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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严法师著作:印度佛教史

  第三节 大乘初期的经典

  时代的推定
  此所谓的初期,是指西元元年至二百年间,相当中国的西汉平帝元始元年至东汉献帝建安五年,此为大约的看法。

  主要的分期界限,是以龙树菩萨的时代为准,他大约是西元一五○至二五○ 年之间的人。大乘佛教由於龙树出世而确立,龙树却不即是大乘经典的结集者,他不过是利用了在他以前存在的大乘经典,疏解、选述、阐扬而树立了大乘的佛教。

  审查初期出现的大乘圣典,木村泰贤以为,可用两种方法来确定:

  (一)从龙树的作品中所引用的经典查考:龙树虽有种种作品,唯以《大智度论》、《十住婆沙论》引用的诸大乘经典最多,其中有的已不传存,但其所用者,必定是在他以前即已成立。

  (二)由中国译经史上查考:到龙树时代为止,凡在中国已译的大乘经典,均可视为初期的。例如支娄迦谶(西元一六七年,东汉桓帝永康元年来华)、吴支谦(西元二二○年,东汉献帝亡国之年来华)、康僧会(西元二五二年来华)、竺法护(西元二六五年来华),这些是龙树以前或被认为是龙树同时的人,他们译出的大乘经典,必是龙树以前即已存在的。(木村泰贤《大乘佛教思想论》第一篇第三章第二节)

  印顺法师以为查考大乘经典的成立迟早,可分四种方法来探索:

  (一)大乘经中每自述其流布人间的时代。

  (二)大乘经中常有引述其他经典:如《无量义经》叙及《般若经》、《华严经》;《法华经》又叙及《无量义经》;《大般涅盘经》又论及《般若经》、《华严经》、《法华经》;《楞伽经》叙及《大云经》、《涅盘经》、《胜经》、《央 掘魔经》;《密严经》又叙及《华严经》、《楞伽经》。

  (三)大乘经中每有悬记后代的论师:如《摩诃摩耶经》中的马鸣、龙树;《楞伽经》中的龙树;《文殊大教王经》中的龙树、无着,皆足以推知该等经典出现的时节;同时,在经中所见印度的王、臣之名,也可作为推知其出世年代的佐证。

  (四)依圣典之判教可以得知经典传布的先后:如《陀罗尼自在王经》、《金光明经》、《千钵经》,均判为先说有、次说空、后说(真常之)中;《理趣经》则举三藏、般若、陀罗尼。约理而言,乃是初说事有,次说性空,后显真常。(印顺法师《印度之佛教》第十一章第二节)

  从宗教的态度看,圣典中的悬记,是出於佛说;从历史的角度看,凡是悬记的年代及人物,均足以作为推定该一圣典出世的时地之参考。

  以下让我们介绍初期大乘的几部重要经典。

  《般若经》
  《般若经》通於大小三乘,也是大乘佛教之母。般若部所含经典极多,大至六百卷的《大般若经》,小至一张纸的《般若心经》。

  在龙树时代,所流行的般若是《小品般若》及《大品般若》;在中国,《小品般若》的初译是后汉支娄迦谶的《道行般若》,《大品般若》的初译是西晋竺法护的《光赞般若》;此两种《般若》的汉译,各有数种。现在根据龙山章真的《印度佛教史》第三篇第二章,将《小品般若》及《大品般若》在《大般若经》中的地位及其异译,列表如下:

  (一)根本般若--初分至第五分:

  (二)杂部般若--第六分至第十六分。
  
  其中出现最早的,是《八千颂般若》,乃为近世学者所公认。据多罗那他(Ta-rana-tha)所着《印度佛教史》说,此经是文殊师利现比丘相,为孔雀王朝第一 主旃陀罗笈多王所说。此《八千颂般若》,从其发源上说,先在南印,到西印而至 北印。又据西藏所传Siddhaa-nta, Wassilief : Buddhismus 所引,案达罗地方的东山住 部及西山住部,有俗语的《般若经》,这大概就是基於文殊师利所说而编成的《八 千颂般若》了。

  《八千颂般若》传到北印(犍陀罗地方),即受到小乘有部学者的攻击,故在《二万五千颂般若》之中,说到了小乘教徒唱出大乘非佛说的论调。后汉灵帝光和二年(西元一七九年),《八千颂般若》即由支娄迦谶译出而流传於东土,可见出世之早了。

  般若的思想是一个「空」字,般若可译为智,空即是智的客观面,智是空的主观面。有智必可证入空性,证入空性的必是智。所以智慧与空,毕竟是同一物的两种名称。

  但是,般若的空,绝不等於虚无的世界观及人生观,而是基於缘生性空无所得的正观,不受我执或我欲的困囚,以达到一种无碍自由的心境及其活动。所 以,《般若经》一面主张空,另一面又带有泛神论的色彩。例如龙树的《大智度论》卷七二(《大正藏》二五·五六三页中)说:「般若波罗蜜中,或时分别诸法空是浅,或时说世间法即同涅盘是深。色等诸法,即是佛法。」也就是说,观察诸法之性是空,乃系浅义,肯定世间诸法即同於寂灭的涅盘,才是深义;所以,色法等一切万法,皆是佛法。空理是指诸法无性,不是要否定了诸法而说空。在此真空之中,已含有妙有的思想了。

  《华严经》
  《般若经》中已暗示了妙有的思想,继承这思想而从净心缘起的立场,开展广大妙有之世界观的,便是《华严经》。

  汉译有六十《华严经》及八十《华严经》,但在龙树的着作中,只能证实当时已经有了《十地经》及〈入法界品〉。如从译经史上看,迦谶、支谦,尤其是竺法护,所译的华严部圣典而言,大部分的《华严经》,在龙树时代已经出现了。《十地经》及《杂华庄严经》(即是〈入法界品〉或《不可思议解脱经》),现尚存有梵文本,可知此两种乃为《华严经》的精要。

  《十地经》是说菩萨修道的理论,分为欢喜、离垢、发光、焰慧、难胜、现前、远行、不动、善慧、法云十个圣阶。此一十地思想,在大众部的分派说出世部的佛传《大事》及《般若经》中,已经出现。唯於《大事》的十地名目,与 《十地经》不同,并且,完备而明确地说出十地菩萨道的意义者,则有待於《十地经》的贡献。

  〈入法界品〉,是先由释尊入定,以示所入法界之不可思议的境界,次说能入法界的普贤行愿,而以善财童子南行参访善知识的故事,贯串其间。善财受文殊之教而南行,最后在普贤座下证入法界。文殊代表佛的智慧,普贤代表佛的行愿,善财代表修证的人。由信而解,由解而行,由行而证;〈入法界品〉完成了学佛的四大阶程。

  从华严的思想而言,是「三界所有,皆由於心」;「十二因缘分,皆依於一心」;「心如工画师,画种种五阴」。这是唯心论的论调。

  华严的唯心,却与西洋哲学的唯心,有所不同。因华严是基於缘起观的立场,以清净心为缘起的着眼,故也与般若的妄心缘起的立场不同。其他哲学的唯心论,则未尝有缘起的观念。缘起观本为佛陀於菩提树下所证悟的结果,由无明、行,而至老死,这可以称为基於妄心而产生的「有」;若用真智观照,此「有」是幻有,是空,般若的妄心缘起观,即基於此一理论。可是经过「空」以后的缘起,从妙有的立场看,这个缘起,便是净心缘起了。

  我们知道,原始佛教是以解脱为宗旨,尚未暇论及形而上的本体问题。但从哲学的观点而言,形而上的本体之建立,乃属理论过程的必然。所以,到了《般若经》,即暗示了这个要求;到了《华严经》,便正大地开显了这个要求,那就是「清净心」的「妙有」。

  什么是清净心的妙有?《华严经》认为全法界(宇宙),皆是法身佛卢遮那(Vairocana 大日)的显现,清净法身充遍全法界,这就是妙有的净心缘起观。这从哲学观点说,便是泛神论的华严世界观。唯佛教的泛神思想,又与一般的泛神论不同:一般的泛神哲学,只能要求人顺乎「神」(本体),却不能要求此神来爱人;佛教的泛神之「神」的本体是法身佛,佛却另有报身及化身,法身是诸佛的本体,报身是诸佛的个体,化身则为适应众生的要求而做广大的救济。

  正由於全法界皆是法身的显现,故在每一法之中,即反映了全法界的共通性。所以,《华严经》即以为一即是一切,一切即是一;冲破时间及空间的藩篱,在一微尘中即含全法界,在一刹那间即含无穷远;所谓芥子纳须弥,须弥纳芥子;所谓长劫入短劫,短劫入长劫,就是这个道理。到了中国注释家的笔下,就成立了十重无尽的缘起。在现代科学的角度上,也可证明此一理念的正确性,相对论告诉我们,一个物体的运动,於接近光速(每秒二九九八○○公里)的状态下,它本身所感到的时间和速率,便完全静止。所以科学家们已知道太空人在 他有限的生命之中,可以航行一千年,到太阳系以外的恒星,再返回地球。

  《维摩经》
  本经在中国,自支谦至玄奘,共有六译,而以罗什所译的《维摩诘所说经》,最能流行於世。

  本经以「般若」为其背景,但它消极地论空,却积极地肯定有。故从宇宙论而言,它与《华严经》相通处很多。

  在世界观方面,本经愿以我人的人格即在现实生活中发现佛道的所在。以为我人的现实生活即是真如(法性)的显现,差别的现象世界即是清净的国土;把小乘解脱的涅盘境界,投置於现实的人格生活。它是继《华严经》的思想,以全法界即是法身的显现,而把佛法投向实际的人生,正好与小乘的逃脱人生的企图相反。基於这个理由,便主张不舍道法而行凡夫之行,不断烦恼而入於涅盘之境,能住於直心、深心、菩提心者,便是道场的禅定;真正的佛道,应从烦恼中、业中,发现佛种之所在。即烦恼而见菩提,不离生死而住涅盘,这便是《维摩经》的立场。

  由於小乘人的偏重了生死,偏重出家生活,到了部派的末期,几与人间大众的生活脱节,《维摩经》的出现,确有振作精神以活泼佛教的气象。本经的维摩诘居士,虽处於尘世,却超越於世俗之上,发挥了伟大人格的力用,乃是菩萨身 分的典型。他现身说法,振作了在家信者的意志,同时以舍利弗为中心而暴露了声闻弟子的无见识及无力量。

  这一思想,给中国的禅宗,很大的启示,值得注意。

  《妙法莲华经》
  《华严经》及《维摩经》,站在大乘的立场,排斥二乘(声闻、缘觉),《法华经》则起而做调停,欲使一切众生向於佛乘,而仍不悖於大乘的使命,这就使三乘归入一乘,表现了佛陀化世的本怀。不唯菩萨可成佛,声闻弟子比丘、比丘尼,乃至畜道的龙女,也能成佛。三乘开会,力说悉皆成佛,这是本经被认作诸经之王的理由。

  《法华经》流布的地域很广,除了汉译的,尚有西藏译的,另有中亚胡语本的片段,亦发现了。梵文的《妙法莲华经》(Saddharmapu.n.darika su-rowa)已有日本南条文雄校订后於西元一九○八至一九一二年出版。汉译有三种,以罗什所译的最流行。罗什译的现存者有二十八品,但在当时译出的,并没有<提婆达多品>;<普门品>的重颂,也是后来增补的。据考察,除了<提婆达多品>,至第二十二品,是本经的原形,经过了两次的增补,始完成二十八品的现行本。(见龙山章真《印度佛教史》第三篇第二章第三目)

  据印顺法师的主张:「《法华经》也不妨一读,可用什译的;除去羼入的<提 婆达多品>;<嘱累品>以后附加的成分,可以不读。」(印顺法师《大乘是佛说论》四九页)

  净土经典
  由来的圣典,都以现世的问题为中心,未尝论及死后的救济方法及其归向;或以现世为出发点,而对未来永恒的彼岸,开始为佛陀或菩萨的净土而经营,也未明白地指示死后去从的问题。净土教系的思想,便是基於此一要求而出现。虽然净土的救济,确系佛的本怀,它的出现和成熟,却要藉着各种因缘的和合。

  净土,大体可分为三大流:

  (一)弥勒(Mairoweya 慈氏)的兜率净土:弥勒现居兜率天,将来此土成佛度众生,这是《阿含经》已有的思想。到龙树菩萨又引用了《弥勒成佛经》及《弥勒下生经》等。在沮渠京声译出的《观弥勒菩萨上升兜率天经》,即一转而叙述此天之乐,而劝人往生兜率净土,并以称名为往生的条件之一。《那先比丘经》的念佛生天,尚未说称名,可知此又进了一步。若考察称名思想的渊源,则在大天的「道因声故起」,发展至大乘净土为称名念佛,到了大乘密教,则为诵持陀罗尼。

  (二)阿(Aksobhya 不动)佛的东方净土妙喜国:此与般若思想有关,《般若经》中说到有阿佛,《般若经》出於东南印,常啼菩萨求法向东行,阿佛 的净土也在东方。阿佛的思想散见於诸经,把它编集起来的则有支娄迦谶译的《阿佛国经》、菩提流志译的《大宝积经》第六<不动如来会>。阿佛在因地做比丘时,立有自行愿十六及净土愿二十三,计为三十九愿。求生妙喜国的条件,是修六度行,并以修般若的空观为主,故此比起弥陀净土的他力往生,这算是自力的。妙喜国在理想化的程度上虽不及极乐净土,在道德、社会、文化方面,则又胜过极乐净土。

  (三)阿弥陀(Amita-yus, Amita-bha 无量寿、无量光)佛的西方净土极乐国:在龙树时代,从其《十住婆沙论》等所引用的内容而言,是近於现存的《二十四愿经》,即支谦译的《阿弥陀经》或《无量清净平等觉经》的一种为其代表。在梵文的现存本,则为三十六愿及四十六愿,在康僧会译的《无量寿经》,便成了四十八愿。由此可见出其本愿数目渐次增加的轨迹。汉译弥陀经典,除了支谦及康僧会所出的,尚有《大阿弥陀经》、《大无量寿经》、《大宝积经,无量寿如来会》、《大乘无量寿庄严经》。梵文则为《乐有庄严》(Sukha-vati-vyu-ha),以及它的西藏译本。

  本愿思想,原始於释尊的《本生谭》,阿佛即开出三十九愿,阿弥陀佛则由二十四愿增加到四十八愿,其中的演进过程,不难想像。尤其在四十八愿中的 「欲生我国,临终接引」、「闻名供养、系念,必生我国」、「志心信乐,十念来生」等语,已开出了他力净土的一门。

  由於佛本愿力的建设,弥陀的乐土,有二大特色:

  1.阿弥陀佛自身是无量寿、无量光,往生彼国的一切众生,也是无量寿、无量光的。这在弥勒及阿的净土是没有的。

  2.弥陀净土可以带业往生,凡夫也能生彼国土,一切众生凡能志信十念者即可往生。这比《法华经》的会三乘入一佛乘,更加地通俗化及普及化了。《法华经》尚须专修至圣位而会归佛道,此则凡夫均有往生的机会,而且「生我国者,一生遂补佛处」。此即龙树《十住婆沙论·易行品》所说的「易行道」。



  大乘经教的特色
  对於小乘经教而言,大乘经教有很多特色。大乘经典,与部派佛教的经典,虽同样采用「佛说」的形式,小乘多用记事记实的文体,很少演绎铺张。大乘经则多用通俗的演义、故事、譬喻、偈颂的文艺笔触。如《华严经》的<入法界品>,《法华经》的火宅喻、三车喻、化城喻、穷子喻、药草喻,特别是《维摩经》,甚至被胡适说为「半小说,半戏剧的作品」。用浅近的方法,发挥佛陀的本怀,引生大众的信仰,是大乘经的第一特色。但是,《密严经》、《解深密经》、《楞伽经》等经,颇有论书的色彩,正像《那先比丘经》本为论 书,也称为经。由大众部到大乘教的许多论书,多有采取经的名称而托为佛说,论书的性质与经书不同,是值得注意的。

  部派的小乘经典,在结尾时仅说明闻法者的欢喜奉行便止。大乘经典为使其广为流布起见,经末往往有「嘱累」菩萨、天神、王臣等的护持,并且强调受持、读诵、解说、书写等的功德。同时每说一经,辄用最上的字句来说明该经在佛法中地位之隆高。用最胜的形容,强调信奉及传流的功德,乃是大乘经的第二特色。

  小乘教以罗汉的解脱为目标,大乘教则以菩萨道的圆满--成佛为目标。所以,菩萨之道,深广无伦,其主要内容为:菩萨,发菩提心,行六波罗蜜多,历十地而成佛。根据《大智度论》的三句话可以总括大乘教义:1.一切智智相应作意--一切智智即是无上菩提;2.大悲为上首--发大悲心以普济众生之苦;3.无所得为方便行--体证缘生空无我之义,忘我而为众生服役,严净国土。

  根据《大日如来经》,也有三句话摄大乘教义:1.菩提心为因,2.大悲为根本,3.方便为究竟。

  不过,切勿误解「方便」的本义。以善巧的种种方法,达成便利众生悟入佛智的任务,称为方便。所以绝不可释作「随便」。
  伟大祖国是炎黄子孙最美丽的家园,五星红旗是我们家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让我们共同祈愿:祖国明天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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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龙树系的大乘佛教及其后的经典

  第一节 龙树菩萨

  大乘思想的分系法
  从整个的佛法而言,本是一味的;从发展的趋向而言,便不能无别。由思想的承上启下而论,日本的荻原云来,以为可分作两大系统,兹列表如下(参考吕澄编译的《印度佛教史略》及《现代佛学大系》第二十三册:九五页)

  但在实际上,大乘佛教尚有净心缘起的一系,因此,我国的太虚大师,经过三期的改进而分大乘为三系。初以1.空慧宗摄三论,2.唯识宗摄唯识及戒律,3.真如宗摄禅那、天台、贤首、真如、净土。(《太虚全书》三三一页)

  到了西元一九四○年,太虚大师又将三系改为1.法性空慧宗,以法空般若为宗,2.法相唯识宗,以唯识法相为本,3.法界圆觉宗,包括法性及法相二宗,以尽一切法为界,而为任何一法所不能超越,华严(贤首)、法华(天台)、净土、真如等,无不尽入此第三宗的范围。(《太虚全书》五二三-五二五页)

  这是站在佛法原本一味的立场而开出「法界圆觉宗」以圆融一切佛法的。实际上,原始的根本佛教固属一味,但发展后的枝末佛教,能否仍是一味而圆融得来,似有很大的疑问。虽然太虚大师是受了天台及贤首「所判圆教,亦皆依佛智境界而阐说」的影响,才设立了法界圆觉宗以取代圆教的地位。可是,天台及贤首的判教法仍有待商榷,此到中国佛教史中再讨论。

  因此,近人印顺法师,根据佛教的发展过程及其思想体系,将印度大乘佛教分为三大流:1.性空唯名论,是以龙树为首的初期大乘,2.虚妄唯识论,是以无着为首的中期大乘,3.真常唯心论,是以佛梵综合的后期大乘。(参阅印顺法师所着《印度之佛教》及《成佛之道》)

  因要介绍龙树教系的大乘佛教,故将大乘的分系说首先介绍如上。



  龙树传略
  在印度佛教史上被誉为第二释迦的龙树(Nagarjuna),可译为龙猛或龙胜,据《龙树菩萨传》末所说:「其母树下生之」,「以龙成其道」,「号曰龙树」。

  龙树的传记有异说多种,现举三种如下:

  (一)罗什译的《龙树菩萨传》(《大正藏》五○·一八四页):说他生於南印度婆罗门家,天聪奇悟,事不再告,先博学《吠陀》、术数、天文、地理、图纬、秘谶。后与另三个契友,相率学隐身术,出入王宫,**宫中美女,达百馀日,嗣后事败,三友被杀而龙树仅以身免,因而体悟「欲为苦本,众祸之根」,遂入佛教出家。先学小乘三藏,次於雪山塔中老比丘处受大乘经典,因其未得实义而起慢心,故有大龙菩萨见而怜悯,接他入海,在龙宫九十天,读诸方等深奥经典而体得实利。於是回到南印大弘法化,摧破外道,从事着述。当他教化了南印的国王之后,知有一位小乘法师对他忿嫉,他便退入闲室,蝉蜕而去。

  (二)西藏布顿()的《佛教史》所传:龙树生於韦陀尔卜(今之贝拉尔),出家於那烂陀,就学於沙罗诃()婆罗门,以及长老罗罗跋陀罗(),后在龙()国得《十万颂般若》。遂到东方的派 吐韦沙()及北方的拘楼()等地游历,建造寺院,从事着作。最后受一位国王的嗣子沙克帝玛(S、aktimat)之请,自刎而化。

  (三)《大唐西域记》卷一○(《大正藏》五一·九二九页上)所说:龙树受到萨罗国之王,娑多婆诃(Sa.引正)的皈信,为龙树於跋逻末耆厘(黑峰),凿山建筑伽蓝,极尽庄严,功犹未半,府库已因之空虚,龙树即用药物,滴石成金,济成胜业。又因龙树善闲药术,餐饵养生,寿年数百,引正王亦得妙药而寿亦数百,他的嗣子看看继承王位,遥遥无期,因此向龙树菩萨乞头,龙树自刎寿终,王亦哀痛而死。

  以上第一及第三说,颇有演义性质,未必尽为史实,但也确有某程度史实存在其中。大致上说,龙树出生於南印,先受案达罗大众部的感化,次在有部出家,进而受《般若经》及《华严经》的影响而弘大乘,他虽游历全印度,他的活动则以南印为主,由於感化南印一位原来信奉外道的国王皈佛,大乘佛教乃得盛行。关於龙树的年代,异说甚多,大致推定在西元一五○至二五○年之际,已为近世学者的多数公认。


  龙树的主要着述
  龙树菩萨是大乘的第一位伟大论师,一般传说他享寿百二、三十之高龄,着有大量的论典。日本《大正新修大藏经》收有龙树着作二十五部,《西藏大藏经》收有龙树着作百二十五部。因为龙树之名太大,所以其中不免兼收有同名别师的着作,以及后人托名的着作。其主要而可靠的,约有如下数种:
  
  (一)《中论颂》() 有关《中论颂》的释论,有如下数种:
  1.无畏注--一说为龙树自撰,仅西藏有译本。
  2.青目注--此即罗什所译的《中论》,梵文、藏文已无存。
  3.佛护注--西藏译为《根本中疏》。
  4.清辨注--即是汉译及西藏译的《般若灯论释》。
  5.月称注--即是梵文及西藏译的《明句论》(Prasannapada)。
  6.安慧注--即是汉译的《大乘中观释论》九卷。

  (二)《十二门论》(一卷)。罗什译,现尚未见梵、藏本。

  (三)《七十空性论》。西藏译。(以上三种为破小扬大之作)

  (四)《回诤论》(一卷)。 目智仙、瞿昙流支共译,现亦存有梵、藏本。
  
  (五)《六十颂如理论》(一卷)。施护译,西藏亦有译本。

  (六)《广破经》、《广破论》。也有西藏译本。(以上三种以破外道的正理派为主)

  (七)《大智度论》(百卷)。罗什译,系为《大般若经》第二会即《大品般若》 (二万五千颂)的释论。西藏未传。

  (八)《十住婆沙论》(十七卷)。罗什译,系为华严《十地经》的释论,唯其仅译出初地及二地部分。梵本已不存,西藏亦未传。(以上两种为两部主要大乘经的释论)

  (九)《大乘二十颂论》。施护译。西藏也有译本。(此为独立的短论)

  (一○)《因缘心论颂》、《因缘心论释》(一卷)。失译。西藏也有译本。(此为敦煌发现的小论)

  (一一)《菩提资粮论颂》(六卷)。自在作释,并与达摩笈多译出。

  (一二)《宝行王正论》(一卷)。真谛译。西藏亦有译本。此乃为梵文《宝论》之一部。

  (一三)《龙树菩萨劝诫王颂》(一卷)。义净译,另有异译二种。西藏也有译本,梵本已无存。(以上三种为讨论修持问题以及佛教对於政治的看法)

  其中最主要的,则为《中论》、《大智度论》、《十住婆沙论》。《中论》阐发缘起性空的深义,揭示生死解脱的根本,为三乘共由之门;《大智度论》采中道立场以显不共般若;《十住 婆沙论》以深远之见而畅发菩萨之大行。



  龙树的思想
  相传龙树享有高寿,在他一生之中,从事著作的时间很长。人的思想,尤其是一个大思想家,思想的幅度会随着年龄及环境的不同而有伸缩变动,所以,我们由龙树的全部着作来看,不能不说他的思想内容是复杂的,甚至是有自相矛盾的。

  因此,有人为龙树思想的不能自相统一,说有三点理由:1.着作的时间有先后。2.着作的对象因了大乘、小乘、外道的异执不同而各有异说的方便。3.着作的对象为了诱导不同时地阶层的群众而用各种方便的异说。

  对於外道及小乘而言,当他面对外道时,站在佛教的立场,他固弘扬大乘,却也同样要给小乘地位,小乘确比外道强。因此,他虽在大乘的立场时,要批评小乘,站在应付外道的立场时,同样也要利用小乘的经律论了。

  可是,龙树虽以般若空义为他的大乘教的重心,当他面对小乘之时,他便站在全部大乘的立场,即使是净土教系的圣典,他也不予忽略,他以为任一大乘思想,也比小乘为隹。

  当龙树菩萨面对众生的接引而着作时,为了适应各类的根性,设教便不能不有差别,以《十住婆沙论》为例:在教化的契机上,有时他用(大、中、小) 三乘的分类,有时又用大、中(独觉)、小(声闻)、人、天五乘的分类。至於《大智度论》,包罗了种种的解释、传说、譬喻、人名、地名、部派名、经典名,无异一部佛教百科全书。

  龙树乃是总括了他所见到的一切佛教思想,以大乘为中心而予以高下不等的地位,从四方八面来发挥。这样说明龙树思想的庞杂,大概是正确的。也正因为如此,龙树的招牌,可被各种立场的后世佛子所采用,龙树之被仰为八宗、九宗的开祖,原因即在於此。


  龙树的立场
  根据学者们的研究,龙树虽有多方面的思想意趣,他的主要立场,却在《中论》的主张,《中论》成於他的壮年时代,故有一股充沛的力量。《中论》有五百颂,分作二十七品,但是,它的主要思想,即在於〈八不偈〉,或加上〈三谛偈〉,若理解了〈八不偈〉,其他的从开头的〈因缘品〉到最后的〈邪见品〉,就可顺着此一原理而贯通下去了。现在对此两偈略加介绍:

  (一)〈八不偈〉:「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出。」这是第一品的第一颂。(《大正藏》三○·一页中)

  在《般若经》,虽已观破五蕴、十八界、十二因缘的一切是空,但那主要是从实践的立场说话,尚未进到理论的立场。龙树的《中论》,便是把般若的真空说, 进一步在辩证的论理上建立起来。

  八不是基於缘起法的本质而说,缘起法的本质是空,空即无碍,不落空有即为中道,《中论》之名即是以其阐明中道而得。一般人观察世界的状态,皆用生灭、常断、一异、来出(即来去)作为固定的观念,故有凡夫的我执,外道的常见及断见,小乘的法执生起。可是在缘起的尺度下,观察世界的真相,乃是既不生起亦不消灭;既非常有亦非断绝;既不能说是统一的亦不能说是差异的;既无新造出来的亦无还去本处的。一般教外学者,误将此等说法解为诡辩、解为无是无非论、解为似是而非论,实则是他们未能明白佛教所讲的中道观,乃是基於缘起法的第一义谛上,透视世界的真相,它既空无自性可得;然而从俗谛上看,依旧照着缘生缘灭的轨则而存在。若执此缘起幻有的世界为实在或虚无,便落於凡夫外道的境界;若以缘起之世界虽为幻有不实,但以观缘起法而入涅盘境则为实在,那便落於小乘境界。这到中国的天台家,便说凡夫外道执俗(假)谛,小乘圣者执真(空)谛,大乘圣者则否定真俗二谛而立於中谛的立场。唯有立於中谛者,才能入生死而不为生死所缠绕;入涅盘而不放弃对於众生的救济。

  (二)〈三谛偈〉:「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无,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这是《中论·观四谛品》第二十四的第十八颂(《大正藏》三○·三三页中)。按 此偈末句「亦是中道义」,如依藏文重译,则为「斯是中道义」,表示即空即假即是中道义,而不另立中谛,正与中国三论宗只说二谛相合。

  其实,在《中论》的本义,并未将此偈分作三谛,乃是即以众因缘所生之一切法,为空、为假、为中。缘起无自性,所以是空;为了引导众生,又不得不说种种的法,这些法既无自性,所以是假名而说。假名之法,即是世俗谛。小乘人基於对缘起法观察的结果,是空;此空,仍是由第二义(世俗)谛相对而起,所以不算彻底,唯有将此空的观念也一扫而空,才是大乘的第一义谛,也就是不落空有两边的中道。

  因此,到了中国的天台家,便引用此偈而成立了空、假、中的三谛说。但是,三谛之说,未必恰如龙树的本义,龙树未尝立有三谛,这在他晚年撰着的《大智度论》卷三八(《大正藏》二五·三三六页中-下)所说:「佛法中有二谛,一者世谛,二者第一义谛;为世谛故,说有众生,为第一义谛故,说众生无所有。」可以证明。

  同时即在《中论·观四谛品》中也说到:「诸佛依二谛,为众生说法,一以世俗谛,二第一义谛。」(《大正藏》三○·三二页下)《中论》的中,乃是扫除了空有二边的毕竟空,称龙树中观之学为空宗的道理,亦即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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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 龙树的后继者


  提婆传略
  在龙树的弟子中,提婆(圣天,西元一七○至二七○间之人)是最杰出的一位。根据《提婆菩萨传》(《大正藏》五○·一八六页下)的记载,他出身於南印的婆罗门家,但他智慧拔群,当时有一用黄金铸造身长二丈的大自在天像,神灵异常,但不许人见,人有见者亦不敢正视,提婆却非要一见不可,见到金像对他摇动两眼而怒目视之,提婆即沿梯而上,凿出左眼,后来他自己也挖一左眼,施自在天,因他只剩下一只右眼,所以时人又称他为迦那提婆()。由於此一因缘,他便舍外道入佛教,从龙树菩萨出家受法,周游扬化。

  如同龙树一样,提婆也感化了一位本来信奉外道的国王,又以辩论的方式,摧破了外道,三月之间,度百馀万人。有一外道的弟子,因其师遭提婆论破,怀忿在心,誓言:「汝以囗胜伏我,我当以刀胜伏汝;汝以空刀困我,我以实刀困汝。」於是,有一天,提婆菩萨正在闲林经行,这个外道弟子便捉刀而至,并说:「汝以囗破我师,何如我以刀破汝腹!」

  伟大的提婆菩萨,虽已腹破而五脏落地,但仍哀悯此一凶手的愚痴,告诉他 说:「吾有三衣钵盂,在吾住处,汝可取之,急上山去,勿就平道。我诸弟子未得法忍者,必当捉汝,或当相得送汝於官。」

  当弟子们赶到现场,有些未得法忍的人,便大哭大叫,狂突奔走,要追截凶手。提婆菩萨反而藉此机缘向弟子们开示:「诸法之实,实无受者,亦无害者,谁亲谁怨,谁贼谁害?汝为痴毒所欺,妄生着见而大号 ,种不善业。彼人所害,害诸业报,非害我也。汝等思之,慎无以狂追狂,以哀悲哀也。」告诫完毕,他便放身蝉蜕而去。

  所谓菩萨的心行,必当如此,才算真菩萨;学佛观空,必当如此,才算真受用;殉道者的精神,必当如此,才算真佛子。伟大的提婆菩萨,真是菩萨道的实践者了。


  提婆的著述
  提婆的传记,另有布顿的《佛教史》,说他是执师子(锡兰)人,受学於龙树,曾在那烂陀教化摩 里制吒,作有许多的论书。在多罗那他的《印度佛教史》中,则说提婆在晚年时,自那烂陀去到南印度,於香至国(今之)附近的兰伽那达(),付法给罗罗拔陀罗,遂示寂。

  因此,有关提婆菩萨的确实传记,至今尚不完全明了。他的着述,在《日本 大正新修藏》中,收有六部;《西藏大藏经》中,收有九部,被认为主要而确系出於提婆之手的,则有如下的三部:

  (一)《四百论》。西藏全译,梵文现存有断片。玄奘汉译的《大乘广百论本》,相当於《四百论》后半的二百偈。

  (二)《百论》(二卷)。罗什译。

  (三)《百字论》(一卷)。菩提流支译。西藏亦有译本。

  这些论书,是采用龙树《中论颂》的论法,以破斥外道及小乘的教义为立场。后来的人,则继承此一方针,而形成中观派。

  罗罗跋陀罗
  龙树之师,叫作罗罗跋陀罗,在《大智度论》卷一八,引用的〈叹般若偈〉,证明系此人所作。提婆的弟子,也名罗罗跋陀罗,究系同名异时的两人,抑系一人而被误传为两个,尚未完全明了。不过,罗罗跋陀罗尚作有《法华经赞》,以及《中论》初品之释。能为《中论》作释,似为龙树以后的人了,老师为弟子的着述作释的,毕竟是不寻常的。近人推定他是西元二至三百年间的人。

  罗罗跋陀罗以后,有婆薮、青目。青目(照字义,应译为黄目)作有《中论释》,罗什所译的《中论》,实即是青目菩萨的释论;他大概是罗什来华 以前的人了,至少也是西元三、四百年间的人。婆薮着有提婆的《百论本颂释》。次有坚意,年代不详,他作的《入大乘论》二卷,为我国北凉道泰等译出,那么,他大约是青目同时代的人罢?


  中观派
  龙树的性空学,自提婆以后,曾一度衰微,到世亲时(西元三二○-四○○年),有龙友()的弟子僧护(),起而弘扬龙树之学,然以其未见龙树的大论,仅以《中论》及《百论颂》为弘通,故未见浃意。然到中印从僧护受学的,有佛护、清辨、解脱军三人。三人中,以佛护、清辨二人较着。龙树时代以来,并未成立何种学派,到清辨时,由於世亲的弟子安慧作《中论释》,以所谓佛的隐密意解释唯识学(以为龙树的一切皆空论,乃佛的密意说,所以只说到三无性,唯识学则同时立三自性),清辨以其有违龙树的本义,所以起而反击,自此而启空有之争端。同时,清辨与佛护的见解,也不相投。他们同样站在论破异执的性空学的立场,佛护的论议法是从对方立论之中,找出其矛盾性,由各方面指责对方自相矛盾而证明其不能成立,破邪即所以显正,并不进而说出自己的主张是什么,所以此派称为「必过性空派」或「具缘派」()。清辨的议论法,乃是建立了自己独特的论式,进而论破对方的立论,所以称为「自意立宗派」或「依自起派」()。

  我们所说的中观学派,即由佛护、清辨而成立。同时,中观派成立之后,即与密教发生了关系,例如弘化於南印的佛护、清辨,转入密乘,中印的月称、智藏、寂护、静命、莲华戒,无不学密。密教抬头,空有二系的大乘学者,终被融化於时代思潮之中。所以中观派的最初成立,甚至可说是龙树性空学的开始变化。

  现列其三大流的系统如下:

  佛护及清辨
  佛护(西元四七○-五四○年)是南印度咀婆罗国()人,在南印羯陵伽之古都 特弗利的伽蓝,弘其所学。他为《中论》作的注疏,西藏现有其译本。据说是依无畏的《中论释》而作,传至月称(西元六○○-六五○年)而大弘其说。月称作有《中论》之注《明句  论》,此书为各家《中论》注释之中唯一现存的梵文本,所以极为珍贵;另作有释提婆《四百论》的注,及西藏译出的《入中论》。《入中论颂》,已有近人演培法师的讲记刊行,读者可以参阅。继此系统而出的,有寂天(西元六五○-七五○年),作有《入菩提行论》、《集学论》、《集经论》,前二论现有梵、汉、藏三本,第三论在汉译为《大乘宝要义论》。

  清辨(西元四九○-五七○年),这是一位伟大的论师,常随弟子有比丘千人,於性空学的复兴,厥功甚伟。他是南印摩罗耶罗()王族出身。学成后回南印,领导五十馀所伽蓝。他虽作论批驳佛护之说,主要的论战对象,乃是无着系的唯识学家。据《大唐西域记》卷一○载,其曾赴摩揭陀,要找唯识系的大论师护法,当面辩论而未果。清辨事事依乎因明而与重视因明论法的唯识学者论难,因明学即因此而成了空有两宗共许并攻的显学,论风之盛,极於一时。可惜的是,自清辨以下,论战的对象是教内的问题,而不是对付外道的邪说了。

  清辨作有《般若灯论》《大乘掌珍论》、《中观心论颂》、《异部宗精释》;第一种有汉、藏两种译本,第二种仅有汉译,三、四两种仅有藏译。清辨的弟子观音禁,作有《般若灯论》之释。月称依佛护之流而反驳清辨。智光() 与月称同时,又据清辨之说而反对月称。唯识家与中观派论战,中观的两派又互相论战,情势有似小乘部派佛教之末期,论书越多,异执越盛。


  月称及诸论师
月称在印度佛教史上,有颇高的地位,当他主持那烂陀寺之际,安慧系的唯识学者月宫(),特来寺中辩论,一主性空,一主唯识,往复辩难,历七年而月称获胜,因而为性空系的学者所激赏无已。月称下传大明杜鹃、小明杜鹃,至阿底峡()而入西藏,作《菩提道灯论》,影响西藏的佛教也极深。

  又据印顺法师说:「月称以先,虽有佛护、清辨诸家,性空犹和合无诤,彼此亦不自觉其有异。月称独契佛护,直标『此宗不共』之谈,乃有『应成』、『自续』之诤」。(印顺法师《印度之佛教》第十六章第三节二九五页)这是说中观门内之诤是起於月称,而把清辨驳斥佛护之见不算是性空系中的内诤。

  在金山正好的《东亚佛教史》第十六章,则说月称出而站在具缘派的立场,驳斥清辨的依自起派。依自起派又分裂为二:

  (一)经量中观依自起派:清辨、智藏()属之,智藏作有《二谛分别颂》、《解深密经弥勒品略疏》。

  (二)瑜伽师中观依自起派:寂护()、莲华戒()、解 脱军()、师子贤()、觉吉祥智()等属之。他们在清辨的依自起派之中加入了瑜伽行的学说,他们的论作中,富有佛教及外道在哲学方面的种种思想,方法很活泼。

  寂护为西元七○○至七六○年间人,学於那烂陀寺,后与莲华生同去西藏,着有《真理集要》。

  莲华戒,约为西元七三○至八○○年间人,着有《金刚般若经广注》、《菩提心观释》、《广释菩提心论》等。

  师子贤,约为西元第八世纪人,作有弥勒造的《现观庄严论》释、《现观庄严明般若波罗蜜多释》等。可是《现观庄严论》为弥勒之论,旧来未闻此说,然於波罗王朝之时,性空者融於真常唯心而大盛,《现观庄严论》乃被视为弥勒五大部之一。西藏盛行真常唯心的密教,《现观庄严论》亦风行於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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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节 龙树以后的大乘经典


  中期大乘
  从龙树后至无着及世亲等时代的大乘佛教,通称为中期,密教盛 行时则为后期大乘。何以会有中期及后期的开出,可说是时代及环境使然,尤其是大乘经典的陆续完成了结集的任务,而予佛教的学者们以思想上的启发。

  根据木村泰贤《大乘佛教思想论》第一篇第四章第一节而言,中期大乘经典的结集,是为要完成龙树时代所留下的三个任务:

  (一)关於真空妙有最终根据之说明的不足。

  (二)一切众生成佛的心理及其理论根据之说明的不足。

  (三)关於佛陀论尚未完全,尤其是法身观尚未完成。

  发挥这三个意义的中期大乘圣典,可谓很多,其主要的,就是《如来藏经》、《不增不减经》、《DA法鼓经》、《胜 经》、《无上依经》、《大乘涅盘经》、《解深密经》、《入楞伽经》,以及我国未曾译出的《大乘阿 达磨经》。现在介绍其中最受我国重视的数种如下:


  《胜经》
  此即是《胜 师子吼一乘大方便方广经》。有两种汉译本:一为刘宋求那跋陀罗译於西元四三六年,二为菩提流支译於西元五○三至五三五年之间。

  此经在我国南北朝时代,流传极广。是以胜夫人为人物的中心,以阐说十大受、三大愿为始,而来处理摄受正法、三乘方便、一乘真实,以及如来藏等的 问题。如来藏的阐说,则是《如来藏经》、《不增不减经》、《无上依经》所共说。

  据印顺法师《胜 夫人师子吼经讲记》的悬论中说,本经有三大意义:

  (一)约人而言,是平等义:本经主张三点平等:

  1.出家与在家的平等。   2.男子与女人的平等。   3.老年与少年的平等。

  (二)约法而言,是究竟义:本经有三方面的究竟:1.如来的功德究竟,不论从那方面看,唯如来的常住功德,才是究竟的。2.如来的境智究竟,境是佛所证悟的诸法实相,智是佛陀用来证悟诸法实相的平等大慧;从佛的无量无边功德中,统摄为境与智,均超越二乘而圆满究竟。3.如来的因依究竟,如来的「因依」,便是经中说的如来藏,即是佛性;人人有如来藏,故人人皆可成佛;从如来究竟的境智,推求此究竟境智的根源,便指出了如来究竟所依的如来藏。如来依如来藏之因,而成究竟如来之果;果已究竟,故其因亦究竟了。

  (三)约人与法的相关而言,是摄受义:此即是摄受正法,就是接受佛法、领受佛法,使佛法成为学佛者自己的佛法,达到自己与佛法合一的目的。

  此经主要是在发挥如来藏的思想,此说系根据《华严经》的三界唯心之「心」的系统而发展成功。如来藏,即是佛性、自体、法身藏、法界藏、出世间上上 藏、自性清净藏,这是如来的境界、是涅盘、是常乐我净。即所谓「如来藏中藏如来」,人人皆有如来之藏,藏有自体清净的如来,只因为客尘(外缘)的烦恼所染污而现出种种非清净的杂染相。这就是真空之中所显的妙有;佛教本不主张有我,此则在一切皆空之后,所显的本体真常、唯心清净的「我」。《大乘起信论》所称「如实空境」、「如实不空境」,即由此来;因客尘烦恼而现的杂染相是如实空的,自体清净的如来藏是如实不空的。


  《涅盘经》
  大乘的《涅盘经》,乃由《长阿含经》的《游行经》发展而来。对大乘而言,《游行经》是小乘《涅盘经》;《游行经》是以释尊晚年的言行为主要的记录,大乘《涅盘经》则不以事实的记述为中心,而以发挥其一定的教理为目的。

  大乘《涅盘经》的成立,大约是西元二百至三百年间,近世学者并推测它最先出现的地方是北印度,是继承般若、法华、华严等的思想,藉着小乘《涅盘经》的形式而完成。

  在中国有两种译本:一为昙无谶译的四十卷本《大般涅盘经》,称为北本;一为慧严将北本修正为三十六卷本的《大般涅盘经》,称为南本。此二种的内容相同,仅在品名及分章上做了修改。此经的梵本现已无存,西藏本亦系译自汉文 本。唯在中亚地区及日本高野山,各发现了一叶的梵文断片。

  大乘《涅盘经》的思想,乃是以《般若经》之「空」,以及大众部的「心性本净说」及「一音说法说」的教理,加上《法华经》的「会三归一」说,予以发展而成。

  从本经特有的教义而言,约有三点:

  (一)法身常住:在《法华经》,将一切众生成佛的可能性,求诸过去世的教化薰习,而对佛寿无量的根据,也说是过去久远前所成的佛,尚未进至即内心而证明佛寿无量,这可算仍是历史性的佛寿常住;到了《涅盘经》,则一转历史的佛陀,成为法身常住。即是说:释迦佛是为应化人间而垂蚊的化身佛,但他的本性是和生死无关的,本性即是法身佛;垂蚊应化的色身,与本性的法身有别,法身是常住不变的本体,乃是无限永恒的大我。此乃即以色身佛的内心而证明佛寿无量。

  (二)一切众生皆有佛性:佛的色身既与法身非一非二,法身的垂蚊应化即是色身。此一法身的性能,既是常住不变无限永恒的大我,那么,一切众生具有此大我,从本体上看,佛与众生,平等平等。假如没有平等的法身,众生修学佛法也不能成佛;此一成佛的可能性,在佛称为法身常住,在众生即称为佛性本具。

  (三)一阐提可以成佛:所谓一阐提(lcchantika),《涅盘经》对於它的解释为:不信佛法的人,断诸善根、不信因果业报、不亲善友的人。这种人据《涅盘经》看,众生皆有佛性,一阐提当然也有佛性。既有佛性,即是法身常住,终究必当有接受佛法的开发而完成那佛性之圆净的机会,所以一阐提也可成佛。


  《解深密经》
  以上《胜 经》、《涅盘经》所说的如来藏(佛性、法身),是为适应所谓「向上门」的要求而来。但是,基於这个立场而把杂染世界,给予说明的,虽有《般若经》、《华严经》、《维摩经》,认为三界一切所有,皆由於心的发动;亦即由於无明而有虚妄的世界显现,由於心的清净而有净土的显现。但这说明太简单了,《解深密经》就起来做了个更进一步的说明。本经在所谓无明住地,承认无意识的根本无明(心不相应的无明);在净识方面,也承认佛性、如来藏。但是,无明与净识的关系怎样?又怎样的配合而开展出怎样的世界呢?由於对这些问题的考察,就成立了所谓唯识的佛教,这部《解深密经》,便是唯识佛教的先驱。

  本经在中国,有菩提流支译的《解深密经》五卷,玄奘译的《解深密经》五卷,以及求那跋陀罗所译第七、第八两品。近代在梵文及西藏方面,则未发现。本经最早出现的是第二至第五品,加入第六品后全经应该已完成,但在后来又加 上了第一序品及第七、第八的两品,便是现在的《解深密经》了。

  本经是一部论书性质的圣典,它的特色虽有很多,但其主要的,则有如下的三点:

  (一)阿赖耶识的思想:在龙树,尚未有第七识的观念,其后,承认在六识之内部,有如来藏等,把如来藏等改进为构成现实世界之原理,便成立了《解深密经》的阿赖耶识(a-藏识)或阿陀那识(a-执持识),以此作为第七识而来担任众生轮回生死之中的主体,以后把阿赖耶识名为第八识,阿陀那识名为第七识,但在《解深密经》尚未做此区分。这虽由如来藏或佛性的发达而成立,然其远因在大众部的根本识,犊子部的非即非离蕴我,经部的色心互薰、种子说、细意识、一味蕴,化地部的穷生死蕴,已经建立了此第七识的基础。

  至於此第七识的性质如何?本经的解释是:「阿陀那识甚深细,我於凡愚不开演,一切种子如瀑流,恐彼(凡夫)分别执为我。」(《大正藏》一六·六九二页中-下)又解释其名称说:「此识亦名阿陀那识,何以故?由此识於身随逐执持故。亦名阿赖耶识,何以故?由此识於身摄受、藏隐、同安危义故。亦名为心,何以故?由此识,色声香味触等,积集滋长故。」

  (二)三相三无性说的生起:这是为了适应阿赖耶识的确立而生起。三相即是:1.遍计所执相--此即是错觉或幻觉。2.依他起相--此即是说因缘所生之法,其中含有从常识世界到科学世界的现象,一切均系依他之缘而生起之相状。3.圆成实相--此即是诸法平等的真如实相。

  三无性即是:将以上的三相,归着於根本,都不离心。1.遍计所执相是心的表象,没有特别的自性存在,此称为相无自性。2.依他起相是因缘生法,因缘的总管也是心,故亦没有特殊的自性,此称为生无自性。3.圆成实相是清净心所缘,同样是离心即无其自性,此称为胜义无自性。

  (三)三时了未了说的提出:这是对於思想判释的方法。本经认为,佛陀始对小乘人说四谛法,是未了义(不究竟)说;次对菩萨说诸法无自性,不生亦不灭,也是未了义说;本经说三相三无性,始为了义之说。本经对三乘佛法以了义未了义来判释的方法,给予后世教判思想的影响很大。


  《入楞伽经》
  《入楞伽经》(Lanka-vata-ra Su-rowa),简称《楞伽经》,梵文本现今尚存,汉译有三种:1.刘宋求那跋陀罗译於西元四四三年的《楞伽阿跋多罗宝经》四卷,2.元魏菩提流支译於西元五一三年的《入楞伽经》十卷,3.李唐实叉难陀译於西元七○○年的《大乘入楞伽经》七卷。所以本经在研究上有很完整的材料, 但其内容杂乱,欲在其全体上捕捉它的旨趣,颇有困难。

  若从本经之思想而言,其主要观念是在说明五法、三自性、八识、二无我。《解深密经》是乘着如来藏的思潮而起,本经则利用此一思潮再回到如来藏,在决定其理想目的之同时,往下说明如来藏的现实面。

  在本经中,到处反覆地说明五法、三自性、八识、二无我。用此以释人生宇宙的现象及本体。现在略介如下:

  (一)五法:此在《瑜伽师地论》、《显扬圣教论》、《成唯识论》、《佛性论》等均有说到。即是:1.名--事物的名称。2.相--由名而浮起的想像。3.分别 --对名与相的判断。4.正智--是看破名相为非实的智慧。5.如如--作为智慧对象的平等真如。此五法是举迷界的主观(分别)客观(名、相),及悟界的主观(正智)客观(如如),而打破迷界以进入悟界的经过,分作五个阶段来考察之意。

  (二)三自性:此在《解深密经》的三无性已说到,即是:1.遍计执性--妄分别性,2.依他起性--缘起性,3.圆成实性--真实性。本经对此三性的用途是在摄取前举之五法:名、相,相当於遍计执性;分别,相当於依他起性;正智、 如如,相当於圆成实性。

  (三)八识:本经以《解深密经》的第七阿赖耶识为第八识,在第八识下,另立第七末那识(意识),再加自原始佛教以来的前六识。然而,本经的八识论,虽比《解深密经》多了一层整理的工作,但其尚有很不消化之处,使人难以捕捉其适确意义的地方还很多。自古以来,各家对本经生起多种异解,原因即在於此。若总括来说,第八识的活动,是由前七识的分别而起,在第八识的本身并无自性,一切不外乎识海的波浪而已,这是本经的唯识观。如何止息这个识海的波浪?接着讲二无我。

  (四)二无我:即是人空及法空。因为本经对於八个识均立有真相、业相、转相之三相,其中真的本体,则是第八识的真相。前七识与第八识的业相、转相,可由修行之力,特别是用人、法二空之观法而消灭。消灭了这业相、转相的当体,便是识海波浪的停止;它可叫作如来藏、真如、涅盘、法身、空、无垢识,乃是不生不灭、清净无垢的当体。因此,本经是调和了如来藏思想与阿赖耶识思想,承认第八阿赖耶识含有净与不净两方面的内容;从不净方面,生起分别妄幻的现象界;从净的方面又确立了法身、涅盘、真如的平等实体界。这与《大乘起信论》的「一心二门」的思想,是很相近了。



  真常唯心
  根据印顺法师的意见(《印度之佛教》第十五章),《楞伽经》与 《大乘起信论》的关系特深,《大乘起信论》所用之名相同《楞伽经》而义则异,乃为多数古人已知的事实。《大乘起信论》的心、意、识三者,与《楞伽经》的三相三识,可以对照相摄。因此,《大乘起信论》之不出马鸣所造,不劳再辨。

  印师又指出,《如来藏经》、《法鼓经》、《大涅盘经》、《胜经》、《不增不减经》、《无上依经》、《楞伽经》、《密严经》、《圆觉经》等经,皆属真常唯心的圣典。后期的密典,十、九亦属真常唯心。可见,中期以后的大乘经典,多可纳入真常一系了。

  印师又称,所谓真常心,它的名目可有很多,法性、如来藏、圆觉、常住真心、佛性、菩提心、大涅盘、法身、空性。此等,在真常论者并视为一事。

  真常思想,确有原始圣典的暗示,例如佛说罗汉离欲,不复有变悔热恼之情;或者化为「无烦恼热,常住不变」。在《央掘摩罗经》佛陀自称「我常住大悲」。

  至於真常唯心,乃是糅合了真常空及真常心而成立。此常我之论,乃系内本宗教经验所见而外依佛说。固由原始佛教开出,却不能说与印度其他学派及宗教的影响无涉。

  本书不拟另章介绍真常唯心的问题,但此确是一个重要论题,所以在本节之末,略述数语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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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无着系的大乘佛教


  第一节 无着菩萨
  时代的要求
  上一章所举的中期经典,有人说是西元二百至四百年间成立,并且,《大涅盘经》、《DA法鼓经》,都说流行於南方,《楞伽经》则以南海之滨为其说法地。因此可说,这些经典与《般若经》同属於南印度所成立。但是这些经典的思想,与前期南方的大乘有相悖处,乃为事实。进而考察,《胜 经》以中印的阿 陀()为中心,无着、世亲出身於北印,特别是无着,却以阿 陀为中心而发展唯识大乘。阿 陀是笈多王朝於第四世纪之末向此移都之地,所以又有人以为中期的大乘经典,可能是笈多王朝(西元四至六世纪)时的文化产物。

  不论如何,当龙树组织了大乘佛教,他的特色是破小乘而发挥大乘的优越性;到了无着,就把在教理方面开展到龙树之上,同时也以小乘有部的繁琐教理做基础,而确立大乘佛教,乃是把小乘统合於大乘之内了。

  义净三藏留印时,在他的《南海寄归内法传》(《大正藏》五四·二○五页下)之〈序〉中说:「所云大乘,无过二种:一则中观,二乃瑜伽。中观则俗有真空,体虚如幻;瑜伽则外无内有,事皆唯识。」中观行於东南印,瑜伽则盛於中北印,这都是时代及环境有以助成的结果。

  为何称唯识大乘为「瑜伽」?这也与唯识学的环境及时代有关。凡是巧修止观而有契入的,名为瑜伽师,为瑜伽师所依住的,名为瑜伽师地,即如安世高所译《修行经》、《大道地经》,觉贤所译《修行方便》,均系瑜伽师地梵语的别译。

  可知,瑜伽师就是禅师,禅师多有内证的境界,故有从禅出教的事实,即是本於内证经验而立说。小乘说一切有部的学者特深於禅,初来中国传禅数之学的,也以西北印系的学者为主。瑜伽学者既多有从禅而出之教,起而整理组织此等教说的大师,便是弥勒;据近代学者的考证,这位弥勒乃系第二位历史的人物,且是萨婆多(一切有)部的学者。


  弥勒与无着
  弥勒(慈氏),我们在第八章第一及三节之中已经讲到,他是兜率内院一生补处(最后生)的菩萨,是当来人间做佛的佛。

  根据真谛所译《婆薮盘豆法师传》(《大正藏》五○·一八八页中,即是世亲或天亲传)所说,无着()三兄弟,是生於北印度富娄沙富罗国(今之白夏瓦)的婆罗门家,长兄无着、二弟世亲、三弟比邻持跋婆,都在有部出家。无着后来得到来自 提诃()的阿罗汉宾头罗之教化,而得小乘之空观,但他仍不满意,便用神通去兜率天,向弥勒菩萨受教大乘空观及大乘经义,后来更把弥勒请来人间说法。因此,现传是出於弥勒造的论书,其重要者有如下五部:

  (一)《瑜伽师地论》(百卷)。玄奘汉译。西藏译出其中之一部分,却说是无着所造。

  (二)《大乘庄严经论颂》(一卷)。波罗颇蜜多罗译,并存有梵文及西藏译本。

  (三)《辩中边论颂》(一卷)。中国有真谛及玄奘两译本,并存有梵文及西藏译本。

  (四)《现观庄严论颂》。存有梵文及西藏本,中国未译。

  (五)《能断金刚般若波罗蜜多经论颂》(一卷)。有菩提流支及义净两种汉译本。

  可是,宇井伯寿认为弥勒是历史上的人物(龙山真章《印度佛教史》第五章引),印顺法师也赞成此说,而以为是萨婆多部的一位学者(印顺法师着《印度之佛教》第十四章第二节)。木村泰贤则主张若要在历史上承认弥勒是一位论师,还 \应有若干之研究;他以为暂时虽说是弥勒之着,但不外於无着之说,大概是安全的。(木村泰贤着《大乘佛教思想论》第一篇第五章第一节)

  若从宗教经验及宗教信仰而言,我们确有理由深信这位弥勒即是兜率天的慈氏菩萨,因为,瑜伽师的定中所见,绝不会是他们的妄语,瑜伽师以定中的神通上天请法或请弥勒下来说法,那是可以办到的。

  若从思想史的角度看,那么,弥勒当是通过了瑜伽师们的定境所表现的身分,无着不过是瑜伽师中的杰出者及代表者,《婆薮盘豆法师传》(《大正藏》五○·一八八页下)中说无着「於萨婆多部出家后,修定得离欲」,可见他也是有部的瑜伽师无疑。又说大众「虽同於一堂听法,唯无着法师得近弥勒菩萨,馀人但得遥闻,夜共听弥勒说法,昼时无着法师更为馀人解释弥勒所说」。

  若从人物史的资料考察,无着的先辈中,也确有一位弥勒论师:1.姚秦时代有一位印度学者来华,赞誉罗什三藏为蔑帝利以来第一人。2.《道安传》中有弥妒路刀利,与弥勒、众护、婆须密,并称为四大士。3.《萨婆多部记》目录中说,三十五祖提婆、四十二祖摩帝丽,四十四祖婆修盘头(世亲)。4.《传灯录》之旁系,十祖为摩帝隶披罗,十二祖为世亲。以上四例中的蔑帝利、弥勒、摩帝丽、 摩帝隶披罗,同属一字的异译,可见在提婆以后,世亲以前,确有弥勒其人了。此一弥勒当是促成弥勒论书的重要人员之一,他也是当时的瑜伽师之一;全部的弥勒论书所代表的思想,乃是集合了许多瑜伽师的禅境所得而来;我们也可以承认,那是兜率天的弥勒所传。这一学说的弘扬出来,乃是无着菩萨的功德。


  无着及其着述
  弥勒,大约是西元二七○至三五○年间的人,无着大约是西元三一○至三九○年间的人。当无着、世亲弘扬DA法之时,正是笈多王朝的盛世,约自沙姆陀罗笈多(西元三三○-三七九年)之末年,经旃陀罗笈多二世(西元三八○-四一四年)至鸠摩罗笈多(西元四一五-?年)接位,亦即是法显西游,罗什东来的前后。

  无着除了以弥勒之名传出的许多论书之外,以他自己的名而传流的论书也不少,其重要的则有如下数种:

  (一)《显扬圣教论》(一卷)。玄奘译。

  (二)《摄大乘论》(三卷)。有真谛、玄奘、佛陀扇多之三译,西藏亦有译本。

  (三)《大乘阿达磨集论》(七卷)。玄奘译。西藏亦有译本。

  (四)《金刚般若经论》(二卷)。达摩笈多译。西藏亦有译本。

  (五)《顺中论》(二卷)。般若流支译。

  (六)《大乘庄严经论》(十三卷)。波罗颇蜜多罗译。现有梵文及藏文本。

  其中初三种,正面阐述瑜伽派之意趣。第四种是揭示《金刚般若经》之意趣。《顺中论》是《中论》的概说书。《大乘庄严经论》是基於弥勒的《瑜伽师地论》,解释《大乘庄严经论颂》,以作为大乘佛教的概说书。


  阿赖耶识
  阿赖耶识是弥勒至无着的中心思想,现在根据《瑜伽师地论》中所说的,阿赖耶识有五种涵义:

  (一)阿赖耶识依於两种因素而活动:一是「了别」有分别的内在之执受心;二是「了别」无分别的外在之器世界。也就是维持内在身心的活动,以及了别外在器界的活动。

  (二)阿赖耶识与作意、触、受、想、思之五遍行心所相应。

  (三)阿赖耶识与诸法有相互因果之关系:阿赖耶识又称为种子识,藏种子而生一切法,种子即是显现一切法之因,一切法是种子的现行,称为「种子生现行」。这一作用在刹那生起而因果同时,阿赖耶识即是因,诸法即是果。由现行之诸法再薰习(影响)阿赖耶识,而成为积聚的种子,便称为「现行生种子」。这一 作用的场合,现行的诸法是因,积聚的种子是果。但在阿赖耶识的种子,既能生起现行,也能和其他的种子刹那相续彼此影响,而又生起新的种子,这是自类相续,称为「种子生种子」。

  (四)阿赖耶识与诸识俱转:其他诸识中凡有一识或二识活动时,阿赖耶识的内含亦即随即变动。

  (五)阿赖耶识有杂染与还灭的两面:在生死流转中,它是一切杂染的根本;在证悟而入涅盘时,是还灭功能的所依。这是采取了如来藏的思想。



  无着的《摄大乘论》
  唯识学发源於弥勒的《瑜伽师地论》,到了无着的《摄大乘论》而大成。此论是无着晚年的作品,有独特的组织。此论是《大乘阿 达磨经》之<摄大乘品>的释论,乃是无着思想的代表作。内容共分十章,说明十种殊胜,并述有大乘佛教真是佛说的意趣。十种殊胜相可分为境、行、果的三类。一及二是境殊胜,三至八是行殊胜,九及十是果殊胜。

  所谓十种殊胜相的内容,大意如下:

  (一)所知依:「谓阿赖耶识,说名所知依体」。一切所应知的法,都依於阿赖耶识而立。也就是说,阿赖耶识为三性(遍计执、依他起、圆成实)所依。对三性有两种见解:遍计执及依他起是杂染,圆成实是清净。遍计执是杂染,圆 成实是清净,依他起通於杂染和清净之二边。照第一见解说,阿赖耶是虚妄不实、杂染不净;照第二见解说,阿赖耶既是虚妄杂染,也是真实清净。无着侧重在第一种见解,世亲则兼谈两种。

  (二)所知相:「三种自性」,「说名所知相体」。所知就是相,名为所知相。即是将一切所应知的法,分为三相来说明:1.依他起自性--是仗因托缘而生起的、可染可净而不是一成不变的一切法。2.遍计所执自性--是指乱识(幻妄)所取的一切法,毫无实体,不过是一种自己的错觉意境。3.圆成实自性--是指由人空及法空所显的诸法之真实性。

  (三)入所知相:「唯识性,说名入所知相体」。由修唯识观而悟入唯识性,就是悟入所知相的真实性。唯识观有两种:1.初步的方便唯识观--以唯识观观一切法的自性为虚妄分别,所以了不可得。2.进一步的真实唯识观--观察诸法之境不可得,虚妄分别的识也不可得,心境俱泯,即悟入平等法性(圆成实性)。本论的唯识观虽通於真实境(地上),但重於从凡入圣(由加行分别智到根本无分别智)的唯识观。

  (四)彼入因果:「六波罗蜜多,说名彼入因果体」。彼入就是入彼,即是说,要悟入彼(那个)唯识的实性,必须修习六种波罗蜜多(布施、持戒、忍 辱、精进、禅定、智慧);尚未悟入唯识性时,所修者是因,证入唯识性以后,所修者即是果。

  (五)彼因果修差别:「菩萨十地,说名彼因果修差别体」。进入初地以后的圣位菩萨,於十地中,仍是修习六波罗蜜多;地地增上,故说有十地差别。到佛果时,六波罗蜜多的修习,即告圆满。

  (六)修差别中增上戒:「菩萨律仪,说名此中增上戒体」。即是诸地之中菩萨所修的戒学,表明他们不是修的声闻小乘戒,故称菩萨律仪。地地修习、展转、增加、向上,故名增上。

  (七)增上心:「首楞伽摩,虚空藏等诸三摩地,说名此中增上心体」。此即是诸地菩萨所修的定学。定以心为主体,故称增上心。首楞伽摩,义为健行,就是首楞严大定,此定境界很高,为十住菩萨所修。虚空藏也是定名,能含摄、能出生一切功德,所以名为虚空藏。

  (八)增上慧:「无分别智,说名此中增上慧体」。此即菩萨所修的慧学。无分别智含有加行智、根本智、后得智三者。菩萨远离一切法执分别,故此三智皆称无分别智。

  (九)彼果断:「无住涅盘,说名彼果断体」。彼果,就是修习那戒、定、慧 三增上学所得的果。那果就是断烦恼障及所知障而得的果,故称果断。无住涅盘是不住於生死也不离於生死之义。
  (一○)彼果智:「三种佛身」,「说名彼果智体」。上面所说的那个果,就是智,故名果智。从果的断障寂灭而言,是无住大般涅盘;从果显现的智慧而言,是圆满的无分别智,亦即是八识转为四智而成就三种佛身:1.第八识转成大圆镜智、第七识转成平等性智,即是「自性身」佛。2.第六识转成妙观察智,即是「受用身」佛。3.前五识转为成所作智,即是「变化身」佛。第一种身是常住的,二、三种身是无常的。由自性身现起的受用身,受用一切法乐(自受用),并为地上的圣位菩萨说法(他受用);由自性身现起的变化身,则为声闻说法。

  以上十殊胜的释义,系参考印顺法师的《摄大乘论讲记》第一章。其中包括唯识境、唯识行、唯识果,在唯识学的立场,本论确是一部统一了全体大乘佛教的概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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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 世亲菩萨

  唯识学的渊源
  自弥勒到无着所完成的唯识学,是以一切种子识为本,即是种子识变现的唯识学;到了世亲的《唯识三十论》,是以三类分别识为本,即是分 别识变现的唯识学。前者是由《瑜伽师地论》的〈本地分〉出发,是用种子识不一不异的「不异」之义为根据;后者是再回到《瑜伽师地论》的〈摄抉择分〉,是用种子识不一不异的「不一」之义为根据。这是同一唯识的两大分流。后世讲唯识学者,多用世亲之说,以为世亲才是唯识学的集大成者;无着的一流,在中国,则另成为摄论学派的摄论宗。

  故在未讲世亲之前,先介绍唯识的渊源。除了已在第九章第三节《解深密经》的阿赖耶识条下,说到了唯识思想在部派思想中的根据,现在再参考法舫法师的《唯识史观及其哲学》第一篇第四、五两章之材料综合分列如下:

  (一)三法印是唯识根源:《阿含》圣典的要义不外三法印,三法印即是: 涅盘寂静,实是三观的结果,虽可称为四法印,其实仍是三法印。比照唯识学,「诸行无常」,即是虚妄分别的心、心所法,以及其所变现的诸法。「诸法无 我」,即是由人空法空所显的人无我及法无我义;《阿含经》中虽不分人法二义,实已含此二义。「有漏皆苦、涅盘寂静」,也正是大乘发挥的胜义;大乘的「无住涅盘」亦由「涅盘寂静」开出。

  (二)蕴处界是唯识根源:为了解释三法印的意义,《阿含》圣典即有五蕴、十二处、十八界。唯识法相的道理,就建立在这蕴、处、界上。

  (三)四《阿含》中的唯心论:例如生死轮回说、业感缘起说,都是以心为造作之主体的。

  (四)唯识学的功用是阐释《阿含经》:《百法论》是释《阿含经》的「诸法无我」义;《五蕴论》是释《阿含经》中的五蕴义;《大乘集论》和《瑜伽师地论》的<本地分>、<摄抉择分>后二卷、<摄异门分>及<摄事分>等二十卷,大都是解释《杂阿含经》等的经意的。

  世亲及其著述
  世亲,就是婆薮盘豆法师,他是无着的胞弟,他的年代约在西元三二○至四○○年之间。根据《世亲传》的记载,他先佯装疯狂,潜入宾国,学有部论,十二年中听《大婆沙论》数遍,文义已熟之后,即还本土,造成《阿达磨俱舍论》(又作《俱舍论》)三十卷,虽在说明有部的教义,但在若干地方却用经部的教义,补充有部的教义。这在第六章中已经介绍过了。

  世亲尚未回入大乘之前,据说着有小乘论很多,《俱舍论》是其中的代表作,同时他也着了一部有名的《七十真实论》,用来攻破数论外道的《僧论》,因此得到阿(又译作阿陀)国王 柯罗摩阿秩多()的三洛沙金之赏,世亲即将此金分三分,起三寺。后又得到婆罗秩底也(新日)王的皈依,并令太子就世亲受戒,王妃出家亦为世亲的弟子。太子即位后,即与其母同请世亲留住阿 国。

  当无着晚年时,想到世亲学小破大,心中不安,便遣人由北印富娄沙富罗国(义为丈夫城)到阿国,请世亲回去,说他病得很重。兄弟相见之后,无着即说:「我今心有重病,由汝而生……汝不信大乘,恒生诽谤,以此恶业,必永沦恶道。」世亲因此回小向大。当无着殁后,他便广造大乘论书,例如《华严经》、《涅盘经》、《法华经》、《般若经》、《维摩经》、《胜经》等诸大乘经的释论。又造《唯识论》等。八十岁时,寂於阿国,而且说他:「虽蚊居凡地,理实难思议也。」以上参考《婆薮盘豆法师传》(《大正藏》五○·一九○-一九一页下)。

  根据布顿的《佛教史》说,世亲自无着处得到《十地经》及《阿差末经》之后而归大乘,以后至尼泊尔,教化破戒僧辛陀()。又研究了《十万颂般若》。

  世亲的着作极多,传说有小乘论五百部,大乘论五百部,故有「千部论师」之称。如今传存的,在《日本大正新修藏》收有二十七部,《西藏大藏经》收有三十三部。其重要者有如下的十一种:

  (一)《阿达磨俱舍论》(三十卷),玄奘译。真谛别译《阿达磨俱舍释论》(二十二卷)。 (二)《唯识三十颂》(一卷),玄奘译。
  (三)《唯识二十论》(一卷),玄奘译。真谛别译《大乘唯识论》(一卷)。般若流支别译《唯识论》(一卷)。
  (四)《佛性论》(四卷),真谛译。
  (五)《摄大乘论释》(十卷),玄奘译。真谛别译《摄大乘论释》(十五卷)。达摩笈多别译《摄大乘论释论》(十卷)。
  (六)《辩中边论》(三卷),玄奘译。真谛别译《中边分别论》(二卷)。
  (七)《十地经论》(十二卷),菩提流支译。
  (八)《妙法莲华经优波提舍》(二卷),菩提流支共昙林等译。
  (九)《无量寿经优波提舍》(一卷),菩提流支译。
  (一○)《涅盘经本有今无偈论》(一卷),真谛译。
  (一一)《涅盘论》(一卷),达摩菩提译。

  此外尚有《五蕴论》、《百法明门论》、《胜思惟梵天所问经论》、《如实论》、《金刚般若论》等。



  世亲的思想
  《磨诃止观》卷七,称龙树「作千部论」;《百论序疏》说世亲被「时人呼为千部论主」。这两位在印度佛教史上的巨人,确有很多相似之处:着述之多,是第一点相似;涉猎之广,是第二点相似;思想庞杂,是第三点相似。如果论到大乘佛教的集大成者,世亲比龙树尤其当之无愧。正因如此,要想对世亲的思想做系统一贯的整理,也是不易办到的事。

  世亲有小乘及大乘的两种立场。在大乘的范围内,又分有好多不同的立场,他对《法华经》、《华严经》、《涅盘经》、《般若经》、《维摩经》、《阿弥陀经》等,均有注释。他对阿赖耶识思想及如来藏思想,都有注释;在阿赖耶及如来藏之间,他虽更重於阿赖耶,但他不像无着那样;因为在无着的论书中,根本没有发现如来藏、本有佛性、常乐我净等的意趣,世亲的《十地经论》及《佛性论》,就明白地在宣扬这些。

  因此,木村泰贤将世亲的大乘佛教,分成两大系:1.自无着到世亲系的瑜伽佛 教。2.自如来藏经到世亲系的如来藏佛教。若将此两系来对照汉文世亲论书的译者,那么,玄奘一派是属於瑜伽系,菩提流支、般若流支、真谛等的立场,是属於第二系。



  《唯识三十论》
  现在仅讨论继无着而来的世亲思想,那就是《唯识二十论》及《唯识三十论》(又作《唯识三十颂》)的立场。《唯识三十颂》,则为世亲唯识学的代表作。不过,世亲仅作了《唯识三十颂》,没有亲自为颂作释,后来所谓的唯识十大论师,便是为此三十颂作释的人。中国的《成唯识论》,是玄奘应窥基的请求,将十大论师的释论综合而成。实际上因为玄奘之师戒贤,是护法系的学者,所以,《成唯识论》的内容,也以护法的见解为准;既不能说即是世亲的思想,也不能代表十大论师的思想。

  但是,从《唯识三十颂》,仍可见到世亲思想的轮廓。

  依照唯识家的分科法,《唯识三十颂》可分为三大纲:唯识相,即头上二十四颂,是对宇宙万有之现象界的说明。唯识性,即第二十五颂,是对一切事相之理性(本体)的说明。唯识位,即末后五颂,是对修行证果之位别程序的说明。在此三大纲目之中,以第一纲的唯识相最要紧。唯识相的说明,主要是在三种能变相。

  根据梵文的颂句:「假说种种我及法,是由识转变故有。」在汉译的颂句是:「由假说我法,有种种相转,彼依识所变。」(《大正藏》三一·六○页上)也就是说,宇宙万有的现象界,都是由於识的转变而出现。这识的转变,有三种能变之相:

  (一)异熟能变--第八阿赖耶识。
  (二)思量能变--第七末那识。
  (三)了别能变--眼、耳、鼻、舌、身、意等前六识。

  以一切万法为八个识所变现,八个识有能变现一切万法的功用,所以称八个识为能变识,八识分三类,故称三能变。

  异熟,是因与果的时间不同和性质不同的意思。例如在桃树上接了杏树枝,将来成熟了果子,便是异时而熟的时间不同;果子的味道既非原来的桃,亦非原来的杏,便是异类而熟的性质不同。阿赖耶识是众生生死的主体,它能生起一切法,故称为一切种子识,由阿赖耶识而展开根身(人生界)及器世间(物质界)。此识常与触、作意、受、想、思等五遍行心所(心理活动)相应,心所影响到阿赖耶识的质量变换,即是一切种子识的内容的念念生灭,这生灭转变的情形,犹如瀑布的水流,粗视之好像一匹不动的白布挂在山壁上,然细究之,它的内容却 是瞬息不停地在变换相续。由心所影响第八识时,即成为它的种子(因),由种子而变为现象时,即成为它的现行(果),这因果的关系是异时而熟或异类而熟,故称为异熟能变。

  思量,是思虑及量度之意。第七识常恒地思量第八识而计度为我,依第八识、缘第八识、执持第八识为我,所以生起我痴、我见、我慢、我爱,故称为思量能变。

  前六识以意识为主而各各了别粗显之境象,故名为了别境识。第六意识统一眼等前五识而与许多的心所相应,例如日常所现起的种种心理活动,即为此了别境识的范围,故称为了别能变。

  明白了一切现象界,皆由八识的转变分别而起,便知其非为真有,故称为一切法皆是唯识现。这就是阿赖耶识缘起的唯识观,也即是以三类分别识为本而变现的唯识学。
  伟大祖国是炎黄子孙最美丽的家园,五星红旗是我们家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让我们共同祈愿:祖国明天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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