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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经抉隐

  佛教经论虽多,法门虽广,但宗旨是一,目的无殊,即明心见性也。明心见性实乃一代时教的伟大宏深之旨和精髓所在,是超生脱死之重要关键,是证大道之枢纽,实为佛教各宗派之纲宗,学佛者之圭臬!若不依此纲宗修习,则非佛教徒矣!

  奈何佛法降及近世,曾门风高峻、气势磅礴、人才辈出、气象万千、独挑大梁的中流砥柱——禅宗,竟连明心见性一词也不敢形于口吻,见于著述,广为宣传了。从南到北,由东到西,走遍天下,大都抱定一则千篇一律的刻板死煞话头:‘念佛是谁?’以致禅宗行人苦参几十年,了无消息,因而以见性为甚深难事,高不可攀,以致谈虎色变,不敢企求,更不敢弘扬提倡了。所以,太虚大师无限感慨地说:‘现在禅宗儿孙,都是法卷传法,而不是明心见性后传法,所谓临济宗儿孙,皆一张空纸而已,何曾悟心来?!’因此,禅宗门庭萧条冷落,不少人已改换门庭为净土宗了。

  净宗行人主张横超生西,带业往生,只须有信愿,自有弥陀接引,好似不需要什么明心见性。殊不知净土宗念佛法门,念佛时要‘都摄六根,净念相继,入三摩地,斯为第一。’执持名号,一日乃至七日一心不乱,‘花开见佛悟无生’等,皆是明心见性的同义词呵!

  密宗行人又大都趋向神通玄妙,以炫耀世人,满足其名闻利养,而不注重证体悟道、了生脱死的功夫,把个大好密宗弄得妖气十足。密宗所主张的即生或即身成佛,即明心见性,也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更有甚者,当今旁门左道泛滥成灾,妖邪作祟,群魔乱舞,借佛为名,传法授功,混淆正邪,玩弄神通法术,烧香礼拜,许愿占卜,敲打念唱,名闻供养……。以致我们这个曾辉煌灿烂、神圣庄严的佛教,被不长进的后代子孙糟踏得如此乌烟瘴气、混乱不堪。怎能不令人痛心疾首!所以,我们要振兴佛教,非提倡明心见性不可!还给修学者一个如来正法!不管你修习何宗,哪一法门,如真欲出生死、成大道,对于明心见性,非但不可漠视它、否定它、偏离它,而且要竭尽自己之智勇和精力,为实现明心见性这一伟大目的而努力奋斗,决不可畏难而退!这是我要著重强调的第一点。

  第二点,明心见性并不神秘玄妙、高不可攀。前面我们多次讲到,性就在作用处!我们应该明白,性并没有遮藏、隐蔽起来,而且性的作用也不是隔断的。我们的性不在别处,就在当下!时时刻刻在你的作用之间。大慧宗杲祖师曾开示:就在这前念已断、后念未起、一念未生的真空当中,乃是千钧一发之机。这个机会稍纵即失,切不可停机伫思,而要在这时著力,加一把劲,猛著精彩。假如这时稍微停止一下,则会被影子所惑。要抓住这个很要紧的时机,一念回光返照,‘囫’地醒悟了,这就是我们的本来面目!一口咬定、认定,不疑惑了,这就是见性!无明也就破了。

  所以说,见性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玄妙叵测。无奈愚昧者虽经百般指点开示,但总以未见任何奇特神通玄妙,而以为不是,不肯承当。于是心外求法,以期神效。主法者虽悲心痛切,欲大家都能当下见性,成佛证果,但总不能按牛头吃草,代伊承当呵!故不得已,因时制宜,方便变迁了。

  今天,学人听了,若能于当下拨开迷雾,明见佛性,并以观自在菩萨为榜样,于日用中绵密保任,踏踏实实定下心来,时时观照这个本性,叫它在本位上不动摇,不为客观环境所左右,不被物境所牵引,时时长养圣胎,守道养性,勤除习气,则终究会证成正果。这也正是《心经》的妙旨所在。

  古德说:‘镜水尘风不到时,应现无瑕照天地。’这是把我们的自性比喻为镜子和水。意思是说,我们这个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佛性是一丝不挂、一尘不染的,就像镜子上面没有灰尘,水没有遇到风吹(无波浪)的时候一样,明明朗朗的,能彻照天地而无遗。既然能够彻照天地,那不是时时刻刻得大自在吗?这个时候又是什么呢?所以,又接著说:‘鹤立林间,猿啼岭上,风卷断云,水击长船。’这正是一派无忧无虑、自自在在的自然景象。这就是说,性体是明朗的,其用是万能的,是能够对境生心起用的。即世上的一切事事物物都是这个自性对境生起的,我们时时处处所见到的一切色相,都是自性的显现。我们若能在应缘接物起用时,明白这是自性在起用,那就时时见性、处处见性,而不为外境所转。玄沙禅师说:真心就是你的见闻觉知,现量就是真心。其意就是,对一切事物、自然现象,不要加上你的主观妄心分别,那就是真心。一旦有主观妄心分别,那就是识神。真心和识神的分别就在于此!‘分别是识,无分别是智’。智就是真心。因此,明心见性并非玄妙不可测,大家还疑个什么呢?

  前面我们讲了为什么要把五蕴观破、照空以及怎样把五蕴观破、照空。那么,五蕴被观破、照空之后,就回复了自性,就不会为外境所迷,而被五蕴所使唤。这样,就可以反过来利用五蕴,得其效用。有些人就不理解,五蕴被照空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利用它呢?这就是佛法讲的真空妙有。真空者,空而不空,不空而空;妙有者,有而不有,不有而有。这里既不能著实,又不能偏空。因不有而有、空而不空之故,所以不无假相,诸如男女老少、飞禽走兽、山河大地、草木森林、日月星辰、风雨雷电等事事物物、自然现象,宛然现前,还是有的。但是,这些有呢,均无自体,皆是自性显现,所以是妙有。又因有而不有,不空而空之故,虽有假相,但无实体,所以不可执取。因为都是因缘所生法,没有自体,故谓之真空。真空不同于顽空,顽空是不能应缘显相起用的。譬如虚空,它能起什么作用呢?它根本没有觉性。而我们的佛性不同于顽空,虽然其本体是无形无相的,但它是个灵性,是个万能体,能够随缘显相,能够生起万法,能够起种种妙用。正因为如此,它才是妙体。假如它不能生起万法,也不能起用,那还称什么妙体呢?正因为这个无形无相的本体能够显相、能够起用,方谓之妙。也正因为它能够显相起用之故,才能从相上明悟其妙体。我们不妨举个例子,大家就容易理解了。

  妙体就像我们做一切事情的‘理’一样,故称‘理体’。这个理又是什么呢?譬如,一个科学家经过多年潜心研究,发明了一个公式。按照这个公式计算,可以完成一个事相。这个公式所表达的科学道理,就通过所完成的事相显现出来了。也就是说,这个公式所反映的道理正确与否,只有通过这个事相才能体现出来。如果这个事相不能完成或没有成功,那就说明这个公式是错误的,这个道理不符合客观规律,是不成立的。反之,则说明这个理论是正确的。‘理’是无形无相的,事物是有形有相的,但无形无相之理却在有形有相的事物上显现出来了。同样,佛性是无形无相的妙体,它也要在有形的相用上显现出来,离开相用就见不著这个理体了。所以说‘理以事显’,即通过事物的相用,而显现出这个理体。‘事以理成’,是说有了这个理体,才能够完成事物。倘若没有这个理体,做事就不能成功。

  那么,性在什么地方显现呢?就是在事物上显现。见到事物,就是见到了‘性’这个理体。体、相、用三样东西是一而三、三而一,三位一体的。对于初见性者,性非眼可见。因为性是无形无相、一丝不挂、一尘不染,不能见,无所见的。一有所见,就非真见了。《楞严经》说:‘见见之时,见非是见。’其意是说,当你见性的时候,不是用眼晴见的。因为性是无形无相的,你怎么可能用眼睛见到呢?有能见、有所见的时候,这个见就不是真见,而是妄见。有能见之心,有所见之相。能所相对,都是虚妄的,所以不是真见。真见是无所见,一有所见就不是自性。《金刚经》说:‘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但是,彻见自性者,肉眼也能见性。为什么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不是。前面我们已经讲了,一切色相都是自性的显现。离开性就没有相,没有理体,哪里会有事物的成就呢?既然一切色相都是自性的显现,相就是性,那么见相就是见性了。所以,见相时不被色相所迷,不把相当成真的,而是透过色相见本质,见其理体,就是见到自性。这才是真正彻底见到自性的人。譬如天上的白云,尤其是秋天的白云,变化无穷。一会儿形似苍狗,一会儿又变成了狮子,一会儿变为山川大海……。尽管其相变化多端,但本体——白云还是一直没变。我们识得它是白云,而不为其变化的假相所迷惑,不著在变化的狮子、狗等假相上面,这就是见性。识得自性是自己,这就是醒悟。反之,不识自性,只认外界的假相,并以此为真,犹如不识白云,只认苍狗,那就错了!我们这个娑婆世界,之所以称为五浊恶世,就是因为一切众生都执著外境、外相,而不知这些境界、现象都是自性的显现。忘失本来,迷于外相,这就叫作抛家离舍,在外面流浪生死。根本原因是自己不认识自性,此乃人生的一个大过错!

  同理,如果我们能清醒地认识到:五蕴就是自性的显现,本非实有,均是假相,真正实有的是我们的自性。那么,我们就不会被五蕴所迷,反过来,却能自如地利用它。这样,五蕴就是好东西,就是自性的妙用,而成为我们修证成佛的工具和资粮。反之,本末倒置,被五蕴所迷,而错用它,乱用它。那么,五蕴就是个坏东西,成为我们堕入六道轮回的毒素和孽障。这就好像是一个国家的皇帝或者一个家庭的主人。如果他们精明强干,文武大臣或家里的仆人就会服从指挥,听从调遣,各负其责,把工作做好,使得国家稳定、繁荣富强,或者家庭安宁、和睦幸福。相反,如果皇帝或者主人昏庸无能,非但指挥不了文武大臣或仆人,反而常被大臣或仆人搞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这就是主弱被欺,以致使国家沦亡,家庭破散。

  前面我们曾谈过真心和妄心的主仆关系,现在我们讲的是自性和五蕴、真心和识神的主仆关系。首先要清醒地认识到,佛性是主人,主人做得了主,就可以利用识神,利用色受想行识五蕴。识神和五蕴也就派上用场了。我们要想成就任何事业,都要利用五蕴。我们要领受客观的规律,要认识掌握客观规律,然后按照客观规律去做。如果我们的思想和行动符合客观规律,我们所做的事业就会成就。无论我们是研究科学、医学或具体地生产制造某种产品等,就会取得成功。我们的科学技术水平、生活水平、人的素质也就会不断提高,蒸蒸日上,国泰民安。世界也不会发生战争,和和平平地过日子。这样,五蕴给人类带来的是美好光明、吉祥安宁。所以说,在世间办任何事、成就任何事业,都离不开五蕴的妙用。

  我们修行也离不开五蕴,五蕴是修行成佛的工具和资粮,离开五蕴怎么修呢?在修行过程中,时时处处都在利用五蕴。我们修行,首先要通过看经书,听讲经说法,来了解佛教。我们所看经书的文字,听讲经说法的声音,都是色相,这是色蕴。我们看经、听经后,接受了佛经的妙理,就信受奉行,这是受蕴。接受之后,经过大脑的思考、分析、研究,从理上明白了佛教的教义教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们为什么要修行?怎样修行?这是想蕴。然后付诸于实行,这就是‘闻、思、修’的修,修就是修行,这是行蕴。经过修行、修证,打开了智慧,转识成智,触及了识蕴。知识是有分别、有执著的,而智慧是无分别、无执著的。所以,我们修行非但离不开五蕴,而且还要利用五蕴起作用。

  打开智慧、修行成道之后,并不是死守住这个般若、真如,而是要起妙用的。死守著真如,不起用,那就像泥塑木雕一样无用。但是真如要起用,就离不开五蕴、识神。因为自性、真如是性体,它不会动。它要动、要起妙用,就需要很多人帮忙,仆人、佣人、客人都要来帮忙。五蕴就是仆人,识神就是佣人,一切外境都是客人。如果真如离开了五蕴、识神,也就没有任何价值了,也就无用了。因此,我们要度众生,摄引众生,成就佛事,还是要利用五蕴。而且,这时因已照破五蕴,明识自性,五蕴就尽显妙用了。我们要度众生,就要接触到各种不同根基的人,领受到他们各种各样的习气和烦恼,然后就要想种种方法,立种种法门,善巧方便地引导和启迪众生的智慧。这一切无不都是色受想行识五蕴的妙用。

  另外,我们欲要修行成佛,也不能离开众生。如果没有众生,是根本不能成佛的。为什么这样说呢?前面已讲述过,修道成就,须破三惑。宗下是先破无明,即明心见性,而后再破尘沙惑;教下则是先破见思惑,然后破除尘沙惑。要破除尘沙惑,就必须靠救度众生。所谓尘沙者,就是我们的迷情、迷误,多得就像泥沙一样。如果不度众生,我们是除不掉这些迷惑的。因为众生的根基不同,知见也不同,烦恼和习气更不同。我们要救度众生,就要恒顺众生。若不能恒顺众生,就不能救度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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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一,要恒顺众生,就要有大智慧,善用五蕴。在了解众生各种不同的根基、习气、烦恼后,才能通达如尘如沙的无量法门,才能圆融无碍地教化众生,同时也就能破除你的尘沙惑了。

  其二,由于众生的习气、烦恼分门别类太多了,在你度生时,使你潜伏的种种烦恼、习气也暴露出来了。由于你跟著众生转,你才知道:‘哎呀!我还有这么许多的恶习和烦恼!’从而才会把你的习气和烦恼除光,把你的迷惑除尽。也只有这样,尘沙惑才能消尽。

  其三,福(福德)慧(智慧)俱足,才能成佛。度生是福德的积累。如果你什么事都不做,一点事也没有成就,那你的功德在什么地方呢?譬如说立功受奖,那是要在做事中做出了成绩才得到的。同样,度生也是积累福德,是成佛的资粮。

  ‘照见五蕴皆空’,既不要执著在‘照’上,也不要执著在‘空’上,照也不可得,空也不可得。‘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你不执著它,而且能透过现象见本质,见到自己的佛性,那么就能够善用五蕴而起妙用,就能成佛度众生。此乃真空妙有之故。倘若不明白上述道理,执迷不悟,迷真认假,执妄为真,以致错用、乱用五蕴,造业受报,就会在六道轮回中流转生死,无有出期。

  小乘圣人(阿罗汉和辟支佛)虽知一切色相非真、虚幻不实,但因不知真空妙有之故,所认之‘空’是析法真空。就是把一切色相分析到最后,都没有了。把东西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八分十六……越分越小,最后没有了,空了。误认为空是空、色是色,色外有空、空外有色,而不识色空一体。《心经》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相和空相是一回事,而他们则认为色和空是两回事,偏守于空。以镜子为例,他们误认为镜子和影子是不同的两回事,镜子是镜子,影子是影子。五蕴的第一蕴就是色。因为有色之故,才去接受领纳。领纳之故,才去思想色相。由想而行,一切行为迁流不息,再取之为知识。所以,一个色就可以代表五蕴。既然五蕴是拖我们下水,使我们受六道轮回之苦的坏东西,那就把它完全空掉算了。于是他们就误认为,见性就是要见个空,不要有任何东西。他们守在空边,不知色受想行识五蕴都是自性的显现,都是妙用。所以说,小乘圣人是见性不全的。虽然他们也能起般若智慧之用,但不圆满。所以,不是真正的佛法。从这个高度讲,小乘圣人也未曾见性。

  大乘初门的菩萨,虽然知道色相当体即空,知道‘空’并不是要把色相取消。一切色相无不是因缘所成,本无自性,本无自体,本不可得。譬如,我们人的肉体本不可得,不是说要离开肉体之后才会空。但他们还是偏守于空。什么缘故呢?因他们不知道色相就是自性的显现,就是自性所起的妙用。仍以镜为例,影子是镜子所显现的。他们认为镜子是实,影子为虚,而不知影子和镜子根本不可分离。所谓镜子者,就是因其能显影。如果不能显影,还能称之谓镜子吗?所以,镜子和影子是不可分离的。我们这个自性,因是真空妙有之故,是一定要显相起用的。倘若不能显相起用,那就是顽空、断灭空了。大乘初门菩萨只能理解体法真空,只能体会到佛教所说的一切法,包括一切色相和我们想像的抽象的内容,都是当体即空。但他们不知道妙有真空,也不知道五蕴是妙用,所以还是偏空。他们认为五蕴和识神(色受想行识中的最后一蕴)都是坏东西。宗下的玄沙禅师做了一个偈子:‘学道之人不识真,只为从来认识神。无始劫来生死本,痴人唤作本来人。’这个偈子一出,大家都害怕了,哎呀!不要弄错了呵,这都是识神呵,性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呵!殊不知识神和自性是一体的。我们前面已举了镜子和影子,水和波的例子。影子是识神,波浪也是识神。但是波浪本身就是水,我们只要认识到波浪是水而起的,不要执著这个波浪,从而见水,那么波澜壮阔不是更能起妙用吗?倘若是一潭死水,那还有什么壮观?有什么玄妙呢?所以,我们认识了水和波,镜子和影子的关系,就是认清了相和性的关系。水就是波,波就是水;镜不离影,影不离镜;色就是空,空就是色。通过水的动相——波浪,而识得水这个当体;通过影子这个相,识得镜子的当体;通过一切色相,五蕴、识神等等,认取佛性。那就时时处处都见性,这就是善用识神,善用五蕴,而起种种的妙用呵!大乘初门菩萨没有认识到这种关系,也就不会善用五蕴而起妙用。所以,他们还是偏空。


  只有见性的大菩萨,才真正深刻彻底地明白妙有真空之理,才能自肯承当,真正首肯性相不二之理,也就是佛教所说的不二法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性就是相,相就是性,离性不能成相,离相不能显性。所以,见相就是见性。那么,我们就可以利用一切色相,成就佛事,庄严佛土,圆成佛果。就像镜子和影子一样,影就是镜,镜就是影;影不离镜,镜不离影;离镜就没有影,离影就没有镜。既不著有,也不偏空,一切都是随缘起用。而且,在一切用上,不即不离,无喜无争,不取不舍。那就能够任运逍遥,随缘放旷,得大自在了。《心经》的妙旨,就是要我们大家以观自在菩萨为榜样,学习观自在菩萨,明白真空妙有之理,行深般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


  此乃照见五蕴皆空之效果。既然已照破了五蕴,那么还会有什么苦、什么厄呢?‘度’即度脱之义。‘一切’乃指‘所有’也。所谓‘苦’者,就是我们身心的感受、身心的不安。苦有很多种苦,细细讲来有十八种苦。通常讲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前面我们已讲过了,苦与乐是没有一定分界线的,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何谓苦,何谓乐呢?这些无不都是依据每个人所养成的习气,对身心感受而产生的妄想、妄见。如果符合自己的习气,满足了自己的欲望,则认为是快乐;如果不符合自己的习气,没有满足自己的欲望,则被认为是苦。所以,苦与乐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东西。譬如,一套中等水平的房子,对于有钱人来说,平淡得很,不会以此感到惬意,也不会引起什么快乐欢喜。因为他居住的条件要比这好得多。但是在贫穷人看来,哎呀!真是太好了。他会感到快乐,高兴得不得了,住进去就不想走了。又譬如,一个做脑力工作或很轻松工作的人,一旦下放到车间里,就会觉得很累、很苦,体力吃不消。但是,如果让没有职业的人或者原工作比这更繁重、更艰苦的人来干,他会感到很轻松、很快乐。所以,苦与乐没有一定的分界线,没有统一的标准。关键看是否符合个人的习惯。然而,人们共同感到的最大的苦,就是生死苦,即分段生死和变易生死。这两种生死,前面已几次讲过,这里就不再重复了。

  所谓‘厄’者,就是三灾八难。诸如:刀兵厄、贼劫厄、水、火、风、雹、地震等厄。这些‘厄’都是过去所造的恶业,在今生感得的果报。个别做业个别有厄,共同做业共同受厄。这些业,障碍我们学佛修道。最大的厄就是五住烦恼,它代表了一切厄。哪五住烦恼呢?

  第一是‘见爱住地’(又称:见一处住地)烦恼。见爱者,就是看见某种东西就发生爱感,希望据为己有。住地,就是根深蒂固、牢不可拔。因为有这个见爱之故,你见了喜欢,一心想取为己有。别人见了,也同样想取为己有。你争我夺,总有一方得不到,求不得苦就来了。所以见爱住地是个根本大烦恼。

  对于我们修行人来说,如果除了见爱住地,那就不要紧了。为什么呢?因为如果见爱住地消灭了,对一切境都不会生心动念,就不会生爱感和占有欲望了,也不会发生争夺了,也就没有患得患失了。所谓烦恼,都是由患得患失而产生的。没有得失,没有患得患失,怎么还会有烦恼呢?没有烦恼,心里就空净、就自在了。能这样,死后一定升天,至少生欲界天。而且,由于他在人间是修道的,见爱住地烦恼已经没有了,所以他在天上与普通天人也不相同。在欲界天,福享完了,则又降到人间,而且环境很好。人间寿命完了,又升天。如是四升四降,不会再向下堕落。四升四降之后,则成为‘二果向’。意思是,虽未修成二果罗汉,但已趋向于二果罗汉了。再升降两次,也就是六次,就成功为二果罗汉了。二果就是‘一来果’,只用再来人间一次,就至少证得三果——‘不还果’,即不用再到人间来了。所以,我们只要破除了见爱住地,就绝对不要紧了,就是生不到西方极乐世界,也不怕。因为见爱住地破了,就只会向上升进,而不会下降堕落了。

  我们修行用功,就要时时处处提高警惕,锻炼自己对境不生心、不动念。也就是说,要时时刻刻观照。要明白境界都不可得,都是虚幻不实的,而不要执著它。一切随缘,有粥吃粥,有饭吃饭。今天安排我做什么工作,我就做什么工作,只管坦荡无事地去做,而不要自己去增加烦恼。这便是直对现实,只见当下。一旦功夫成熟了,时节因缘到了,则桶底脱落,见到自己的本来面目。那么,无漏种子在八识田里种好了,就再也不会下降堕落了。就是习气顶重顶重,最最差的情况,也不过七次升天上,七次生人间,经七次升降就大事了毕了。因此,我们修行总以明心见性为第一重要。见性之后,就不著相了。因为性是个空性,是根本没有什么可得的嘛。在见性的基础上,勤除习气,最终必能证成正果,而不会入邪道了。反之,如果没见性而先求发神通,这样盲修瞎练下去,非但没有用处,而且还有入魔的危险。一旦入魔,就不堪设想了。真修道人,情愿不成道,也不愿入魔。所以,学佛修道,明心见性是第一,是根本,这是非常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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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是‘欲爱住地’烦恼。此即欲界天,要比人间享福得多。不过执著在欲界天上享受,还是烦恼呀,因为还没有出六道轮回呀。所以,欲爱住地也要消除。对欲界天也不执著,欲界天也不可得。那么,这个欲爱住地烦恼就没有了。

  第三是‘色爱住地’烦恼。此即色界天了,色界天比欲界天更好。贪、嗔、痴、慢、疑属于思惑,也称‘迷事惑’。见道以后,数数修习才能断尽,故又称‘修惑’、‘修所断惑’。思惑可分为三界八十一品。哪八十一品呢?人间、欲界天有九品。色界天有四禅天,每一层天有九品,四九是三十六品。再上面是无色界天——四空天,每一层天也是九品,也是三十六品。三十六加三十六是七十二,七十二加欲界的九品就是八十一品。如果八十一品思惑都断尽了,就出三界了,分段生死就了了。色界天虽然好,仍要把它照破不可得,它就阻不住你,你就透过去了。那么,你就断了色界天的三十六品思惑,破了色爱住地烦恼。

  第四是‘无色爱住地’(又称:有爱住地)烦恼。此即无色界天——空界天。空界天有四层,称为四无色天,就是:空无边处天,识无边处天,无所有处天,非想非非想处天。这无色界天,没有色相,纯属空相了。小乘圣人一听到这里空无所有,就喜欢了,就著了这个空相。如果你不执著这个空相,不贪著、不恋著无色四空天,把这三十六品思惑都断了,仍然把它照破不可得,那就破了‘无色爱住地’烦恼,就可以出三界了,分段生死也就了了。

  第五是‘无明住地’烦恼。见思惑破了之后,一切事理还不能够圆融无碍,还有尘沙惑、无明惑。虽然四住地破了之后,分段生死了脱了,但是还有变易生死没有了脱。只有破了无明,就是‘无明住地’也破了之后,才能够把二死都了脱。所以,五住烦恼若都除掉了,一切苦厄也就都度脱了,证得真正大道了,一切都能任运随缘,得大自在了。

  综上所述,‘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是《心经》全文的总持——总一切法,持无量义。明白了这个总持,下面的经文就迎刃而解了。所以这一段讲解得较多。为了便于明白,我们概括地作一简明的小结。

  《心经》是从六百卷《大般若经》里节选出来的。所以一开始不用序分,佛就直呼大菩萨之名——‘观自在菩萨’。这一句就开门见山地把全经的总纲点出来了。这一句就能够包括全经了。佛以观自在菩萨作为我们修学的典范和榜样,让我们大家学习观自在菩萨,用甚深广大的观照法门,由观照开发般若妙智,即世间和出世间运用无碍的、彻底究竟的大智慧。并以这样的大智慧的功行,把色、受、想、行、识五蕴一起照破。其实,五蕴本质上是空无所有的,是虚幻的。所以‘照见五蕴皆空’,不要执著在法见上,要连照见也不可得。因为照见就是法。非但照见、观照是空,最后连空也不可得。有空就是没有照破。照见五蕴皆空,不是光把五蕴空掉就算了。连空都不可得,一切都不可得,这才谓之‘皆空’,才能说是‘照见五蕴皆空’。然后消尽了‘见爱住地、欲爱住地、色爱住地、无色爱住地、无明住地’五住烦恼,了脱了分段、变易两种生死,到达生死苦海的彼岸之上,任运腾腾、腾腾任运,真正大自在了。所以,‘观自在菩萨’五个字概括了整个观照修持法门。一切功夫都离不开观照,它总一切法,持无量义。因此,它能够包括全经,也是前四句经文‘总持分’的总纲。

  观自在菩萨能得大自在,就会有下面的果:‘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同样,假如没有‘行深般若波罗蜜多’,不能‘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也就得不到大自在了。所以,观自在菩萨是以果命名的。由此也可看出这四句话的内涵关系所在,而‘时’字正是表达了这种内在关系的画龙点睛的关键之笔。

  因为真性是净裸裸、赤洒洒、毫无遮盖、时时现前的缘故,所以真见性者是没有时间分别的。一见彻见,一见永见,时时处处都见。真见性者,抡刀上阵也是见性。因此吾人只要于妄念断处彻见自性,那么一切处、一切时,举手投足,言谈笑骂,皆化为自性的妙用。山河大地、森罗万象,无不都是自性的显现。这自性不是断灭空,而是俱足一切、能够应缘显相起用的妙有真空。《心经》所教导我们的,就是要我们认识这妙有真空的真性,从而圆证大道。

  以上约略地阐述了经文第一节——总持分:‘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的精义,接下来再讲第二节——色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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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色空分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


  有些人把这三个字误解了,以为是佛圆寂焚化金身时所产生的舍利,或者是大善知识圆寂荼毗时烧取的舍利。其实,这里的‘舍利子’不是这个意思。

  这里的舍利子,是人名,是佛的一个弟子。舍利是梵文音译,意思是鹙鹭,原是舍利子母亲的名字。印度人的风俗习惯是常以父亲或母亲的名字、或以父母名字合并起来为名。舍利子是以他母亲的名字为名的。他母亲聪明伶俐,身材修好,相貌漂亮,以鹙鹭为名。印度有这样的传说:鹙鹭的眼光非常敏锐,在空中飞行时,能将海里的游鱼看得清清楚楚,然后一下子飞下来,把游鱼啄食了。因这位女子异常聪明,故称之为舍利——鹙鹭。这个‘子’呢?是中文,即儿子的意思,是舍利之子。舍利子,这个名字是梵文中文的合称。有的经上称为舍利弗,‘弗’是梵文,就是‘子’的意思。舍利弗则完全是以梵文为名。

  舍利子是佛的大弟子,在佛弟子中智慧第一。他有个娘舅叫摩诃拘希罗,中文意思是大膝,他的膝盖很大。他是修外道的,辩才无碍。舍利子的妈妈常常和哥哥辩论,但她总是失败。自从她怀了舍利子后,再辩论时,哥哥反而失败了,总辩不过她。摩诃拘希罗就晓得这个未出世的外甥智慧了不得。摩诃拘希罗发愤外出访道了。但他学的仍是外道。等他学道回来,再去和舍利子的妈妈辩论时,外甥已经跟随佛出家了。他很气愤,就去找佛辩论。佛问他:‘你以什么为宗呢?’他说:‘我以一切不受为宗。’佛又问:‘你既然一切不受,那么,你这个宗还受不受呢?’佛的反问,使摩诃拘希罗觉得两处负堕:假如说‘受’,那就自己破了自己‘一切不受’的宗旨。假如说‘不受’,则无‘一切不受’之宗可言呵!‘受’或‘不受’两种回答均不行,左右不是。这时,摩诃拘希罗才感到自己太缺少智慧了,而佛的智慧极为广大。于是,他也跟随佛出家修道了。

  舍利子在佛弟子中智慧最高,而《心经》是六百卷《大般若经》的浓缩本,主要讲般若,开发学人的大智慧。所以,只有让舍利子出面与佛对话,才能与本经义旨相符。佛讲的每一部经文都有其独到的义旨,而与佛对话的弟子也各与此经的义旨相应。譬如,《金刚经》说真空,一切都不可得。佛为了突出妙有真空之理,就问须菩提:‘于汝意云何?’因为须菩提在佛弟子中‘解空第一’,故喊须菩提,以之与金刚般若的空性相应。因为舍利子是智慧第一,所以佛讲《心经》讲到重要的地方时,就喊,舍利子!你听好呵:‘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由此而开示了色空不二之义理。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这段内容非常重要。它是《心经》的要旨、《心经》的精华所在。真能把这个色空不二的道理弄清楚,我们就开悟了。所以,我们要不厌其烦、反反覆覆地谈这个道理。

  我们先来谈谈这个‘色’。色是指六尘,即色、声、香、味、触、法。而六尘又可分为三种色。第一种色谓之‘可对可见’的色。‘可对’就是可以跟我们面对,我们可以接触到的意思。‘可见’是指我们的眼睛可以看到它。六尘中的第一尘——色尘,就是指这种色,是有相相。诸如长短方圆、青黄赤白、男女老少、山河大地、草木丛林、饮食起居等等,既可看得见,又能接触感觉到。

  第二种是‘可对不可见’的色。眼睛看不见它,但却能感觉得到、接触得到,这就是声、香、味、触。声音,我们的眼睛是看不见的,但我们的耳根却能够听到它,能够分辨出,这是音乐声,还是汽车喇叭声,还是说话声,还是喜笑怒骂声等等。香、臭气味,我们的眼睛看不见,但我们的鼻子能分别出来,还可以分辨出究竟是什么香味,兰花香、桂花香、玫瑰花香等等。甜酸苦辣碱等味道,眼睛是看不见、分别不出来的,却可以用舌头品尝出是什么味道。触是接触,譬如冷暖、燥湿等等,通过身体接触,就会感觉出来。身体接触了冷空气,就会觉得冷;接触了热空气,就会觉得热。声、香、味、触是属于‘可对不可见’的色。

  第三种是‘不可对不可见’的色。眼睛既看不见,也接触不到,这就是‘法’。法就是法尘,是六尘之一,是前面色、声、香、味、触五尘落谢的影子。就是我们眼睛所看到的色,耳朵所听到的声音,鼻子闻到的香臭,舌头品尝到的酸甜苦辣,身体所接触到的外境,这一切相的影子落在我们的第六识(即大脑)里成为意识,这就是法尘。这个法尘,既不可见,又不可对。

  由上述可知,‘色’包括了色声香味触法六尘,六尘又从何而来呢?刚才已讲了,是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取境而来的。六尘加上六根当中的眼耳鼻舌身都是色。至于意根,是对各种有色境缘所产生的思想分别,是无相相,看起来属于心法,不是色法。但是,一动意念就有相,故也不离色法。所以,这个‘色’包括我们身外、身内的一切有相相,同时也包括心识的无相相。这一切色都不异空,因为这一切色都无自性,都是因缘和合而成。没有因,不能成事;有了因,没有缘,也不能成事。佛经里讲的空就是‘因缘所生法’,即:不自生、不它生、不共生、不无因生。

  不自生的意思是,光有一个主因,而没有它缘,任何事物都不会产生出来。譬如,我们种棉花,光有主因——棉花种子,而没有它缘,如泥土、阳光、水分、肥料等等,那棉花是长不出来的。这就叫做不自生。不它生就是说虽有它缘,而无主因,事物也是生不出来的。尽管有阳光、水分、泥土、肥料等等,但若没有棉花种子,怎么会长出棉花来呢?这就是不它生。不共生,不是两方面和合而生。假如以甲、乙两方面合起来生,那么究竟以甲方为主,还是以乙方为主呢?何况甲和乙也根本没有主体,成立不了两个方面呵!因为甲也是因缘生,乙也是因缘生,因缘套因缘,根本没有主体。譬如,男女相合,生出一个小孩。那么,是以男方为主,还是以女方为主呢?若说以男方为主,男的身体没有主体。因为这个身体是四大假合。四大者,即地、水、火、风。我们常常说‘四大皆空’,就是说,我们人不过是地水火风四大合成体,而没有主体,是地水火风一时因缘会和在一起,而成为人的。因缘散了,四大分散了,人就死了。男方如此,女方也不例外,两者都没有主体。世间的一切一切都无不如此,都是因缘合成。男女相合,生下来的孩子还是因缘合成。所以,叫做不共生。不无因生,就是说假如没有一个主因,没有内因和外因,是不能成就事物的。一定要有主因、有内因和外因,众缘和合才能相生。也就是说一切事物均需因缘和合而后生,既然是因缘和合而生,无有自体,所以当体就是空。

  说到空,前面我们已讲过了。凡夫大都认为‘空’为相对的空,即顽虚空和断灭空。而佛法说的空,是色的当体即空,以诸法无自性故空。但同是修道人,以根性不同故,在‘空’的认识上也有不同。如小乘罗汉、辟支佛等以析法为空,大乘初门菩萨以体法为空,这都不究竟。大菩萨与佛说的‘空’才是空有一致的妙有真空。刚才我们讲了一切色相皆因缘所生,没有自体,故谓之空,即缘起性空。下面我们要进一步说明妙有真空的道理。

  前面我们讲了世间的一切境物是可对又可见的色尘,所以历历在目。既然历历在目,看得见,接触得到,为什么又说是‘空’呢?这不是实实在在的‘有’吗?我们说,一切色相之所以能形成,无不都是我们的自性的作用,是我们真空妙有的性体所显现的。试看世上所有的事物,哪一样不是通过我们大脑的构思和手足的操作而成。大脑之所以能构思,手足之所以能操作,究竟又是谁的功能呢?例如,我们人的眼睛之所以能见到东西,看到色相,并不是眼根能看到。现代科学家也说,眼睛不能见物,而是大脑的功能。大脑的视神经坏了,眼睛就看不见东西了。这话只对了一半。假如全是大脑的功能,当我们一口气上不来,死掉了,这个眼睛和大脑还在,为什么看不到任何东西了呢?足见里面还有个能看的东西,这就是佛性。大脑和眼睛犹如电线与灯泡,纵然安装齐备,但不通电,还是不能亮。而佛性犹如电,是个大动力,由它起作用,才能看得见东西。这能看东西的性能,叫做‘见性’——能见之性。一旦人死了,我们所说的佛性就离开了这个躯壳,离开了这个肉体。虽然眼睛和大脑还在,也没有坏,但他对物已不能见了。所以,能见者谓之‘见性’,能闻声者谓之‘闻性’,能嗅到香臭各种气味者谓之‘嗅性’,能尝出酸甜苦辣者谓之‘尝性’,等等。这叫做‘本是一精明(佛性),分为六和合(眼、耳、鼻、舌、身、意)。’所以,一切事物都离不开性,离开性就没有一切事物,什么事也做不成。

  《楞严经》说得清楚:‘性色真空,性空真色。’这个性是妙有的真空体,它一丝不挂、一尘不染,无有丝毫形相,说似一物即不中。这个真空万能体,是构造、变现一切色相的主体。就是说,这个空不是空无所有的空,而是妙有真空的空。因为一切色相无不都是真空妙有的性体所显现的,都是我们的自性所起的作用,离开自性是没有色相的。所以,一切色相就是自性,自性就是一切色相。自性无相,是有而不有,不空而空的真空,而色相则是不有而有,空而不空的妙有。一切色相与妙有真空本来没有两样。但世上的人往往都执著了有形象的色为实有,且迷入心窍、牢不可破。佛悲悯众生,教我们认清真理,强调指出:‘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所谓不异者,就是没有差异的意思。何以是‘性色真空,性空真色’呢?因为性空之故,才能显现色相,倘若性不空,已经成为一种有色有相的实体,就不能显现诸相。为什么呢?举个很浅显的例子,假如我们这间房子空了,才能搬进来桌子、大立柜等等。相反,这个房间堆满了东西,已没有空地方了,那就什么也搬不进来了。所以,性体是真空无相,才能显现一切色相,才能变现千差万别的妙相。

  正因为自性无相,是不可以眼见的,所以又称性为妙体。无论在全身内外的哪一个部份都找不到它。把头脑打开找不到,把身体解剖了,把心脏剖开了,也寻不到。它既不在脑,也不在心,了无踪影,了不可得。这就是说,性是了无迹相,不能用眼见的。眼前一切有相的境物,虽然可以借其‘见性’而看到,但是谁能够看到自己的这个‘见性’呢?因为眼睛只能看见有相的东西,这是其一。其二,眼睛只能看到与其相对的东西,不和眼睛相对则不能看见。譬如:我们的眼睛能看见自己的眼睛吗?因它不和眼睛相对,就看不见了。而自性是绝对的真心,不是相对的东西,所以不能眼见。假如有见,就非真见了。

  性是了无迹相,不能眼见。所以,性为真空。虽然是真空,但它能够应缘起用。就是说,对境之后,它能够发识,能分别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所以,性又是妙有,而不是顽空。当‘见性’通过眼睛对一切色相分别的时候,一切色相才显现。譬如,我们看见一个人,你怎么会知道是人,而不是其他东西呢?你又怎么会知道是男是女、是张三还是李四呢?这完全要靠意识的分别,才能把这个人的相显现出来。既然色相是由见性所现,所以色相就是性。依此可知,见、闻、嗅、尝、觉、知六种性,通过眼、耳、鼻、舌、身、意六根而发生作用,从而显现一切色,也就是六尘。所以,一切色相、一切现象都是性的显现。色不能离性,性也不能离色。离性就没有色,离色也没有性。

  有人会问,如以‘见性’为例,究竟是先有色相,还是先有见呢?我们不妨分析研究一下。假如说先有见,后有色相,那么见就应在前,色相就在后了。但没有色相,你能见个什么呢?又怎能谈得上那是‘见’呢?所谓见者,只因有色相之故,才见到了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若无色相,又从何而起‘见’的作用呢?所以,‘见性’只有从色相上才能显示它能见的作用。反过来说,假如先有色,而后有见,那么色应当在前,见应当在后。然而,没有见又何能显色呢?既然没看见,怎能会知道有什么色相呢?也就是说,没有‘见性’,这个色相从何而显现出来呢?大家都没有见,那么,色虽有也等于没有,也不能显现出来。因此,性与相是不能分离开的。‘见性’如此,其他的诸如闻、嗅、尝、觉、知等性的作用,也是如此。因此说,色之于性,性之于色,两者之间是不能分离开的。前面我们已讲过了,性的本体即空,那么色的本体又何异于空呢?所以,色和空是了无分别的,即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我们常常说佛教是不二法门,指的就是这个意思,一切都不二。因为它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你说是一吧,它又是二;你说是二吧,它又是一。本是一体,所以不能分离出来。你一定要分别,那就误入歧途了。我们前面反覆以水和波浪作例子。水和波浪也是一,因为水和波浪同以湿为体。水是静止相,而波浪以动为相,水因风起了波浪,相则由静变为动,相变了,看起来是两样,但都是一体。所以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镜子和影子的道理也是如此。无论用什么材料,或做成什么样式,只要是镜子,则都能显影。倘若不能显影,就不成为镜子了。因镜不离影、影不离镜故,镜即是影、影即是镜,故称之为不二法门。我们人呢,从生下来,一有知识,就把性所显现出来的山河大地、宇宙万有等一切影像都当成真有,而去捕风捉影。也就是说,只看到影子,晓得影子,而不晓得影子是镜光显现出来的,没有认识这个镜光。倘若我们能认识了这个镜光,也就识得佛性了。为什么呢?因为影子有来去,有生灭,而镜光总是常在。镜子是猫来了现猫,狗来了现狗,所显现的影子有来有去,有生有灭,但镜光从不变异。山河大地等一切境相也是常寂光中的影子。我们常说‘沧海桑田’,现在是沧海,将来可变为桑田;过去是桑田,现在却变为沧海了。譬如,我们中国的云南,从前是大海,现在变成山和田了。虽然这些色相和刚才所说镜子里的影子是在不断地变化,有来有去、有生有灭。但镜光和性体一样,是没有生灭、如如不动的。

  没有镜子,不能现影;没有影子,不能成为镜子。也就是说,性离不开色相,色相离不开性。所以性就是色,色就是性。这个道理就是佛教的不二法门。这一点能够透过,就是明心见性。不要以为明心见性是一桩难上加难、只有圣人才能证到的事情。修道人往往被明心见性四个字吓住了,认为高不可攀,不是现代人所能做到的。因之,一谈到明心见性,就谈虎色变,不敢靠拢。认为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是达不到这个境界的,而只能依靠净土宗,用念佛法门求生西方极乐世界,才是出路。等到了西方极乐世界,听佛说法后,再明心见性吧。在现今这个娑婆世界上,明心见性是不可能的。这话对一般善男信女说来,是千真万确的。因为现当末法时代,众生皆根钝障重,在这娑婆世界上修行,确是不易成就。但末法时代也有正法,不是没有上根人,决不能一刀切,一律对待,而把明心见性高高地推到圣境上,自己不敢承当。通过上面反覆讲述的道理,就会明白:明心见性不在别处,就在你眼前,就在你能见、能闻、能行、能做处,回光一瞥,识得这个灵知就是自己的佛性,则一生修学事毕。一切众生都能见能闻,所以一切众生都是佛。这万能智性是在凡不减,在圣不增的。既然一切众生都能见能闻,都具如来智性,那么就不要再把明心见性高推圣境,而认为高不可攀了。只要在这能见、能闻等八大作用处,回光一照,认识这能见者是谁,能闻者是谁,在这上面一见而肯定,再不生疑,进而绵密保任,不要让它沾染色境,时时空灵。才有念起,便予觉破;刚将著境,随即牵转。做到内不随念转、外不为境迁,何愁不能圆证菩提!

  自性是无相的真空体,性空无住,色相也空不可得,故无须企求,无须患得患失。《金刚经》说:‘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明白了性色真空的真理,就不会落在色尘上而被其所左右、动摇了。自己做得主,不为仆人所愚弄、所把持,不住一切境相,不执一切事物,时时绵密观照,就可以进入明心见性的境界了。

  前面我们讲过了,一切境相皆是自性显现,没有自性,就没有境相,也无从见任何境相。因为有‘见性’之故,才能见到色相。既然见相即是见性,相是能见的‘见性’显现,那么,相就是性,性就是相。而性是真实不虚的,则色相也就真实不虚了。《法华经》说:‘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说的就是世间一切相皆性所显现,性真实故,相也不虚而常住。前面谈到了眼睛只能看到有相的东西,而且要和眼睛相对才能看见。但是性无相,且又是绝对永恒的,那么如何见性呢?因为一切色相都是自性的显现,所以一切色相就是你自己,你自己就是一切色相。色外无心,心外无色。只有真正明白了这个道理,才能真正明白见相即是见性,见性即是见相。所以大慧宗杲禅师曾说,要肉眼见道,才是真正见道。仅是心地法眼见道,不为真正见道。道理就在于此。

  没有性是不能显现万物的。反过来,没有一切色相又如何能见到这个无相的性呢?这一切色相都是你自性的显现,都是你自己的化身佛。我们寻常总以为化身者,是能变化出千千万万各种不同的分身,且能显现异常的神用。这都是因不明白真理所致,不明白所有一切事物、所有一切色相都是我们的化身。我们前面曾举了个例子,天空中的白云,因风吹而变现出苍狗相、狮子相、大山大川相等等。尽管它千变万化出各种各样的形态,但它本体还是白云呵。同样,世界上有千姿百态、千差万别的色相,但都是佛性的显现,都是自性的变化。教下说:‘三界唯心,万法唯识。’所谓万法就是一切色相。‘法’在佛教里含义很广,非但是色相,连我们的思想也包括在内。这一切都离不开识神的作用,即万法唯识,而识神就是自性所起的妙用呵!自性如水,识神如波。波就是水、水就是波,都是自性的妙用。有体必有相用,可以显现各种色相,发挥各种作用。同理,没有一切相用,又哪里知道有体呢?体就是理,相用就是事。事以理显,理以事成。譬如面前这个答录机,就是经过人们反覆思考、分析研究,多次试验,不断改进,终于掌握了客观事物的规律,从而发明创造出来的。这就是自性所起的识神妙用呵!所以叫万法唯识。理和事互为依止,妙不可分。性和色、空和色都是同样的道理。这就是佛教的不二法门。真正明白了这个真理,肉眼就可见道!就不会被色相所迷惑,从而一改执著物境、认假为真的夙习,而能透过假相见本质——自性理体,这才是真正开悟、彻见本性了。

  古来大德曾把修行人圆证菩提的三个次第,形象地比喻为: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凡夫。假观);见山非山,见水非水(心眼见道。空观);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彻底见性。中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我们之所以在这里不厌其烦地、反覆地讲不二法门,就因为它很重要,是《心经》的要旨、精华。只有把这个道理真正弄明白了,你才能进入明心见性的境界。

  下面我们再谈谈,佛为什么说了‘色不异空’,又接著说‘空不异色’,然后又进一步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呢?因为这几句不仅内容不同,而且所度的物件也不同,义理精微,所以句句深入,层次步步提高。

  ‘色不异空’是对凡夫讲的。凡夫都著相、著有,把一切境相都认为是实有,贪得无厌,因而说色不异空,教大家清醒明白,不要执著所有色相。纵然你费尽毕生心力,使尽计谋,追逐求取,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反而临终随业受报,枉受轮回之苦,太不值得了。

  ‘空不异色’是对二乘说的。因二乘人执空,认为色之外有空、空之外有色,因而废色守空。他们认为凡夫因执著色相,为物所使,困扰受苦,造业受报,故生死不了。欲了生死,则必须远离这个色相肉体,故断除‘人我执’,破有,守空。殊不知,有个‘空’在,还是著有。而且死守空边,这空便成为生死窠臼。守在这窠臼边,虽了了分段生死,不入六道轮回,但因执空,法见未除,不得自在,还有变易生死未了,故不是真正见性,尚不是究竟法。所以佛说‘空不异色’而度之,使他们晓得空和色无有两样,不要执空废有,从而破除法执,圆证菩提。

  ‘不异’二字虽说是没有差异、没有两样的意思,但总好像还是有两样东西存在,不是一体。所以佛紧接著斩钉截铁地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是破菩萨色、空尚存二见而说的。菩萨虽然知道色和空无有二样,但‘无二样’毕竟还是针对两种东西比较而言,仍不是一个分不开的浑同体。所以佛慈悲心切,为破菩萨执有二见之过,进一步明确地指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空不是两个体,无有二般。色、空是一个体,是完全一致的,色空就是‘一’。尽管现千差万别的相,但相就是性,性就是相;色就是空,空就是色。佛是教我们认清真理,不要把相和性、色和空误认为大体相同的两样东西,而去追逐企求,以致误入歧途。我们修行人真正明白了色、空不二的道理,也就会明白大乘佛教中的空不是顽空、断灭空,而是妙有真空。因性空无住,当体即空,所以相也虚幻不实,了不可得。故我们对一切色相,不可执著企求、患得患失。何谓妙呢?山河大地、森罗万象,一切色相无不是自性的显现,一切色相就是你自己,你自己就是一切色相,‘一切唯心造’。在色相上不分别、不执著,随缘起用,不取不舍,这就是妙!我们只有把色、空不二的道理真正弄清楚了,见相即是见性,就可以透过一切色相,而见自性。见性即是见相,就可以由性而起妙用,任运腾腾,腾腾任运,光明自在,圆证菩提。

  有的人就不理解,山河大地是‘器世间’,是没有知觉的,怎么会有佛性呢?佛性是有知觉的呀!他不知道,这山河大地本来就是我们八识当中的‘相分’。八识的功能有相分、见分、自证分和证自证分四种,这是相宗所讲的内容。其实,相宗和性宗都是一体。佛说:‘三界唯心,万法唯识。’那么,弘法的菩萨就以‘三界唯心’为性宗,以‘万法唯识’为相宗。由相用而归于性体,叫破相见性,即性宗。由性体而起相用,就是真空的妙用,叫大机大用,即相宗。性宗、相宗本是一体,相即是性,性即是相。关于相宗八识的相分、见分、自证分和证自证分,我们将放在后面再讲。

  前面我们已介绍了,《心经》所说五蕴中的色蕴包括十一个色法,即五根和六尘。受想行识四蕴是心法。受想两蕴摄五十一个心所法。行蕴摄二十四个不相应法。识蕴摄八个心王法,八个心王就是八个识。因此,色和心两法共摄有九十四法,均是有为法。再加上六个非色非心的无为法,合计起来是一百法。这一百法就是相宗的《百法明门论》里的精义。释迦佛说了八万四千法门。弥勒佛用‘识大’修行,证成功后,则把八万四千法门缩为六百六十法。因为我们这个阎浮提人根性比较差,尤其是末法时代,感到这八万四千法门太繁琐,不容易理解,不容易记得清楚。所以,弥勒佛慈悲,从八万四千法门中,拣重要的归纳整理起来,缩成六百六十法。印度的无著菩萨,在禅定中进入兜率天‘弥勒内院’,聆听弥勒佛讲述六百六十法的《瑜伽师地论》之后,又把它浓缩归纳为一百法。由于这二位菩萨相继做了化繁为简、变难为易的工作,才使我们这些后生小子能够理解,容易信入。弥勒菩萨和无著菩萨真是慈悲无限、功德无量。不然的话,八万四千法门这么繁琐,哪里能够理解清楚,又怎么能够信受奉行呢?

  《心经》只有二百六十个字,言简意赅,义理非常丰富。它把无著大师的一百法,弥勒菩萨的六百六十法,甚至释迦佛的八万四千法门,都统统包括在内了。真可谓‘芥子纳须弥’呵!这就是说,《心经》所说的五蕴就能够统摄八万四千法门。仅色蕴所说的十一个色法,就这么完备、这么广阔。我们人呢,对于色法执著得很深,因为它有相可见,又可见又可对,故而把它提到最前面来讨论,让我们提高警觉,清醒深彻地觉悟到,色相与真空本来就没有两样。所以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这个真理是由妙慧觉照而来的,观自在菩萨所修的甚深般若法,就是彻底的妙智慧。这个妙智慧即真如无为法,比喻为镜光。假若我们以镜光、影子作比喻的话,那么,九十四个色法和心法就是影子,六个无为法就是镜光。‘六种无为’是:虚空无为、择灭无为、非择灭无为、不动无为、受想灭无为、真如无为,其中的真如无为就是涅槃。无为妙智能够觉照,观见五蕴的发起,进而将其照空,故能够‘照见五蕴皆空’。假如我们不修行,怎么能够了然于真如实相,而不迷于妄识呢?舍离了妙智,就不能照空色蕴,更不能由此产生‘度一切苦厄’的效果。色蕴看起来不容易破,因为有十一个之多。事实上,我们并不是一个一个地去破,只要知道一切本来是空无所有,而不去计度分别,不妄生议论,不胡思乱想,那么,虽有色也是无住的妙色,即‘妙有真空’,也就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既然色蕴如此虚幻不实、当体即空,同时也是妙有真空之性所显,那么,五蕴中的其余四蕴也不例外。所以,下文紧接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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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受想行识四蕴,虽然是心法,是无相相,但是和有相相的色法没有两样,同样是虚幻不实的,同样是真心所现。色蕴既破,受想行识四蕴也就随之而破了。所谓一法破,法法皆破。由此可类推之:受不异空,空不异受,受即是空,空即是受。想不异空,空不异想,想即是空,空即是想。行不异空,空不异行,行即是空,空即是行。识不异空,空不异识,识即是空,空即是识。故云‘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五蕴是总法,举一反三。五蕴法如是,其他一切诸法也莫不如是,这就是这句经文的意义。

  假如有人问:‘何谓色即是空?’我们回答:‘投石打破沉潭月,窈窕杨柳慢摆风。’如若再问:‘如何是空即是色?’我们对他说:‘张长王矮李面赤,桃甜梅酸李子涩。’诸位听懂了吗?假如不懂,我们再来讨论一下上面所说的一百法。前面仅讲了一百法的数目,并未讲到一百法的内容,现在我们不妨再继续讨论一下。因为你不懂刚才的答语,这一百法的内容就显得非常重要了。另外,通过讲《心经》中色、空的道理,大家把相宗的一百法也了解了,这也是个非常好的事情。

  一百法内,第一个是‘心法’,称之为‘八大心王’。前六大心王就是我们讲过的眼、耳、鼻、舌、身、意。这六种心,产生六种识。眼睛能看见色相,叫眼识;耳朵能听到声音,叫耳识;其他鼻、舌、身、意四根对香、味、触、法四尘所生的识,就是鼻、舌、身、意四识。还有两个心王,是末那识和阿赖耶识。第七识是末那识,义为‘我执’,相宗称为‘染净依’,是专事传导输送的。相宗有一熟语:‘弟兄八个一个痴,其中一个最伶俐,五个门前做买卖,一个往来传消息。’往来传消息的就是这个第七识。其中‘一个痴’就是‘第八识’,它是含藏识,不问好与坏,只要由第七识传来,就都储藏在里面了。五个门前做买卖的就是眼、耳、鼻、舌、身,这兄弟五个专对外境,应付事宜。‘其中一个最伶俐’就是第六识,即意识,其势力最强,一切事情都靠这个第六识来分别取舍。假如第六识不动,那么眼睛对境的时候,就和镜子照物一样,是现量的。现量者,就是这个东西是个长的,你看著就是个长的;那个东西是短的,你看著就是个短的,丝毫不加任何美丑、好坏、恶善、是非等分别。假如第六识随五识一起启动,就生起了善恶、美丑、好坏、得失等种种事端。所以说,一切善恶都是第六识(意识)所造作的。第七识染净依,是依六识净而净,六识染而染,它只给第八识传送消息而不加拣择分别。第八识接收第七识传来的消息,不分好坏,只管储藏起来,所以它最痴。这八个识,即眼、耳、鼻、舌、身、意、末那、阿赖耶,被称为八大心王。

  阿赖耶识的功能分为四分:一、见分;二、相分;三、自证分;四、证自证分。

  证自证分就是真如,就是唯一真心,也就是佛性。

  自证分是未破无始无明而犹迷的佛性。即是佛性,虽然在迷,但终究能够证道,即自体自证自用,所以叫做自证分。

  相分是由于真如不守自性,妄动而自生疑,迷住了本来智光圆明的自性,以致使本有的无相真如变成虚空四大的妄相,这虚空四大的妄相复变为山河大地、日月星辰、草木丛林了。所以说,这山河大地、日月星辰等等,看起来是器世间,但却均是我们第八识的相分变现出来的。因有无明之故,使我们迷失了本性,佛性被无明包裹住,钻进躯壳里面,而执著这个少分的四大为自我,只认取这个身体才是我,才是自身,却不识一切事物都是我,外面的器世间——山河大地、日月星辰、草木丛林等等,都是我们法身四大种性所变现,都是我们自己,都是八识的相分。把身外的多分的地水火风四大一切物境都认为是身外之物,不关我事,只识得色身为我,而不知空寂为我,把本来的智慧光明,变成为能见的妄见,岂不冤苦!倘若你精进用功,打破了无明,反璞归真,识得本来面目,方知你的自性是尽虚空遍法界,一切境物无不是你心王的王土。佛性无相,能大能小,大而无外,小而无内。山河大地、日月星辰那么大,但并不在我性之外,俱是我们的圆明真性所显现,属于本性的相分。既然在我性之内,那么不是我又是谁呢?既然是佛性所现,那么山河大地、日月星辰、草木丛林等器世间也是佛!

  所谓见分,就是我们能看见事物的功能。但若看见事物,就执著在上面,则变为妄见了。如看见张长李矮,就住在张长李矮上,而不肯放手,这就是妄见了,这个妄见就是见分。

  虽然是妄见,真如在迷中,迷失了本性,但佛性是不减的。只要我们精进用功,是能够自己证到本体的,这就叫自证分。证自证分就是恢复我们本来,证到真如佛性。这就是八识的四分。

  上面简单介绍了‘心法’,接下来,我们讲讲‘心所法’。心所法又叫心使,是心王应用的侍从,犹如富人家的佣人、奴仆一样。心所法有五十一法,共分为六位。

  第一、遍行心所。‘遍行’就是无时无处不在运行,即一切时一切处都能遍,任何根性都能遍。遍行又分为五法,就是意、触、受、想、思。假如不是这个遍行五法作祟,我们本来是一点不动的,本是灵明圆融,本是智光圆满,本是不生不灭的。我们的眼耳鼻舌身五根本来是八识的精明,由真如佛性映著五根起照见妙用的。它就像镜子照物一样,朗照而不加分别美丑好恶,这就是现量真心,是本性的常寂智光。坏就坏在这个遍行五法上,因为这五种法是一切善恶最初的动机,由于这遍行五法的作用,触境生心,分别取舍,造业受报,而落得个生死轮回,受苦不了。

  第七识执著第八识的见分为我。它根据眼睛所看到的东西,耳朵所听到的声音,鼻子所闻到的气味,舌头所尝到的味道,身体所觉到的感触,就分别好坏美丑,思量不停,但第七识根本是虚假的,它只是虚有其位。因为它只能接收传送,只是随著六识染净转移而已。但它执著第八识的见分为自己,因而恒审思量,起惑造业。所以,第七识不能修行。有些人弄错了,认为第七识是清静识,能修行,其实不是这样的。假如不是遍行五法作祟,六识也是智慧光明朗照。因为第六识虽然能分别好坏美丑,但是它不趣向外境,它只是待缘,就是碰到事缘之后,它才分别;碰不到事缘,它并不分别,所以它也没有善恶。坏就坏在这个遍行五法上,由于遍行五法‘意、触、受、想、思’的把持,六识就著相了,意触受想思是无相的,看起来是无,实际上就是一念。一个念头往往是造一切罪业的根由。

  古代有一则公案,徒弟问师父:‘如何是一念?’师父答:‘不觉成山丘!’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倘若没有遍行五法,第六识本是慧光圆满、现量昭然。这慧光圆满、现量昭然就是大定。不要认为定住了,像木头、石头一样,才叫定。那是死定,不是大定。当我们明明白白,不为境所迷惑、动摇,就是大定。既然是大定,我们的眼、耳、鼻、舌、身、意就能任运起用,而没有妨碍。但是,由于我们的第八识里面含藏了无量劫来的一切善恶种子,而这些种子藏在八识田里面,往往是薰发鼓动,使我们在不知不觉当中动了念,这就是遍行五法中的第一个——‘意’。

  ‘意’就是意识。就像一条鱼潜到水底,窜动不已,水波也就随之翻动不停了,所以也叫做‘作意’。作就是造作,它时时刻刻在动,无事生非,不管是善,不管是恶,使这个心总是不停地起念。作意就是生心动念的开始。众生无始以来,从来没有离开过念头,就是由于作意在捣乱、在起作用,就是由于我们的习气种子在八识里面鼓动,引心向境,使得心趋向于境界、粘著于境界。所以说,坏就坏在这个作意上。假如没有作意,我们就慧光朗照、现量昭然了。因此,我们修行最要紧的就是要截断这个意,使作意不动。净土宗念佛,禅宗参话头,密宗三密加持等等,其目的都是要截断这个意。假如这个意不动、不起,那么我们尽管对境遇缘,也不会迷惑动摇了。所以,修行最要紧的就是要截断这个意,使这个意不动。

  ‘触’就是接触外境。当你作意了,心动了,就引心向境,把这个心引到境界上,和境粘滞到一块了。境又分为两种:一个是内境,是种子,称为习气,这习气在里面薰第八识;另一个是外境,由无明因缘变现为境。六识揽之则发起现行。譬如:有人爱好声色犬马,这个习气就在八识里面鼓动,薰发第八识,使他不知不觉地时时向往著声色犬马(内境),一旦他碰到了声色犬马的境界(外境),就不免有所举动,随之而行,这就是现行。于是,他的心就被这个境界粘住了,滞在境界里而不舍了。这个已经发生了的外境,反过来又触他的心,和其心接触、粘滞到一块去了,这就叫做‘触’。

  ‘受’就是接纳、领受的意思。这个妄境一显现,他就接纳、领受境缘,而不能自已,舍不得离开了。于是他就跟著这个境界来鼓动,随著境转,执著不舍,不肯放手,而且加上许多名相,这就是‘想’。心想不停,一发不能舍弃,所以思潮迁流不息,生起现行造善、恶诸业。因此,‘思’就是迁流不断,驱心造业之义。

  这遍行五法都全了,就成为维系善恶的一面,但这一面是非常非常微细的,不是用定力观照可以看得到的,所以它叫‘流注生灭’。所谓流注,就像永无休止的流水一样,而这水流不像大海中的惊涛骇浪,也不像江河的波涛滚滚,而像静静的小溪水微微细细地流。其实它流动得很快,快到极点了,反而不显其动,你也就看不见它,以为它是不动的。实际上,既然色蕴如此虚幻不实、当体即空,同时也是妙有真空之性所显,那么,五蕴中的其余四蕴也不例外。所以,下文紧接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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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受想行识四蕴,虽然是心法,是无相相,但是和有相相的色法没有两样,同样是虚幻不实的,同样是真心所现。色蕴既破,受想行识四蕴也就随之而破了。所谓一法破,法法皆破。由此可类推之:受不异空,空不异受,受即是空,空即是受。想不异空,空不异想,想即是空,空即是想。行不异空,空不异行,行即是空,空即是行。识不异空,空不异识,识即是空,空即是识。故云‘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我们作功夫修持,就是要把这个心时时地摄在所修的法上。比如念佛法门,就是要用佛号摄住六根不动,而不可有口无心地散心念。由此我们就可以知道,大势至菩萨教导我们,念佛须‘都摄六根、净念相继’是确切不移、无可改变的至理名言了。参禅的人之所以要起疑情,就是要摄心不起。修密法的人,要身口意三密相应,也是为了断除这微细的一念。《起信论》曰:‘离念境界,唯证相应。’说的也是这个道理。我们在理上明白、清楚了,就须遵循这些确切的教导和指示,精进地用功修行,这样才能成道。

  上面介绍了五十一‘心所法’中的五个‘遍行心所’,下面我们接著讲一下心所法的第二位——‘别境心所’。‘别境’就是个别著境,即每个心的缘境,也就是著善、著恶的心,进而要造业了。一旦到达‘别境’时,那就止也止不住了,就要造业了。别境心所又分为五法:欲、解、念、定、慧。

  ‘欲’就是我们的欲望。因为大家皆执著这个色身,所以都希望享乐,这就是乐欲。当我们遇到了自己所喜欢的、心爱的境界,就很希望到这境界当中去,有所作为。这就是要去造业的心。譬如爱财的人,一旦看见了很好的发财机会,就会起发财的欲望心。要发财,则必然要去造作。不去造作,财怎么能够到手呢?所以说,这个‘欲’是必做之心。接下来是‘解’——理解、胜解之意。譬如,理解了在什么样的形势与环境中,怎样做才能发财,不然的话必遭失败。这就是说,当他理解了什么境界对自己有利,事情怎样办才能成功,于是就下定决心去做,要他停不干,那是不可能的了。这就是‘解’。‘念’就是念念不忘,牢牢记取了成功与失败的经验。‘定’是专一之意。不是修道入定或戒定慧中的定,而是专注事缘境界,执著不舍,专心致志地去做他的粘著生死的事业,这叫做定。‘慧’是慧黠之意,不是佛法的般若智慧(般若智慧是通达世法与出世法,一切圆融无碍,究竟的智慧),而是世间所说的世智才聪,是他在认为可以做的事业上,了然不疑,从而积累了经验,即对某种事情怎样做才能成功,否则就会失败,这叫做慧。上述就是五个‘别境心所’的作用。

  假如没有别境五心,纵然有前面的意、触、受、想、思善恶之念,也不会成为事实。这个别境五法,不但世间的一切善恶事业需它成就,就是出世修行,也需要此五法,方能够成就。我们修法欲成大道、欲离生死、欲度众生同出苦海,这不是‘欲’吗?因欲成道,故先须理解佛说的经义,次须摸清修行的道路,怎样修才能成功,且收事半功倍之效,而不致走冤枉路,这就是‘解’。‘念’就是修道要念念不忘,专心致志地将整个身心扑在道业上。不论修什么法,皆要朝于斯,夕于斯,流离于斯,颠沛于斯,念念不忘地修去,才能成就。念佛的人不是说二六时中都要执持名号,不可稍懈吗?所谓二六时中,即二六一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二十四小时,须将这佛号时时安在妄心中,念念不忘地执持不舍,这样死心踏地地用功,才能将妄心变成佛心。念佛是在心地上用功夫,是在生死最切近处下手,所以最易成就。任何事业,乃至十法界都是唯心所造,造贪、嗔、痴恶业,就落六道轮回。反之,念佛、念法、念僧就能成佛。所以修法要念念不忘地修,才能有所成就。

  至于‘定’和‘慧’,我们学佛修行的目标是开大智慧成道。要开智慧先须得定,若不得定,对境迷乱,为境牵引,覆障本性,怎能开得出智慧?但是要得定,先须识得一切声色货利皆虚幻不实,犹如空花水月不可取、不可得,方能舍之而得定。为舍离幻境,故须戒。戒为定母,慧从定生。戒、定、慧三学是佛教的基础、根本要理,不可缺少。五别境心所,看起来不是好东西,是造善恶业的祸端,就像前面讲五蕴中所说的那样,虽是造生死业之本,但我们如能善用它,则能用来成就佛道,救度众生。

  心所法的第三位是‘善法’,是我们修行成道的资粮。共有十一种:信、惭、愧、无贪、无嗔、无痴、精进、轻安、不放逸、行舍、不害。

  ‘信’是信仰,乃一切事业成功之母。尤其修道,首重信仰,如信心不坚,即无成功之望,故为首位。

  ‘惭、愧’二字,我们平常都是连在一起说的。譬如说某个人犯了错误,毫无惭愧之心,毫不知羞耻。其实,惭、愧有不同的意义,是有区别的。‘惭’是自惭,自己感到羞惭,深受良心的责备,于是自觉地不做坏事。‘愧’是愧他,愧对他人,对不起人家,像欠了人家一笔难以偿还的债,内疚不安,所以不敢做坏事。

  接下来是‘无贪、无嗔、无痴’。我们知道,贪、嗔、痴三毒是六道轮回的祸首,一切过患的根源。反过来,无贪、无嗔、无痴就是善了,非但人人能成圣贤,修道者也能证成大道了。因为一切作意都是由贪引起的,都是由于我们看见了可欲境、可乐境,而心生贪念,总想取到手,于是不择手段,乃至造杀、盗、淫种种恶业。所以说,贪为害最大,是个首恶。如果没有贪就不会造业,一切恶业都止息了。那么,‘无贪’当然就是善了。嗔指嗔恨心,是由于事情不合己意、不顺己心,或别人比我好,或因贪取不能得等等而引起的。此心一生,即怒气不息,烦恼不休,非但修道不成,做人也就失群寡助了。如果‘无嗔’,处处自谦自责,虚怀若谷,为道安有不成乎?贪和嗔根源在痴。芸芸众生,因追逐外境,昧却本真,不识世间法都是空苦无常,而误认为实有,求取不已,随业流转,才成贪心,求而不得,又生嗔心,妄造恶业。如果‘无痴’,打开般若大智,知道一切皆空,不可得,不可取,又贪个什么呢?若无贪,嗔从何来?所以说,痴乃三毒之根也。

  ‘精进’是努力不懈、勤奋进取的意思。无论做什么事情,如果不精进努力地去做,都不会成功的。例如,我们上次去体操训练馆,亲眼目睹了体操健儿的训练情况,为了完成体能训练达标的任务,几位小运动员倒立在那里,黄豆般的汗珠不断往下滴,体能已达到极限状态,即一般人已不能再忍受的程度,可是他们还是咬紧牙关,艰难地苦练下去。看了这种情形,真使人感动不已。世间法尚且如此,何况我们学佛修法是要了生死,成就亘古亘今不变之真常大道的伟大事业,我们的目的是要证成佛果,如此宏伟的目标,怎么能不倍受艰辛地精勤地修练呢?理应比世人更努力精进,他们用十分力,我们就应该用百分力。念佛的人,尚且要二六时中,精进不懈。参禅的人、修密法的人更要加倍努力精进,不然的话,终生无成。即或参禅修密的人开悟了,仍要精进不懈。为什么呢?因为多生历劫的习气尚未消除光,只有把习气消光,度生功德圆满,才能圆成果地佛。而且,如果不时时刻刻地自励鞭策自己,反而放逸懈怠的话,还是会悟后迷的。所以,稍一懈怠,就不会圆满成就。而精进、勤奋是治放逸、懈怠等懒惰病的良药。由此而知,精进、勤奋是成道之本,是非常重要的。

  ‘轻安’是轻松、安逸、自在的意思。我们若能离开贪、嗔、痴三毒,就会像放下了千斤担子一样,如释重负,身心轻松愉快。所以,修佛的人身心轻快安逸、逍遥自在。倘若还感觉不到身心轻快安逸,可以说还根本没有上路。因为你的心还执著在世法世相上,放不下所负的重担,不肯舍弃它,所以得不到身心轻快安逸的自在感。那就必须狠狠地斥责自己,鞭策自己,努力精进。一切放下,才堪荷负如来家业的重担。

  ‘不放逸’。放逸是自己的身心言行放纵,毫无顾忌,不受任何约束的意思。放逸就是懈怠、因循、败事的祸首,也是贪嗔痴三毒之所依。放逸必定是闲闲散散地贪恋境乐,而不思上进,把自己有限的精力与时间浪费在声色犬马玩乐的爱好上,而白白地来世上做人一次,毫无建树、成就,岂不饮恨永世!‘不放逸’就是防止懈怠不前,敦促大家努力用功,精进不懈,勇往直前,成道才有希望。

  ‘行舍’是舍弃的意思。我们只有舍弃了贪嗔痴,使心平等正直、无所粘滞,方可入道。倘若我们心有所住,粘著东西不舍,妄心如何能转为清净,又怎么能平等正直呢?所以说,念念舍处,就是念念入处。舍弃了世法上一切虚幻不实的名利权势、荣华富贵,就能念念入道了。就像人走路一样,假如前步不舍,站住不动,后步能跟上来吗?这样能前进吗?所以,修道要‘行舍’,要勇于无畏地施舍,一切不住,妄心才能够寂净、不昏沉、不掉举,才能定慧等持,证入大道。

  反之,若粘著在世法上,妄心就必然像五蕴中的行蕴一样,念念迁流不停了。这样一来,修道不是昏沉,就是掉举,又怎么能够定慧等持,开大智慧呢?所谓掉举者,就是念念不停地胡思乱想;所谓昏沉者,就是打瞌睡、昏昏入睡。这些都是因贪嗔痴三毒恶习薰发妄想所致。我们要行舍,不但是指身外之物要舍,即使自己的身心都要舍,这样才能真正入道。

  讲到做‘行舍’功夫,也是有层次的。初步是舍离世法,一切不住。但因旷劫执著的旧习难除,尽管想要用力斩断,但并不是一朝一夕即能斩得断的,须长时间与之奋斗,才能渐渐除尽。因为做此功夫必须用力,故称有功之用。功夫慢慢做得精纯了,舍到一念不生了,住著世法之见已除,就需进一步舍离佛法了。倘若还有法见在,执著佛法不舍,那还是不究竟。故所谓‘行舍’,须世法、出世法一概皆舍,方为究竟。功夫做到佛法也舍离,不可得了,即由有功之用进入到任运自然的无功之用了。无功之用方为大用,从而自然合道。任何人修道都必然要经过这几个阶段,不可能一下子就会任运到无功之用。修道人初步皆是用力舍。要肯舍,否则就不能入道。修净土宗的人要肯舍离才能往生,假如不肯舍离娑婆世界,仍恋著不放,那又怎么能够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呢?古德曾云:‘念佛一念,欣厌具足。’欣是欣往西方极乐世界,厌是厌离娑婆世界,而厌离就是要舍弃的意思。修净土宗如此,修学佛教任何宗派、任何法门莫不如此,都要行舍。

  同时,行舍就要善巧方便地做功夫。妄想起来,既不要讨厌它,也不要压制它,更不要怕它,而是不理睬它,不跟它走,不随它跑,将它转空,就自然轻安入定了。假如压制念头不起,就如搬石头压草,石去草又生,终不是究竟法。而且难免要落到无记中去,像木石一样,无有知觉,终不能成佛。所以,行舍不是盲目地胡来,而是要善巧地做功夫。念佛的人只要提起佛号;参禅的人只要提起话头;修密的人只要提起咒语,妄念自然就消失了。这是行舍的妙法。

  ‘不害’是慈悯众生、饶益众生而不为众生所烦恼的意思。它是专门对治我们的嗔恨心的。如果我们没有嗔恨心,就不会伤害他人,同时也潜在地增长了自己的慧命,并在无形之中消除了自己的业障,所以这是自善。佛教有一条重戒是不杀生。不杀生则隐隐地滋长自己的慧根,这和儒教宣扬的仁义一样。这十一个善法我们就概括地介绍到这里。

  善法只有十一种,而恶法呢?有‘根本烦恼’六种,‘随烦恼’二十种,加起来有二十六种之多。可见世间的众生为善少而作恶多。言之,怎能不令人慨然长叹!

  恶法也谓之烦恼法,我们先讲‘根本烦恼’,这是心所法的第四位。所谓根本烦恼,就是大随烦恼、中随烦恼、小随烦恼的根子。它共分为六种,即‘贪、嗔、痴、慢、疑与不正见’。这六种烦恼就是‘人我’和‘法我’两种我执的根本,也是分段生死和变易生死的根本。一切大随烦恼、中随烦恼、小随烦恼的所有枝叶都是从此而产生的。‘贪嗔痴’三毒前面已重复讲了许多,这里就不多讲了。‘贪嗔痴’三毒是最坏的东西,是伤害法身、断除慧命的罪魁祸首,所以把它们放在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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