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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兴的杀伤力

不高兴的杀伤力

不高兴的杀伤力


很多时候,让我们屈服的并不是真理,而是某某人的“不高兴”。
周末在麦当劳,吃饭前去洗手。
人很多,一对母子正好排在我前面,好不容易轮到他们,小男孩却没心思在洗手上,反而对墙上的纸巾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张一张抽个没完。站在一旁的母亲明显很尴尬,大声呵斥了几遍也不管用,就指着不远处的清洁工阿姨恶狠狠地对孩子说:“你再抽,那阿姨不高兴了,就不让你在这里吃饭了!”

结果,那孩子吐吐舌头,乖乖回座位去了。
看到这一幕,我莫名其妙笑了一笑,胸口却感到微微一紧。
突然想起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在我的记忆中,类似“谁谁不高兴了”这样的咒语,是大人们特有的一项重型武器。它很恐怖,很有杀伤力。紧随其后的,即使没有现实的惩罚,也一定是一段极其难熬的时光,常常会让我浑身僵硬,呼吸无力。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个热闹的大年初一。家里来了很多叔叔阿姨,每个人似乎都很开心,一个接一个地捏咕我的小脸蛋。其中有个叔叔的手劲儿特别大,疼得我一下子哭了出来。别的阿姨立刻蹲下来哄我,奚落那个叔叔没轻没重。正在厨房里忙乎的妈妈听到了,却赶紧出来嘻嘻哈哈地跟大家说“没事,没事”,然后低下头朝对我撇撇嘴:“别哭了,大过年的。你再哭,妈妈可不高兴了啊!”
然后我就不哭了。真的,一点都不伤心了。像个奇迹。

可是,很多年过去之后,我却突然在一个恍惚的清晨对这一切有所怀疑——为什么啊
为什么为了避免别人的“不高兴”,就可以完全不管不顾自己是不是“不高兴”?难道别人的情绪就比我们自己的愿望更重要?更值得尊重?惹得妈妈不高兴的孩子,就一定不是个好孩子吗?妈妈会不会有些时候也是不正确、不妥当的呢?
之后,我开始渐渐明白了自己为什么经常有些懦弱得接近无能。

“让我们回头看看当时发生了什么,而不是在评判谁对谁错。”咨询过程中,我经常会用这句话鼓励来访者回顾他们的童年。同样的道理,今天写下这样的文字,也不是因为对妈妈还心存不满。我相信,包括我的母亲在内,绝大部分习惯了如此对待孩子的母亲们,她们的心中都没有恶意,也并不了解这样的管教方式会给孩子的心灵带来怎样的伤害——她们这样做,仅仅是因为她们不知道还有别的方法。她们在成长过程中没有接触过,当然也就自然没有机会可以习得其他更好的方法——她们自己就是这样被她们的父母带大的,还有她们的父母也一样。
更何况这个方法通常还十分有效。

几乎所有的孩子都会在听到妈妈的一句“不高兴”而高高举起白旗,当然不是因为这句话多么有道理,或者很公平,而是因为他们害怕——害怕被惩罚,害怕被疏离,害怕自己不再是被爸爸妈妈疼爱的好宝宝。而这样长大的孩子,在成年之后,虽然意识上也不会再随便为了谁的一句“不高兴”就改变想法,但稍稍留意他们在生活中待人处事的方式方法,我们却很容易从他们身上找到这些童年经历的痕迹。
面对选择,他们经常会举棋不定,犹豫着“如果我这样,别人会怎样怎样;如果我那样,别人又会如何如何”。而这里的别人,可能是老板、客户、亲人、朋友,也可能是个看不清、摸不着,但有时时刻刻活跃在他们头脑里的一个模糊印象。
比如一个总是搞不定太太和妈妈的好好先生,他总是受困于很多家事都找不到一个让婆媳双方都满意的美好方案。当我限定了一个具体的事件,追问他“那你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才合理”之时,他只是愣愣地眨眨眼睛,好半天都想不出应该如何作答。似乎在他的世界里,什么事都没有是非对错,终极目标都要让某个重要的人感到满意而已。

所以,今天的爸爸妈妈们,如果你们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将来成为如此一个可怜的“空心人”,就请在培养孩子的优良品德之时,用温柔而坚决的语气为宝贝解释清楚:麦当劳的抽纸是用来擦手的;浪费纸张是不环保的;牛奶忘记放到冰箱里会坏掉;在床上玩水晚上就没地方睡觉了……
在掌握有效的自我约束之前,我们的孩子确实需要有人告诉他/她们“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事情不能做”,但应该是具体的理由,却不应该是这句“不然,谁谁谁就要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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