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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禅钥》 作者:净慧老和尚

换句话说,只要你把二元对立的东西彻底放下,当下就是禅的境界。并不是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那个境界,一切都是当下的。我们不妨试一试,在片刻之间,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你可以体会一下这种境界。从效果来说,禅是一种境界,我们每个人真正要去把握的就是这个。

第二,禅是一种受用、一种体验。

禅的境界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只有自己去体验、自己去受用;而且这种受用是自受用,与他人不能共。禅的受用和体验,唯行者有,唯证者得。你若是个修禅的人,就会有这样的体验和受用;你若证得了禅的境界,你就会得到这种受用。

用一个比喻来说,在农历六月三伏天,走在太阳底下,那个时候我们最想什么呢?就现代人而言,是想到一个有空调的屋子里面去。当我们进到这个有空调的屋子里以后,会怎么样呢?好清凉,好自在,好舒服。那种感受,只有你自己知道,那种感觉,用语言描述不出来。别人只看到你在那里很安详很自在,你的那种受用,他是体验不到的,这体验就是不共的。当然,这仅仅是由空间的转移得到的受用。

刚才说,禅是直接的、当下的。它不需要空间的转移,也不需要时间的转移,即此时,成此事。古代一位诗人曾经描写一位禅师在炎天暑热中感受禅的受用:“人人避暑走如狂,独有禅师不出房。不是禅师无热恼,只缘心静自然凉。”

“人人避暑走如狂”,在暑热炎天,都想避暑,东奔西走好像发了狂一样。“独有禅师不出房”,只有参禅的人、学禅的人、修禅的人,他没有这种奔走如狂的现象。“不是禅师无热恼”,并不是禅师就感受不到这种热恼,“只缘心静自然凉”,心静了自然就凉了。

心静是个什么状态呢?就是刚才所说的,没有什么热或者不热,凉和热这种二元对立的状态不存在了。一有二元对立,他的感受马上不同了。二元对立是什么呢?就是我们的分别。

这里还有一个明朝紫柏尊者的例子。紫柏又叫真可,是明末四大高僧(紫柏、憨山、莲池、蕅益)之一。有一天紫柏尊者看书,一直看到太阳下山。到掌灯时分,虽然没有点灯,他依然在看,书上的字非常清楚,一点都不模糊。这时,憨山大师秉烛夜行来到他的房间,看到紫柏尊者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仍然在那里看书,便说:“天色已晚,你怎么还在看书啊?看得见吗?”紫柏尊者经他提醒,马上起了分别心,哦,天色已晚了。当下他眼前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像这样的例子很多。唐朝时候,新罗国(就是现在韩国的一部分)元晓大师一行到中国来求法。走到中国的边远地方,傍晚时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在荒郊野外也找不到一个借宿的地方。几个人没办法就露地而宿,没有水,也没有吃的东西。晚上模模糊糊地到处找水喝,突然找到一个很小很小的坑,里边有一点水,他们就拼命地喝,喝了以后感觉甘甜舒服。到第二天早上一看,那水是从棺材里面流出来的尸水。当下众人起了分别心,呕吐不止。

同一件事情,由于有分别和没有分别,截然是两种效果。没有分别的那一刻,就是禅的境界、禅的受用。这种受用,是非常明显的。

到寺院里挂单也是一样的。挂单的和尚来了,把他送到一间房里去,住在那里挺安心的,美美地睡了一夜。到第二天,有人告诉他,这个房间昨天死了人,或者是病死的,或者是上吊死的。他听到这话以后,就不敢再住那间房了。他觉得有鬼。鬼在哪里?鬼在他的心里。这就是分别。这种情况,我们每个人都可能遇到过。

分别执着害死人,它是世界上一切问题的总根源。要想成佛作祖,先要去掉分别这个东西。

禅是一种受用,是一种体验。这种体验,要远离分别,达到无分别。因为世界上的事情本来是平等的,一切都是平等的。差别只是它的相,平等是它的性,我们要离相而证性,这样得到的受用才是究竟的。

第三,禅是一种方法、一种手段。

这是从禅的方便来讲,不是从禅的究竟来讲。当然,究竟不离方便,方便不离究竟,二而一,一而二。从本质上看,禅是见性的方法,“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这种方法,它最究竟的目标就是直指见性,不走弯路。如何才是直指呢?就是要我们每个人彻底地相信自己是佛,要彻底地相信,不是半信半疑,是一点怀疑都不要有。然后,在此观念的指导下,把佛的一切要求一步到位,这就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所谓“见性成佛”,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一步到位——直指嘛。

这种方法是一种动态的方法,不是死的,而是活的,因人、因时、因地而起变化。释迦牟尼佛拈花示众,用的就是这个方法。迦叶没有说话,只是笑一下。禅传到中国后还用拈花示众的方法吗?在禅宗的灯录、语录中,好像没看到有人再用这种方法。没有哪一位祖师拈起花来,你一笑——你哄堂大笑也没用,你没有见性。所以,这种方法是不能抄袭的。祖师他这么一做,一比划,你怎样能够知道他开了悟呢?这要求有有见地的老师,还要有有见地的弟子,彼此默契,心心相印。

禅宗讲“不以死法与人”,就是因为它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古代祖师在接引学人时,用过很多的方法,总结起来有一千七百多则公案。这一千七百则公案,就是一千七百种方法。这些,只是见于禅宗语录记载的,如果加上那些没有见于记载的,恐怕一万七千种也不止。

这些运用禅来接引大众的方法和手段,因人、因地、因时,契理契机,灵活运用,不断改变,不断发展,一直到了今天,出现了现在的“安祥禅”、“现代禅”以及“生活禅”等。

第四,禅是一条道路。

禅既然是个方法,有了这个方法,就有路可循。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呢?禅是一条探索开发智慧之路。我们每个人都“具足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着而不能证得”。我们应该用什么方法来开发它?禅告诉我们,有一个方法,这个方法拈来便是“当机立断,直下承当”。这个方法很简便,但是也很难,这就叫“壁立万仞,无门可入”。在这壁立万仞的情况下,还得要有一点勇气,一步迈上去。

禅是一条挣脱桎梏之路。我们生活在相对的世界当中,一切相对的东西都像枷锁一样把我们捆得紧紧的,使我们不得解脱、不得自在。比如说,晚上我们要休息、要入睡,如果此时妄想纷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越想睡越清醒,是什么使我们不得入眠呢?是妄想在作怪,是分别在作怪。如果你没有妄想,上床就能睡着。这样的人是很多的。但更多的人喜欢晚上东想西想,他非常羡慕那种头一挨到枕头就睡着了的人,他非常羡慕。但羡慕也没有用,因为羡慕本身又是一种执着。你要睡就睡,睡觉时就睡觉,要心无二用,要从一切分别的枷锁之下挣脱出来。

禅是一条追求解脱之路。桎梏就是脚镣手铐;去掉桎梏,当下就是解脱。禅能够起这个作用。总而言之,禅是圆满生命之路。我们的生命有很多缺陷,这些缺陷都是自己制造的,并不是我们本有的。我们本来应该拥有圆满觉悟的人生,有圆满觉悟的生命。我们之所以有很多缺陷,就是因为不能够觉悟,不能够回归生命的当下,总是心外求法,向外驰求,所以不得圆满,不得自在,不得解脱。

千万不要在桎梏之外去求解脱,不要在生死之外去求涅槃,不要在烦恼之外去求菩提。解脱是一种无限的自在,是一种彻底的自由。这种彻底的自由自在,在什么地方?无限就在有限中实现,涅槃就在生死中寻求。生死与涅槃是不二的,无限与有限是不二的,烦恼与菩提也是不二的。其中隔了些什么呢?隔了一些无明,即分别心。你当下超越了它,“不二”就能实现。所谓生死即涅槃,烦恼即菩提,有限即无限,就是这个道理。

禅这个道路,就是告诉我们这样一个事实。

第五,禅是一种生活的艺术、生活的方式。

我们普通人的生活,基本上不具备禅的超然性、超脱性,不具备禅者的喜悦安详,都是在痛苦中挣扎,谈不上什么生活的艺术,无非柴米油盐妻儿老小。当然,僧人也有种种的烦恼。僧人的烦恼,高尚一点叫“求学”,叫“参访善知识”。古人讲“不愁无庙,只愁无道”,都希望在修行上达到一定的层次、在道业上有所成就。有了道,就一定有庙。在家学禅的人也有烦恼,今天听到说参禅好,就来参禅;明天听到念佛好,又去念佛,想阿弥陀佛马上就把他接到西方极乐世界去,不在这个娑婆世界停留,娑婆世界太苦太苦。不学禅的人烦恼就更多,痛苦就更多,可以说是一言难尽。生活当中,哪有什么艺术啊!即使是艺术家,他的生活也并不等于是艺术,也不等于是演戏,演戏是比较轻松的。

禅者的生活真是一种艺术。百丈禅师写过一首诗,讲出家人的生活,“幸为福田衣下僧,乾坤赢得一闲人。有缘即住无缘去,一任清风送白云。”在乾坤天地之间,禅者是真正清闲自在的人,可见这种生活的艺术性很高。阵阵清风,缕缕白云,就像禅者的生活一样,潇洒自在!我们一般人说潇洒,实际上是硬着头皮说的,哪里有真正的潇洒?

在这里,要提一提活到一百二十岁的赵州禅师。翻开他的语录,就会发现,赵州禅师的一生都是艺术化的生活,超脱,自由,自在。

有人来向赵州禅师请法,问怎么样修行。他说:“你请坐一会,我还有点事要去做。”去做什么呢?他到洗手间去了。从洗手间回来了,他对那位参访者说:“你要知道修行这件事,别人是无法代替的。我要上洗手间,这一点小事别人都代替不了,更何况修行这件大事?光说修行是不行的,一定要踏实去做。”

赵州禅师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来说法。没有修行的人像这样说法,人家会说是神经病。但是赵州这样说,人家相信,因为他有德望,有摄受力。多潇洒,多自在!

有一次,来参学的人问赵州和尚:“如何是祖师西来意?”他把手一指:“庭前柏树子。”你说东他答西,你说南他答北,好像是风马牛不相及,实际上他是明明白白地向你指示了西来意是什么:一切现现成成。

还有“吃茶去”的公案。学人来参拜他,他就问:“你是第一次来还是第二次来?”学人说:“我第一次来。”赵州说:“吃茶去。”又有一位学人来参见赵州,他又问:“你是第一次来还是第二次来?”学人说:“我是第二次来。”赵州说:“吃茶去。”当时院主站在旁边不理解,向赵州发问:“第一次来的叫他吃茶去,宾主相见,有个礼貌,可以吃茶去。第二次来嘛,就不是客人了,为什么还是吃茶去呢?”赵州和尚叫一声院主的名字,院主就答应了他。赵州说:“你也吃茶去。”

这是多么高的艺术啊!他就在这样的一种潇洒自在中,向我们指示佛法大意。禅是生活的艺术;禅师、禅者的生活,是艺术化的生活。

禅又是一种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是什么呢?一切现成。我们每个人都是饥来吃饭困来眠。这样,我们不是都在修行吗?不对。我们在吃饭的时候有种种的分别:这个好吃,这个不好吃,这个是酸的,这个是辣的,这个是甜的,这个是苦的。我们睡觉的时候也是在百般思索,辗转反侧睡不着,睡不着又硬要睡。那不是在睡觉,那是在挣扎;那不是在吃饭,是在吃分别。这个菜辣的,这是腐竹,这还可以吃,一直在分别。禅者的生活方式跟他对待一切问题一样,超越了二元对立,是在无分别中生活。

禅者的这种生活方式,我们没有达到那种地步,千万不要去模仿。你去模仿就糟糕了,因为你没有那种境界,没有那种受用。你的模仿仅仅是东施效颦而已。

禅是一种生活的艺术、生活的方式,是觉者的生活体现,是悟者行者的生活内涵。

第六,禅是永恒的幸福、真正的快乐。

禅最终的目标,就是要达到永恒的幸福,得到真正的快乐。禅是清凉自在的享受,是超越一切对立的圆满,是脱离生死的大自在,是不住生死不住涅槃的究竟自由,禅能够把生命固有的一切活力释放出来。我们本身具有佛陀的十力、四无所畏等种种功德智慧,三身圆满具足,为什么显现不出来?因为被无明妄想的尘埃盖覆了。

只要通过禅修的方法、通过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这样一种超然体验,就能够把生命固有的能量活力释放出来,真正一切无碍,究竟解脱。十方世界有缘即住,无缘即去,庄严国土,利乐有情。

禅最终的目标与一切言教的佛法是一致的,只是进路不同。一切言教的佛法,不是直指,而是间接地、一步一步地来做;禅要一步到位,顿超直入。禅与一切言教佛法的区别就在于此。

禅要得到这种永恒的幸福、真正的快乐,如果是上根利智的人,一瞬间可以做到。根机陋劣的人,不可随便地来效仿。因为根机利的人也是一种积累,根机钝的人积累还不够。这就像做生意一样,谈一个大生意几十亿,有资本的人他一下子就答应下来,买下来做成了,他有积累。从表面看来这是顿,一步到位,但是他的艰苦努力在前,这是过去生中往昔积累的结果。积累不够的人,资本不够的人,一千块钱的生意要做成都不容易,只能慢慢来。学禅也是如此。所以,禅者要培植善根,广结善缘,广种福田,使福德因缘不断积累,不断扩充,不断地来培植善因善缘。

禅是什么?我想可以借用苏东坡的一首见道诗来说:

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

及至归来无一事,庐山烟雨浙江潮。

一切都是本来现成的,说来说去,都是过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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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菩萨只保佑那些肯帮助自己的人。

——禅语

一位虔诚的信徒在遇到水灾后,便爬到屋顶上避难。但是,洪水渐渐上涨,眼看就要淹到脚下了,信徒急忙祷告道:“大慈大悲的佛祖快来救我啊!”

不久就来了一条独木舟,船上的人要救信徒,他却说:“我不要你来救,佛祖会来救我的。”于是那人驾着独木舟走了。可大水还在继续上涨,很快到了他的腰部。信徒十分着急,立即又向佛祖发出祈求。

这时,又来了一艘小船,船上的人要救信徒到安全地带,他又拒绝了,并且说道:“我不喜欢这艘船,佛祖会来救我的。”

那条小船只好抛下信徒开远了。没一会儿,水已经涨到了胸部,信徒继续大声地向佛祖祷告着。可是,随着洪水的上涨,信徒已经奄奄一息了。
就在此时,一位禅师驾船赶来救起了他。得救的信徒向禅师抱怨说:“我对佛是如此地虔诚,但是佛祖在我遇难之时却不来救我。”

禅师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你真是冤枉了佛。佛曾经几次化作船来救你,你却嫌这嫌那,一次次地拒绝了。看来你与佛无缘了。”

有道是“佛度有缘人”,我佛慈悲,倒驾慈航,为一切有情众生平等指示其本具的佛性,根据众生不同的根性而大开方便之门,因机说法,循循善诱。心诚志坚者,循着佛的指示,就渐渐脱离了苦海。而心不诚、志不坚者,却永远脱离不了苦海。所以说,所谓“佛度”,其实是众生按照佛法的指示自救、自悟、自度而已。

有一个信徒在屋檐下躲雨,看见一位禅师正撑伞走过,于是就喊道:“禅师,普度一下众生吧!带我一程如何?”

禅师道:“我在雨中,你在檐下;檐下无雨,你不需要我度。”

信徒立刻走出檐下,站在雨中,说道:“现在我也在雨中,该度我了吧?”

禅师道:“我也在雨中,你也在雨中,我不被雨淋,因为有伞;你被雨淋,因为无伞。所以不是我度你,而是伞度我,你要被度,不必找我,自找伞去!”

禅师不肯借伞,这是禅师的大慈悲——人要被度不能指望别人,而应该靠自己。

人生在世都要追求幸福和快乐,但很多人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而不愿自己努力,所以总不能称心如意。

自己有伞,就可以不被雨淋,同样的道理,自己有真如佛性,自然也就不会被凡尘所累了。

佛说“众生皆是佛”,佛不是万能的上帝,其实就是我们身边的善人,只要心中有佛,便处处是佛。你行善时你就是佛,别人行善时,别人也是佛。只要心中有佛,人人都是佛,处处都有佛,所以人人皆可自度。

自助者,天助之。人生在世,难免会遇到困境。如何才能摆脱困境呢?最关键的一点,是要有一颗自度之心,靠自己去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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