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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要诀讲记

无常要诀讲记



第三世多珠千仁波切 造
益西彭措堪布 译讲

大文分四:
一、赞叹本法为厌生大来源;
二、宣说本法轨则;
三、教诫恒时念死而修正法;
四、结劝受持本法。

一、赞叹本法为厌生大来源

现世之事如唾涎,弃舍之法不思议,
而由三根九因相,三种决断思维死,
即是厌生大来源。

将现世的事业如唾液一样弃舍的方法有不可思议那么多,而由三根本、九因相、三种决断的法轨思维死,即是厌生的大来源。
“如唾涎”表达是弃舍而非拾取。就像吐唾液一样,感觉它微不足道或者没意义,所以要吐掉,而不是拾取。对现世法的态度是要弃舍,因为它阻碍了寻求解脱和成佛的大义。而且,正是由最浓重的耽著现世心,会引起最猛暴的烦恼、非福业而堕入恶趣。从清净法界流落下来,发展到最粗重的状态,就是对目前的现法——各种欲尘等充满了贪欲。以此欲作为缘起的根本,发起无数与因果律不相符的心态、行为,这样就发生了最严重的烦恼和业。如果不遮退对现世法的欲乐,那将无法修到下士以上的任何法道,因此要像吐唾液一样,首先弃舍现世的事务,包括各种名利、享乐、男女等。“如唾涎”表示舍弃以后不再拾取,不把它当成好的。这样在心态上就从原来的最为看重,转成弃之如涕唾。
佛和圣贤们为了让众生从现世法中脱出,开示过没办法思维言议那么多的法门,比如修不净观、修苦观、修无我观、修各种过患观等。在多得不可思议的这些法门里面,念死的法非常殊胜。按照历代传承法轨,由三根本、九因相、三种决断来思维死,成为对今生法发生厌患的大来源。

二、宣说本法轨则分三:
(一)三根本;
(二)九因相;
(三)三决断。

(一)三根本

寿命无常决定死,长时不住速疾亡,
死时除法皆无益,心中作意乃三根。

把心发起来,引向有关死的三大主题来作意,叫做“三种根本”。三大主题:一、决定死;二速疾死;三、死时唯法有益。心里要想:这一世的寿命由业造成,不会永远存留,决定在因缘穷尽时归向死亡。再者,死并非决定到一百年等才发生,而是不会住很长时间,就像蜉蝣朝生暮死那样,很快就会死掉,又像朝露、闪电那样,刹那间就会没有。以及想到,死的时候只有法有利益,其他现生事务一点派不上用场。这样作三种作意,就叫“三种根本”。
“作意”即警发心种,引心趣向所缘境。如同战争中防空警报一发起,人们就意识到敌机要来到城市上空,纷纷奔向防空洞。以作意心所会发动心上的种子,把心引往所缘境。为何要作意呢?又知道非理和如理这两方面作意的作用。总的来说,以非理作意会发生烦恼、造业而堕入轮回;而如理作意能对治它,因此要常常依法作意。特别来说,由于“常”的非理作意,认为今生可以永住或者今天不死,就一直在营办现世的事,把大量的身心精力耗在里面。又由于现世是大染缸、大业力圈,为了争取现世名利,就会发起各种大烦恼、大罪业而堕入恶趣。因此,要用死方面的如理作意来对治它。也就是思维了死的三大方面以后,就会退掉现法的欲乐,这样就能开启一切法道之门,所以要如理作意。

(二)九因相

死魔无法可却退,人寿唯减无可增,
阎王之命不可改,是名决定死三因。

对于第一根本——决定死,要由三因相来成立。首先,死主决定会来,当它到来时,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却退。再者,人身的寿量有限,没有丝毫可增添,唯一不停地消减,因此决定会死。再者,阎罗王的法则,凡是安排下来就没有回护的可能,因为它是因果铁律,已经判下,就要按那样走过一生。在这当中有多少消耗、多少摧命减寿的因缘,所以决定会死。

死魔无法可却退

这是指死主决定要来,没办法让它却退。也就是无论受生为哪种身体,都决定要死,上至佛陀、独觉、声闻等都要舍离此身,何况凡夫?再者,不论住在什么境地,死都决定要来,无法挡退。不论在山间、海中、空中等任何方所,都决定没有死不能到达之处。再者,过去、现在、未来的所有有情类,全部没有差别地要被死主魔吞噬,没有可却退的方法。
所谓的“无法”,又可以从各方面来说。死主魔决定来时无法逃脱,不是用咒术能逃、用药物能治、以财力能退、以美女能诱惑、以军队能护卫等。就像《教授胜光大王经》中所说,譬如有四大山王,非常坚固稳密,成就坚实,上面没有任何破裂、损坏之处。这四大山王触着天磨着地,从四个方向滚压过来,碾磨一切草本的根枝花叶,碾磨一切有生命的有情。这不是以快速走能逃脱,也不是以力量能挡退,也不是以财物能挡退,或者以各种物质、咒、药等能退。像这样,当老、病、死、衰四大怖畏到来时,不是以速走能逃脱,不是以力量能退,不是以财利能贿赂,也不是以各种物质、咒、药等能退。当死到来时,决定没有可却退的方法。
如果死魔到来时,我们有办法可以退却,那还不决定死;然而当它到来时,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挡回。不论是哪种圣凡的身体、处在哪种处所、属于哪种时代、使用哪种方法,都无法退却,因此可以成立决定死亡。

人寿唯减无可增

简单地说,以做人的寿量有限,而且不断地减少没有可增添,因此会很快减到零而死亡。用比喻来说。譬如一辆动车从起点开往目的地,由于它行驶的速度非常快,不断地趋近终点,而没有丝毫倒退,可以决定很快到达终点。或者一部影片,胶片放得非常快,不断地播放,可以决定这部片子很快会结束。关键要看到两点:一、寿量有限,它是由业制造的,只有有限的刹那数;二、唯减无增,一切时都在非常迅速地消减,没有丝毫增添,因此决定会很快消尽而死。这就可以断定,我目前的这个蕴体,决定很快会死亡。
接着从意义和譬喻两方面来详细认识这个道理。意义上关键要知道,寿命在非常快地消尽,这又要从粗到细看到它越来越快的相。先要知道,随着一个月一个月过去,一年很快就结束了。回想去年好像还在眼前,一下子又到了今年夏季,十二个月一过去,一年就没有了。再看一个月,发现比一年还要快。四周的时间一晃就过,走了四次,一个月就没有了。接着看一周,那就更快了。刚刚还是周一,没过几天又到了周末,一周很快就结束了。再接着看一天,那太快了,好像刚起来没做几件事天就黑了,很快就要休息,这些都可以计算,一天做不了什么就结束了。再看一小时,那特别快,跟人说话还没说到几句,一小时就结束了。再看一分钟,转一个身就没有了。
这就可以看到,时光流逝得非常快,落到刹那上就像动车一样。如果有能显示刹那数的时间显示器,会发现眼睛一转,“哗”那么多数字就过去了,跟光的运行速度一样快。就像影片的放映者,当看到胶片快速播过去时,就知道这部片子决定很快演完。要像这样看到,寿命迅速消减的相。再要看到,时间一过再不会回返,就像飞速奔驰的动车,连一个镜头都不会回返,刹那不停地往终点走。也就是我们有限的寿命在不断地消耗,因此很快会死。
再结合譬喻来认识。这又有两方面:一、看到速疾流逝的相;二、看到无自在趣往死前的相。首先看到速疾流逝的相。譬如江河疾猛奔流,但从远方看好像是一条不动的河,然而越靠近发现它动得越快,等走到近前,发现滔滔江水迅猛地流逝。当看到它流逝得非常快时,就可以决定很快走到终点。或者一根蜡烛,它的长度有限,又一刻不停地燃烧消耗,由此可以决定,过不了多久就会燃尽。或者一台机器,刚买来时是崭新的,看到它不断地被使用、消耗,就知道再用有限次以后就会报废,而现在刹那刹那都在使用中,可见决定报废。或者山崖上的瀑布,虽然从顶端到底端有一段距离,然而瀑布的水滴飞泻而下,一刹那也不能反转,这就知道它决定会极快速地落到底部。或者一朵花,虽然目前看起来娇艳,然而刹那刹那都在变动中,可以预计它很快会枯黄,最后就凋落了。
诸如此类,首先要意识到:我得到的身体是有为法,而且是由烦恼和业造作的,寿量很有限。自从第一刹那入胎以后,一直往前走,昼夜不停地消耗,就像蜡烛不断燃烧那样逐渐变老,最终决定死亡,不会再回来。像这样,当看到速疾消减的相,又知道寿量很有限,就能决定最终要消完。
接着要由譬喻看到被无自在押往死前的相。好比牧童用棍杖驱赶牛羊,让这些牲畜奔赴到指定的处所,会发现它们一直不得自在地往前走,没有往后的余地,因为它们被控制了,不能随心所欲。这样一步步地往前走,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或者一匹马正被鞭打着不断地往前跑,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看到它昼夜不停地往前奔,就知道它最后一定累死,最终的命运就是倒下。
又像关押死囚的监狱,里面的犯人每天都要受很多折磨,服很多劳役,这样不断地进行下去,就能决定最终都要死在狱中。而我们就是生死牢狱里的囚犯,一直被老、病、衰等驱赶着,无自在地引到死前。配合自身来看,我是在轮回中受折磨的牛马,每个礼拜都要在这监狱里服劳役,做很多事。而且轮回里有很多人事纠缠,有各种贪嗔纷扰,还要受五欲等,不断地耗减。像这样,一个个往死前奔赴的紧急令驱迫着自己往前走,一个个要受的刑罚在逐渐耗减生命力,会发现一转眼就变得身心衰弱、体力不支、发白面皱、记忆减退等,岁月催人到死前,从这里会觉悟到“我决定要死”。

阎王之命不可改

这是指阎罗王的法则是,一经安排再没有回旋的道理,不可遮回。这是讲命运问题。阎王是唯识变现的表相,实际是由业排定的。我们由共业和别业生在这个世界,落入这种状况,一生都要这样度过,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在这一生中,幼稚、读书等时耗掉很多寿量,这里面没有佛法。中间阶段虽然有佛法,但饮食、睡眠、大小便等又耗掉一半时间。在这个环境里,又有很多人事纠缠、业力因缘等无法摆脱,在家需要谋生,出家也同样不离琐事。还有一个无法解决的是,老、病等常常在身上作害。这些都是命运的安排,会一一降在自身上。到了一定岁数,此洲人类就进入了衰老期,再也无力振作,方方面面都越来越衰退,乃至死亡之间不断地在苦中煎熬。看清这种状况,就明白我是决定要死的。按照命运的安排,一一都要降临下来,被它牵着走,决定很快要走到后世的苦恼处。
其次要思维到,一切都不可能凭自由意志来实现,或者凭天真的想象而出来,都是命运安排、业力注定。在这个过程中,可以细算一下自己的人生,去掉前面二三十年,去掉后面二三十年,中间比如有二十年,在这当中睡眠、吃饭等分一半,只剩十年。十年里又要被各种琐事牵缠,被各种业缘绑缚,加上身心很难调顺,心处在烦恼中,身落在病状中等,算起来修法的时间不到两年。人寿很短暂,这样一晃而过,就已经到了死前。总之,考虑到命运难以逆转,应当理智地认识到决定很快会死。

业作之寿不可信,幻化之身无坚实,
死缘极多活缘少,此即死无定期因。

第二根本——死无定期,也要由三个因相来成立。南瞻部洲范围由业力造作的寿命不可信任,以及像浮泡一样的幻化之身无有坚实,和死缘极多、活缘极少,这是成立死无定期的三个因相。

业作之寿不可信

“业作”指南洲人特有的业力,它所造作的寿命是没法信任的。总的说,一切由业造作的寿命,都是随缘而现、缘散即无,不是坚实法,其中南瞻部洲人的业作之寿又特别不定。北俱卢洲人的寿命决定为一千岁,东洲、西洲虽然没有决定的寿量,但多数能得一个定限,唯独南洲人的寿命极无定准。也就是,由业所投出来的寿数没有定准,忽然间就会死掉,或者在统计之后,见不到固定的状况。
由缘起事实可以决定这一点。我们身为南洲人,死是没有定期的,不决定在七十岁、八十岁等才死,这又要从纵向、横向两方面来看。纵向就看整个迁流史,劫初时人寿无量年,之后逐渐递减,最后以十岁为寿边际,没有定数。再从横向来看,现阶段各种各样的人活在世上,然而是在幼年、中年还是老年死,都没有定准。就像《集法句经》所说:上午见到的很多人,下午就见不到了;下午见到的很多人,明天上午就有见不到的。人在何时死呢?能看到有的在胎中死,有的刚会爬就死了,有的会走路时死掉,有的上小学死掉,有的在中学死掉,有的在青年时期死掉,有的盛壮时死,有的年老时死。这就看到寿命的不定性。
我们身为南洲人,无法保证一定活到多少岁才死,因缘变现的状况很难测。其他世界区域的有情,寿量因缘非常稳定,都很整齐地到那个寿数才死;而南洲人的业力相当复杂,难以预料,因此,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死期。

幻化之身无坚实

这是指这一期得到的身体非常脆弱的缘故,死无定期。身体像水泡一样特别脆弱,不必大的损害,被一根芒刺刺到就会死。又像广场中的油灯,一点因缘随时可以摧灭它。所以,由一切死缘来危害它是极容易的事。我们就这样处在朝不保夕的状况中,主要是这个所依身相当脆弱。稍微吃错一点、跌一跤、触了电、闭住气、刺到死穴等,都会当即毙命。以身体极无坚实的缘故,死期无法决定,说不定什么时候一触到死缘就会死。

死缘极多活缘少

在这样危脆的生命旁边有极多死缘,而活缘却特别少,由此成立死无定期。要详细思维,危害生命的死缘有三类:一、有心类;二、无心类;三、综合类。“有心类”指人类中的怨敌等,非人类中魔、魔的眷属、恶性鬼以及旁生等,他们会作很多危害,让人丧失性命。“无心类”包括内四大的疾病、外四大的zai 难。“综合类”包括车祸、空难、海难等。
怎么作危害呢?要详细思维,身体由地水火风四大种组成,就像四条凶猛的毒蛇装在一个宝箧里,随时发动就会互相残害,导致体内四大种界紊乱,发生疾病,损害性命,随时都在减寿,也随时都有可能夺寿。再看外四大,由于共业,常常会出现地水火风的zai 难,也就是地震、洪水、火灾、台风等。又有恶性鬼类等散布传染病毒,发生瘟疫等。像这样,时时都会违损性命,生命没有保障。
就像《大涅槃经》所说,修死想就是要想到命根旁边恒时被很多怨敌围绕,让它刹那刹那逐渐衰退,没有一件事能使它增长。又如《宝鬘论》所说,人住在死缘中,就像油灯处在风中一样。又像《亲友书》所说,寿命会被很多因素所损害,比风吹击水泡还要无常,能从出息入息的睡眠中有暇醒来,这最稀奇了。要这样看到生命非常危脆的状况,境风稍微一吹就灭掉了。在我们身边充满了内、外、综合三类死缘。譬如今天出门也难保不遭交通事故,或者不遭传染病毒等,很可能猝然死亡,这就是朝不保夕的状况。
再说活缘极少。在这个五浊极浓厚的时期,修长寿的业非常难;滋养身体的饮食等也缺少营养力,或者难以消化,消化了也没有多大利益;从修行上说,很难积集资粮,恶性特别重,所以念诵等的法事也势力微弱,导致延寿等非常困难。
再者,活缘几乎都成了死缘。为了求生去求饮食、房屋、伴侣等,但由于受用的饮食太多、太少或者不相宜,房屋倒塌、触电,亲友欺辱,或者为了求名求利昼夜耗心血等,这些方面全成了死缘,见不到哪个活缘不会成为死缘。譬如我们处在这个竞争时代,从小就为名利竞争。读书多少年后,发现读得面黄肌瘦、精神涣散。什么原因呢?他时时都以求名利的等起驱使努力拼搏,根本不顾及正常作息等,结果导致速死,读书成了减寿因缘。再者,现代商业化的娱乐设施时时勾起人们的欲望,人们为了享受感官盛宴,为了纵情放逸,去看影视、打游戏、上网等,这些都是减寿因缘。或者为了谋生去外地打工,这也充满了各种损寿因缘,跟不同的人打交道,发生各种烦恼和业,出现非常多的损寿因缘。像这样,所谓存活的因缘,一个个都会加速死亡,耗减寿量,这在生活中处处可见。
总之,在像水泡一样非常危脆的寿命旁边,层层围绕着无数死缘,随时会对寿命造成危害、损伤。而所谓的活缘,也一个个都成了损寿因缘。这么一想就知道,人命朝不保夕,随时可能死去。因为这个世界太无常、太难预测,而我们的寿命又是这般脆弱,一旦遇到死缘根本没法抵挡。应当这样决定: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死。

死时与身彻底离,亲属关系全无益,
受用财富唯留世,此无需办俗务因。

死的时候与身体彻底离别,那时父母、子女等的亲属关系根本作不了利益,而且,受用、财富都只留在世上,带不走一针一线,这是我们无需成办世俗事务的原因。
这里三个因相合起来说。死时神识离体,和身体彻底离别,所以利益不了自己,平生对这个身体保养、呵护、修饰等都是无意义的事。再者,死时虽然亲友们怀着难舍之心围绕在身边,但却带不走一人,所以,生前跟亲属们营造感情、彼此联络,费尽心思为他们求现世利益,到死时做不到一点利益,因此,也不必为亲眷费心劳力。再说,在死的时候,这一生所有的色声香味触五欲、感官享乐、高级物质,以及积累的所有财产等,连一针一线也带不走,丝毫无利于死时、中阴和来世,所以也不必去费心积聚财富。这样观察下来就发现,到死的时候,一切现世圆满都要舍弃我,我也决定要弃舍它们而前往后世。那时唯独法有利益,是依怙处,能让我们到达安乐之所。这样思维后,就能成立死时除法之外其他都无利益。
“此无需办俗务因”是另一种表达。在一切所作中,除了俗事就是法事。既然从死上考虑,营办一切俗事都毫无利益,那就不必去办它,唯一要办法事,一生都用来修法。这就能确认死时唯法有益。

(三)三决断

必修圣法心决断,速励修法心意决,
须修死时得益法,长计心立三决断。

心里决断:一定要修殊胜的佛法!心里决断:我要快速励力地修法,不能延误!心里决断:我要修在死时决定有利益的法!这就是对于长久大计立下的三种决断。

必修圣法心决断

这是由三因相成立决定死后发起的决断之心。考虑到这一生决定要死,而且除前、除后,只有中间一段有暇修法,而这又由睡眠、饮食等毁了一半,还有各种工作、琐事等,修法时间所剩无几,通常说只有两年。这样想到,一切现法圆满到死时都成了忆念的境,就像醒后忆念梦中所受的快乐毫无意义那样;而死主怨敌一定要来,没法遮退,我为什么还爱著现法备受欺诳呢?这样想后就多起誓愿:我一定要修行圣法!这是第一决断。
这里发决断心有两个要点,都是在死时这一点上着想。一、想到在死时所有现法圆满都毫无利益,成了忆念的境;二、想到死来临时没法遮退。由这两点就断定只有圣法有益,然后发决断心:必须修行正法。要像《本生论》所说那样来思维:很奇怪!世间都很迷惑,这样不坚实、不可喜乐的“姑姆达会”,也将成为念境。(“姑姆达会”代表此世的所有欢乐、圆满、庆贺、名誉等各种迷人的事情。)众生住在要死的体性里还毫无畏惧,这是极稀有的。到时死主将会断掉一切路,让人无处可逃,而众生却全无怖畏,还在欢乐而行。现在就有老病死来身上作害,这个大势的怨敌无能遮退,决定要前往后世苦恼处。哪个有心的人在了知这些后还会爱乐此事?像这样,在抛舍一切对现法的追求后,决定要修行正法。

速励修法心意决

透过寿命、身体、死缘三种因相思维死期不定后,就想:说不定什么时候死主决定要坏掉我的性命,今天就会来吧!不能认为还有闲暇。要多立誓:我决定从现在起就修正法!这是第二决断的内涵。“速”是不延缓,“励”是策励自心去掉松懈,“修法心意决”表示此下就唯修正法不推延,不落入非法中。要像这样立第二决断。

须修死时得益法

在上述思维死时身体、亲属、受用财富无益三大因相后,觉得死时其他一切都没利益,只有法有利益。由此就从心里发起决断:我必须修死时决定有利益的法!这样看破所有现法,认为全是欺诳的,做那些就像扬空谷壳一样毫无实义,然后就要取坚实。以这种心再再地立誓:我一定要修死时决定得利益的圣法!这是第三种决断。

长计心立三决断

像这样,对于久远大计,要在心里真实地立三种决断。所谓“长计”即久计,相对于现世短浅的利益而言。比如名利、权势、男女欲乐、感官享受、衣食住宅、电子产品等,这一切现世法的利益都很短浅。而且在死时无义。再者,生前为了得到它浪费了暇满,积下的多数是往恶趣走的业。所以要知道它是大骗子。与此相对,较长久地考虑后世以上的事就叫“长久大计”。观察起来,只有下士以上的法类才能得这个利益,因此发心修下士以上的法。
所谓的“下士”,最低程度要以后世为重,然后真心归依三宝,深信因果,励力地依止十善业道为主的法道一心修持,这才入于“士”的行列。有了这个基础法以上的修法,才是修圣法的内涵,才有长远之计。也就是,当修好了无常,退掉了现世心,就会一直想着长远的来世、解脱乃至成佛的大计划、大事业、大利益门。要像这样想得非常长远,把目前短暂的事想成梦中的一度欢乐,醒来又陷入苦中,毫无利益,不要被它欺骗;而法道是那么长远,摄取到一点都能在现前乃至成佛之间利益我,那是不可思议的大利益。
要这样缘着法发三个决断:我这一生一定要修圣法,而且不能拖延,现在就要励力地修圣法,我一定要修死时得益的法。已经下定决心,完全断定,再也无可转移,这叫“立三决断”。以这三决断就发了猛利的修法欲,遮退了非法欲、现法欲,这就彻底退掉了现法的心。
我不能用圣水洗净人的罪业;也不能用手取掉人的身心之苦;
我的悟心也无法移植给别人;只能用真理进行教化使人们自解脱。
               
释迦牟尼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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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教诫须恒时念死而修正法分四:
(一)思择现法无益而放下此生;
(二)思择来世堪忧而起心畏死;
(三)思择过患利益而起念死欲;
(四)思择真假法行而唯修善心。

(一)思择现法无益而放下此生

久远即困世法城,牢执八法死不休,
然无尘许坚实益,空劳执捉竟何为。

从久远以来一直困在三有世法的城市里,对于正负两边的世间八法,死不放手地执著,却得不到微尘许的真实利益。这样空空劳苦地执捉它究竟为了什么?又有什么用呢?这种空劳执捉得不到任何意义,应该赶紧放下此生,寻求真实的安乐之道。
下面从五个方面来认识这一金刚偈的甚深涵义,从而了解我们空无实益的忙碌状况。五个方面:1、时间;2、处所;3、事相;4、心态;5、结果。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们就陷入了无明状况,在一念妄动以后,入了迷梦般生死相续。要注意,迷梦是一点东西也没有,然而出现幻觉,这些幻觉在相续,一梦接一梦不断地演,这叫“时间”。它变现时会出现东南西北、自身、他人、社会等相,这是空间。我们在这时空状况里活了一世又一世。在每一世中,我们都以为自己在真实地生活着,这里有很多苦乐两边的事情,然后不断地执著。那时特别当真、特别在乎,以为有真东西,然而过后又死掉,换成另一番梦再次演下去。从五个方面去认识这种状况,就会发现执著现法毫无意义。

1、时间:久远

不知道何时开始,我们从清净法界沦落下来,那时一念妄动就入了能所二取的境界,这就是迷乱的状况。从那以后,经历了不见边际那么多的劫数,直到今生,这是时间上的久远。

2、处所:世法城

我们待在哪里呢?待在诸有大城市里。“诸有”指欲有、色有、无色有,或者我们以为有的各种现相界里。这里说为“世法城”,是指突然间出现了时空,有时分和方分,然后就出现一个似真的世界,实际跟梦一样,而我们却以为是真的。现前的心就困在这里,觉得特别真实。就像我们现在住在城市里,这里有我的家、我所在的小区、街道等,还有各种社会关系、日常的工作生活等,我们就住在这样的世法城里。“城”代表一个系统,实际是阿赖耶识变出来的相分,包括根身、器界等。
“困”指一下子入梦以后出不来。错觉一阵接一阵、一段连一段地相续下去,就像乌云一直遮蔽虚空,怎么也看不到本来面目那样。“困”又表示众生在这里非常迷惑,从迷集迷,这样下来全是颠倒的。好像那些东西包围着自己,特别坚实、真实,然后在这里起惑造业,又陷入新的轮转。

3、事相:八法

在当前一世里会出现各种事相,包括正负两边的称讥、毁誉、苦乐、利衰,这叫“世间八法”,指当前一世心识前会出现各种合意、不合意的境界。

4、心态:牢执

自心困在八法里特别执著,丝毫不觉悟。在碰到苦事乐事,遭受讥讽赞叹,出现衰损利益、毁谤名誉时执著不已。从今生来说,从小就分别这个对我有利,那个对我不利,我占了便宜,我吃了亏,我现在很苦,我现在很乐等,在这些方面特别计较执著。牢执到什么地步呢?直到生命最后一息都不肯放手,要抓牢,一世心力全部投注在这些上。

5、结果:不得微尘许的坚实利益

譬如一棵硕大的芭蕉树,从远处看以为里面肯定有心要、有实义,然而一层层剥开后发现空无所有,连一星点实质也得不到。这表示庞大的现世虚假系统。爱情、名誉、地位、财富、享乐、竞争、各种新意义等,就像那棵硕大的芭蕉树,一出现就感觉有头有脸,非常壮观。它会给人造成一种错觉,以为里面有非常多的意义。为此非常执著、不甘心,一定要求取到快乐、称誉、利益,撇掉苦恼、讥毁、衰败等。
就像勇士在竞技场上拼搏,我们在现世法的竞争场里争取,用尽心思,使出各种机心巧计。这里充满了计较分别、阴险狡诈,出现了很多憧憬失落等等。这个世法的幻城,就像万国博览会里有各种神奇物质,又像总统竞选场上有各种权力的高峰一样,我们在这里时时执著,一直到死的时候,都感觉我还没有实现此生的所愿,我还是不甘心。比如对窝巢一样的家,以及夫妻、子女、产业等非常执著,到死都不肯放下,还在惦记着,感觉没得到满足。像这样一生费尽心血,到底得到多少利益呢?就像去探求芭蕉树的实质结果一无所获那样,在由因缘力抛出的一世虚幻显现里寻找时,不必说很多,连极微尘那么大的坚实性利益都得不到,所以叫“空劳”。
以上整体了解到,我们从久远以来流落在虚妄的世法境界里,对自心所现的各种现世八法紧紧执著,死都不肯松手。之后又劝我们去观察,这样做没有尘许的坚实利益。进一步认识到只是空劳执捉。之后反诘自己:现在还执著现法干什么呢?这样就懂了这一颂的大义。之后我们要抓住其中的关键,在自心上引起相应的认识,以见解的力量发起放下此生的欲。这样我们就能跟过去的路线告别,将目光投向来世以上。

掌握此颂的关要

这里分成两步来进入:一、生起“尘许无实义,空劳一世心”的认识;二、发起“我还执著现法干什么?”的诘问。如果这两步到位了,那我们就会开始放下此生。
第一步,生起“尘许无实义,空劳一世心”的认识,又可以从两方面趣入:一、认识现法幻假;二、认识现法坏灭。一方面要看到假,一方面要看到灭。前者从空性如幻来认识,在这一生中,那么多执著追求全是空费劲,毫无意义。后者从浅层的粗细无常上看到它是灭的,执捉它也没有用,这样也会了解“空劳一世心”。
首先从空性层面来看。这些只是一念无明忽而现起的假法,就像眼睛瞪久了见空花,或者以迷乱缘入了幻梦一样。总的要认识,目前的一切都是假法,在假法上建立意义,拼命寻求,只是空费心力。就像渴鹿向着阳焰奔进,由于阳焰并不存在,只是错觉,所以,无论它多么努力都将一无所得。或者如水中捞月、镜里拈花,因为是虚影,所以不会得到什么。要像这样看到,目前现法的境界都是虚假的,跟空花一样。我们由于认识不到它的假,就一直看重执著,认为它最有实义,拼命求取,然而它是虚假、无所有的缘故,无论费多少心、多么努力,都将空无所获。
这样看清楚后就要问自己:我再这样捕风捉影、执著假法干什么?有什么用?能得到什么呢?这样一问,发现整个计划行动全是白费心力。一旦认识到它无意义,就会取消这种行动,之后一心修来世以上的法。
其次从无常层面来看。从现在的一刹那观察,发现过去的一切都没有了,所以没得到什么。由此往未来看,也会知道现前的一切都将没有,得不到什么。当看到它一下子没有了,没得到什么,就知道无论怎么经营,到后面都要灭尽,所以都是一场空,这叫“空劳执捉”。由此应该觉悟,不要再搞虚假的现世法。
这也要透过譬喻、意义多方面观察发起定解。先看譬喻,所有花开过以后都没有了,所以,再怎么用心去种花,最终也得不到一朵。世上出生了那么多新生儿,最后全部死掉了,一个也留不住,可见没得到真正的“产品”。再说,在世间营造的一切活动,最后都没有了;建立的一切事业,最终全垮掉了。旷观整个世界,此前无数岁月里显现的所有事相全部没有了。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人们活在现法里有滋有味,执为真实,认为可以常保,为此费尽心思,最终却什么也得不到。
因此,世尊在经教里告诉我们:一切诸行都是无常,在流逝的过程中,到了后面就没了前面。对此要生起厌患出离,不要继续在这里空营造、空求取了,再怎么做最后都成了一场空。就像小孩用沙子堆的城堡,风一吹就全没了。又像吹出的肥皂泡,过后全都破灭,究竟得到了什么呢?从这里一推就会发现,没得到丝毫实义。前面从幻假来看,在暂时一现的影子里,怎么能得到意义呢?无论动多少心思,做多少努力,也得不到一尘许。这里从无常来看,后边际全部没有了,又得到了什么呢?
再结合我们这一生来观察。从小就对这一世充满希望,比如常常出现错觉,以为多读书会得到很大利益,结果一年年读下去,发现学到后面,前面就没有了,其实没得到什么,只是心在执著。又比如我们在岁月中经历的一切事都过后成空,荡然无存。我们在人生的征途中行进时,总以为现前有实有的法、能得到的法,然而终究都是这一个法则——过后成空,什么也没有,自己当初的预算和最后的结果完全是两回事。
这样才知道,的确是空劳一世心。之后要彻底断定:在这世上出现的任何事业、任何显现、任何现法的所求,最终都空无果利,丝毫不会有所得。这就可以看到,现法纯是欺诳。或者结合死时就知道,当神识一离体,就跟现法彻底告别了。现世的一切无法带到中阴,成了阴阳两隔的事。到那时,此生所作的一切都只成为忆念的影像,什么都没有了。过后又演下一世的剧目,此世的一切彻底谢灭了。要像这样看到,我们一世又一世困在现法里受欺诳,浪费了人身——迅速还归本源的良机。生命的意义在于返回本来,消除迷乱,而不是在迷乱里求意义,在灭法里求永恒,这是极大的荒谬。
这样就看到,在现法里做什么样的经营、打造、积累等,全是空劳,应该遍观到此世的一切。就像佛语所说:“积聚皆消散,崇高必堕落,合会终别离,有命咸归死。”像这样普观一切世间境,最后都没有了、灭了,那去营造假相干什么?打造暂时的感官盛宴干什么?追求衣食干什么?追求权位荣耀干什么?任何世间法全是要灭的。“诸行无常,深可厌患”。要像这样放下此世的一切。

(二)思择来世堪忧而起心畏死

今朝最后住此处,需行后世之大城,
有何把握不畏死,反省思维则有知。

承接前面思维三根本、九因相,最终落实到“今天死不死都不决定,很可能要到后世去”,像这样决定持“今天会死”的心。进一步想:“我今天是最后住在这里,而需要走向后世大城市的话,那对我来说有什么把握不害怕?”是该这样反省、在自身上思维一番,那样会有个了解。
“后世之大城”,表示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而此世非常短暂,如石火电光般,说不定今天就要走,那为什么不考虑来世的事呢?如果没集聚增上生、决定胜的殊胜资粮,善趣以上的因都没修到,那就应该恐惧!死亡会猝然而来,说不定明天已经变成披毛戴角的旁生,那后世的大城真的很恐怖!罪业力会把我们扔向地狱极其酷烈的受刑大城市;会把我们扔向饿鬼极其荒凉贫乏的大世界;会把我们掷向驴胎马腹,到天天还债、无有喘息机会的动物大城里,或者跑到深山、大海等中做旁生,这些都叫“后世大城”,也就是后世一集接一集的轮回连续剧。如果堕到三恶趣,那将出现非常多、非常漫长的苦,所以叫“大城”。由此世罪业力变出来的整个一套设施、各种果报遭遇,会一幕幕地在自身上降临。而此世只是短暂片刻,如果我不考虑未来的事,那还叫人吗?
就好比读书,要考虑到毕业以后走向社会是如何?这一生是如何?如果考虑得长远,就知道目前读书只是几年,而往后的人生之路非常漫长。如果我现在没做对往后有利益的事,那将来就很难度过,怎么不害怕呢?现在不努力读书,将来要苦一世。读书的几年好比现世,读完书后的几十年好比来世等。如果没修到法那是很可怕的,将来要一直在苦中度过。这样好好思维一番就会有个了解:我当前需要害怕死,也害怕死后毫无前途,落到大苦趣里。所以,我要把握好目前有限的光阴,尽力地摄取坚实义,不要被一时的快乐假相所迷惑,沉浸在暂时的享乐里,误了来世以上的大义。
这里的畏死之心,并非像世人由于对亲属等特别耽著,害怕跟他们分离,以及对财富、地位、此世乐著的一切事特别耽著,害怕跟这些分开而畏惧死,这种怕死的心并不是修法人所要的。修法人知道,由惑业力现出来的身终究要死,没法遮退,所以再怎么害怕也没用。需要害怕的是,如果没修到法,没集聚增上生、决定胜的因,那来世的路特别难走。如果一下子掉到地狱里,那百千万劫难以出来。或者堕为饿鬼,或者做了旁生,那种状况能忍吗?好受吗?来世一串接一串复杂的因果流,我怎么从中走出?目前是百劫难遇的机会,因缘非常难凑齐。如果不在这个时候摄取大义,那将来必定后悔莫及。当死来临时,猝然间就像暴雷击在心上一样,只见恶业猛利现行,那时就麻烦了。
这就教导我们要看到很长远的路线,然后在自身上反复思维:我该怎么走这条路?这样就会发起畏死之心。也就是我很害怕!一点法都没学到,死马上要来,我该怎么办?就像一个学生,高中三年门门不及格,如果他仔细考虑就会害怕,因为考不上大学,往后要做一世牛马,生活将变得非常艰难。想到这里他就会慌。有了这种心就会反过来:我要好好学了,不该忙不紧要的事。而我们所要考虑的比这长远得多,此生非常短暂,死今天就可能降临,而来世非常漫长,不是几十年,搞不好要无量劫在恶趣里受苦。
这样看来,我不应该把时间用在求现世乐上,而应该尽力寻求来世以上的大义。这个抉择一旦到位,那他的人生计划会全盘转移,已经变成以后世为重点了。他会怎样对待今生呢?就像噶当派诸大德那样,尽量地损减衣食名誉。这些事该省则省,该舍就舍,把它降到最低,能维持基本生存就可以,剩下来的精力都要用于修法。我们如果能把这一金刚偈按这样思维到量,那自己就会有个了解。什么了解呢?知道未来的走法、人生的路。细一点说,知道每天该怎么过,在什么重点上努力。也就是以后世以上的大义为重点,以修法为所作,现世法尽量减少、尽量放下,最好减到零。

(三)思择过患利益而起念死欲

禅人重视发誓愿,粘泥封关了生死,
然心宽大图久住,是心未立死想恩。

偈颂的第二句要改。“集”是修的对象,指集谛的烦恼和业。现在按照汉地的文化改成“了生死”,实际就是要了断生死,断掉它的根,也就是要证空性,由此就能去执消业,从生死中脱出。所以,感觉改成“了生死”更恰当。
“禅人”指实修者。他重视发誓愿,说:我立誓现在就开始闭黑关。外墙上的泥全敷好,不透光线,断绝一切世间联系,一门心思专注修道,一定要证空性,了生脱死。这是很高的志愿,有很猛的心,然而没过多久就出问题了。他心的范围开始变得宽大,想着今生的各种事情,做现世很长的打算,这就是心中没有立死想的恩德所致。“恩”是讽刺语气,既然心里没有立下入道根本的无常想,那当然里面潜伏的颠倒心势力非常强。光靠一时意气解决不了问题,过不了多久就冒出来了,它的强势力无法遏制时,就以它为主。虽然外面现着闭黑关的行者形相,然而心里总想着“我得到什么恭敬利养,将来过得怎么舒服”,各种各样的现世打算浮想联翩,结果变成一种伪修的状况。
这是举一个很高的例子。以上面比类下面,就会知道问题全出在这里。著名的种敦巴语录公案说,其他事现在不是很紧要,紧要的是建立念死的心,然后放下今生。如果没有这个,那就阻碍了一切法道。无论外面做什么,多数都是现世心,没有基本的内涵。就像《功德藏》等所说,如果没有念死的心,闻思也会成魔业,瑜伽士也会在城中驱鬼、做活计,发展方方面面的问题。
或者修道会出现中断魔。最初看起来立志很大,很勇猛,中间就不是那回事了。所以,凭一时的意气用事,自我感觉良好,一下子说大话等,这些都很难成功。必须克制最大的障碍——现世欲,才能够昼夜修法。如果没对治到这个,那过不了几天就会旧病复发。世上的饮食、男女、感官享乐、权势地位等最吸引人了,让人陶醉。心串习了无数次,在这方面的习气非常重,如果没有一个有利的死想来管住它,那多数都散逸在现世法里。
这个禅行者没有注重基础,过不了几天,就发现心开始放宽了。再继续下去就无所谓了,再下去就认为都是这样。最后就认为修法没什么希望,在世间过过还有种很新鲜的感觉,享受感官盛筵、时代生活或者唱唱流行歌曲更心动、更有味道等。这时心越来越宽了,最后变得完全无所谓。要么他就以假慈悲打算作假佛法事业,想:我要做这个事、收多少弟子、做多少佛事、建什么寺院等等。这一系列都会出来。或者别人对自己恭敬后,就想:要到哪个施主家做什么,到哪个地方去干什么。实际各种各样的事都落在现世法里。
如果有死想,那就会立即控制掉。出世的行者不会去干这些不紧要的事情,世间联系都会切断,五欲一点不沾,才能保证心真正在道上走,才能开悟证道,消除掉无始劫来的习气,否则即生成道谈何容易!这样就知道,心里没有立死想就会出这样的问题。为什么学佛、闻思、修法都跑到世间法里去了?佛法从头到尾都教导我们,最下等也要以后世为主,结果却变成绝大多数心的内涵全是往现世法里走,可见非常不容易。如果没修好无常死想,那无论谈得多高,实际心里还是耽著现世,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很难过关。

证或未证甚深见,明或未明深实相,
唯死行李第一计,定则手中有圣法。

已证甚深见也好,没证甚深见也好,明见了甚深的实相也好,没明见甚深的实相也好,都唯一以死时带的行李为计划的顶峰,一旦在这上面定准了,那手上一定会有圣法。
这表明念死能使我们手中有法。“证或未证、明或未明”,是说不管你在佛教里属于哪一类人。“甚深”指空性,超过了语言分别的行境,就像大海深不见底那样,用语言分别的道路没法达到实相本身,因为空性是离戏论的。这就要知道,无论你证得了甚深见,还是没证得甚深见,都要以想“死时我带什么”为第一计划。当然,这里的“证”有闻思慧的证德、修慧的证德等各种层面,以及对这些一窍不通,不怎么懂。但不管上上下下哪种人,都需要念死,不念死手上就没有圣法,可见无始的习气多厉害。只要没念死,念生的习气就会非常迅猛炽燃地现起,使得瑜伽士都会颠倒,跑到城市去驱鬼做活计,或者使得佛教大学者、大人物们流落到世间法里去,甚至一些初开悟者,没管好心的话也跑进去了,证明很厉害。
所以,上下人等一律要以念死为首要,以想“死时带什么”为最上计划,称为“计划之顶峰”。为什么它是最好的计划呢?因为它最实在,在缘起上真正扼住了现世欲的咽喉,当下就能引心入到法道上。修行就像打仗,如果不知道内在的颠倒系统里哪个是魔头,又不知道怎么对治它,那就随着它走了。而且,习气在一瞬间就可以把人引到非法里,是这么厉害。修行不在于口头,即使口头谈得再高,也可以不观自心。在几分钟里可以谈到最高,谈到无上极果,但是与你何关?而论到修行,那习气是非常难控制的,如果没打好基础,那处处与法相违,最终会落为法油子。这才知道,原来上下人等都要以念死为最首要。
为什么“唯死行李第一计”呢?打个比方,譬如我们从现世的城市里很快就要到达临终的机场,之后飞往另一个国度,与此世永别,而登机时只允许带一定的东西,那这时你会想到登机带的行李是第一计划。为什么呢?因为一旦登机就跟现世永别了,现世里的一切计划到此时全部无用。你想在现世的城市里置办多少产业,交往多少人物,争取多少名气、地位、享乐、物质等,一到了登机时刻,什么也没有用。所以要想:到了登机时带什么对飞往另一个国度有好处,那就要带它。这么一想,你会唯一做对登机之后有利益的事。那个行李就对以后有意义了,除了那个行李之外的一切全部没意义。这样就了解了法与非法的差别。
真实的法道从下士开始算起,他着眼于后世,以后世为重,由此会发展出增上生和决定胜的法道。而以贪欲心谋求现世利益这一套东西,基本都跑到非法上去了。我们现在的困境是,从无始到今生之间,熏习的现世法错觉非常深,以为这里有真正的实义、快乐,对它是真正心动、真正欲求,而对法道却漠然置之或者只是戏耍。更有甚者,所有的法都可以成为充实现世名利之欲的资本,全部可以迅速地为现世法服务,都成了求现世法的资源。
像这样要知道,只有念死的行李能从这里分开。一想到死,所有的现世法,也就是前面所说的身体、眷属和财富三大类,都丝毫无用。把这个舍掉以后,最起码能修十善业道为主的法,一心想做善道的行者,这时就开始有法道了。进一步提升到一心求解脱,修无我为主的法道来断烦恼,这就有了中士的内涵。再往上一层,一心求菩提利益众生,以此驱使,会发展出大乘显密法道。这样的话,这个行者的意乐就转向了法、行为转向了法。一念死就放掉了现世法,死的行李只有法有利益,因此当时就会开始趋向修法。再结合到现在就会死,那马上像噶当行者一样,把碗倒扣、不盖火等,像这样表示他的志气:我不要做这些,不图明天的打算,赶紧修法。
像这样,无论上上下下哪种级别的人,都以念死时带的行李为最上等计划、第一计划。计划只有两种,为来世以上做打算的计划,和为今生名利做打算的计划。后者都是低等计划、无意义的计划、失算的计划,前者是高等计划、最好的计划,所以称为“计划的顶峰”。因此,真正的学道人跟世人的想法完全不同,他心心念念考虑的、打算的,就是要为来世以上做准备。像这样,一旦定准了这一点,手中就一定会有圣法
我不能用圣水洗净人的罪业;也不能用手取掉人的身心之苦;
我的悟心也无法移植给别人;只能用真理进行教化使人们自解脱。
               
释迦牟尼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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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问:为什么由三根本、九因相、三种决断思维死,就成了厌生大来源呢?
这里的关键是思维死,也就是决定死,不定何时死,可能今天就会死,死的时候现世的一切都毫无利益,由此会发现现世法全是欺诳,开始厌离现生的事。因为做来做去都像风扬空谷一样,一点实义也没有。当发现毫无意义,所作都是白费心机、白辛苦以后,对这个事就开始生厌,不愿再搞了。总之,由思维死无常会认识到现法全是欺诳。进一步说,这样思维以后,就发现忙碌现生的事,会错失实现大义的机会。而且,由于在忙现世的过程中,造集了非常多的罪业,会加重堕落恶趣的分量。像这样,当看到忙现世不但没利益,而且招来很多过患,这时也会生厌离,觉得这样做很愚痴。诸如此类,可以看到这个法轨是厌生的大来源。
也就是首先看后边际。譬如对一部影片,如果执取生的方面,那就会对它充满喜悦,一直想着还会演些什么,我还要去欣赏,取到所喜爱的情节;如果执取死的方面,也就是谢幕那一刻,那就该觉醒到前面的一切都毫无意义。看到后面才知道,原先上演的一切都是欺诳,在它上面执著求取都毫无意义,由此就生了厌。同样,现生的一切都以死为终结,当看到结尾的死,就彻底明白生前的一切全是假的,在这里寻求意义只是徒劳辛苦,这时就开始退掉了现世心,因此叫做“厌生的大来源”。
再从因果律上看。凡是追求现生,由于它就在眼前的缘故,人就会迫不及待地求取,发出各种无理的冲动,做的多数是非福业。或者说以私我的贪婪、执著,发生非理妄动,造下的都是来世要受惩罚的业。这才知道,正是这些现世假相欺迷了自己,为了求取它而造下的沉重罪业将把自己拖往恶趣深渊,因此,它成为让人堕入恶趣深渊的坠石。这样看清后,就会对现生法有大过患发起定解,因此它成为厌生的大来源。也就是感觉到现世法不仅没意义,而且像毒食一样吃了会死,由此对它生起很深的厌离。


(四)思择真假法行而唯修善心

死法无需排场修,日用顺便皆可修,
万般不出一善心,善修善持内圣法。

“日用”指日常起用。我们的心遇缘就会起作用,在待人接物、说话做事,以及行住坐卧等的一切威仪中,心都会起用,这些时候都可以顺便修。所谓的“法”就是轨则、法则、天理,也就是自心的妙理,行住坐卧等一切时处都合于法就是真实的修。这个“法”指什么呢?要看到,这样做、那样做总不出于一个心,而真正的法无非是与法道相合的善心,再没别的内涵。所以,修行就是在心上修,心外没有法。这也无非是修正过去的diandao,把不符合本有妙法的心全部剔除掉,让自心合乎天然大道。修正又有渐修、顿修。渐修指一级级地拿掉diandao心,让它一点点地返回。也就是一点点地改掉diandao习性,逐渐让自心恢复正常。顿修就是直接明悟自心,之后一切都是它的起用,不加自身的妄念、执著,这就是天真大道,日常这样起用就可以。
我们一级级去看,法道的内涵无非是个善心,而善的内涵又可以摄在信心和悲心中,证体叫“信心”,起用叫“悲心”。对于本自的佛、本自的三宝有信心,相信一切都是清净的,一切都是真如性、如来藏,这就叫“信心”。就像三祖的《信心铭》所说那样。所谓的“悲心”,指对轮回中的一切错乱现相有悲。感觉自身目前的处境都是错乱,自然有个悲想从中出来;对于他人陷在这里有个大悲,要把一切众生都拔济出来。这样起心都是正常反应,有心就会这样。除此之外,执著虚假的“我”,出现自私性,发起各种烦恼,肆意妄为,这些都是从业果愚和真实义愚两股错乱力中流出来的颠倒状况,属于非法,叫做“不善”。
我们要修死时得益的法,所以现在就要端正自心。现在把心调得好,临终自然好,那时对你有益;现在心乱七八糟,临终就难以过关,那时会奔向恶趣。所以,现在就要按照法的轨道去修正自心,把它修好。
前面讲了原则。首先破掉自由意志,知道有天理、因果律,这样就不敢肆意妄为,由此能净化掉由业果愚引起的各种不良心态。其次看到没有私我,不把五蕴假合当成“我”,不去理会别人对它的好坏评判,一切时处都把这个“我”看淡、放下,最后让它消失,这样就合于无我的无私大道。进一步认识现在的身体是假影子。不但身体是假的,连心也是假的,它是缘影心,有境就有它,没境就没它,推究它的根源就知道是假的。之后明悟真心遍一切处,这就认识了本心。然后不离开它,这样就会回归真心,它是万法之王。能回到本位,就再也没有什么事了。只有这样修,死时才有利益。
如果脱离内在的圣法,只是在表面排场上做功夫,走路的时候要怎样,坐下来要怎么讲究等,那死的时候就用不上。因为在死时能得益的唯一是当时的心,心要么住在善的状态,要么住在无我状态,或者认识光明回归母体,没有别的。要知道心有个惯性,如果不先把它修好,那死的时候颠倒一现前就要堕恶趣。因此,我们现在应该很好地去修,守持住内在的圣法。“圣”就是超凡、超颠倒,把过去的一切错乱全部拿掉,由此逐渐恢复本来的圣法界,变得跟诸佛菩萨、阿罗汉们一样。
总之,从主体到支分一级级的大道,都要在自心上好好修,彻底拿掉过去一整套错乱系统,这是我们一生的课程。我们念死,就会感觉现在很紧迫,而未来又有非常大的忧患,唯有修法有出路。而修法又不是在外面做,是在心上用功,因此唯一修心。学法一入门就要懂得在心上用功,如果不能修正自心,那一点意义也没有。

四、结劝受持本法

善缘用心记法语,妙慧深心持法义,
乞家疯儿出疯语,劳君记取勿忘遗。

对于以上的无常要诀,诸善缘者要铭记在心,而且要把它持在心里。在往后的人生中,必须有无常的修法才能顺利进入法道,断掉一切求现世的狂妄业流、错乱心理;没有无常这个强有力的机制是无法扭转的。因此,一定要记住以上的法义,使得生命的力量全部投入到法道中。
要知道,有无常想就有法,没有无常想就没有法。而且,无常想初重要、中重要、后重要。它犹如绀马宝的辔绳,有了它的引领,我们的心就会一直在法道上走,而不走到别的道上。所以,它是我们一世入法的保证,是我们临终得安乐的保证,是我们后世有光明前途的保证。就像先德们所说,最初以它作为入法之因,中间以它作为精进之鞭,最后它会成为现证无生之助。这就可以看到,无常想才能给我们道心,无常想才能让我们觉悟。无常想才能让我们看清现法的欺诳,让我们知道一切缘生法都是刹那即灭,虚妄不实,并非本性。由此自己会觉悟,要往心上走,进一步要往本性上走,不能继续流落在生灭的虚假界里了。
像这样,一定要用妙慧来持住这个大义,使它成为心中的明灯,照亮一切前进的路途,引领我们平安地入到法的庄严大道里。就像《涅槃经》中所说:“一切耕种之中,秋实第一;一切迹中,象迹第一;一切想中,无常死想是为第一。”以一切想中最殊胜的无常想,能杜绝掉一切非法之道,去掉一切懈怠之心,让心一直往安乐之道上走、往回归之道上走,因此它最好了。
最后多珠千仁波切自谦地说:我是一个乞丐家的小乞丐子,疯疯颠颠地说出这些疯语来,有劳大家记取在心,不要忘记!也是难为您了。

年轻晋美撰著此文。善妙!

思考题

1、为何说“死法无需排场修,日用顺便皆可修”?对此你有何体会?
2、如何理解“万般不出一善心”?吃透这一点,对修行有何指导作用?
我不能用圣水洗净人的罪业;也不能用手取掉人的身心之苦;
我的悟心也无法移植给别人;只能用真理进行教化使人们自解脱。
               
释迦牟尼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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