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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慧剑 《当代佛门人物》

续 6





            五、解行时期,三十至四十三岁


  佛法重在解行相应,宗说二通。余与戒德法师领悟此旨,相偕同至翁常熟所谓“过江到此第一丛林”之常州天宁寺,一入禅门,悠悠渡过十三年之漫长岁月,光阴消逝,无从纪详,兹就留有印象者言之:余三十岁,是年春,在进堂人中,连余共有四位佛学院教师同时进单,寺方一律编列西序,而以上座目之。在堂维时一期,方丈命,送余与戒师分别住入个人禅房,意在储备人材,以为寺方所用之需。阅半载,命余进客堂,兼课力;戒师进学院,兼行政。以后十年中,余侪轮翻供职于客、库、学院之中,其能休息自修于禅房者,容得有之。
  如以天宁佛学院组织而言:优劣互见。原因:天宁原为禅宗之丛林制,佛学院乃由寺中学戒堂改组成,列于寺方管辖之下,寺方著重于事制,职事具其无上严威之权;学院因此形成寺方之附属,少独立性,事事则需仰仗或牵就寺方及职事之意图,职是之故,天宁十馀年来,未能是其大量僧材之涌出,若如天宁孕育而成长之“圆明仁俊”之僧材者,恐亦仅此而已。此其所以为劣。天宁既是一大丛林,丛林极具庇荫性,四方僧众寄托于其下者多受其赐,丛林具其容量性,万流皆归于海;禅者进出自由,除远规范,一经送入禅房,万年班首,因事随缘则他去,烦嚣厌倦则归息;余所以延住十年之久,藉以轨范身心,约束行动,领纳禅悦法喜,印证教理,咸皆赖其裨益。此其所以为优。三十一岁,镇江竹寺窥谛同学特函天棕,一度受邀至竹林佛学院,内皆沙弥青年,授以遗教三经。是年中秋佳节,窥师设茶会赏月,举起茗杯向余面而曰:“请留法师在此,渡过十个中秋节,庶符本寺愿望焉!”其言乐闻,其情可感。四十一岁,为完成常熟宝岩寺记别之约,接任其方丈三年期满,并为交退手续之安排,得法嗣者四人,可告善始善终,功德圆满。在住持期间,曾作二会说法。第一会,于城里宝岩分院说“金刚经义”,编述“金经辑要”。每登讲座,当地闻人、律师、校长、群相竞趋,应感而来,人拥席满,可谓之盛。琴地文风超迈,虞山福地;退讲席后,常集于茶馆酒肆间,对讲者多所评议,如经文、法义、玄奥、要点、吐词、辩析、交代、归结、以及态度、方式等项,皆所论列;当夫南朝时代,有名法师出而讲法,殆皆为社会名流士大夫所议评者颇相类似,此为佛法兴盛之徵。
  时宝岩潭月上人,走街坊、伺馆肆,于纷然群相喧哗之谈笑中,窍取其评议之得失,归而告之曰:“汝所谈经,固不能顽石点头,而坊间不无佳评,汝其勉之。”第二会,仍在宝岩分院,经题:“护国仁王经”,讲者南亭法师。开讲甫释经题,南公忽以法弟苇宗和尚圆寂闻,急于归而治丧,讲席虚悬,乃以本人代,匆促应招,尚称顺适。天宁本寺,曾一度请应慈老人敷演楞伽,派为轮翻代座者,隆泉、敏智及余三人。时库房云峯师,自命识马伯乐,对默如析义说理,承其谬赏曰:天寗尚有善说法者,殊出乎吾人之意外也。余在天宁十馀年间,业已三易其主,“证钦”二公,年高德劭,提奖后学,具长者风。钦公对余照拂有加,距天宁咫尺之永庆寺,授命戒德法师,徵余充任住持,虽由戒公未允而作罢,而其德意永铭吾心。于法务期,曾奉派为水陆斋天之正副表,多所挹注,不无所补。而证公体念目疾勃发,躬自扩送于名医柴田先生处所诊,加赐水晶眼镜,风帏布料;在福德者观之,或以微不道,而以裸者而言,则乐于衣也。


  六、自勉时期,四十四至七十岁
  面对当时现实,回忆驾岛风光,多年蛰居陆地,一时响往海洋,乃尔转来宝岛,随缘以渡春秋,不知觉间,廿六年过去矣。兹仅分别而概言之:
  主旨余生平为人,务在自勉;在台尤然。自勉,综合知足与无倦之二者而汇成,无倦故勿怠,知足故去奢,本此勤而能俭之精神,求赴于忍而得安之心境,进展响往于目标;故其结果,纵不克以豁然辉煌而赫奕,却无伤乎凛然素洁而幽隐。以此自勉,以此自慰!
  迁徒民三七年,于上海师友处,得悉大醒、慈航二师旅台弘化,承其允办入增手续,子宽居士函知到要场迎候,由于申请需时,延至三八年春抵台后,相随慈航法师,协助课务。直至四二年,居处不定,往还于基隆、汐止、台北、新竹之间,教学、讲经、写作、禅观,是为日课。四三年,王居士奉证莲老人命,邀余迁移移新店,因欲便于自他二利,觅地自修,戒法师托周宣德居士,介购台北新生南路民房一座,由是而有自置处所。直至民六四年,间或出而客住,而皆以此用作定居。
  事务事务姑就人生生活所需之住所经营而言:其一,新生南路法云寺,原为一栋心甘情愿,民四七年冬购置。最初洽南商购买,纯由戒德法师办理;而立约付款事宜,得周宣德居士于买卖间而联系者,周某谋事,精巧细腻,透入深度,不致罅漏,甚为敬仰。而后办理过户手续,则由余与戒师亲自完成之。余侪容膝其间,殊觉量度不足,经过十夏,始行改建,诸凡设计,监督工程,殆由余所负责;戒师着力于妙法寺之事务也。建筑期间,工人间之折冲,经济上之应付,图样变动,购办处理,煞费周章。如其不慎,资金用尽,工程不能告竣,甚苦事也。其二,新店妙法寺,原为佛教之破旧道场。民五四年,戒师就应证老人接住之。寺中主佛,为观音大士。戒师当日军晋驻常州搜索天宁而被难时,由观音神力加被,得免于九死而存一生,今一见为观音道场,不惜艰巨,誓复兴之。当对方与戒法师谈商移交手续呈现端倪时,余随戒师前去立约签字,而为一重要之证人,当时取得乡公所之同意,握有法律依据。而后正行接收,从中阻扰丛生,余则助一切,击破重重困难。等完成于最后之胜利,始由戒师专力以兴建之。此所谓士为知己者用也。
  其三,台北善导寺,原为日据时代寺庙,由李子宽居士来台后的接任,随后请由印顺、演培二法师前后充任住持,其时隐现意见上之分歧,终于相随辞退。民四九年初秋,余由星马回国,乘机返台适路过香港,甫出检查室,霎时师友云涌,一片贺声,初不详知,随有邮缄递余者,拆而方知其故。盖为李子宽居士代表善导寺董事会所发出,而为请余前去担任该寺住持这邀请书也。后抵台北机场时,李居士、演培法师等,先余而伺于候客室中,协助入境出站手续。随后双方交换意见。时余郑重申诉如此:“台北善导寺,历年人事纠缠不清,可以寻求合理合法解决之道而行之。其法为何?今日住持宣告退职,今日住持任内负有要职者,应随之而同去其职。佛教组织,原本类似行政制度者,而况善导寺之若是乎!今日李居士代表董事会,而能本此原则,促令此一事实之实现,其馀当得迎刃而解。否则,本人无从应命,敬乞鉴谅。”李居士年高学丰,经验饱足,玩弄政坛老将权术,巧词诡说:“住持原本具有总揽行政职权,一切人事任命,依法应由住持处理,在引新旧交替青黄不接之际,本会反觉难以启齿,果如新住持而能就职,设生意外困扰,正好明言谴责。法师宽心,余保证,解决一切。”双方为此,商谈多时,正在未得解决中,董事会擅自订期升座,发寄请柬,临时由李子宽居士驱车迎余而至其寺。于善导寺钟鼓齐鸣下,举行接任住持仪式。事已如此,只好任运随缘而应付之也。新住持,绑票工之接受,善导寺,人事纠缠之滥帐,算不清,李子宽为人多谋,教界中忌嫉之者众,如此,如何而能冀其善导寺之僵局得以妥善之解决耶!当时奉悉中央授意提出五原则,以解决善导地之纷争,卒以阻扰力大而致搁浅。最后,余则辞职而去之。然于善导寺事,余尝有如此感想:该寺既为李某所接受,李某所信任乾,为大醒法师。而余与李某,于大陆虽有过从,却无深遇;而大醒法师知深,与余相处五载,同事三年。如其醒师与李某同为善导寺谋长治之策,荐充主职,何致而有以后之一页,而善导地老祖宗史乘,当得从头伊始,另布新局也。
  余以为善导寺之兴衰者,大醒不无责焉!
  出国尚在未主善导寺之前一年,南洋同学相互讯问。民四八年,槟城竺摩同学邀赴南洋弘化,彼为马来亚佛教决会理事长身份,寄予长期驻马之居留证,并代表总会礼请去马弘经,襄助法务。余因凭此而在国内办理出国护照等手续,达半年以上而成,于民四九年,春二月间,安抵吉隆坡。航行途过香港下机出站前,佛教巨子:优昙、觉光、明智、洗尘、大光等法师,齐集站门,摄影留念。寻即递交当日刊载本人过港之新闻。彼此略事相互问候,驱车直赴预为安排之某信施家,斋后作一简短开示。随又邀余往诣比丘之精舍中,敷设高座,礼请说法。由港方素负盛誉之陈静涛老居士,亲自执香迎邀,并代翻译语言,题旨,有关净土法门之义也。次日,承优昙法师陪同车行,游览各地名胜;日中由数位缁素,邀集菜馆,欣赏粤地名餐,情至渥也。抵马来亚,佛教总会,本其东道主之立场,欢迎场面隆重可知,各报竞相捧场,僧俗一致拥戴。在马逗留六个月以上,足迹几遍星马各重要城市,随处讲经说法,以结善缘。于讲经法会留有深刻印象乾,首为槟城,槟城约有大小数十寺院,皆曾一度游巡拜访之,并于槟城中学,被邀演讲。其中尤以槟城广福宫礼请讲解“金光明经”之法会至为隆盛,住持为如贤法师,寺居槟城之中心点。而余则居于北海滨之香山寺,去市区尚远。每日下午七时开讲,约在五时许,先有佛总会竺摩理事长,妙香林广议方丈等而来香山,然后雇四偕余同往,由滨海出发,绕道郊区而驶抵市心之广福宫,正式敷衍经义;代为译成闽南语者,则为广义法师。并有某信徒,每日献奉燕窝一瓶,虔敬备至。其次,则在麻坡净业寺,讲解“净土法义”;马六甲弥陀学院,讲说“忏悔法义”,于青龙寺,讲“弥陀经”文,概由金门、金星二法师弟子陈女士翻译。其次,则在巴生之地藏寺,宣讲“地藏本愿经”,由广义法师翻译。其次复至星加坡之佛教居士林,讲解“普贤行愿品”广洽法师翻译。于灵峯学院,讲说“解深密经”,由林达坚居士翻译,译语简明清晰,听者称善。其次,于星加坡,特承惊岛老友广洽法师之爱戴,邀约前去小住,乃借榻于其所住持之龙山寺月馀,并在其所创办之弥陀小学演讲,又承其招赴于其所新建之光净夺目之檐卜院,于法会日,为其亲信弟子开示,并受其分别供养。而于寄榻期中,谈叙殷挚,茗蔬清香,日复一日,弥久不渝。初斋设于龙山,复筵供于檐卜,于机场临别前,复饥行于嘉美素餐厅,二施兼具,四摄同臻,此其素质这优厚,亦古人所谓他乡遇故知也。
  弘化古云:若不说法度众生,毕竟无能成佛者。余何人斯,岂敢谓之说法。民四十三年前,余于基隆、汐止、新竹间,常作往来循环之游行,随缘法施。余住基隆时,灵泉寺文印法师邀约基隆将因寺,讲解“十善业道经”,译语者,文印法师;净因为一女住持,智巧而得人缘,闻法以皈依者众。后在中台行讲“起信论”,主持人,杨普良,经期中,彼领众参加皈依。时基隆佛教讲堂,正由普良负责创建中,彼授意讲堂主职,余以其情不可而却之。慈航法师,初于基隆、新竹教学,余相追随;以后定居汐止,余仍寄托基隆;汐止山后,造成弥勒内院,设有禅房,承其函邀就住,殊为感激。以年龄言,慈老长余数岁,相见面晤,每示谦而称余为“老法师”,既使余愧于色,亦使余羡于师。一度,余讲课弥勒内院暂告结束,正步出寺外将离别时,余之形影,适摄落于其寺主整衣著履达心尼师之目中,彼乃奋勇不顾一切,放足直向余之身前冲奔而来,不知觉是,于并同著履之双足上,只留一履于其足,其足一履,则脱足而落于地,彼不介意,依然疾驹前趋,牵挽余之衣角,余只得同情而随之返。此一尼也,其为教为法之精神如此,此非大雄大勇之表现耶!民四九年,余住持善导寺时,宣讲“金光明经空品”,听者百数十人,时寺正关纷争,于听众情绪不无影响。在此以前,印顺、演两法师住持期中,亦曾被邀至善导寺讲说。当时印公主持寺务、法务,而又兼编海刊,月会经常应付,由是而嘱为分劳,并为代座。演公住持期间,一度当面邀余讲经,余因受请,而于善导寺大殿宣讲“楞伽山顶经”一部,听者三百人,因缘殊胜。在讲经期中,印公因公回寺,闻及传来讲声。彼乃谓:传说默师,向来发凌晨甚低,现在彼于佛殿讲经,而余在此相隔较远之另一室中,非但闻及其说法音声,而甚感其措词说理之清晰可闻。而演公本为一善说法者,当时实具善导讲座独占之资格,其能分半座与人,此乃谦德垂范,而亦为开明之政策。此次谈经胜会,余感自身之为具缚凡夫,不能妄拟释尊,而印演二公之护教精神,岂非法法华会上,多宝如来而作证明所现之宝塔耶。民四五年春,台北法华寺观音佛七,请余讲“普门品”;主持法务者,戒德法师。此上仅纪其讲经法会之特殊情态者,馀不一一。
  著述本人读书,只求粗知其义,心得领受法喜而已。初未尝有所摘录、取材、编集、纂订,而拟成书,以期入于写著之林,故无何著述也。纵有所写,皆为兴之所之,得手应心,灵性之所发也。往昔大陆所发表或未印行者,概未收集保存,携而来台之稿件,只有“金刚经辑要、良心检讨、八识规矩颂记”。近年在台出版者,则为“华严普贤行愿品论、占察善恶业报经论、大第六三系通论”。占察经论,由自审阅经文,自行分科拆义,全未参考古著。行愿品论,十章自为独立之篇,但初著笔,即意在完成全篇。释题,部分据虚在师意,偈颂,少分用谛闲法师意,全书十之八九,出于自心之悟性,故亦不落于故旧之陈套。三系通论,因对印师三系立名,由商榷而论辩,积以成书,历时二十年断续而成,历据对方文思而著笔,本无书可参考,唯凭累积于胸脑之佛学知识,汇聚成篇,似一完整之作品。其他发表于刊物上,尚未出版者,则有“金光明经空品记,心经旨诠,唯识概要,法华如来寿量品科表”,此皆属于佛学性之撰著。他如佛法专著而外之法义,或有体系者,或为散文小品者,自信可供阅读,不无身心之裨益,盖作者向不无病呻吟,整米啄碎,自眩作家也。以上各编,如发现有联贯性者,则集为专书,如其复杂性者,则编为文集。朱斐居士编觉生时,因阅本人小品而感生兴趣,曾拟刊发小品专集,惜事过而未成之。大师全书中真实义品讲记,待时拟行增订而为再治本云。综合撰作,约百万馀言,为大师全书十分之二,比之作家,牛身之一毛而已!


  七、落叶时期,七十岁以后
  如今已达晚年,只有行持阅读,别无馀事。而在法业上不无所期,在兴建方面,由于民六十六年,高雄右昌洪观珠请求,允为创建复古寺。六十九年八月破土兴工,着圣莲料理施工等事,七十年底,照原定计划,每层一百二十坪,计共六层,业已完成六楼之外型,想在三年内内部装相等全部完成。将来拟将大陆临济法脉,交付于复古寺之后贤。台北法云寺,民国四十七年创设以来,勉力进行。戒德法师由于接住持店妙法寺,自五十七后,精神重在彼处。初设法云,未暇计及人事,距知人手不足,做事颠踬。今后罗致俊秀,希能保全此一道场。在弘法方面,高雄兴隆寺天乙尼师,生前在大岗山龙湖庵,亲自顶礼,邀请至高雄讲授唯识,因事未即实行,请者忱心,自感于我。现拟采取瑜伽师地论以作课本,并已募印近百部,一俟因缘,即行开讲。在著述方面,经论疏妥,稍事涉及,律学殊少纂述,拟取瑜伽师地论中戒学部分略事整集,以见三学之备。此外,馀年馀暇,只有礼坐禅诵而已。诸事随缘,静安自心,重在两利,无复他求。

  默如长老自叙年表
  著者法名默如,俗姓吴,江苏东台人。
  民前数年间,承受家庭教育,并就私塾读书,于四子儒典,专攻研习,略有心得。
  民国三年春,于江苏东台如来庵出家。
  民国四年以后十年间,于披剃常住,练习仪礼规则,应酬法事;研习楞严法华诸经。
  民国十四年春,于金陵大宝华山受戒。
  民国十五年间,于扬州高旻寺,宁波天童寺学禅。
  民国十七年,于常熟法界学院肄业。
  民国十七年春,于杭州佛教师范肄业。
  民国十七、十八年,于厦门闽南佛学院肄业。
  民国十九、二十、二十一年,于闽南佛学担任佛学讲师。
  民国二十二年,于奉化雪宝寺阅览藏经。
  民国二十三年,于金陵寺佛学院讲学。
  民国二十四年,于常州天宁寺禅观。
  民国二十五年,于镇江竹林寺讲学。
  民国二十六年至三十四年,于常州天宁地教、阅经,有时至各地宏法,并从事写作佛学论文等。
  民国三十五年春至三十七年冬,接任常熟宝严寺方丈。并曾讲说金刚仁王二般若经。
  民国三十八年春,于基隆灵泉寺讲学。秋,于新竹灵隐寺讲学。
  民国三十九年、四十年,于基隆灵泉寺,阅经写作,并于汐止弥勒内院担任临时佛学计座。
  民国四十一年春,于基隆佛教居士林讲菩萨学处,兼授皈依。并在基隆净因寺讲十善业道经,兼受皈依。夏四月,于基隆中台行三楼讲大乘起信率。同时,担任基隆佛教讲堂导师,台中菩提树出版社编辑委员。并受中国佛教会聘请为弘法委员。
  民国四十二年,新北投人生杂志社,聘请为编辑委员。
  民国四十三年,于台北县新店竹林精舍自修,并受中国佛教聘请,为中国佛教月刊编撰委员。
  民国四十四年,于基隆灵泉地春戒中,担任尊证兼授经;台中宝觉寺冬戒,受聘为授经。
  民国四十五年春,于台北法华寺讲普门品。夏,于竹林精舍讲圆觉经。
  民国四十六年夏,于竹林精舍讲金刚经,并受觉世旬刊社聘为顾问。
  民国四十七年,中华大藏经会聘为委员,中国佛教会聘请为教育文化委员。冬,于台北市购置新生南路房屋一幢,以作修学之用。
  民国四十八年,于台北法云精舍为导师,讲弥勒上生经、药师经。并受聘为屏东东山寺五戒期中教授阿阇黎。
  民国四十九年,春二月,就友情来亚佛教总会请,由台北乘机经过香港演讲佛法,转达星马逗留六个月以上,弘法足迹,几遍及星马各重要城市,或作专题演说,或作经论讲解。秋七月间,由马返台,途经香港时,接到台北善导寺邀请住持书,回国后,再三坚持未获允许。八月间,接任善导寺住持,讲金光明经空品。并当选中国佛教会理事。
  民国五十年夏,辞退善导寺住持。冬,于法云精舍弥陀七期中,讲净土生无生信纸。
  民国五十一年夏,于法云精舍讲无著十八住论。冬,讲佛说阿弥陀经。
  民国五十二年春,于法云精舍讲弥勒下生经;并游行宝岛中南部各地宏法,途经屏东、高春、台中等地,概作佛法演讲或作经论解说。夏,于法云精舍讲般若心经;秋,主持地藏法会,宣讲地藏本事。
  民国五十三年,客冬印行之普贤行愿品论,分赠国内外人士,以结法缘。
  民国五十四年至五十六年,于法云精舍阅读禅诵外,写作有关大乘三系之论丛。
  民国五十七年,设计改建法云精舍,工程完成后,更名为法云寺。
  民国五十八年,改建法云精舍,工程完成后,更名为法云寺。
  民国五十八年,改建法云精舍,工程完成后,更名为法云寺。
  民国五十八年,改建法云寺,迁住新店妙法寺,协助戒德法师整理该寺。
  民国五十八、九年,全力监督法云精舍改建工程,颇费心力。尤其资金有限,深惧工人刁难,垂成功败。
  民国六十年春夏间,一云消雾散云寺三楼顶上,增建砖造客室约十坪,启建药量法会,四方踊跃而来,听法者众。
  民国六十一年,年前聘香港王泰生雕塑释迦药师弥陀三宝大佛,于本年正月间运抵法云寺后,启建药师法会,开示法要。入夏,法云寺地下室,上年防水工程未善,发生泄漏,地平之四壁之水磨石子全部打毁,重新加铺水泥方砖及马赛克,用奉地藏殿,设供莲位之用。秋间,检出自作占察善恶业报经信纸(民四十七年刊载于海潮音中)、八识规矩颂笔说(原刊载于觉生月刊,从十四期连续登出,民四十一年,编印于菩提树丛书内)、审核原文,略事校阅,交付林水景,陈心德居士刊印,以资流通法化。
  民国六十二年春,有郑、谢二女士特由高雄远道亲台北求受皈依,赐予法名仁俑、仁杰。三月间,隆泉法师圆寂,修设水陆大齐,主法内坛。夏秋间,审订增删往年发表有关大乘三系各篇,加入文思论一章,合并订名为大乘三系丛论一书,刊行问世。
  民国六十三年,春,主持法云寺药师佛七,讲药师经。夏秋间,于高雄大观音山寺阅四论宗章疏,及律在有关僧用物等撰作(发表五戒应用护衣论)。冬,于外双溪圆明的庵主法水陆内坛。当时传闻台北议信纸寄戒情事,中佛会接到该案后,一致认为非法严加取缔,乃秉于正义,维护根本佛制起见,相应为文榷邪显正,以净团而续慧命!
  民国六十四年,继续住于大社大觉寺。
  民国六十六年、六十七年,仍住大觉寺。综计在大觉寺四年半以上。于此期间,重在阅读,台贤视野律,性相空有,皆曾披寻研窍。每日寺中早课必到,午后随众每日沐浴,四时起身,九时就寝,倦则提神跑香,劳则静坐安养,有时写作,以抒心思。
  民国六十六年,应请创建右昌复古寺。
  民国六十七年,回台北法云寺。
  民国六月十八至七十一年,息影法云,躬自作业,早晚事佛,不离经卷,以养馀年。
  民国七十一年九月撰于法云寺






                                                      十四、演培法师自叙传

    一、出生与出家
  我是江苏扬州邵伯镇管家庄人,于民国六年(公元一九一七)夏历十二月初一日生,现年六十七岁。俗姓李学名宝良。父李公国琚,母李吴夫人。育四男三女,我是男的最小一个排名第四,祖父是种田的,有农田八亩,分给我父及伯父,每家中得四亩。时我家有七八口,凭四亩田收入,难维一家生活,所以父亲于农忙后,到声州城做小生意,以补家庭开支不足。我出世后,家境稍佳,父特买了七亩农田,有说是我带来的,而实是父辛苦得来。
  我有二哥,法名道禅,早已出家。乡俗出家儿,到受具戒时,正式举行剃度礼,预留少许头发,由父母剃除,以示正式允其出家。在我十二岁时,父母带我参加二哥此一典礼。寺方举行法会,仪式极为隆重,邻近各村来参加的僧众很多。由于二哥人缘关系,每一师父待我都好,因而法会圆满,不愿随父母回,父母自不同意,嗣经二哥保证,过年以后送回,父母始放心返家。但到新年过去,二哥要去受戒,逼我与之同行,但我无论如何,要求留在寺中,礼上常下善和尚为师,从此就过着出家生活。若问我为什么出家,当时实说不出所以,只好说是宿世因缘。


  二、求戒与求法
  民国二十三年春,在我十八岁时,邻县宝应城内福寿禅院,传授千佛三坛大戒,请我师为戒期知客,因此就随师去受戒。受戒要读沙弥律仪及五十三咒,我第一个读熟,被引礼推为沙弥头,当是家师关系,并不是我善读。师在邻近几县,不但相当有名,且为僧林所尊重。
  我出家前,八岁开始读书,在私塾读三年,初念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经,读毕大学、中庸,就去出家。出家是在高邮临泽镇范家仑福田庵,师令在私塾读论语、孟子等。塾馆设在寺内,读书非常方便。不过念书之馀,要为寺内做事,到了不读书时,还得下田工作。唯出家前后所读的书,只是将之读熟,根本没有讲解,自不了解其义。
  在戒期间,有位引礼师,是镇江超岸寺当家(恕我忘其法号),一再鼓励我于受戒后,应去读佛学院,学习佛法道理,将来弘扬佛法,因而在我的脑海中,时时盘旋求法心念。戒期圆满,要随引礼师去镇东,但师说应先回祖庭礼祖,不得不随师回到祖庭。礼祖后,向师请假出外参学。师说:“不忙,祝你圆具大戒,设斋请诸护法!”
  在请斋日,整个寺内,到处洋溢著喜乐气氛,但到用斋一半,师突站起来说:“现我年渐老大,不能多问寺事,演培已受大戒,应由他来住持,诸位谅会同意!”师说毕,掌声雷动,无不赞成。我听后,好像敲响了我出外求法的丧钟,使我感到不安者很久。许多初受戒者,很想即做住持,但我无比兴趣,仍想外出求法!
  师在积极策划交卸,我亦积极设法摆脱,终于想出一法对师说:“我刚受戒,父母很不放心,想回家给二老看看。”师认有理,准我告假,但不准带衣物。时在夏历五月端午前后,除将戒牒暗为带出,其他仅带一套褂裤。戒牒带出,便为挂单,因为没有戒牒,大寺不准留单。
  到了俗家,敬向双亲,说明我的求法志愿,并请给与我的路费,当蒙给我三块银圆,另给一条棉被,我就到上海去,在法藏寺住半年,做法事得大洋三十馀元,在当时可说是个不小数字,不想继续再做经忏。知客续祥法师,知道我的志愿,介绍我去观宗寺求法,从此离开经忏道场,踏上了求法的坦途,直到今日没有离开佛法。
  宁波观宗寺,专弘天台教学,寺内设有初级学戒堂及高级弘法研究社,我由学戒堂而研究社而弘法社,年半期间,连升三级,在弘法社住满三年,就可出外弘法。时我对天台教理虽略有认识,但因社内只重讲不重文,致我在寺年半,一时信不会写,觉得不是办法,不能安心向学。有同学对我说:“你欲学习文字,最好到闽南佛学院去。”
  民国二十五年夏,刚好闽南佛学院招生,我就转去读书。闽院在当时,是有名的佛教学府,僧青年都对它响往,我能到此求法,自感极大欢喜,但是仅读半年,突然发生事故,无法再读下去。
  时大醒法师在江苏淮阴觉律寺办学,醒公为僧青年所崇敬的对象,我和妙钦、达居二同学,转去好坏里继续求学。但是好景不常,国家积极备战,全国青年皆受边事训练,出家僧侣亦受救护训练,我乃回到出家的高邮受训,感到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受救护训练的僧青年,皆具有浓厚的国家意识,无不乐意接受训练,必要时为国家服务。
  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七日,日寇首在北方卢沟桥发动侵略战,次年于“八一三”在淞沪又燃起战火,我们五六位同学,就随慈航法师逃难香江。嗣感太平洋战云密布,国家又在浴血抗战中,我们几个同学,不安在港住下,同时知道陪都北碚汉藏教理院,不特太虚大师坐镇指导,全国对佛学有研究的法师,亦都集中在汉院计学,成为战时的佛教最高学府。白慧、妙钦、达居、文慧及我,结伴同往汉院求学。当时航空交通,没有现在发达,沿途所经艰难风险,虽不若义净、玄奘赴印法语法之难,但亦相当困苦。
  一行到了重庆,住在长安寺,礼谒虚大师,大师见我们不远万里而来求法,特别慈慧,允入汉院旁听,自由选课而听。我们选课而听。我们选代院长法尊法师的菩提道次第广论,辨了不了义论,皆是法师新从藏文译成汉文的;教务主任法舫法师讲的俱舍论,亦是我们选听一课,可是界品没有讲完,舫公被大量派往锡半大学,教授中国大乘佛法。印顺导师当时讲阿含讲要,后来改为成“佛法概论”出版,亦是我们选听的重要一课。
  太虚大师对我们真是特别的慈悲,不特准许我们旁听,并极关心我们学业,乃函印顺导师,从旁指导我们有关佛教思想问题。印公亦很慈悲,除于谈话之中,启发我们思想,并在他老静室,为妙钦、文慧及我讲摄大乘论,由我们录成讲记,使我们得到法益不少。
  过去我们所学的,都是传统的佛法,虽亦有其价值,但未体认到佛法思想的演变,在汉院听课后,特别是听大师讲“我怎样判摄一切佛法”及“真现实论”,并承印顺导师的思想薰陶,使我们对佛法有一番新的认识。如天台大师所判的五时八教,固然是对整个佛法的判摄,而太虚大师的判摄一切佛法,其思想完全是异趣的。经说亲近明眼善知识重要,于此可以得到最大证明。


  三、办学与教学
  在汉院听课听得正感法乐时,四川合东法王寺,退居东方老和尚,忽感僧教育重要,特到汉藏教理院,请大师派人到该寺办学,大师竟然命令我去,大师竟然命令我去,所以民国三十年秋,我就奉命前往,筹办法王学院,很快筹备就绪,择日招生开学。时我二十五岁,感于年纪太轻,佛法亦未深入,恐有误僧青年,特再回去到汉院,除向大师报告,复礼请印公上人,为学院最高导师,不但指导教务,亦指导院长。荷承印公慈允,同时到法王寺。从此学众固皆称印公为“导师”,后来老人各地弘法,信众亦以导师称之。
  法王学院开学校,导师为诸僧讲金刚经,我不但随班听讲,并将之录成讲记。下学期,印公除为学僧讲“印度之佛教”,又为我们教师四人讲“中观论颂”,我亦随德随记,交由导师修改,后成“中观论颂讲记”。在法王学院的三年期间,与其说我是在办学,毋宁说我从导师学,所以在这期间,我亦得到不少佛法。
  初出办学,要好心重,恨不得每个同学都能成龙,不特管理甚严,见到学僧没有进步,更是心急如火。后来有位刘畴九老先生,在清朝时曾中秀才,办学亦有数十年经验,他是学院董事,有次上山对我说:“办学不能希望每个人成材,三五十人一班学生,能有二三人成材,那你办学就有了代价。”我听后,心里稍为感到轻松!
  民国三十四年八月十日,日本宣告无条件投降,中国八年抗战获得最后胜利。导师及妙钦法师均在汉院,虽欲急返收复区,为佛教做点事,但交通的困难,难于逃难之时,直到民国三十五年清明前后,乃得乘西北公路,转乘陇海铁路东下,经过数月,始得回到沪杭。
  到了上海,因虚大师住在玉佛寺,我们就到该寺向大师礼座。大师问我们为什么不留在西安,办巴利三藏院?我们答说:“该院有汉院定悟同学主持,办得很好。”礼别大师,大师忽又叫住我们说:“你们回来也好,杭州现成立武林佛学院,没有人负责,你们就去主持。”妙兄急于要回厦门,要我先去负责教务,回来可在学院讲课。就这样,我又负起杭州武林佛学院的责任。杭州是世界有名的风景优美地方,但学院设在“灵峰观梅”的灵峰寺内,寺固残旧,交通亦不方便,但确是读书的好环境。
  后来大师来信,说已请会觉法师来任院长,我非常的欢喜,因会觉长老是武昌佛学院第一届毕业僧,佛学诗文均有极深的造诣,而我在阁院读书时,亦曾听过他老讲圆觉经,现在得再亲近,自是最为理想。嗣后妙兄果来灵峰,为学僧讲舍颂。灵峰初创,规模不大,但因教师陈容坚强,在京沪杭各地,一时声誉雀起,各地僧青年,纷纷求来入学。会觉院长年事虽高,但对办学仍极热心,看到学院办有成绩,老人亦感到很欢喜。
  武林佛学院如果办下去,相信还会有很好的成绩,但是刚要三年毕业,局势紧张,沪杭渐近战争边缘。民三十七年冬,导师应性愿长老请,到厦门参加戒地,不能再回到杭州,应请在南普院,创办大觉讲社,我和续明兄应邀前往,仍由我担任教务。但因战火又渐烧到闽南,大觉讲社被迫停办,我和仁俊兄先行到港,导师及续师等,亦陆续来港!
  在港期间,虽仍亲近导师,继续听闻正法,但因居处不定,内心时感不安!民三十八年到港,在港前后三年。到民四十一年春,应李子宽居士请,赴台接办大醒法师辛苦创立起来的台湾佛教讲习会。原因醒公在新竹灵隐寺,办成讲习会不久,忽然中风卧床不起,不能继续主持讲会。寺主无上法蚰及诸护法居士,咸认讲会成立不易,如停办太可惜。代理会务的圆明法师,本中主理讲会,因要赴日求法,就建议子老说:“你们急什么?有现成人选,为什么不请?如请在港的演培法师来,岂不最为理想?”
  子宽老为此,立即飞函香港,请我赴台主持讲习会,并请陈静涛长者劝我,所以我于是年夏历二月十九日到台。佛教讲习会是男女合班,时有四众学生四十馀人。醒公年高德重,领导男女学生,自然不成问题,我是三十六岁,深恐男女合班,会有诸多不便,我又不善领众,力主男女分班,老居士们均极赞成,于是采取分班办法:女众迁到中坜圆光寺办,男众仍留在新竹灵隐寺,原有四十馀名学生,经分班后,男僧仅十馀人,浸染日人馀习,在会中穿插僧装,出门著西装,对此极感头痛,经过逐渐调伏,始得渐上轨道,到毕业时仅剩十二名,有成现在弘法健将者!
  民国四十六年,导师在新竹一同寺办女众佛学院,院长当然是导师,我则被任副院长,时我已任善导住持,每周只去讲四小时课,未负实际责任。民国五十六年,慧日讲堂与法藏寺合作,就慧日讲堂办太虚佛学院,以纪念太虚大师者。时我已在星洲定居,事前全不知有此事,可是到达决定成立,印海、常觉等诸法师,一致请我担任院长名义,除举行开学典礼日,我曾参加讲了几句话,只是挂名而已,说来非常惭愧,民国六十六年,基隆月眉山住持晴虚法师,发心创办华文佛学院,不但再三函请挂名院长,我则介绍道安长老膺此重任,但安公示寂后,睛虚法师旧话重提,而且亲来星洲面请,只好勉强应允挂名,只在回国任松山寺传戒羯磨时,于戒期圆满后,到学院对诸学僧讲了一次话,看到学僧渴望我回去授课,使我非常感动。
  此外,抗战期间,在四川时,曾于什邡罗汉寺佛学院、成都十方堂莲宗学院,操作教学事定,为学僧讲俱舍,但都未能讲完,或是因为有病,或因抗战胜利;胜利以后,回到京沪,曾任上海玉佛寺佛学院教师,讲解深密经及异部宗轮论,虽因国内不靖,都未能够讲完,但是以此因缘,后来各别定成“解深密经语体释”、“异部宗轮论语体释”两书出版。


  四、弘化与著作
  [泰国的弘化]
  过去在慈航沙土师座睛,曾为他老代座讲经,但自己从未应请为从说法,到台以后,创造应台湾省佛教分会请,曾经环岛弘法一次,在印公具为善导寺导师及住持时,由于他老慈躬违和,经常代替他老为众说法。民四十六年我接任善导寺住持后,每年四季讲经,除请其他法师,都是由我讲说,每次说法,听众约在三四百人之间。
  在我接任善导寺住持不久,泰国京城龙华佛教社马子鸣理事长,来函请我去泰主持太虚大师舍利安塔三周年纪念,同时为众宣讲佛经。因从未到国外弘化,当时对此非常犹豫,因恐不善说法,有损大师声誉。嗣香港陈静涛长者,一再来函说明应接受邀请,前往弘扬佛化的理由。在我接受所请,而于启程前,旅居越南的超尘法师,函告中越佛教徒准备联合邀请顺便到越南说法,接著又接到柬埔寨法亮法师来函,请我于泰国弘法以后,顺道到柬埔寨侨胞讲经。这末一来,这次出国,得到三个国家弘化,确实不是我始料所及的!
  民国四十七年四月卅日离台飞港,在港逗留几天,于五月三日离港直飞曼谷,被迎接到龙华佛教社,抵达该社未到十分钟,就在大悲讲堂宣讲大宝积妙慧童女经,因早决定今晚开讲,听众亦已坐满讲堂,所以不能改期。我用华语宣讲,由陈慕禅成士译为潮语。因泰国侨胞,多数是潮州籍。创造在龙华佛教社宣讲妙慧童女经,中华佛学研究社陈克文社长、光华佛教会蔡永翰会长,都很诚挚的请我去讲经,由于时间关系,只允在这两个道场,各作三天专题演讲,听众亦是相当的钦。在这两个道场讲后,以为讲说告一段落,那知莲华佛教社长翁通戌,率领该社多人到龙华佛教社,诚敬的向我礼请,并呈一张礼请书,务请我到该社讲一次经。他们既是这样的诚心,只好答应到该社作三次通俗演讲,以与大众略结法缘。
  我在泰国弘化,前后共一月零四天,除在上述几个道场,说法计三十次。还在其他几个佛教团体,或略开示。六月六日结束我在泰京的一切弘法活动,七日上午离泰飞柬埔寨,继续我的弘化工作。
  [柬埔寨弘化]
  由泰飞柬没有多久,就到达金边上空,飞机著陆后,法亮、圣扬二法师率领三百馀华侨来迎接,使我深为感动。驻锡正觉寺,在正觉寺讲经前,在莲林寺、莲光精舍、观慧寺,各作一次通俗说法,正觉寺内亦两次通俗说法。嗣后信众们热烈请求,复在中华正觉寺宣讲八大人觉经五天,听众每次在百馀名以上。金边华侨不若泰国之多,有这么多听众,亦可说是相当不错。
  泰柬都是奉行小乘佛教的国家,其制度、其仪规、其思想、其生活、大体是一致的。我曾访问两国的僧投井下石,讨论一些有关大小佛法的问题。有的思想较为一明,并不怎样严数斥大乘,有的思想极为顽固,根本否定大乘是佛法,是以要在这两国,弘扬大乘佛法,并不是件易事,不过人类思想,总是不断在进步中,南北传的佛教,如经常的作思想交流,大乘佛法亦未尝不可传到他们国土中去。惟在宣扬大乘佛法时,只可说大乘佛法时,只可说大乘佛法积极济世救人精神,绝对不可对他们所奉行的小乘有所贬抑!
  [越南的弘化]
  在柬中华正觉寺,讲完八大人觉经,本还有两道场请讲,但因越南西贡函电不断来催,要我务必于六月十九日到达西贡,不但不能接受其他两道场说法,就是八大人觉经也缩短讲期。终历各种差别因缘,仍要迟到二十日,始由金边飞往西贡。到机场迎接者,有五十九个中越佛教团体约千馀人,这真是我生命史上从未有过的盛况。我坐越南佛学会梅寿传会长、龙华寺住持超尘DA法师座事,直向市区舍舍寺驰去,到达该寺门前,又是欢迎人潮。进入佛殿礼佛后,欢迎茶会开始。梅会长越语致欢迎词,我则以华语致答谢词,约一小时结束。我在超法师陪同下,到他所住持的龙华居住。
  我于六月二十晚到达越南西贡,八月三日离开西贡飞港,在越共为四十四天,于此短期间内,在三十九处说法,共为三十八会。在西贡,首在舍利寺第一次说法,题为“大乘佛教的特胜”,听众在千人以上。因为首讲大乘特胜,从此越华各报皆以“大乘法师”称我而不名,走到那里,也就听到“大乘法师”之声,好像忘了我的法名。
  在西贡,除了初到在舍利寺说过一次法,后来又应梅会长及越南佛教人士之请,于七月三日起,复在该寺讲“八大人觉经”五天,每晚听众都在千人左右。七月七日圆满日晚,虽则雷电交加,大风大雨不停,听众仍有八百多人,不能不说讲经法会殊胜。其他在各道场说法,及在中华总商会公说法三日,并在越南亚洲文化联络研究会,讲“佛教与亚洲文化的关系”一题。来听讲的二百馀人,均是越华文化人士。中商会秘书长张文和,亦是听众之一,他后来对我说:“法师昨天的演讲,越南人初不满意,认为讲得离题太远,但法师话锋一转,转到正题上来,乃对法师赞不绝口,认为是最成功的一篇演讲。”
  在西贡说法告一段落,应中华民国驾驶证顺化领事廖德珍居士及越华佛教徒之请,于七月十一日与超尘法师上午飞往顺化。顺化为越南古都,由廖领事陪同参观主宫及各皇陵;十二日晚在慈昙寺说法,题为“佛陀胜德的赞仰”;十三日晚在广肇会馆说法,题为“佛教的人生道德谈”;十四日上午在顺化最台播讲佛法,下午五时在顺化大学演讲,题为“佛教的真理”。由于我的讲稿,先已译成越文,讲时,我讲一段,译者译一段,听者极为满意。廖领事听后对我说:“顺化大学是越南的最高学府……刚才听了法师演讲,引证的充分有力,理论精妙高深,我相信知识份子听来,是会感到惊奇的,从听众的一般反应来看,可知大家听得很有兴趣……这就是演讲的成功!”
  在顺化前后四日,三次公开说法,一次最台广播,真是一日没有得暇。十四日晚结束说法,十五日晨飞往芽庄,继续我的弘化工作。到芽庄,住庆和省佛教会。十六日在该会大殿说法,该会离市区太远,加上市区人口不多,超师和我都认为听众不会太多,那知事出意料之外,在我弘法史上,这是听众最多的一次。事后侨领告诉我们,有说约四千人,有说三千多人,但以我们最保守的估计,大约不会少于两千五百人。因为殿内、廊下、台阶、空场,无不坐满、站满人,一时使得这个郊外的佛会,好像变成热闹的城市,到处都是一股人流!
  当我在芽庄弘经化时,大勒方面决定由佛教会派三人及侨领麦景生,以专车到芽庄来迎接然们。我们于十七日上午七时由芽庄起程。沿途各乡镇,皆有人欢迎。最使我感动的,就是各乡镇的街道,皆挂满佛教的旗帜,到处好像一片旗海,这是我从来所未遇到过的特殊场面!途中所经过的乾廊市,不特到处挂满佛旗,还准备了丰富节目,就是由佛教男女童军,来作种种的表演,以示对我诚挚的欢迎,同时坚留在那儿午饭,更使我感到过意不去!他们以这样热烈态度待我,我自也不能让他们空无所得,所以就利用短短的空馀时间,为他们略说佛法,使得法水滋润。
  饭后不久,大勒来迎的车队到达,就告别乾廊市的越华佛教人士,直向大勒驰进,约三时许发达。此地气候既热又冷,到后就感稍寒。车队抵灵山寺,佛教童军队和中华童军队,手执佛施,排在两旁,并有童军献花,场面相当热烈。在此四度说法,两次对越华信徒说,两次为青年学生说,所得反应甚佳。在大勒的弘法活动,创造当晚说法一次,馀三次说法,都在十八日进行,可说相当紧凑,虽稍感到辛苦,但非常的愉快!
  七月十九回到西贡,我以为可休息几天,不意仍有一些佛教道场请往说法,直到八月三日,始得离开西贡。越华佛教人士,对我真正尊敬,欢送的情况一如欢迎的热烈,使我感念不忘!自民四十七年在越弘化,其后经常到越弘法,每次都应梅会长请,在舍利寺作一两次说法,此外当对侨胞说法的多。惟梅寿传对我非常尊敬,认为我对佛学,确有相当研究,是以每次赴越,都和我谈佛学问题。
  [港菲的弘化]
  民三十八,避难香港时,只从导师学,未曾弘过法。但此次由越经港返台,承香港佛教大德善意,要我在香港略为说法,所以于六日及七日晚,在宝觉学校大礼堂公开演讲,八日在佛教讲堂,九日在正觉莲社,十日在中华佛教图书馆,各作一次说法,然后返台。由于这次说法的反应不错,嗣后就经常到港讲经说法。
  菲律宾本应早贵州省前去访问师友及弘化,但因种种差别因缘,迟到民五十四(公元一九六五)年,由美弘法回星时,经过马尼拉,始得到菲弘化。在菲首都,住信愿寺。在此寺内讲妙慧童女经偈颂,由妙钦兄译为闽语,到有听众约三百人左右。后来听众说,此次讲经,讲译俱佳,听得极有兴趣。说实在的,我讲是讲不限的,妙钦兄的译语,确是第一流的。从菲南部弘化回岷,复在信愿寺,讲金光明经空品,听众超过上次讲时很多。其他在隐秀寺、华藏寺、居士林等各佛教道场,皆曾作短时的说法。
  七月十九起,开始到菲南部弘化,最难得的,是瑞今长老亲自陪往,使我颇感过意不去,前后计到宿务、达描市、怡朗市、三宝颜、古岛、纳卯各地为侨胞说法。宿务有唯慈法师在,各种安排,都很妥当。三宝颜有传贯法师在,亦在感到怎样陌生。各地说法,多得广范法师译语,不然,那是没有办法讲说的,因为言语不通。
  [美加的弘化]
  民五十四年(公元一九六五)一月,要去美国弘化之前,原定先到菲国说法,但因手续未曾办妥,经其国门而未得入,乃即转飞檀香山,住知定法师的华侨佛教会,于二十四日在该会说法一次,并到檀华寺访泉慧法师等。在檀前后十日,于廿九日飞旧金山,住美洲佛教会,此次到美弘法,就是应该会所请。在旧金山说法,听众皆是华侨,间有三五美国人来听,则由谭德森译为英语。四月八日离旧金山飞赴纽约,住妙峰法师的中华佛教会。除在三江会馆公开讲金刚经概要五次,在中华佛教会亦开示多次。六月十七日离美赴菲。在美弘法,由于语言,虽不容易,但后又曾到美国纽约、洛杉矶等地多次弘化。
  民国七十年(公元一九八一)五月,应台湾中华佛教导士会请,赴台主持仁王护国息灾法会,并为听众讲仁王经大意三日。因应加拿大温哥华世界佛教会请,未在台多逗留,于二十五日,即离台飞加,住罗午堂居士的资福寺。于佛会讲维摩诘经方便品,同时于每星期二野外,为对佛学较有认识的知识份子讲唯识要义。听众虽仅三四十人,但到有大学教授及学生多人来听,当然都是华人,例外的有一外国人,问她听不听得懂我的话,她说听到我的声音就觉欣喜,大略知我所说的意趣,所以每次来听。在加国温哥华计四十日左右,虽第一次到加弘法,但法缘确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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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7





          [我的著述]


  我历年来的著述及讲记,于民国六十六年(公元一九七七)编为“谛观全集”,都凡七百万言。内分“经释”、“律释”、“论释”、“释述”、“杂说”五编,共为二十八册。近年复有“成佛之道偈颂讲记”、“心经讲记”出版。未出版者有“胜鬘经讲记”、“药师经讲记”、“弥勒大成佛经讲记”等。所有著述,为适应时会,以语体为文,期有利于初学,实无什么特见。


  五、住持与建寺
  民国四十五(公元一九五六)年国历三月四日,导师膺任善导寺住持,举行晋山典礼,但仅年馀,即以“教务寺力,两难兼顾”为由,辞卸住持,不意该寺护法会,议决请我续任住持,是为我任寺庙住持之始。善导寺为台北首刹,以弘扬佛化为主,初我实不敢接任,但经护法会的再三请求,加上导师住持期间,由于老人体弱多病,讲说及主持法会,皆由我代理,也就勉强应允。除住持换为我,其他各职仍旧,无何大事推动。时因社会安定,学佛者日渐多,寺力较为繁复。
  原监院感于事多人少,一再表示须添监院,虽将导师请来人选升为监院,全权仍紧握其人一手。不久,原监院又嚷人手不够,建议请某师来,消息一经传出,就有人写无头信来,说“善导寺从此多事矣”。果然为该写信者说中,真的寺内从此不安,原监院有意问顶住持,所以特先为自己布置。他们一唱一和,步步向我紧逼。自己固然感不是味儿,别人亦知我将不安于位。导师看得最为清楚,亦对我异常的关心,在赴菲化前对我说:“你三年的任期圆满,可以辞退了。”在我决意向护法会辞住持时,年高八十多岁的赵恒惕长者,为善导寺前途,恳切请我续任,但终为婉谢!因知再做下去,决无安宁之日。果然不错,继任默如长老,又难安位而去!
  在我任善寺住持期间,每周三领导共修开示,四季讲经从未间断,听众始终保持三百多人。继任者是否仍保持这一宗风,因在海外不得而知。期间创办太虚图书馆以纪念太虚大师,购有很多新书,我退任后,据说已被尘封,从来没有开放,让人阅藏以增进智慧。
  民国五十五(公元一九六六)年底,福严会议决定推我为福严精舍住持,但因时我已定居新加坡,实质是挂名而已,舍务全由常觉法师代理,到民国五十六(公元一九六七)年十二月,我回国住荣民医院作全身检查,赵恒惕长者请李子宽长者送来聘书云:“日月潭为台湾名胜区,玄奘大师灵骨塔寺建立于青龙山顶,名山名刹得名僧住持,象教兴隆,指日可期。本会全体决议聘请法师聘辱出任住持,布教兴学,培育龙象,弘声佛法,旋转浊世,世界人类和乐共存。是法师之悲愿,为国人所祈企者。”长者对我这样护持,而子老又再三的面请得推辞。如此,我怎能不接受?乃于民国五十七(公元一九六八)年三月十日,举行就职典礼。当日来观礼及祝贺者,多达三千馀人。但是三年期满,国内国外法务,实在难以兼顾,特以最极惭愧心,向董事会坚辞,卒蒙应允。期间我虽每年回去,而实是由监院圣印法师负责一切。未能如赵恒老及诸董事所望,实在感到无限惭愧,亦在责任上感到过意不去。
  我曾数度到越南西贡弘化,初次住在超法师的龙华寺,以后就都住在净华徒的妙法精舍。可能我有挂名而无实权的命,在一次闲谈中,净华徒要我任妙法精舍住持,我说挂名则可,因而真的做起挂名住持。精舍是在热闹的街市,作为弘法的道场固属不错,作为静修的静室实太吵杂,如果常住,是不怎么理想的!
  为此,净华徒及有些信众,希望在郊外建间静室,弘法时出来,弘法毕回去自修。原来只是说说的,那知朱陈造先生的堂弟,愿将边和一块地献出,作为我建静室用。经过再三的考虑,加上信众的劝请,我也就接受下来,起名“般若寺”。绘图、印捐函,什么都准备好,以为可以建寺,那知因缘不可思议,结果没有建成!
  原因,民五十二(公元一九六三)年五月,为慈航菩萨示寂十周年,星洲燕提兰若,为上举行法会三日,以资纪念,请我来主持法会,同时为众说法,于五月二十五日,由越飞来星洲。在星期间每与人谈起建寺的事,希望能得多少乐助。后来广洽、达明二长老对我说:“你在越南建寺,非常乐意帮忙,但越南战乱,局势很不稳,最好在星马找一地方安住。”而灵峰菩提学院,为慈老在星弘化道场,林达坚居士(后出家,法名慧圆)愿献给我,作为我的弘法基地。我因接受越南献地,不便再接菩提学院,嗣经慧圆再三劝请,允于星越两地往来,不能长期驻星,所以我就加以接受!
  在星马各地弘化告一段落,即着手重建菩提学院,因原来的佛殿,只能容十馀人,而且年久失修,不建不能作弘化用。民五十六(公元一九六七)年,重新兴建,易名灵峰般若讲堂,讲堂供意大利雕刻白石趺坐佛像一尊,藏经楼上共有大正藏及续藏各一部,堪称为新加坡最现代化的宏伟庄严的弘法道场之一。夏历每月初一,举行金刚法会,为众略说法要,每周六晚共修,宣讲各种经论。初时信众极少,不久,逐渐增加到为四五十人,都保持此数,深为信众护持。
  星地般若讲堂建成,越南局势更趋恶化,我乃婉谢大家的善意,辞谢护法的赠地,但心里总觉有点歉然!后来妙法精舍信众日增,往来菜市多感不便,净华徒意欲迁地重建,我当然从旁协助。地大所建寺亦大,就将妙法精舍改为妙法寺。寺成僧俗皆大欢喜,可是开光后不多久,西堤就被越共占领,寺主净华也就逃出,到这时候,星越爱护我的大德,护持我的信众,皆为我未在越南建寺庆幸!不说未建成,在炽烈炮火中,会感到不安,就是建成功,亦不过是白白浪费施主宝贵的金钱!
  民六十八(公元一九七九)年,忽然动起妄念,要到美国弘法,乃将讲堂交出,那知因此谣言满天飞,为了辟谣,决意仍留星洲,又是障碍重重,几乎使我在星无立足之地!幸优昙长老及慧圆长老尼,要我来佛学院暂住,始乃得一栖身之地,但佛学院是公共的,不是久居之地,得再另外设法。宽严徒善英文,活动力双很强,终于被她在榜鹅,觅得七万馀英尺一块地,既可以建道场,又可办老人院,更成立新加坡佛教福利协会,期本佛陀慈悲济世利人精神,做点自己所能做的佛教社会福利事业!会所、讲堂、老人院,已开始动工兴建中,惟愿三宝慈悲加被,使得早日完成,宣扬如来正法,化导现代人心。
  我是佛门中的一个粥饭僧,对于佛法固然没有深刻研究,对于修持更是没有什么所得,如到什么地方弘化,只说自己所知点滴,但是法障似特别多,除了承认业障深重,还能再说一些什么?我佛在经中告诉佛法行者,不论遭遇什么障难,不要把它看成是外来的,而应看成是自己造成的,应多多反省,多多忏悔!佛陀的这一开示,对我是有受用的,今后我应如佛所开示的去行,忏除业障,修诸福德,让我在佛法的大道上,继续为佛教尽点棉力,当然,现在我不敢如发大心者,说要怎样的为佛教服务,甚至说要推动世界佛教,只能站在现岗位上尽力去做?
  我历年参加传戒法会共有六次,第一次是台中宝觉寺传戒,代表导师任教授,其他三次为教授阿阇黎,一是台中慈明地垢戒会,一是西贡华严寺的戒会,一是马来西亚三宝寺的戒会;担任羯磨一镒,那是台北松山寺的戒会;担任得戒和尚一次,那是台中雾峰万佛寺的戒会。每次戒会都为新戒讲戒,不是讲机网戒经,就是讲沙弥律仪等。被选为中佛会理事两届;任慈航中学常务董事一届。现任新加坡佛教总会常务执行委员,佛教施诊所副主席,新加坡佛教福利协会主席。虽则担负这么多的名义,但实质未能为佛教做出什么贡献,每念及此,愧为佛子!
                                      民国七十二年元月撰于机关报加坡佛教福利协会


  
                                                   十五、普净上师行愿年表

  中国大比丘,在君主立宪的泰国,被泰国王朝封为“华宗大尊长”,而享誉世界佛教界,普净上师,当为我中国佛教界之第一人。普净上师现职为“泰国华宗僧务委员会主席”,经由他开山兴建的诸大佛寺,均已交座下弟子接承衣钵。


  普净大尊长行谊
  [一九0二年[光绪二十八年]·一岁]
  农历六月十六日,生于中国广东省揭阳县。俗姓黄。
  [一九0三年~一九一九年[光绪二九~三十三年~宣统三年~民国八年]·二岁~十八岁]
  尊长幼年丧父,由慈母张太夫人抚育成长,因为张太夫人笃信佛法,长年茹素,深信因果,师受慈母影响,薰习佛典,成为尔后出家因缘。
  师自六岁启蒙,在故乡受中国儒家教育,习经名子集,并浸研佛典,直至成年。
  [一九二0年[民国九年]·十九岁]


  到泰国——佛教原始之邦寄居。
  [一九二六年[民国十五年]·二十五岁]
  此年因缘成熟,因泰国素为广东潮州一带人民侨居之地,而泰国人民多为华裔血统,师时颇为仰慕泰国为佛教之邦,人人成年皆须出家为僧,并盛行原始佛法,比丘严行净戒,为佛法原始精神之“保留地”,因此,师发宏愿,终身为佛子。乃于本年农历元月初八日,在弱标府、谭拍吞山洞,依隆源大师披剃出家。法名“能持”,字普净,别号戒持。
  [一九二七年[民国十六年]~一九三0年·二十九岁]
  襄助隆源大师,宏扬佛法,并在荒山建立寺院,是为今之“清水寺”前身。师于出家以来,即在此寺潜修内典,圆融佛旨。
  [一九三一年[民国二0年]·三十岁]
  师为宏扬佛法,此年移锡到泰京曼谷软桥的“湄江精舍”,修习三藏,当时泰国华界佛法式微,师立志重光,乃有心回国接受三坛具戒。
  [一九三二年[民国二十一年]·三十一岁]
  赓续在曼谷修道宏教,并时与国内佛界互通声息,同时严净原始佛教毘尼。
  [一九三四年[民国二十三年]·三十三岁]
  是年春,师专程返国,由海路乘船航抵上海,转往南京,到宝华山律宗慧居寺,于农历四月初八日,圆具比丘大戒,师在山勤修二载,严行大乘戒律。得戒师是——光悦大和尚。
  [一九三六年[民国二十五年]·三十五岁]
  师由宝华山返回泰京曼谷,即建立“立化僧舍”,为自己静修之所,经营到抗日战起,泰国与日军维持“非战局面”。
  [一九三七年[民国二十六年]·三十六岁]
  续建“立化僧舍”,以广弘法。此后三年在僧舍潜修。
  [一九四0年[民国二十九年]·三十九岁]
  塑建八万四千尊毗卢遮那佛像,供于“立化僧舍”佛殿。
  [一九四二年[民国三十一年]·四十一岁]
  师再回祖国,行脚半壁河山,卒至西康,参修密藏,受“诺那呼图克图”,法统,后成为密宗“金刚上师”。师在西康习密五年。
  [一九四八年[民国三十七年]·四十七岁]
  时已抗战胜利,政府东旋南京,师再度返回泰京,德望日隆,白衣皈依者众,缁衣求剃者多。师此时乃依“显密仪轨”,在北碧府、洛梗区,兴建“普仁寺”,并受泰皇及僧皇赐奠石结界,依律行“僧伽羯磨”,为华裔第一个“合法寺院”,此为泰国华裔佛教史上殊荣;盖泰国佛教原是南方佛法系统,一切依佛在世遗规,对大乘佛法颇为不屑,尤其不满大乘佛徒之形式戒律。
  [一九四九年[民国三十八年]·四十八岁]
  师于此三度回国,至南京接受律宗千华法脉第十八代祖妙柔老和尚衣钵,为该系第十九代律宗承传人。
  同年,大陆沉沦,佛法覆没,师重返泰国,与法建寺,广宏佛化,历受泰国王朝及僧皇之封赐,此为泰国华裔有始以来第一人。
  师于此时塑本师释迦佛、毗卢遮那佛、宝箧陀罗尼各八万四千尊,供于普仁寺佛殿。
  在此后十年间,于佛法事业,无不力挽狂澜,并与亚洲国家~尤其台湾佛教界水乳交融,泯除宗派分界,为海内外所景仰。师除佛理外,并兼脱离绘事、哲学及老庄之学。
  [一九五三年[民国四十二年]·五十二岁]
  在洛梗市建“藏密”普同大塔一尊,同年重建泰京火后之甘露寺。
  [一九五五年[民国四十四年]·五十四岁]
  开山扩建“立化僧舍”,增广宏法场地,三十年来中泰人民皈依门下达数十万众。
  尊长座下造就之人材,尤其众多,率多能独成一方之法器,承袭师之衣钵。成为中国僧伽之光荣象徵。
  [一九五七年[民国四十六年]·五十六岁]
  在洛梗市,创建“僧伽学院”,作育比丘人材。
  [一九五八年[民国四十七年]·五十七岁]
  此年月圆日适逢[案泰国佛教纪年]佛纪二五00年庆典,师率领华裔众僧在“龙莲寺”敷坛,加持神咒,连续七昼夜,祈求王法永住;又塑弥勒菩萨“行、住、坐、卧”四大威仪像各八万四千尊~合计三十三万千尊,及弥勒菩萨圣像、莲花生大士像各一尊,供于泰京“佛统大塔。”
  [一九五九年[民国四十八年]·五十八岁]
  在化碧府建“普仁山庄”,以供宏法。
  [一九六0年[民国四十九年]·五十九岁]
  此年,重修泰京龙莲寺,并为全寺佛、菩萨、金刚圣像装金。
  [一九六一年[民国五十年]·六十岁]
  兴建“万岁府”仙佛寺,又建中国式七级宝塔一座,塑古铜佛像十八尊,及八万四千尊俱胝佛像,藏塔供养。
  本年在曼谷天吗哈密区,兴建“普门报恩寺”。
  普门报恩寺,梵宇巍峨,庄严瑰丽,成为泰京华寺之冠。海内外缁素二众凡去泰国者,多有前往瞻仰。
  [一九六四年[民国五十三年]·六十三岁]
  在报恩寺,塑“本师释迦佛、药师像、弥勒佛像”各八万四千尊,总共二十五万二千尊。
  [一九六五年[民国五十四年]·六十四岁]
  普门报恩寺建造“祖师殿、观音殿、地藏殿、古佛殿、立化菩萨殿、功德林、五观堂、办公室、会客室、静室、僧寮……”并于三月十二日举行开山晋寺开光大典,受到泰皇敕赐奠界,备承殊荣。
  [一九六六年[民国五十五年]·六十五岁]
  报恩寺建僧寮十六间、中泰云水楼二座,仓库二座。
  [一九六七年[民国五十六年]·六十六岁]
  报恩寺建“学法堂”一座、南北云水堂二座、僧寮四座,共三十二间。
  [一九六八年[民国五十七年]·六十七岁]
  重修全部龙莲寺,塑释尊像八万四千尊供养。
  [一九六九年[民国五十八年]·六十八岁]
  报恩寺大雄宝殿落成,五百罗汉装金,同时塑释迦像八万四千尊。
  泰国华裔佛界的“汉梵英泰佛学辞典”,也在这一年,上师主持之下,才手编纂,编辑委员会,由尊长座下弟子仁愿大师为主任,普门寺下素视、通育、嵩逸、矫是教授等襄之,仁照、仁章、仁晁、仁得、仁意、仁宪大师,黄谨衣、阿特、砂越里蒙空居士为顾问,编撰过程为时八年,首版十六开、五千部、于一九七七年夏天出版,现委由笔者在台再版,由天华公司发行,风行海内外。
  [一九七0年[民国五十九年]·六十九岁]
  在春府仙佛寺建大雄宝殿,并重修全寺。
  同年塑报恩寺释西半球像供于大雄宝殿,又建天坛、宝塔、三才亭、九龙门、如意池、假山、地坛等。
  [一九七一年[民国六十年]·七十岁]
  六月报恩寺大雄宝殿落成,泰皇蒲美篷亲临主持“升宝盖”典礼,泰国僧皇率九位僧务大臣诵“吉祥经”。
  同年九月二日尊长率“泰国华僧弘法访问团”访问香港、台湾、日本、韩国,为期二十二天,于二十四日返回泰京曼谷。
  [一九七二年[民国六十一年]·七十一岁]
  元月二十七日,为农历春节,报恩寺塑铸之释迦牟尼佛五金圣像举行开光大典,由泰国僧皇颂绿拍讪卡勒主持,典礼中并颁赠奖章、佛宝、法扇,以表彰尊长宏法利生之功绩。
  同年四月二日,尊长应香港佛教会之请,为该会举行启建“普利吉祥思亲法会”,为期十二天,法缘空前之盛。
  [一九七三年[民国六十二年]·七十二岁]
  尊长因多年来宏法辛勤,遵医嘱作一短期休养。至十一月前往新加坡、马来西亚各地云游,为期七个月,到第二年六月赋归。在星驻锡中,皈依者达一千六百人。返抵曼谷之日,泰国宗教厅长暨华界侨团领袖代表、学生及普门寺弟子七千馀人,到机场贵宾室前列队恭迎。
  [一九七四年[民国六十三年]·七十三岁]
  在泰国静修传道。
  [一九七五年[民国六十四]·七十四岁]
  师发大愿,开山兴建“普德寺”于春武里府、是拉差县。
  同时在报恩寺对面辟地建“华宗长老宾馆”,设有凉亭、水阁、桥梁、花园、草坪、假山树木……以供日后华裔比丘退休养老之所。
  [一九七六年[民国六十五年]·七十五岁]
  本年三月三十日,为重修之“永福寺”举行落成及释尊铜像开光与典礼。
  本年八九月间,师先后应邀赴香港、星马各地弘法,皈依者众。
  普德寺,自开山建寺二年以来,此时各方热烈赞助工程,因此“祖师殿、观音殿、东西寮房、斋堂、厨房、雨序禅房”次第完工,此时正赶建大雄宝殿,并请泰皇奠石结界。
  重修之龙莲寺,由仁照大师接掌后,承尊长慈旨,亦兴建大山门九层及藏经楼。
  [一九七七年[民国六十六年]~~一九八一年[民国七十年]·八0岁]
  师一生为祖国佛法宏教于南传佛国,建立中国僧伽之崇高地位,受到泰国王朝及民间最崇敬的待遇,一洗中国大乘比丘不重戒律之形象,并在泰国各地兴建大载规模佛寺多所,造像无数,并受泰国王朝七次封赠爵位,兹志其序次:
  第一次,一九五一年,泰国僧王敕封为普仁寺开山住持、华宗第一任传戒大阿阇黎。泰皇蒲美篷救敕封为“华宗左僧长”。
  第二次,一九五二年,泰皇晋封为“华宗右僧长”。
  第三次,一九五五年,泰国僧皇敕任龙莲寺住持,并任命为“华宗僧务委员会主席”。
  第四次,一九五六年,泰皇晋封“华宗大尊长”、泰国僧皇同时赐赠“大尊长之印”及“大阿阇黎法印”。
  第五次,一九六五年,泰皇御封为“拍康那庄真达摩三昧智越,佛陀波黎萨真尼多”法爵。
  第六次,一九六八年,泰皇晋封为“殊胜大总持、华裔佛教宗师,达摩禅定三昧智越,广智弘度,绍隆圣勋,辅翼皇化,华宗大宗长”。
  第七次,一九七一年,泰皇晋封为“殊胜大总持·伟大华裔佛教宗师·达摩禅定三昧智越·行持庄严·佛道明众法王·广度上座”。
  [一九八二年[民国七十一年]·八十一岁]
  在泰修道宏法。
  [一九八三年[民国七十二年]·八十二岁]
  由于师道心真切,无□无碍,他在泰国兴建的道场多处,已全部交由座下诸大弟子接掌。
  仁照大师接掌普德寺。
  仁和大师接掌普仁寺。
  仁化大师接掌立化僧舍。
  仁意、仁得大师接掌普门报恩寺。
  仁晁大师接掌永福寺。
  仁照大师接掌龙莲寺。
  仁章大师接掌仙佛寺。
  普公座下诸大比丘,目前接受泰国王朝及僧皇之封爵者,计有:
  仁照大师——华宗副尊长(王级“昭坤”)。
  仁章大师——华宗助理尊长(常级“昭坤”)。
  仁闻大师——华宗右尊长(特级“拍丘”)。
  仁知大师——华宗左尊长(特级“拍丘”)。
  仁竹大师——华宗副右尊长(特级“拍丘”)。
  仁和大师——华宗助理右尊长(特级“拍丘”)。
  仁得大师——华宗副尊长(王级“昭坤”)。
  仁意大师、仁崇大师——銮真达摩陀罗(拍丘)。
  仁晁大师——华宗助理尊长·拍阿庄真毘尼耶努功(常级“昭坤”)。
  仁意大师——銮真达摩兰真巴博(特级“拍丘”)。
  仁愿、仁勉大师——銮真摩利迦(拍丘)。
  其次,待封者,尚有銮真僧伽力、銮真波罗多、銮真沙摩诃,均为“拍丘”衔。
  [一九八六年[民国七十五年]·八十五岁]
  因年事已高,息影于兰若,于九月十五日安祥示寂于报恩寺。
  普净上座,培泽高级僧伽入材,有容乃大,使座下诸大弟子都成杰出佛教英才,今天华裔佛教比丘,在泰国能获得社会景仰,比实肇诸上座以乘愿再来的胸怀,宏法利生之悲愿,有以致之。
  本表,由于资料完善不足,例如龙莲寺、永福寺历史均不够明确,将有待于来日补写。
  又文中佛历纪年,因目前国际统一华纪与泰国相差一年,并且佛纪在一般读者言很难计算,因此,笔者将以西元纪年,以供读者一目了然。
                                                       一九八三年三月十五日完稿

  [后记]
  普净上师已居于退隐状态,其法务均由座下弟子分别推动;至民国七十五年九月二十五日圆寂于泰京曼谷报恩寺,世寿八十五岁。身后由泰国前国务院长他侬等三百八十二位泰国俗及社会人士组成“治丧委员会”,举行诵经超荐四十九天。
  普净上师是华裔在泰国佛教界有史以来成就最高的一位。



                                      
                                 十六、六六幻痕尘影


    佛教讲因果,佛法说因缘,佛学论事理,我的坎坷生平,用这六个字号做注脚,再恰当不过,至于撰写自叙,不但非为所长,脑海里早已空如也,或者说蹉岁月乏善可告,幻痕尘影不堪回首话当年耳。我的个性,内受白山黑水感染,外缺亲情呵护,有点傲骨,不尚虚伪夸张,只好不淡直述。
  民国六年丁已二月初四日,生于辽宁锦西虹螺岘八将营子,凡胎无特殊瑞相可表,家境小康,祖父讳发育,务农,父亲讳明远,亦商亦学(私塾)。堂伯父雷振开,在黑龙江省拜泉县开大车店(赶马车者所住的客栈),邀父亲去黑龙江省开荒。祖父不愿离乡,故提出死了要送回祖坟埋葬的条件。遂将田地变卖,房子送堂兄嫂,由其上坟添土,一家五口(祖父、父、母、我、妹)准备上道,但必须封江结冰,方行大车(马车内备有暖炉)。松花江上用狗拉或竿撑的雪车奔驰其间,颇为壮观,长途颠疲至拜泉县,生活尚未安定,祖父与母亲相继去世,房子中央放两口大棺材,丧事后,停灵寄骨寺,尊嘱候冬天送回疑义乡祖坟安葬,遗留两个孤儿。记得当时发丧时,我不晓得哭,被父亲扭痛了鼻子始哭出声,妹妹比我小三岁,尚在强褓中,家破人亡,此情此景见者鼻酸,即笔者写至引处尚泪眼朦胧,妹妹寄养伯父家,迄无音讯,余则随父过活。送灵回故里途中,冰天雪地,寒风刺骨,冻得眼泪直流,尚言不冷,父亲说:“冻死迎风站,饥死挺肚行。”含有北方人的豪气。“穷且益坚不堕青云之志”,威武不屈,富贵不淫,不向命运低头,凡事靠自己,成为我此生这座右铭。因赶上过年,沿途住店时,车上有两口灵柩,客栈为讨个吉利,都放鞭炮摆供迎财,所以费用也增加了很多,路上不太平,常有土匪出没,劫财抢马,故把钱藏在拉车牲口的套包里。葬毕回拜泉,父亲与赵姓掌柜的合夥,于十字路口开一间县城四大店铺之一的杂货店,父亲为外掌柜,财运亨通,现大洋装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木柜。恐孩子受委屈,父亲未再续弦,暇时与道士们论道,吃白斋(不吃盐),学些炼丹之类的仙术。千山位于辽宁凤城县西北,又名摩天岭,为长白山支脉,山上附属于各大寺观之茅篷有七十多间,供修行者讨单,断烟火,吃黄精喝泉水者,不乏其人,但有的在各寺庙打饭回去吃,四季水果任人摘吃,不许带走,晚间满山到处星火,木鱼声,此起彼落,蔚为观止。或有道人,光著上身,以肚子把大饼烙熟,这又不知什么功夫。因此,家父事业心渐趋松懈,乐于修桥、铺路、盖庙。时隔不久,钱财不知所终,店铺又遭回禄,真是屋漏还遭连夜雨,正显身外之物不久常。父亲在红尘里打了几个滚,尝尽酸甜苦辣,心灰意冷,带我去哈尔滨极乐寺,彼礼倓虚法师兄出家,法号法一,我拜寺中纠察师祥林上人薙发,法名智海。彼出家后,以坚强的个性,徒步由东北经天山入印度、缅甸朝圣。
  民国十八年已已,极乐寺请谛老传戒,六月初一日正授,十九日圆满。惜未赶上戒期,遂入该寺佛学养成所就读,亲近倓虚、如光两位长老,由静观法师教佛学,松泉法师教国文。十三、四岁的孩子,谈不上看破,遑论放下,要说命运,不如说是因缘,随众起倒,种点善根,学些基本旨学知识而已。记得有一年长同学,坐在后边听课,忽然拿起椅子乱打,说有些小鬼向其索命。又遇堂主级的老和尚,临往生前同学与其助念,闻酒肉味,鬼卒对话声,互相传闻,静观法师写一挽对:“应超乎鬼趣,鬼趣难捉也。”极乐寺的茶饭好,白菜、粉条、豆腐煮的大锅菜随意吃,包子、馒头、饺子为主食,一个馒头在半斤干面重,吃不完拿回去。
  民国二十年辛未,于营口楞严寺受具足戒,得戒为禅定老和尚,受戒那年刚十五岁,过去大陆丛林传戒并未严格限制非二十岁不能受戒,在戒场有一青年戒子,于晚忏摩时,忽跳越过丈馀高墙,淹死在放生池,善恶来报信不诬也。
  受戒后即赴浙江宁波观宗讲寺弘法研究社,专攻天台教观,谛闲老人于民国二十一年壬申七月二日圆寂,入灭前曾索笔写偈:“我今念佛,净土观前,真实受用,愿各勉旃。”此后我亲近宝静法师九年,蒙其器重,管教甚严,有时也叙叙家常,问问见地,法师说法辩才无碍,并劝人老实念佛。当宏法社毕业,任命为常住纠察、库房知事、学戒堂监学、学社辅讲。观宗寺传戒时,宝公任得戒和尚,志恒法师为开堂,余为三引礼,其馀引礼均由宝华山请来。
  观宗学社学制不限年龄,来者不拒,去者不留,惟床位仅有八十多个,额满为止,故常有僧多位少之感。分预科、研究社、弘法社,每级三年,亦可跃升,很少修满九年,多数在弘法社时,已被各方请去宏法,或坐道场,每日作息,除参加早、晚殿(弘法社学僧晚课礼大悲忏)、过堂用斋外。早粥后,抽签覆小座,由辅讲主持,逐项予以改正,下午由主讲法师讲大座,先止静修半小时止观,听讲时,不准看注解、写笔记,穿海青,盘腿打坐静听。晚自修时可以看参考书,加上法师讲的,自己的见解,融会三方面的资料,第二天覆出,周而复始,无其他课程。国文、写字靠自己学习,冬天进禅堂打禅七,夏天参加对外公开讲经法会,弥陀诞起净七,冬参夏讲年年如斯。毕业不发任何证书,常住给银圆四十八块,以壮形色,客堂挂牌为毕业者供豆浆斋,俾便周知,这些我都如愿以偿。在学期间生活很苦,不应酬佛事,过堂吃的菜,汤汤水水,看不见油,遇到打斋的才见到几小块豆腐,只好拿饭填肚子,所谓饭和尚菜道士,有办法的带点辣椒油泡饭。每天早晨由香灯挑两桶热水(尚无自来水设备)供八十几个漱口、洗脸,半个月洗一次澡,物质虽苦,精神却旺。
  天台宗祖述龙树,成宗于陈隋间之智顗大师,天台山为大师栖身入寂之所,缘着天台,故以名宗,大师驻锡佛陇,其传承皆曰佛陇真传,十七传宋代四明知礼法智大师,居宁波延庆寺中兴台宗,其五世孙介然法师,按照观经行法,于延庆寺东北隅空地,建十六观堂,迄四十三祖谛闲法师,体四明遗志,以三观为宗,说法为用,改建观宗讲寺,蔚为东南名刹。民国八年增设观宗学舍,十七年并为宏法研究社,大江南北,振锡竖拂,宏宗演教者,多出其门。余虽不及八宗并宏,但融性相于一炉,从不树立门庭,唯对天台抱有兴亡之责。
  民国二十八年己卯秋,选派观宗学僧二十名去香港荃湾弘法精舍就学。宝公为主讲,余任辅讲负教导之责,蒙宝公亲传天台教观,法嗣四十五代。弘法精舍,原定三年,因创办人某居士,住在楼上,样样干涉,中意的学僧施以小惠,不如其意的则漫骂,纪纲不能维持,仅办年馀,即宣布解散,此谓二元的佛学院洋能办好的道理。
  宝公病于上海玉佛寺,电召侍疾,不幸于民国二十九年庚辰十一年廿九日示寂,改入灭时言:“愿生西方,亲近弥陀,我今撤手西方去,不管千秋与万秋。”送宝公安葬后,回香港处理其遗务,众人决议将粉岭静卢移转于我的名下为司理,适日本于民国三十年辛巳十二月八日攻占香港,付法觉光(现为香港联合会长),与其结伴去广西桂林,余被选为广西佛教会副会长,会长为道安法师,乐观法师在此相识。
  民国三十一年,国民政府林主席请虚云老和尚去重庆主持护国息灾法会,聘余为副主坛,沿路有屈文六居士之代表张子廉居士照应,自独山至重庆由交通处长谢文龙居士亲驾轿车护送,同行者有虚老及侍者惟因、子廉居士并我。于民国三十年仲冬月丙申(二十二日)分别在华严、慈云两寺起坛,法会期间朝夕与虚老及法会长戴传贤(考试院长)相处,颇不见外,由此因缘认识不少政要,袁焕仙老师、南怀瑾教授亦在此时相识,为余再入川希望所系。虚老平易近人,不喜多言,有请法者答以两三句,或命我接谈,从不睁睛看人,倘一睁眼则炯炯有光,无客人时围炉烤蕃薯聊起来,上下古今无不通晓。当时佛教三位精神领袖~谛闲长老、虚云长老、印光长老,只有印老无缘亲近。三十二年一月二十六日法会圆满,陪虚老回南华再返桂林。
  日本攻湖南时,桂林焦土抗战强迫疏散,火车站人山人海,托运的行李堆积如山,往柳州的火车厢内外上下挤满了人,只要能抢上去不必买票,我就是被信徒穿户硬塞进去争一立脚之地。火车行走如牛步,行进间经常从车厢内丢出死尸,去重庆必经独山,到柳州余正一愁莫展,巧遇柳州火车站的站长,为东北同乡,随虚老去重庆时认识的,介绍乘铁路局局长公事专车赴独山,再换乘邮政车的司机到重庆。当时客、货车司机带“黄鱼”的风气很盛,每到检查站前,要下来步行走过岗哨,再上车。记得戴院长取笑说:“三元(委员、公力员、教员)不及第,四季(司机)发财。”到重庆时,太虚大师及戴院长敦劝,护国卫教,代表佛教响应十万知识青年从军号召,时在民国三十四年一月一日,年二十九岁,穿上二尺半的二等兵服,常为戴院长的座上客,军中素食,不令出操,做些文书工作,当时政治部主任为现总统蒋经国先生。余始终维持僧人心像,受人尊敬,自己更加庄敬,后来选五百名新兵派去印缅学机械化,滞留昆明,推我为代表见何老总不得要领,再见蒋主任,第二天即派飞机赴缅甸密支那,大队长为崔德新(韩国籍后曾任驻华大使),优待有加的待我,仍从合文书工作。
  民国三十八年来台后,乃参加复国工作,于六十六年二月初一日请道源、南亭、贤顿三位长老授三衣钵具,先后应各地宏法。可谓席不暇暖,授课佛学院,有慈航、中坜、南光、三藏、东山、法光、中华、菩提、内学、能仁、妙清、福严、华严、丛林等处,所授课程皆遵家法,部分资料由学员汇编成集、连同台、港各道场所讲的计有:“天台四教仪、教观纲宗、始终心要、楞伽经、心经、四十二章经、胜鬘经、弥陀经、盂兰盆经、起信论、八识规矩颂、法华经题、普门品、普贤行愿品、金刚经、念佛圆通章、十六观经、无量寿经、八大人觉经、遗教经、劝发菩提心文、八关斋戒、天台止观“等,初版十册,已无馀书。现由金山长老发起再版流通,尚有小止观、六妙门、净土十疑论,由fa lun讲堂录音发行。
  天台宗传人,有不成文的规定,“教宏天台,行重净土。”智旭大师云:“佛祖之要教观而已。”百丈禅师云:“修行以念佛为稳当。”化仪四教判华严为顿,阿含为渐初,方等为渐中,般若为渐后,此四时各有同听异闻,得益不同,为不定,互不相知,为秘密,法华涅盘非属顿渐秘密不定。化法四教:释会严为兼别明圆,阿含但藏教,方等对藏通别说圆教,般若带通别之权,说圆教之实,法华涅盘纯圆独妙。前四时随情智说,唯法华随智说,五味半满,各有通别,不可拘泥。教分八教,观有七种,所谓析空、体空、次第、一心、顿、渐、不定,无秘密观。摩诃止观,开宗明义则曰“止观明净”,渐次(释禅波罗密)、不定(六妙门)、圆顿(摩诃止观)皆是大乘,俱缘实相,同名止观。常境无相,常智无缘,邪僻心息为止,发菩提心为观;是心是佛为止,是心作佛为观,湛然为止,寂照为观。又寂照为体是性,止观为用是修,众生念佛,佛念众生均属止观,净土得生与否,全凭信愿有无,品位高下,但由持名深浅。
  显明受观宗法乳,为佛陇后裔,语默秉宗,动静循本,期冀看破放下,说行一致,净七聚、仰四依、固五戒、宏三自,现在仍于福严佛学院、丛林书院、华严专宗学院、志莲精舍等处定期讲经,时不虚弃,又兼香港菩提佛学院院长,寒暑假须去该院授课。
  现住十四坪大的茅篷,少烦恼、免应酬,透过名利生死关,恬静寡欲,离欲缚,无法缚,鲜牵挂,死字当头也不怕,倒也清闲自在。
  民国六十七年筹备慈云寺传菩萨戒,六十九年任圆通寺戒期三师之一,七十一年七月二十五日,香港妙法寺传三坛大戒,任得戒和尚兼开堂,虽识开遮持犯之相,但师承必须清净,方能得戒,所以每次临坛,必静坐首罪。七十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得智年法师之助去印度朝圣,有永惺、金山、修智、智年等五比丘同行,沿路并承永公等照顾,满余生平之愿。
  国内四大名山仅朝礼其一~浙江普陀山,为观音菩萨道场、山西五台山为文殊菩萨道场、四川峨眉山为普贤菩萨道场、安徽九华山为地藏菩萨道场,世称悲智行愿四大菩萨所住之处。普陀山在浙江定海县之东,距县百馀里,孤峙海中,又称补怛洛陀山,气候温和,风景奇特,前寺名普济寺,明万历二十三年勅建,赐额护国永寿普陀禅寺,康熙四年遭红毛焚毁,仅存大殿,御题普济群灵,赐前寺。逢观音诞香火顶盛,朝山者络绎不绝,附近省份的出家众,上山赶一个法会,够一年用的,也有要罗汉的。山上有观宗同学邀我们去玩,路上遇一只癞狗挡路,我踢它一脚并说:“好狗不挡道!”狗即汪汪的跑掉,但一回头即不见踪影,同学说:“你把观音菩萨踢跑了。”至今还觉得悔不当初,因菩萨愿力朝山者,必与见面,但不定现何身。观音诞那天有千僧斋,去山赶斋者不止千僧,中千过堂后,念佛至大殿,门口分供养品,有银圆、毛巾、肥皂等□,该大殿的方块砖仅能容纳五、六百人,千僧进去横躺卧尚有馀地,故称宝殿,可与国清寺漏沙锅、玉泉寺无梁殿、杭州拔木井、天童寺琵琶石等古迹比美。宁波天童寺门外有一块方石砖,人踩上去铮铮出声,据说当初修工时,拿琵琶的天王,将琵琶放下休息时,方丈用石压住,故此石一踩即出琵琶声,但把石砖搬开,却什么也没有,传为佳话。附近有阿育王寺供佛舍利,一次舍利走了,在对山树上放光寺,全大众鸣钟击鼓,穿袍搭衣礼拜才请回。南地圣迹不胜枚举,见闻如是,想系众生善缘所感。
  回忆幼年在家乡骑马驹,被其摔下马来,踢了一脚,几乎送命,至今头部尚留疤痕。于拜泉读小学时,顽皮偷搭便车,跨上马车后轸上,左腿伸入车轮中,将膝盖骨辗碎,腿也断了,父亲并未责怪车夫,好在年幼,用老式接骨法,敷草药以木板夹住腿,躺了几个月,虽未成残,老来总觉不舒服,有时遭构陷诬谤,流言可诛,心狠可诛,怨从恩来,恩由怨生,想必前生因果使然,远小人,离祸水,古之名言。
  我于观宗寺任职事时,父亲曾回国看我,相留不住,又回缅甸,再无音息,慈航法师到香港时告之已圆寂,但不知年月日。六十四年七月十八日于高雄车次,询恒月长老,法一其人,彼甚熟悉,云于三十年六月初七日圆寂,坐缸全身不坏,由其装金,供在罗汉寺中,虽不知其品位,总可安心,不过能养之时而未能尽孝,乃为憾事。
  在港蒙洗尘(香港新界妙法寺方丈)、永惺法师暨陈、黄等居士,为置道场。在台得曹、卢等居士护法,按月供给道粮,暨感激又惭愧。
  余拟不踰矩时,杜绝尘缘,退藏于密,栖身于林泉间,禅宗参,教下照,信愿持名虽捷便,共修均须道场,不具福慧,焉寄因缘。身灭火化,散于大海,何必启告十方,生平随缘,自也兼益,岂图名闻利养。
                                            民国七十二年·一九八三年四月上浣




                                                        十七、瑞今上人南传记

    一九六五年十一月,在台北举行的“第一届世界华僧大会”前夕,与会者报到时,我在善导寺看到了民国二十三年在福建厦门南普陀寺创办“佛教养正院”的瑞今上人。时间经过十八年,记忆犹新。
  当时瑞今上人六十一岁,我在善导寺会客室大厅中拜见了这位从福建到菲律宾开荒的中国佛教僧宝;从佛教在马尼拉的事功而言,则瑞今上人,足可发皇他的前期耆宿性愿老人,而成为菲律宾侨界佛弟子的精神导师。
  这位佛教大德,当时身披橘黄 se海青,黄布僧鞋,容光焕发,安详谦逊;中等身材,虽出身闽财佛界。国语亦颇流畅。我当时就“弘一大师在闽南的生活”,向他提出些问题,都得到了慈祥的陈述;此后,因缘无分,便没有再见到瑞公长老。
  在这一段漫长的过程中,也曾有零星的请益,我体会到瑞今长老是一位幽光含蓄的人,尤其是极少离开菲境,所行所止,由于他不事声华,也都在菲境默默中耕耘。整个菲律宾的中国籍法师,到今天约有二十馀人,目前为国人所熟知的,在大马尼拉区,即为瑞今上人,以及广范、如满、乘如、圆拙(近年由福建泉州申请出境)等法师;离岛则有三宝颜传贯法师,宿务唯慈法师。佛寺则为瑞今上人主持的信愿寺、华藏寺,如满法师的普陀寺、乘如法师的隐秀寺,碧瑶如满法师的普陀寺、三宝颜传贯法师的福泉寺、宿务唯慈法师的普贤寺,瑞今上人新创之佛光寺、纳卯瑞今上人创建之龙华寺、抽戈律瑞今上人创建的法藏寺。
  瑞今长老,福建晋江,东石乡,生于公元一九0五年(光绪三十一年)农历十二月二十九日,俗家姓蔡,名德轮。父亲树里,母亲张氏,世代以耕农为业。由于师之慈母生前笃信佛法,长斋茹素,因此,使他的家庭中充满了慈悲和祥的气氛,家庭既为佛法所薰陶,所以时有法师到这户信佛人家中方便寄单。在当时,有一位重兴闽南佛教的佛化老和尚,经常率弟子游化南闽各县,便时常挂单在瑞公的俗家,接受瑞公慈母的殷勤供养。他们看到幼年的瑞今上人,沉默寡言,资质不凡,与一般的儿童不同,同时受到佛家的耳闻目濡,对出家的僧衣、僧容,已生倾慕之心,出家的动机,也就在心灵间深深地扎下根苗。
  因此,在十二岁~一九一六年(民国五年)四月八日(释迦诞长)这一天,承他的慈母授意,终于到南安小雪峰寺,从海安转敬老和尚披鬀为沙弥,当时老和尚授以法名瑞今(Ven·SuiKinm),字寂声,另号谁真。
  瑞今上人从十二岁为沙弥开始,直到二十岁,这八年间,在师门薰修佛家内典及法事,也在同年(民国十年)农历四月八日,至闽化莆田梅峰光孝寺,受比丘具戒。
  受戒之后,民国十年到十四年之间,师为薰修佛法,遍植道粮,跳开地域的圈索,走遍大江南弱,历参中国佛教太虚、净心、常惺(安庆迎江寺住持)、兴慈(上海法藏寺方丈台宗泰斗)诸位大师。最后,自觉学犹未足,在民国十二年终于考入常惺法师主持之安庆迎江佛学院(慈航法师亦先后受业于此)为常惺上人之入室弟子。
  当他毕业之后,民国十四年,回到厦门,创建“初期闽南佛学院”。闽南佛教长老,基于比丘教育的重要,有意聘请当工大德常惺法师主持院务,因此顺理成章,这位曾经是受业弟子的瑞公,便受命亲往江苏迎接他的老师来厦门南普陀寺就职。现在我们要了解的是:太虚大师全书第六十一册“常惺法师塔铭升序”一文云:“十五年,余讲学闽院、厦门大学;十六年余主持南普院及长闽院,胥出法师谋画。……”又:东初法师“中国佛教近代史”八五一页“释常惺”节云“(师)十四年,应厦门南普陀聘,创办闽南佛学院,规模宏大,足与武昌佛学院相比美……越二年,辞卸闽院职务……受王竹邨总长邀,赴滇省讲经。”这是常惺法师第一次出长闽院;到民国二十二年常惺法师再度受邀,接替太虚大师遗留之职务,出主南普陀寺兼闽南佛学院,直到民国二十五年辞职,民国二十八年元月十四日(阳历)圆寂于上海(世寿四十四岁)。
  在民国十六年,太虚大师接办闽南佛学院时,由师之弟子大醒法师出任教务主任,芝峰法师助之,闽南佛学院,在这四五年间高德辈出,如默如(民国十七年入学)、竺摩(民国十九年秋入学)、印顺(民国二十年二月入学)、东初(民国二十年入学)、演培(民国二十五年秋入学)等法师,著述等身,均为近代佛教史上杰出的人物,尤以印顺大师,为近代佛教思想之翘楚。
  在同一年夏,时逢**军北伐,瑞师与南岳觉三法师,创办南山小学于漳州(龙溪)南山寺,此为南闽佛教界创办国民教育之先声。
  等到民国十九年,当代律宗大德弘一大师定锡闽南,讲律于厦门、鼓山,瑞公又从游座下,受知一代高僧,因此经常参侍法席,并曾代讲于南闽、漳、泉、厦、鼓诸地。在民国二十三年二月,弘一大师在南普陀寺讲“大盗戒”时,特属瑞师创办“佛教养正院”,应自“蒙以养正”做起,教示青年应注意“惜福、习劳、持戒、自尊”四项德目。并由瑞师出任院长,招收青少年学佛之出家在家二众。
  民国二十五年,又与慧云、广洽二位法师刊行“佛教公论”杂杨,于南普陀寺。
  迨至民国二十六年七七抗战之后,师返回乡梓泉州,出任南安小雪峰寺住持,此寺是瑞师当年披剃之地,并膺任南安佛教会长,宏法于战时泉州区所属南安、晋江、永春各县。例如在南安雪峰讲“梵网经”、泉州承天寺讲普贤行愿品、海安草庵讲弥陀经。
  我们应该留意的是,当时闽南大德,弘一大师的知友性愿,栖莲法师,于民国二十忍气吞声年九月,应菲华人士邀请到马尼拉,创建大乘信愿寺,性愿法师菲律宾之后,奠定了中国大乘佛教在菲国建立之基础,直到民国五十一年圆寂为止。
  瑞师与性愿上均为闽南大德,三年后,也就是民国二十九年,瑞师继性愿长老之后,也南渡马尼拉,到民国三十五年,接任大乘信愿寺方丈职务。不过,当瑞公到菲不及一年,信愿寺遭遇邻火波及,几乎夷为平地,祗存佛像而已。
  菲邦人民及我们侨胞惊疑为奇迹,因之信佛者日增。民国四十一年(一九五二),师与旅菲之苏行三博士,应邀代表菲国佛教界出席,在日本召开的“第二届世界佛教徒会议”,返菲后,即刻成立了“世界佛教徒联谊会菲律宾分会”,并出任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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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8





       民国四十五年(一九五六)师率领菲律宾佛教徒,朝礼印度佛陀圣迹,并转赴尼泊尔加德满都,出席“第四次世界佛教友谊大会”。


  民国四十七年(一九五八),与妙钦法师、周水心、高文显等居士,应邀出席泰京曼谷“世界佛教友谊大会”。同时访问仰江、金边、以及越南西贡一带佛教圣地,游化星加坡、马来西亚一带,访问该地佛教道友。
  第二年~民国四十八年(一九五九)秋,与马尼拉中国佛寺各同道,侨界佛教善信,共同协力创办了“佛教能仁学校”。现在该校学生有千馀人,并于一九八0年扩展为初级中学。
  民国五十一年(一九六二)冬,师被推选为马尼拉佛教重镇——信愿、华藏两寺之第三届住持(前两任为性愿长老),一直蝉连至今。
  瑞师与性愿长老、善契、如满诸位法师,经过尔后十年的惨淡经营,寺容又为焕然一新,不仅如此,同时又扩建讲堂、藏经楼、五观堂、寮房诸多楼舍,殿宇矗立于侨区,辉煌庄严,因此形成今天菲律宾的佛教信仰中心和精神皈依处。
  民国五十四年(一九六五)十一月十二日,师应邀出席“世界华僧第一届大会”于台北,笔者为撰述“弘一大师传”初稿,首次在善导寺蒙赐亲切接谈。
  民国五十八年,瑞师为扩展佛教社会事业,陆续创办了“菲律宾佛教慈赠会、赈济养老院、孤儿院、痲疯病院、盲人院“,以及贫民医药施诊院和临时救灾救难所,诸多社会机构。
  复次,师为推展佛教社会教育,在近二十年来,在马尼拉又创办”佛学讲习班、暑期佛教儿童班“,此一小型教育场所,便是日后能仁学院的先基。
  民国六十年(一九七一)师受韩国佛教界邀请,赴彼邦传授菩萨戒,受到该国佛界两众盛大的欢迎。
  民国六十三年(一九七四),师又在信愿寺邻宾筹建“万佛塔”,塔高一百八十多英尺(合六十多公尺),底层为功德堂,二楼药师殿,同时能容纳千馀人礼拜。顶层奉供“万尊佛像”,梵宇庄严,揉合印度与我国之建筑风格,成为马纪拉侨界舍报之归投处。
  能仁学校,在民国六十九年扩建,楼高七层,五十五间教室,总面积达一万平方公尺,去年夏天,能仁全部迁于新址,这是菲律宾佛界之普遍教育典型,与另一佛教普贤中学,成为青少年佛弟子佛学薰修之所。
  瑞今上人,今年嵩寿七十九岁,菲律宾佛教的高德耆年之硕果,除在马尼拉外,同时老人又在离岛描戈律建法藏寺,宿务建佛光寺,纳卯建龙华寺,并派遣弟子分驻宏法。复次菲国之三宝颜福泉寺(传贯法师)、宿务普贤寺(唯慈法师)、马尼拉隐秀寺(乘如法师)、虽非法统之直裔传教人,对瑞公上人均视之如师如上。
  瑞公平日澹泊寡言,心地宽厚,薄于责人,与人相处,深感如拂和风,如沐春雨,因此,深受菲华侨界的敬爱。
  师一生教宗净土,学宗唯识,终身奉持释迦遗教,持律谨严,我们祈望佛陀加被这位终身行之而不倦的佛教大德,法乐无边,嵩寿无疆!
  [笔者案:本文有关时间未详部份,尚待来日补充。]
                                                     一九八三年五月十八日完稿



                                                 十八、无名比丘尼随访录


    一、微小的比丘尼,不愿拍照
  佛教界朋友,大多数看过“金山活佛”这本书;如果你看过“金山活佛”,你会冥冥中发现,台湾大兴善寺的——无名比丘尼,在修道的深厚基础上,怎么这样的相像!
  我们是一九八三年七月十二日早晨由台北搭车,经过两个多小时到达台湾苗栗的海边小镇苑里;去访问我们多年来时时想去参见而没有机会去的一座无籍籍名的小寺——“大兴善寺”里的“微小”的,“无名”的那位比丘尼。到了苑里,问起小寺——大兴善寺,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其实,苑里的人们,几乎都把这位“土生”的比丘尼,当作菩萨来供养的。
  我们在苑里下车,从车站转一个小弯,在一条命名“天下”的路边,看到与道路平行,窄窄的空地,有一间看起来不像佛教寺院,倒像民间平房的房子,平房顶上,又加盖像是密封仓库一般的台湾民间式样的屋顶,看起来,真是寺不像寺、屋不似屋了。在这种会从眼里漏掉的土建筑里,如果有人相信它会住著一位高僧大德,是颇信人难以置信的。
  我们在寺前一些用花木围植的小水泥道间,对著它——屋上沿水泥墙边,悬著“大兴善寺”横书的寺名建筑物拍照,这时已是上午十一点钟,有两三个人——妇女、小孩、和一个半白痴的年轻男子,在寺门口——也就是大殿门口晃来晃去,当我照到第三张时,那里面走出一个微胖的年轻比尼——好像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喝令不可照相,彷佛警察似的——并且威胁说,如果“你要照,底片也要把你拿出来——曝光!”
  霍!这样严重!他们说,那些乘游览车的游客,来这里照相,都是这么做的!(你看著办!)
  那当然,我们的目的,不仅是为这间闻名全岛的“伟小的大兴善寺”拍照永存青史,重要的是,我要为这间小寺的那位无名的修道者、比丘尼,留下真容,永垂不朽。
  然后,那位“师父”,交代她的弟子,他不愿被拍照,“有什么好看的,一付丑样,过几年也许就上锈了!要上了报,丢死人!一个微小的尼姑!我才不要!”
  如照“金山活佛”的办法,要拍照,可以,“我让屁股你照!”那么记者、好事者,只有瞪眼。
  这位无名尼师,不仅自己不让人拍照,而且寺院也不愿别人照,因为寺院让人照,会有同样后果——经过照片的传播,全世界的人都会把大善寺吵翻,恐怕美国“新闻周刊”还有“地理杂志”、“Live”、“Time”也会派人来拍照、采访,那样,我们这位无名微小的——无名比丘尼,就更罪深业重了。其实,你要偷照,技巧高竿,全寺十三个比丘尼都没有看到,我想是可以过关的。
  而并且,除了不让人照“师父”、照“庙”,连让寺里上殿做早晚课时梵呗,把它“录音”下来,也不可以。如果你录他的音,“师父”会“他心通”,知道你“录寺里的音”,她手里早已准备好另一卷空白录音带,从人丛中把你抓到,恳求和你交换,把你录的那一卷没收。如果照她的相,她也如法炮制,用全新柯达跟你交换。她会笑容可掬地,慈悲可溢地告诉你,不要照她,她是微小的,像天上的鸟儿,水里的鱼儿,微不足道!“而你们,这么大男子汉、DA法师、大居士——都是伟大的,不像他们这些每天祗吃两顿斋饭,穿破衲衣的比丘尼们,只为佛陀传道,不愿得世间令名,请你慈悲——不要拍照……”


  二、我们被加持了大悲水
  我们——我和颜宗养居士——刚进寺门,就被盖了一顿,我把照相收起来背在肩上,尴尬地走进大殿,说天话地,就是不让拍照。她们说,如果拍照,“师父就不出来见你们了,如果不拍照,马上就会来了。”
  全寺,只有这么一间大殿(二十坪吧),供三尊佛像,二尊护法神,但是在边空地却摆上几张桌子,堆两一大碗一大碗素菜、水果、在作供品;正中间有香炉,右边空地摆著一个大水柜,水柜左侧,放著一个高脚桌子,放很多小杯水,而地上又有一条塑胶管通到水柜里。
  到后来,我知道,这些水柜、杯子,管子里,全是“师父”加持过的“大悲水”,管子又接自“饮用的自来水管”,他们在变为悲水的地方,装上滤净器、药物,使水净化,(经过检验)可以生饮,这么样,每天车水马龙,到这里求“大悲水”的人,有的带瓶子、罐子、水桶、塑胶汽油桶,大到五加仑装的,在大殿里排队等候“颁赐大悲水”,因为求水的人太多,就不得不排队。因此,我们下午三点三十分以后走时,师父送我们两塑胶桶大悲水,回家后足足喝了十天。
  我们在几几乎无阶可以下台的时候,正在彷徨,转身从大殿侧门,向里看,有一间过道,通到后院,就在那里看到一个比丘尼,忽然叫我“陈老师”,我的天,救星不飞而至,原来这位出家人,是十多年前,在莲因寺举办斋戒学会时熟习的,那时已经出家的常持法师,当时她似乎从逢甲大学毕业不久,彷佛是读会统的。那时她瘦得像竹片,此时则人强马壮——我竟然没有辨清他的卢山真面目,如果他不自报其真相,我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了。
  看到她,我们便和盘托出,要访问寺里的“师父”,和为她拍照,还要弄清她的法名、身世。但是她说,她对师父的身世,也完全不知道,虽然他在这里已经七八年,她也不过问这些俗事。她只知道跟师父修道。
  门又关了。我们彷佛进了“宇宙的黑洞”。本来想为历史留下一篇中国当代僧宝的记录,但是到了“大兴善寺”,混身的能耐完全用不上。
  说著说著,我们身后,忽然有一袭织小的黑袍飞过,忽然常持师说:“那就是我们师父!”全身欠马上紧张起来了。她闪身进入一间小房,后来知道那是他的大弟子——寺内监院的简陋寮房。而她自己则仅住大殿右上角一间三个塔塔米大,带间洗澡房的小房。
  过了片刻,有人说:“师父”在大殿上为外地的善男信女“加持”了,我们才冲入那间香烟薰得黑漆漆的小小大殿,“师父”赤著足,穿一身“由多层破灰布缝成一层壳似的僧衣裤”(刚才看到的黑衣,是她多披了一件海青,因为上完香又脱了)。是真正千补百衲衣。那不是衣服,那是一层布壳,硬硬地,在她那瘦小的身上荡来荡去。她光著头,但满头黑发。
  她盘坐在两张小小的塑胶凳子前,为一群女众“加持”。
  说到“加持”,就是说,她盘腿坐著,用她的修道功夫,用“念力”为坐在凳子上的人灌注,她用什么念力,没有人知道,凡是有病的人都可以加持,没有病的到这时来看师父的人,便为她作“平安加持”。
  我现在的眼里,马上浮起一幅“师父加持”的景像。
  她坐在那里,向对方“加持”,身旁坐著一位翻译的人。因为她已“禁语”二十年了,也就是,她已有二十年不说话,一切透过手语进行,再由译者!一位年轻比丘尼,或一位女居士。常持师也是其中之一,她大学毕业,国语流利,可以为外省人服务。
  等到那些女士接受加持完了,我和颜宗养居士地被“请”上去坐著,这时我真正的看清了这位“与世俗反其道而行”的大德比丘尼了。
  她看起来,很难定准多大年龄,根据传闻和他在苑里的历史,和面容判断,在五十岁至七十岁之间,因为面容白皙,行动轻捷,定力已臻相当境地,显得年龄变小。因为不说话,完全用动作、笑容、表情示人。她的“加持方法”,只是双手合掌,集中念力刹那而过,“加持”便完成。她透过译者,告诉你,如果有什么病,应该如何服用大悲水,如果患在外部,她告诉你如何用“大悲水”濡湿毛巾,来敷治患部。而且,带回去的大悲水,每天可以加一杯在米里煮饭,全家吃,也可以把它煮沸来喝,消灾祛障。
  她不时用手势表示,她自己渺小,如飞鸟、游鱼,不值你们如此尊重、崇敬,“请不要超量地赞赏她”。最重要的是,不管你信不信佛,他都不接受任何人礼拜,如果你礼拜她,她马上反过来拜你,因此,到寺里的人,不管为了什么原因,对“师父”不要拜。在佛教界而言,更反俗的是,他绝不收“在家皈依弟子,她只有十二个出家女弟子,她为她们剃度之后,接下来派她们去受戒,再回寺里工作。
  她好像要与一切众生平等,在天地间,她最渺小,地下的蚂蚁也比她尊贵。
  这位无年龄、无名号,也没人说得上她究竟修什么道的比丘尼,在我们面前为我加持,我与她手语,请她慈悲,告诉我!她的“法名”,她天真地、慈悲地微笑,非常抱憾,她实在没有特别之处,能供人留传,供人知晓。她谦和的表示,她只是个平凡的修行人。每天以“念力”、“大悲水”与人结缘。
  “大悲水”、“念力”,与人加持平安、治病,在理性上都是反医学、反科学的,一般人不会不知道。但是在宗教世界,就变为正常的事了。世间,就有许多人患上难治的疾病,被大悲水治疗痊愈,最近就有一位洪正廉先生的女儿~素英,患骨癌,经过“师父”的大悲水治愈(原报导载于“普门”二十六期)。
  透过宗教力量,为人解难分优,是属于精神上的疗法,是一种直觉的接受反应。这位老比丘尼,在小小的苑里,已经做了二十多年。
  她为我们加持完了——其实,我来拜访她,只是一种文化使命,而不是求大悲水,和求加持、治病,我们只是随缘。我们站起来之后,常持师马上送过“大悲水”,我喝后,后来又叫我喝一杯。然后我看著“师父”为别人~大人、小孩加持,她坐在凉凉的水泥地上,庄严地、微笑地用功加持对方,直到完了。然后,我们与师父,再一同到通往后院的过道上,坐下来“谈”,她盘在水泥地上,我们坐在小塑胶凳上。她穿著那一身厚厚的“布壳”,好厚。并且很宽大,套在那微小的身体上。她面容很小,瘦削的鼻子,加重尖有脸型,一双眼睛半阖,也不见光泽,看起来是如此貌不出众,毫无“德相”的影子。
  当她为我们加持完了,我记起,她先坐在佛像前面,自己首先端一大铁杯的水(自己加持过的大悲水),先用手沾洗过自己的双眼,再沾水淋过自己的胸口,又用水沐一下头顶,抹一下脸,然后把一大杯水,一饮而尽,哪有几滴水落到地上,她便用手在地一上扫,把水扫在手上,再往身上抹,把我都看得楞了。


  三、冬夏一件衣,常年坐水泥地
  根据常持师,和多年来佛教朋友们亲近过以后告诉我,这位无名比丘尼,一年到头赤足,一年到头就那一身“布壳”,冬也是,夏也是。不管如何冷。如何热。她的小房,没有床、桌,只有同样的两三套“千补百衲”布壳,用来换洗。室内一片水泥地。
  二十多年来~也就是,她在苑里,建立大兴善寺以来就“不倒单”,常年坐水泥地。寒暑风雨,如是。
  二十多年来,据他们说,早期她是每星期只吃一点水果,最近几年来,弃除所有食物包括水果,每天只喝几杯“大悲水”。
  令人惊异的是,这位“师父”告诉过访问她的教内外人士说,“不倒单”并不代表道力的高深,道,还是在另一种情境上显现。
  我们在寺中逗留了四个多小时,下午三时前,又看她为人加持,我用带著皮套的照相机,对著坐在地上的她说:“请师父慈悲,让我为您照一张相吧!”我把相机拿在手上,对著她作按钮状,她马上走过来,把相机拿过去,她以为我照了她的相,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她一看是假动作,也天真地笑了起来。
  我们在寺中吃午餐,午餐是一锅“罗汉面条”。午后一时正,梆子响后,常住的人,便不得再接受任何食物。
  寺里吃的东西,全是苑里人送的。市场上的摊贩,供给全部青菜、水果,寺里不管来多少人,他们全部包办。米、果品,由当地信徒定期丰足地按时送到,每天只一种菜饭(如有法会供养来宾例外,有更丰盛斋席,也是苑里人送来)。
  寺里——就是那一间小小的大殿,经常有些小孩、无依老人、女人、拥来挤去,凡是有人送果品来,师父便拿著果盘分享大家,这时老人、小孩一拥而上,如群蜂采蜜。原来,凡是寺中可以吃的,供养人的,都经过她的念力加持。
  这位师父“有时”看起来几乎有点“优相”。金山活佛的行住坐卧,有时也是那样傻傻的。
  金山活佛,长年一袭僧衣。长年不倒单,也是为人治病,不过他不用大悲水,是用自己的“口水”、“洗澡水”、“鼻涕”、还有“捶你一拳”、“打你一掌”。
  这位比丘尼,一年到头穿布壳一件,冷热不侵。一年到头坐水泥地、不吃饭、不倒单。
  你问她修的什么法门,她微笑一下,然后,她说—“你都知道”。当然,他也常为专访者指示念佛法门。
  他究竟修的是什么法,境界这么高——例如:“长年一袭衣(我亲自所见,没有第二件)、长年坐小泥地(我亲自所见,那片水泥地很湿)、长年不吃饭、长年禁语(功德是少造口业)。”——这些都是反世俗的,非凡夫俗子可为。
  她面貌平庸,而道行实是高洁。
  有一个流浪的老人,一个精神病老妇,也以这间小寺为家,每天在这里吃喝。“师父”把他们视为家人,亲切地呵护,对小孩子们也彷佛对待成人一样。
  一座小小的简陋寺院,一个超越世俗、道德意识深厚的比丘尼,在台湾的复杂而高度繁荣的社会里,击起了一股震波,负起了指导人类道德觉醒的任务;我以为她在“大悲水”的背后,在禁语和简陋生活方式里,隐藏著的却是一颗伟大的悲心。
  据莲因寺忏云上人说她的专修,应该似是“大悲咒”;从她的念力加持上,可以看出一遍“大悲咒”在她念头里会一闪诵完,不须分别。这已是佛法上的高手,我从另一面看到,她必是一位在静坐行持上有极高成就的人,否则就支持不了冬寒如一的一袭布壳。还有她那真正众生平等、无相无作意的语默动静。


  四、足不出大殿,一生不受供养
  我们走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半钟,寺中人在中午餐后都有约一小时的休息,而那位无名老尼师没有,她的睡眠景像成谜,她的徒弟们都不知道她是否睡眠,因为除了在殿上走动,为人们加持之外,夜晚是入室静坐,并曾经有过二十多天不出单房的记录,待她出房后(大约是出定),仅喝一点点水。另外,她也不接受“供养”。
  我们走时,她在门口恭敬合掌地送我们,一直送到我们走离她的视线。
  这位无名比丘尼,住在大兴善寺(大约)二十多年了,根据传说,她是苑里本地人,俗家性陈,家庭富有,青少年时,曾在台北读过“台北第一高女”,在光复后好像拜见过慈航法师,在二十岁前后,曾结过婚,婚后生一子二女,当孩子还幼小时,夫婿因病去世,她便把儿女交给公婆,自己弃俗修道,时已三十五岁了。此后她的经历不明。她何时出家,无法确定时间,好像是“自己剃度,自己受戒”的;在山间修苦行,直到再度出现在她的故乡,建立大兴善寺为止。
  她在大兴善寺,足迹从不出“大殿”那一方寸之地,后面到侧门为止,前面,到大殿门栏。此外,天涯海角,花花世界,全会在她的心境上出现,而不必再涉红尘。
  不久的将来,我准备再访那位无名、微小的比丘尼,去瞻仰那一脸纯净的慈祥笑容。我要带著一队人马,一齐去“拜山”。人间自有许多不为世俗所知的奇人,为我们凡俗世界,展露一些琪化瑶草,来接引睡在噩梦中的众生。
                                                           一九八三年七月十九日


   后记
  著者于访问这位无名大德尼之后,事隔一年四个月,也就是一九八五年二月下旬,接到大兴善寺常持师电话:师父交代,要我过旧历年时,到寺中吃汤圆。当时我把这件事忘了,等过了旧年,到三月五日(农历正月十四早日),佛界纷传苑里无名大德尼突然圆寂,我在惊诧哀伤之际,打电话问常持师:“师父怎么了!”她在电话中支吾了一下,才说师父走了。我问那一天?她说:正月初三有一点不适,到十二日清晨四时入灭。现在各地信徒都已群集寺中,为师父念佛,想把师父再“求回”人间。
  我于次日一早,即由台北乘车直达苑里,到寺门前,已听到大殿上一片念佛声。我在水泥地上礼佛之后,直奔寺后广场,找到常持师,才算弄清楚这位矢志修道的大德尼,在农历年后,因感冒而拒绝医疗,引发肺炎(她的胸充痰,痰中带血),在三月三日清晨舍世。她的肉身仍停在当家师的寮房。但许多及当家师,都宣称师父现在入定,她们坚信,经念佛恳求师父会回来。
  当时天已很热,中午达摄氏二十三四度,我告诉那一些人:师父不会再回来了,如果不赶快送到殡仪馆去火化,在这种热天,等身体肿胀之后,连舍利子也烧不出来,到那时你们就太罪过了!
  说过以后,我便匆匆走了。回到台北,不到一周,便传闻,这位大德尼的肉身,已由信徒运到三峡火葬场“茶毘”。
  我确定这位真正修道有素的大德尼,一定有“舍利子”。因此,在茶毘之后,竟捡出各种舍利子达数千粒。
  “告别法会”,是由当代律宗名宿忏云法师主持,而大德尼的俗家一子二女都到灵前行礼戴孝了。
  据寺中正式宣布:大德尼的圆寂时间,是民国七十四年(一九八五)三月三日(农历正月十二日)下午七时,距生于民国十九年,世寿五十六岁,僧腊二十一秋。
  她的法名,是福慧。这是我在第一次到苑里之后就知道的,但因她放下一切俗事,不愿留人间浮名,我也就没有提到。现在,她已走了,走向一位修道者要去的清净世界,我想,还是把她的德号写出来,让她为人间留下一点芳香。
  还有她的生前影像,因她生前坚持不让人拍照,她入灭后,那些弟子们坚持遗志,连她以身份证照片放大在灵前作为供养的半身照片也不准照。我只有走访为她作塑像的雕塑家陈一帆先生家,把她照下来,现在让它补印在这本书上,永远地传下去。
  她的舍秆子,我在暑假中,到大兴善寺,经过监院师特允,把五座供放舍利的塔拿出来,我仔细瞻仰了。白色、透明色、暗绿色、象牙色、玛瑙色……缤纷夺目,欢为稀有。这五座塔里仅放二三百粒,其他的都已珍藏了起来。
  这些舍利,是一位修道者的戒定慧所薰修,这是佛门修道者的证物。
  然而,大兴善寺于这一年八月间已迁走,苑里,再也看不到这一座天天有人求大悲水的小佛寺了。
                                                    一九八五年十月二十日晚补记



                                                       十九、广钦老和尚禅修谱


    前言一
  自从中国大陆由中共统治以后,毋庸讳言地,中国佛教在实质上已等于消灭。虽然今天的北京城,还残留着“中国佛教协会”,还有气无力地办一份“法音季刊”(还有赵璞初、巨赞法师维持着一个木璺般的佛教样板)在佛教理论体系上,还有吕澄、周叔迦在风烛残年,留下些研究作品;同时中共的政府也有意开放“天下名山”观光,上海玉佛寺也允许为死人做经忏,一个四川籍的高僧——中国武术专家——海灯老和尚也有意外放到美国“讲经”,但是,依然不能证明佛教在大陆得到生存和宏扬教义的保障。
  除开教义,以及教法业、不能获得“保护宗教自由”在宪法上的承诺不说,即以在佛家所谓“深有秘行”的实践派高僧大德,也在铁幕的传播工具被封锁下没有踪迹可寻了。因此,佛教的事物,在大陆上成为没有灵魂的壳。当然,我们有待于邓小平政权,甚至于接手邓小平的中共政权,能“质变”地在肉容上允许“信仰宗教自由”,而非诡谲地“也有不信仰宗教的自由”。
  中共政府,不能在观光价位上榨取佛教的剩余价值,又要在思想地位上容忍佛教价值;否则一切的口号与政策性的文件,都无法被共产主义世界之外的人们所接受。
  自从一九四九年以的事国佛教界淹没于红潮,到一九六六年红卫兵之乱,佛教界至引在大陆上陷入历史黑暗时期,中国的“高僧传”到此也写下了“绝篇”。
  我们有志于这方面工作的人写谁呢?写“巨赞”吗?还是写被迫还俗下放劳动的镇江焦山的茗山老和尚、雪烦法师?一个比丘僧,在法难下屈辱,他底历史地位就无法被肯定了。在一九五九年前,活在江西云居的虚云和尚,与中共红潮单打独斗,彷佛儒家的熊十方、梁漱溟,与经济学家马寅初一样,都是中国历史上的瑰宝,可是他们终于成为“历史人物”了。
  我们写“高僧传”,继承道宣法师的法业,就不得不把中共大陆上的“高僧”割发。我没有资料可写。即使有几个样板,我们又如何了解他是怎样地一位“高僧”?
  我们“处心积虑”地坐井观天,完成了这一本书上二十位人物的活的传记,我们的能力到此为止。


  前言二
  中国式佛教从一九四九年转移到了台湾,然后对台湾遗留的日本式“携妻带子住寺”的佛教加以改造,便形成目前“僧尼同寺”、“僧俗同参”、“白衣说法、缁衣下座”景象的非中国、非日本的“台湾模式佛教”。即是如此,还算功不唐捐呢!
  二十五个年头,我彻尾地有心观察佛教人事,从实践与思想义理两方面成就着眼,以维护中国佛教命脉为辅助,来撰写我怕完成的人物。不分台湾与流落世界各地的高僧大德,我透过所能做到的来全力搜集,虽然有些高僧以坚决的态度不接受这种“无聊的文化魔障”,去抛头露面;但是如每人都这样潜沈、静默,我们的佛教史又如何写呢?
  因此,我只有“万法淮心”地来请高僧大德们慈悲了,“您能不能为了众生、为了佛教绵衍而作秀一次”呢?“罪过算我承担吧!”许多比丘大德真地感动了,否则这本书也出不来了。
  三十年前连“广钦老和尚”这几个字听都没有听过,一九六一年我还在花莲的时候,初闻有这么一个老和尚,到台北后,听周子慎居士说“广钦老和尚”有点怪异,他住法华寺时与日本鬼魂有过接触,我很难相信有这回事。其实,我虽然相信佛教的轮回之说,当它真有这么回事摆在面前的时候,又怀疑我的耳朵了。
  到台北最初几年,好像有一次在善导寺的法会上,看到“广钦老和尚”坐在上面偏位,形态木讷地彷佛他不是一位主角,也不像高僧,于是,一直到一九八三年八月十四日以前,都没见过这位“方外高人”。反正,我没有“亲近”过他。
  一个几乎不识字、不会念经、不会讲佛法、不介入人际关系、没有著作、甚至连一本自我美化的小册子都没有一个每天吃一个小蕃茄的老僧、一个佛教会连理监事名额都挂不上的乡野和尚,我的注意力没有注意到这一方面。
  打开中国历史上的高僧传,中国有这种高僧吗?——其实我自己也是非常实践主义的。对于光说不练的中国和尚,我依佛家戒律去尊敬他们,但是客观地奉承渲染他们我是无缘的。
  当方东美教授去世前不久,忽然有人(周子慎)告诉我,方东美教授在逝世前到土城皈依了广钦老和尚。而方东美在中国学统上他是宗儒的,但是在哲学上,却治华严,谈到佛法义理,广钦老和尚如何跟得上。可是一个人就是无法面对死亡,当死亡紧迫钉人时,他就不得不有所省悟。方东美在回光反照之后,投入广钦老和尚的法座之下,是非比寻常的。
  广钦老和尚今年九十三岁了,住在中国台湾省、台北县、土城乡、了万事大吉寺内,一年到头不下山,可是到承天寺“拜山”的人却是络绎不绝。他们不是去拜山,他们在心深处,去拜那个木讷寡言、不会讲国语、不会念经、不识字的乡野老僧。
  这位九十三岁的老和尚,一如与世俗浮沈的“事业高僧”,他风雨不动安如山,有数十万信仰他的人群,一年四季到山上来瞻仰他。把他当作“佛宝”。
  在皈依他的弟子中含盖了台湾各界的上层结构人物,使得他的住锡之地——承天寺,成了台湾地区观光胜地以外的“世外奇景”。一个精神临时得到驻脚的地方,灵魂得到片刻清凉之处。见到广钦老和尚,你的螟暗的、潮湿的心,会忽然得到一丝温暖与光亮。
  由于以上的原故,我检阅了“台湾寺庙总录‘有关他的简介,江启超居士“佛教信仰的好处”(一九八二年十一月出版)有关他的片断,颜宗养居士“广钦老和尚云水记”等文字,加上我的道德涂说,以及去年八月我一次亲访,依纪年方式,完成此谱,留侍历史去证明。
  谱文曰:

  [清·光绪十八年,公元一八九二年,一岁——四岁]
  生于农历十月二十六日,原籍福建惠安。
  吴姓,幼时家贫如洗。他的父母在他三四岁时,因为他的长兄娶妻无钱,将他卖到晋江李氏农家为养子。

  [清·光绪二十二年,公元一八九六年·五岁——八岁]
  师到李家之后,当时李家是在山坡地种水果维生,生活勉堪温饱。养父待他如己子,但是他幼年多病,为了中国农村的迷信,把孩子许到寺庙给菩萨或和尚做养子或当小和尚,使他免却zai 难的原故,他养父母也把他带到观音亭许愿,给观世音做寄名的儿子。
  由于中国南部地区,佛寺多,有些幼儿在襁褓中便随父母上寺院拜佛上香,因此,中国许多高僧大德,竟由此一世俗因缘而踏入佛门,成就历史上伟大的宗教事业。
  他养母由于信佛而素食,因此,他七岁时就跟随养母一同素食,直到如今,成为终身茹素。

  [清·光绪二十六年,公元一九00年,九岁——十一岁]
  九岁时候,他的养母因病去世,过了两年,养父也死了。他顿成了“孤儿”,不知寄身何处;待养父母一一入土之后,李家的远亲便把他送到南洋(也许是印尼婆罗洲)做小工。

  [清·光绪二十九年·公元一九0三年·十二岁——十八岁]
  幼小的年纪,到了南洋之后,先在佛侨(多为福建人)的店中做童仆,平日扫地、煮饭、打杂。
  等稍大了,就与同乡一齐上山砍柴、运木维生。
  虽然在马来半岛一带每日流浪,靠做工过活,但素食生活并未动摇。

  [清·宣统二年·公元一九一0年,十九岁]
  有一天,在山上运木材,并在日落前集体下山,正准备搭“轻便手推车”下山,他忽然感觉不安全,并且警告同伴不要乘这辆车,但是大家不听他的。——因为他这个人很忠厚、木讷得近于傻乎乎的。谁知车滑到山腰,突然翻身落入山谷,使很多人受伤。
  事后,有人开他的玩笑说:“你既吃斋,又那么‘先知’,为什么不回老家当和尚修道?”
  谁知,他竟因这句话,大梦初醒。
  说走就走,马上整装就道,便买船回闽南泉州了。

  [清·宣统三年·公元一九一一年,二十岁——二十五岁]
  回乡之后,经过一番交涉,就择个佛菩萨的法会日,他便投入当地历史名刹,泉州承天寺出家了。
  这座承天寺,建于五百年前,后业的弘一大师,也曾在此挂过单。寺院面积庞大,附近名胜古迹极多,寺众有五六百人。
  他这个没念过书的乡野穷小子,虽然一念之间出了家,到了几百人的大丛林里,一下了就淹没了,谁会注意一个低级农工份子出家的小沙弥呢!
  当时,他是拜在承天地方丈转尘老和尚座下弟子瑞舫法师前为徒。
  瑞舫师是一个苦行僧,但是不到四十岁就死了。因此,平时的教导责任,便由他师父的师父——转尘老和尚来料理了。
  承天寺虽然是名刹,可是这里出家人的生活却极为清苦,其实,当时中国大陆的各地佛教寺院,苦,是普遍现象,不仅寺院苦,中国民间农村,又那一个人不苦呢?如果不苦,苦到衣不蔽体,贫无扎锥,某党又如何能在这片土上生根呢?
  不但出家人苦,初出家的更苦,他们要负起寺院所有“劳动”任务,当然没有营养可言,有时会饿得眼睛发花。
  有一天苦极了,也饿极了,事情干完了;向斋堂里拥,突然被转尘老和尚叫住:“——把工具归位再用斋!”他忍不住火气来了,心里想不干这又苦又穷的和尚也罢,心一横大踏步直冲下山门,待走了不远,又回想:“我为何而来?为了这一点苦就打退堂鼓了?……”这一悟,才又转身回来,把工具归位,到老和尚面前报命,让他进斋堂吃饭。老和尚说:“吃人所不能吃的苦,做人所不能做的事,将来你就会知道其中之妙理!”
  他由于这一顿棒喝,从引更加坚苦卓绝,不再起退堕之念了。
  其实,中国佛教大丛林的作风,都是很严厉、很没有人情的。这是中国佛家“陶铸一个修道者”最基本的原则。
  他在承天地就像这样,做一个没没无闻的“苦力和尚”,直到三十五岁。整整十五年,不要说讲经主fa lun不到他,连轻微一点的殿上法事也轮不到。因为他的文化水平太低了。

  [民国十五年,公元一九二六年,三十五岁——四一岁]
  到这一年,他从事寺中“贱役”(挑水、煮饭、下田、扫地……)的工作,被调派为“香灯”,就是管理寺中大殿上的烧香、添油、香花水果上供、清理佛殿等工作,以及打板敲钟等等。由于有一次睡过头,慢了几分钟打板,深自忏悔,责罚自己在大殿口跪下,向几百个同道谢罪。并且从此在佛前打坐,并磨练到“不倒单”,直至今天,还坐在那张方形的椅垫上。
  他在寺中究竟修的什么道呢?根据他的平日实践与言行观察,他在寺中是修“临济禅”的,兼修“念佛”;不过自从中国宋代大慧宗杲以后,禅净趋向合流,中国所有的寺院里,凡非纯净土宗派,多半变为“念佛禅”了,就是所谓“禅净双修”。而他的念佛基础,是先于参疑情的。

  [民国二十二年,公元一九三三年,四十二岁]
  在承天寺参禅念佛二十载,到此时还没有受“具足戒”,是一个老沙弥。他惟恐自己戒行不足,有愧佛恩,一直到有一次机会,到福州鼓山寺去打“佛七”,忽然境界现前。
  在鼓山打精近佛七时,有一位外国同道访问他,才透出他念佛高超的消息。
  他告诉那位道友说:“——当时,每一念,都含融在念佛声中,突然之间,身心俱脱,如入他乡异城,开眼所见,花香、鸟语、风吹、草动,一切动静语默,无非是念佛、念法、念僧。……”这种深入念佛三昧之境,延续三个月之久,未曾间断。
  他的情境,亦如“阿弥陀经”所描写的西方极乐世界完全一样。
  有了这次三昧经验,他的生命中已获得了印证,于是在转尘老和尚允许之下,才到附近兴化龙山寺,受比丘戒。从此可以云水天下了。
  受戒五十三天归来之后,他便积极准备入山苦修,而转尘长老已知他的工夫有了基础,便答应他独自到泉州北郊的清源山隐居修道。
  他上山时,只准备几套换洗衣具,十多斤米,此外,身无长物。一钵一袋而已。可是清源山并非简单的山明水秀,它却是满布密林,密林中散布着疏落的村野人家。荒岭间隐藏着野兽飞禽,真正是“人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好一个人间秘境!

  [民国二十三年,公元一九三四年,四十三岁——四十七岁]
  他在深山中的道场,是一个五六尺宽、七八尺深,一人仅可供容身的半倾斜山洞,洞中有磐石一块,可供打坐。
  他经历了崎岖山径,找到这样一个隐密之所来修道,来了却尘缘,经过数天,身心逐渐安静下来。过了不久,他与平日一样,在石头上打坐,忽然刮来一阵腥风,拂入鼻息,正在感觉奇怪时,睁眼一看,原来是一只斑烂猛虎。
  他心中一震,脱口高唱“阿弥陀佛——”那老虎也没想到这一声佛号狮吼,便吓得返身落荒而逃。可是那老虎逃了不远,又回来了。这次它施施然,鼻中发出低吼,一步一步直奔他的座下。
  这时生死大事已经放下了。猛虎当前,他低声说道:“阿弥陀佛——你莫瞋!这里原是你的窝巢地?我是出家人,你让我修行,我成了道一定来度你,如果你动了瞋心,伤了人,冤冤相报,又那有了期?愿你皈依法!皈依僧!……”说罢,便一心念佛,那头老虎,看了看,是一个中年的又干又瘦的和尚,便点头摇尾,走出洞外,伏在那里,成为他的侍者了。
  △这只老虎,此后便日夕与师相伴,形同猫狗,高精尖如家人,有天,又带了它的太太和孩子来了,并且在他的座前游戏翻滚,然后,他便正式地为虎父虎妻虎子,说“三皈依”法,为“入洞弟子”。
  △虽然老虎成了法侣,但是他却要吃饭,可是在山中所备的食粮,早吃光了,由于定境越来越深,也不愿离洞他迁。但是洞外连野菜都没有,每天只能喝点山水。最后全身都浮肿起来了。对付“饥饿”,他通常用“入定”来解决,末了,终于不能再让全身空乏下去了。便试着出洞,到处寻觅山野植物果腹。
  △直到有一天,见到一群猴子在远处树下,玩耍,它们手中拿着一粒粒果子往嘴里放。好像吃得津津有味。“猴子能吃,我为何不能吃呢?”想到这里,不禁笑了。他便走到树下检起落在地上不知名的果子吃起来。猴子们见到有人加入它们,很讶异,彼此交头接耳一番,就喳喳叫起来,过了一会,看到老和尚手中的果子完了,都纷纷上树采果子,送给他吃……。
  △这种果子转为食物以后,精神竟然焕发了起来。而那些猴子,也成了他的朋友,常常上树采果子,去供养这位有道的和尚。
  可是永远吃果子,到了冬天又怎么解决呢,果子会落光啊。有一回,他从附近山边挖出一块大树薯,有五六斤重,非常珍惜它。每一餐只吃一小片,然后把它“埋入地下”,再回来活埋“定中”。一上座就是五六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第二天又重新开始,再去把“树薯”挖起,再削一小片入腹,就这样挖挖吃吃,一块大树薯(反正没名字,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吃了好几年。那块树薯不死也不老。
  从此,他断绝人间烟火。后来成为台湾的“水果师”,这是最初的因地。
  △有一天,他正在洞中打坐,山后不远忽然传来一阵惊叫。他慌忙出洞察看一下,哇噻!原来是几个打柴的野老,站在山上指着山路下方几只老虎嚷嚷。他告诉那群柴夫,不要害怕,要他们下来。但是他们不敢下来,但也不再叫了,全瞪着眼看他——“老和尚怎么不怕虎呢?”他们全那样惊魂散胆地看着他。他恍然大悟,原来老虎竟在他的面前,他不怕,但是如何叫那群野老也不怕呢?
  他转头对老虎说:“你看你们前生造孽,瞋心太重,生得这付凶相,怕死人!快走吧!去!”他这么一赶,几只老虎若有所悟地走了,柴夫们下山之后,把他们的经过传过泉州城。他从此又增加了一个“伏虎和尚”的诨号。

  [民国二十八年,公元一九三九年,四十八岁——五十三岁]
  修道山中,不免经常与柴夫、猎户为邻。他们在路上相遇总会打一声招呼,问一个好。但是有一段时间,柴夫们很久没有见到他,很奇怪,有个柴夫就攀山翻岩,到他山洞来探视。
  进入洞中一看,他正在闭目静坐,没有打扰,便悄悄地走了。过几天,又不见他的踪迹,这个人再去洞中瞧瞧,他还原封不动坐在那里,感觉不对,就下山到承天寺去报告转尘老和尚,此时他们都已知道他是承天寺入山的禅和子了。
  老和尚就说:“他在入定!”也没有表示什么,柴夫没头没脑,便走了。当然,他们不相信一个人能不吃不睡多少天而不死。大家一肚子狐疑,又跑到山上洞中,叫他,他不应,摸摸鼻孔,没气了。死了?有人匆忙奔向承天寺报信,到这时,延时费日,已有三个多月时间了。转尘老和尚这才深怕他真的死了,但又不敢断定他是否还中定中,为了安全,一面派人上山准备木柴,为他火葬,同时与当时在“永春弘法”的弘一大师连络。弘一大师接信后,即刻托人带人阻止火化,候他来看过再定。[案:弘一大蚰在民国二十八年以前未到过永春,民国二十八年二月二十八日他第一次人永春篷壶山中普济寺静修,到二十九年十月九日离开永春,弘公在永春住了五百七十二天,并未离开永春。等弘公出山,住在晋江檀林乡福林寺,体力很差,世缘将近,到民国三十年十一月曾至泉州,直到三十一年九月四日圆寂,似乎没有这段记录。因为弘公身体不好,不知在时间上那一个记错,据估计,可能是弘一大师年谱等资料未收,此事可供查证的,有星加坡广义法师与菲律宾传贯法师、圆拙法师,当时均在泉州。]
  弘一大师回泉州后,到承天寺与转尘老和尚上山,到洞中一看,他仍在定中,安祥静穆,弘公赞欢地说:“他的定力,虽古来大德亦少有!”便在他的耳边弹指三下,然后与转尘老和尚走出洞外,一同顺山右右级上登瑞藏岩——广钦老和尚的法师,宏仁老和尚的茅篷去了;宏老与广钦和尚相约在山中苦修,一在山后岩中念佛,一在山前洞中参禅。
  弘一大师一行到了瑞藏岩,尚未暇寒暄,他已在洞中出定,来到后山向弘公及转老、宏仁老顶礼候安了。
  这一定一百二十天的公案,惊动了泉州一带的佛门。从此次久定之后,更加努力向上参究,只到有个入处。这位乡野比丘穴居荒山十三个年头。
  在山中修道生活,几乎与一切物器绝缘。

  [民国三十四年,公元一九四五年,五十四岁]
  在古洞修道过程中,经过那次四个月的入定之后,对生死公案已一切明了,此时居山也是多馀,于是在这年夏初下山,回到老庙~承天寺。~~一个衣衫褴褛、篷首垢面的山野僧,顿然落足红法佛寺,引起一阵骚动。
  白天,他依然劳动作活,为常住分劳解优,晚间冥钟苍鸣以后,便在大殿门内左侧入座,如一尊古罗汉,盎然再来。

  [民国三十五年,公元一九四六年,五十五岁]
  这一年端午节的第二天,永春的林觉非居士到承天寺来,他与广老是初识。他到承天寺是要去台湾,顺便来承天地动态访名刹的,因此得缘拜识老和尚。广老告诉他说:“你到台湾,务必要来信呢!台湾佛教受到日本住寺娶妻生子的影响,已经僧俗不分了。~我与台湾有缘,也要到台湾兴建道场。……”林居士当下应允到台湾后即刻来信连络。林在泉州住了十多天,也就在这归依了广钦老和尚,并且发心终身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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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9





        这年六月七日,林居士来寺向他辞行,打点赴台。临分别时,师说:“林居士啊!这次万一你走不成,要再来晤谈呀!”


  林心里想,怎么会不能成行呢?也没有在意;等到他上船后,刚出海便遭到了台风,只好再转回泉州。林居士一下船,便直扑承天寺;此时广老正站在大殿外平台上相候,林见到广老,便说:“师父,我果真又回来啦!”
  “是嘛!我想你会再回来的!”说罢哈哈大笑。
  由于林居士急于到台湾,第二天告诉广老:“师父!我心急如箭,不知那天才走得成呢?”
  “——如果二十号晚间上船,二十一号出海,二十二号就到台湾了!”
  到二十日中午,林居士果然得到船务公司的通知,当天晚上可以上船,因此他又到承天寺向师父辞行。
  林觉非居士(现仍住台北三张犂,已七十五岁左右)到达台湾之后,便捎信与广老连络,直到次年,在林的安排下,广老也到了台湾。

  [民国三十六年·公元一九四七年·五十六岁——六十一岁]
  这一年六月(农历五月十五日下午)中,广钦老和尚与原籍基隆市的普观法师(已圆寂,原基隆佛教讲堂住持,笔者见过),连袂由厦门乘英轮到达台湾基隆。初到台湾,他住在新店空军公墓下面一间日式平房里。同时计划着建立一所道场。
  三十七年春,在新店街后面石壁上,开凿一间小寺,定名“广明岩”。
  又过了一年,该是三十八年初,他又在台北万华八甲町(今西宁南路尾一带),兼理一个道场,便是法华寺,日本人已走光了。广老受到信徒的支持,有一天,到法华寺挂单;不过很多人都知道这座寺院“不干净”。日本僧遗留的法华寺,四周颓墙断壁,寺内还有防空洞,杂草丛生,状颇萧条。
  广老初挂单的那个晚上,他的皈依弟子,现在板桥的江启超居士问他:“师父!听说这个寺里有日本鬼魂扰人啦,不是闹着玩的,师父小心点啊!”
  “阿超,你不必躭心,师父阳冥两渡,没关系啦,鬼和人是一样的嘛!”
  “师父!我们今晚可没人来陪你老人家呢。”
  “免!留师父一个人清静。这里草本很多,正合我的下怀啦。”
  俗家弟子们都走了。留下广老和尚一个人坐在法华寺那个高高的大殿内一侧。
  也许那些年轻人已知道广老在泉州那一段奇怪的事迹。
  第二天清早很多人就来看新闻了。江启超居士,从板桥赶来,一头札进大殿,一看师父意兴消闲地坐在那儿,就说:“昨晚过得好吧?——有鬼无?”
  “有。”师父笑着说:“起先他们出现很多白骨堆成的山丘,师父就告诉他们,不要一总来。只来一位代表就好。话刚说完,就有代表来了。~~一个没头、没手、没脚的冬瓜状死尸体摇过来了。”
  “同时,看到它穿着黑白相间花纹长袍,彷佛出家人的长衫,腰上围一条黑色的腰带,两只‘脚边’,飘着两条人字形的黑带。——是空手道什么的招式吧!
  “那时,我就去告诉那个鬼魂代表说:‘——师父已知道你们的甘苦啦。明天起,我就吩咐弟子在这里建法会超度你们,一个月一回。你照这番话去转告他们。要多念阿弥陀佛,求佛接引到西方极乐世界……’
  “就这样,那个亡魂代表就隐没了。”
  不知道是不是一群顽皮的徒弟考试师父的工力。这一天白天,广钦老和尚交代他们弟子在寺四周找有没有日本人遗物?果不出其然,大殿后面一个防空洞内找出很多箱日本人的骨灰。随后他们为这些骨灰建一座临时性砖造海会塔,收容起来,又为那群亡魂念经烧香超度一番。
  这是三十八年上半年,广老在这里,所建的一座来台后除广明岩之外初步安住的道场。后来每次法会什么的,都有两百多人参加。
  现在的西宁南路近桂林路口,法华寺大殿还没有改建,依然是老样子,但是大殿左右,全是违章建筑。而当年四周的荒凉景色,已被高楼大厦与市声所代替。
  到这年十月间,广老在广明岩的庭中,与弟子谈话,看到岩下不远有一位仪表不俗的青年比丘,带着六七个在家女弟子向上走,要到岩上借用这个小道场说法。广老忽然对身边的江居士说:“那位法师有一点危险!……”江居士倒看不出什么道理来。但是两年过后,大家已经证实,这位青年法师因到日本出席“世界佛教徒联谊会”,而就此不归,在异邦还俗落籍了。
  三十九年,广老仍在广明岩改建的“广明寺”,同时又在同地建“广照寺”,但规模都很小。
  到民国四十年,他在附近石壁上,施工雕刻阿弥陀佛像(现在凡经台北市罗斯福路到新店去,向左侧山边看,那尊佛像便是),但是在广老手上,佛像还剩下最后面部工程,他却离开了新店。(到四十一年,此一圣像在皈依弟子李文启居士手上完成。)
  广老离开新店,是四十年冬,目的又想隐居,这次找的地方是土城乡成福山上,发现一个深广各有两丈多的日月洞。因为洞口向东,晨夕初升的太阳和月亮,都从这里照进来,因此命名。他初进洞之日,有一股泉水从洞中石缝涌出,沿山流下,他但自建一个小池蓄水,供日常饮用。
  这年春天,他扩大了日月洞范围,在洞前建造木屋,供地藏菩萨和一间厨房。又在上方建茅篷,与当时的出家弟子传波、传意、传觉同住。

  [民国四十二年,公元一九五三年,六十二岁~~六十九岁]
  在山顶又建一茅篷自住。
  偶有一天深夜,一条大蛇游到座前,师为此蛇授三皈依。后来,山下邻长的儿子,在路边草丛看到一条大蛇,要用棍子打死,师在山上听到喧嚷声,急下山来告诉他们:“这条大蟒蛇已皈依三宝了,不要杀害啊。”大家才散去。
  在民国四十二年,台湾各地,甚至佛教界,都还不知道有这么个道行高深的老僧。
  在日月洞,住到民国四十四年春天。这一段时间,板桥的女弟子在土城(现在承天寺)半山买了一块地,供养广老。这座山,俗名“火山”,原是一片竹木。广老由小路走入林内,砍了一些竹子,削成三尺长,用铁丝捆好,造成筏状,离地两三尺高,把它架在竹根上,他便在竹筏上长时打坐。后来又辟地搭瓦舍一间,供佛像,另建草棚,作为馀舍。
  四十五年,师回新店广照寺,到四十七年底,再回土城火山。
  到民国四十九年,在火山坡建造大殿(原名三圣殿,现该大殿已改建成新殿,已于去年落成),从此,命此道场为“承天寺”,以纪念他的祖寺——泉州承天寺。并将火山,改名“清源山”,用怀自己修道十三年的泉州北郊清源山。

  [民国五十年,公元一九六一年·七十岁——七十四岁]
  这一年,继续在寺兴建屋舍。
  五十一年扩建旧殿~三圣殿。
  五十三年,受林觉非、江启超等信众之约,远赴花莲、台中一带宏教。并在台中清水山上南寮兴建“广龙寺”。因为几个月没有回山,承天寺的监院(当家和尚)藉口已“三请方丈回寺而不归”,便将寺中所有存款按职务等级瓜分,各自分飞。
  这一年底,广老和尚回家承天寺,又重整旧业,建造山门、方丈室。
  根据广钦老和尚的修道行径,由他的弟子透露,他在日月洞及承天寺大约十年之间,有三次长时间的“入走”纪录,可能每次入于三昧都在一周以上。众口相传,加上老和尚人不食熟食,每天一个小蕃匣,又不倒单,而且经常坐在林中露修道,他的特立异行,才惊动遐迩。而皈依他的各届人士,多如过江之节,络释于承天寺山道,拜山的出家人和大专学生,男女弟子,无一日无之。
  老和尚,本性本讷,又不会讲经说法,也不为人念经,他只是身教,以及机锋式的契机开示,已使国内朝野,对他的禅定以及“先见之明”,深感惊异了。因此,来请求一言以定吉凶、终生、行止的信男信女,比丘、比丘尼就不知多少了。
  事实上,老和尚的一言惊醒梦中人的棒喝,是罄竹难书的。

  [民国五十五年,公元一九六六年,七十五岁——九十岁]
  从民国五十五年到民国七十年,老和尚在色身上已进入老境,也就决定不了下山了。这个道场也日益扩建而唐皇宏伟了。
  从三圣殿改建目前已完工的大殿、祖堂、弥陀殿,都是焕然一新。其实,老和尚他根本不管事,他只管接受新旧两代的“问难”。运动员也经常打佛七。
  这十五六年生活,老和尚很平静,山上经常有大批海内外,佛教各色人等以及社会各阶层人士请益。
  我们不要小看这位没读过书,“没有文化”的念佛禅和子,他的言行除了“秘行难知”那一部份以外,在整个佛家思想的解释上,是无懈可击、而且是高人一着的。有许多高级知识份子、佛教知名高僧也要拜倒座下的。——这就是一个悟道者在人生荒地上开辟的新境界。他在世俗的世界里,已没有障碍。
  下面有几条记录,可供人们反省:

  △他的寺里,被徒弟席卷财物,留下空屋而去。广老一笑了之。但在俗人而言,(1)是告状追查法办。(2)是证明那个“悟道”的老和尚无能,留不住一个和尚徒弟,从此对他失去信仰心。对那个逃走的和尚(当然还俗),老和尚怎么说:“——好人要变,坏人也要变。我应该惭愧,德能不足,无法感化他们改变气质,又何必怨他。我们不该以瞋恨对瞋恨!”
  △有一个禅学著于世的高级知识份子,自诩境界很高,到山上来“印证”一番。
  一清早,闯进老和尚禅房,不发一言,扑通坐将下来。老和尚微微掀开眼帘一看,又垂下眉帘,默默无言。过了很久。那教授级禅者说:“老和尚!你看我这是第几禅?”
  “我看不出来。”
  “听说你禅定工夫很高~我已到四禅,您为何看不出来?”
  “我三餐饭后,无暇。”和尚说,然后伸手拿过一团卫生红,嘴巴转动了几下。转头问:“它跟我讲话,你注意到没有?”
  听者摸不着天际,铩羽而退。

  △一位留居海外的法师来访:
  “我在国外每次遇到台风、地震,经我主法祈求以后,地震和台风都会转向、消失了。”
  老和尚说:“我不能。”
  越年,又来访:
  “老和尚!我现在什么(灵验)都没有了。”
  “我每天吃饭、睡觉、散步。”老和尚说。
  那位法师要走时,说:“请老和尚到海外来普照普照。”
  “你到我就到。”老和尚说。
  那位法师以为老和尚要暗示神通。不见老和尚来,非常纳闷。
  再来时,问:“您不是说我到你就到么?怎么许久不见你来呢?”
  “~你来了,把我的话带回去,我已经到了,又何必执着身相?”老和尚说。

  △一位坐关很多年的莲宗法师来访:
  “~我修三昧多年,今来台觅地修行,请和尚开示。”
  “你已修三昧几十年,应该你为我开示。”老和尚说:“我未修三昧,无法言说。”
  法师又说:“我想闭关,大约要几十坪地,外面弄个小花园,您年如何?”
  “我们闭关,不和百心闭,还是身闭?若是心闭,这四大假合之身,已经够大,若身要享受,五大也不够。~闭关是净闭六根,修心不是入地狱。……”
  法师郝然,不知其所。

  △老和尚平常教导人,非常干净利落。
  有人问:“如何念佛?”
  老和尚有一喻:
  “——你们看,螟蛉无子,每次拣选小虫,放入黄土块中,天天有小虫嗡嗡价响,你们知道,它在说什么?它在和小虫说:‘你要像我,你要像我。……就这样把别人的小虫,化为自己的小虫,一出块垒,亦成螟蛉。我们念佛修道,要学螟蛉,专心一志,超凡入圣,每天摒绝根尘侵袭,日日念佛,念的是~我要像佛!日后工夫深处,自然成佛。”
  又问:
  “念佛,心如散乱,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念,把全付精神投入六字佛号就对了!”
  又问:“您看带业可以往生吗?”
  答:“带业不能往生。古德所言‘带业往生,不是一般人想的那样,你有心愿往生极生极乐世界,临终时,如业力大于念力,那还是不能往生;如念力大于业力,就决定往生。”

  △老和尚平常示人:
  “学佛践道,初出家者,应该先修一段苦行,也即是应该粗花淡饭,躬身劳动,不论是挑水、搬砖、种菜、洗柴、烧水……都自己来,作苦工,智慧就容易开显。初入门者,要把心安住,最好一心念阿弥陀佛。”
  “难道做苦工就是修苦行吗?”
  “一切都不计较,日常生活中不起分别心,就是修苦行。……”

  [民国七十一年,公元一九八二年,九十一岁]
  最近两三年老和尚常常跟弟子们说:
  “我这壳子要破了,住不得了,要走了。……”
  弟子们说:“师父,你走不得。你一走,我们就没人疼了。”
  老和尚在两三年前现了一次“病相”,彷佛“要走”的样子,又咳嗽,又哼哼的。
  弟子们说:“师父,我们大殿还没盖起来,你就要起,也未免——”
  “好啦!等大殿盖好我再走啦!……”
  于是承天寺那座大殿盖了好几年,总是盖不好。老和尚也就没有走。但是大殿在去年秋天终于盖起来了。弟子又慌了,于是又献计,再盖一座“讲堂”,五层一千坪的;后年再筹备比丘大戒,反正拖着老和尚不让他走。

  [民国七十二年,公元一九八三年·九十二岁]
  这一年,仍住锡台湾省台北县土城乡承天寺,同时准备兴建“讲堂”一栋。
  八月十四日上午,作者有缘与颜宗养居士乘车同赴承天寺拜谒这位当代高僧,并与他合拍照片多帧。我握着好柔软的一双苍老的手,好慈切、好温暖。因为我不会台语,老和尚不说国语,我心中没有问题,他也不答疑难。我看到他时,彷佛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在寺中午斋后,我们下山回台北。

  [民国七十三年,公元一九八四年·九十三岁]
  今年老和尚是九十三岁,看来彷佛像一尊风干了的罗汉像,终日坐在特制的大座椅上,也像一株古松,每天为拜山者说法,与参访者寒暄。
  同年,受到侍者传闻比丘尼的恳请,于三月间迳赴高雄县六龟乡宝来村,驻锡正在动工的“妙通寺”。
  此后,便常驻妙通寺,很少到土城承天寺来。
  这一年中,妙通寺工程进展顺利而迅速,规模也相当宏伟。但是因为是位处于“山林”的佛寺,没有都市的繁华,只有假日才有许多仰慕的信徒,到这里来参访高僧。
  老和尚有一项心愿,就是当“妙通寺”落成之后,准备在这里传授一次“三坛大戒”,戒期圆满之后,他便要拍拍世间的灰尘,悄悄地走了!可是他没有对任何人明白地宣布;但是许多弟子却有“预感”。

  [民国七十四年·公元一九八五年·九十四岁]
  占地十甲以上妙通寺工程,建筑物部份——包括大殿、寮房、山门,都一一完工了。环境也整理得井然有序了。寺里的住持由传闻法师担任,老和尚只是静静地等待“世缘”一一地清了。
  在这一年七月间,妙通寺已奉老和尚命,草拟一份“传戒通启”,发到佛教界各杂志期刊。
  传戒的时间是:
  出家戒:国历十一月十三日(农历十月二日)开堂,国历十二月十四日(农历十一月初三日)圆满,共三十二天。
  在家戒:国历十二月八日(农历十月二十七日)开堂,国历十二月十四日(农历十一月初三日)圆满,共计七天。
  得戒和尚是广钦长老。
  说戒和尚是白对长老。
  羯摩和尚是道源长老。
  教授和尚是演培法师。
  开堂和尚是净心法师。
  ***
  当戒坛启事发出之后,海内外佛教徒纷纷报名传戒,包括出家和在家两众“求戒弟子”达二千五百人。是台湾近三十年来最盛大的一次“法事”。
  戒期圆满之后,全体戒弟子又在高雄市托钵一天,所得功德金台币一百馀万元,全部用以救济苦难同胞。

  [民国七十五年·公元一九八六年·九十五岁]
  戒期圆满了,老和尚彷佛世间尘缘与法缘俱了。便于二月四日(农历七十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回到台北土城承天寺,当天信徒蜂拥而来。
  二十九日,老和尚不再接见信众。
  三十日出现病容,拒绝饮食、医药。同时嘱咐弟子助念佛号,表示要“往生西方世界”。但经全寺弟子请求,再延期住世。
  老和尚便于二月九日(农历七十五年正月初一日),由传闻师等侍奉,专车返回高雄县六龟妙通寺。
  二月十日(农历正月初二日),老和尚气息渐渐微弱。到二月十一日(初三日),体力竟然大见恢复,并且自行走动。午后又招呼徒众,并敲打木□教导念佛声凋,俟后与大家随缘谈话,自由自在,若无其事。
  二月十二日(初四日)唤侍者(妙通寺住持)传闻比丘尼,命传闻师伫立大殿前,面向太阳注目。传闻师遵照行事,但莫明所以,历二小时。
  此时老和尚表情严肃地交代传闻师:“——以后领众修行,当如今天面对太阳,一路走几光明大道,不可稍有偏失。”
  开示过后,又恢复往日慈悲的模样,一无异状,彷佛健康如常。
  二月十三日(初五日),老和尚饮下四杯牛乳,全寺弟子非常高兴,以为师父已恢复饮食,必然是继续在“世间”住下去了。
  当时传闻师因念老和尚身体酸痛,乘他老身体恢复之际,便悄悄地离寺,迳去高雄购买较舒适的躺椅,以供老和尚使用。另外两位随身弟子传净、传缘二位比丘尼,也因为山间早晚清寒,离寺到台中取自用衣物。
  但其他人等仍在寺中念佛。
  老和尚随身弟子离去之时,在大众念佛声中,告诉大家说:“——没来也没去,来去么没歹事!”便寂然而逝。当时是中华民国七十五年二月十三日(农历正月五日)下午二时三十分。圆寂于平日坐禅的大坐椅上。
  老和尚圆定之后,消息一经传出,全台湾佛教界,震惊万分,全省各地信众万馀人,星夜赶到妙通寺来瞻仰遗容,并念佛回向。
  此后,便于二月二十八日(农历元月二十日)礼请水里莲因寺忏云法师代老和尚封龛。
  三月六日(农历元月二十六日)上午十时在妙通寺举行“告别式”(传供人典);参加最后一次“送别”达数万人,使这一座小小的山地宝来村,途为之塞。车辆绵延六七公里之长。
  当时为老和尚“举火”的是八十二高龄的中国佛教会长白圣长老,茶毘之后,到第二天,也就是三月七日清晨检拾舍利时,得各色晶莹舍利如珠如豆的大型一百二十馀粒,小舍利及舍利花达数千粒。
  有许多在家弟子,为了想为师父留下点纪念,便在火化炉内外,随后摸索,有很多人都检到不少小小的舍利子。
  这一代高僧、一个没有读过一天书、没有讲过一天经的佛门大德,就此了却尘缘,并曾预言,再来乘愿,应化地点,是中国的广西。
  “——来日再见吧!善良的人们!……”

  [原文于民国七十三年三月二日完稿。民国七十二年长以下直到圆寂,于民国七十五年七月七日增补]



                                                    二十、李雪卢老师山水图

   这篇文字,出处自道听途说,时间、事实都可能有不尽完美处;同时既未对李老师作过专访,又未蒙允许为文发表,别师五年,疏于侍候,今天描写的,不过是老人的一个影像,而非老人的“行谊”。海内外佛道朋友知师者多,但知之真容者少,因此,本文的披露,可能有你所未见处。


  一、抗战以前出入儒佛因缘
  海石此亭古,
  济南名士多。
  这是杜工部的名句。
  在历史上,山东为“齐鲁”之地,孔孟的故乡,颜曾的产地,中华的春秋文化,辉煌于泗水之滨,发皇于泰山之麓。
  在二千五百年前,中国知识份子的菁英,尽萃于此。
  西元一八九0年(光绪十六年),农历十二月七日,李师雪卢,便诞生在老残游记作者刘鹗所描写的山东首邑——所谓“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边湖”的古历下(济南)城。
  李师,德号炳南,字雪卢,原名李艳,幼年出生诗书世家,饱受清末的经史教育,因为故乡临近孔子的故城曲阜,复受中国儒家文化的极深陶冶,因此,在二十岁以前,中国的经史子集,即渊识于心,而李师在中国的古竺领域,尤有精细的造作,杜诗尤湛,待到民国建造,师乃洲游刃新学,在济南毕业于旧制“官立法政学堂”,到二十五岁前后,开始从事公职,在山东各地经历于“法政”两界,我所确知的,即是(民国十五年前后)三十七岁左右,曾出任“山东莒县监狱典狱长”。
  李师在莒县典狱长任内,因接触到“印光大师”的佛学作品,动念研究,于公务之馀,埋首内典,并与印光大师书信往返,兴疑问难,直到霍然贯通,在理性上肯定了佛家全盘思想的地位,在实践上确定了净土法门的可行。于民国十五年农历七月十三日,正式皈依了当时在上海讲经的印光大师,此后,生活内容随之完全改变,严格实行素食生活,励行早晚功课,勤诚念佛,以为终身行止的方向。
  其实当李师少年,时际清末民初,革命风气初发,中国青年无不受到深刻影响,尤其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以及孙中山先生等之义行遍传海内外,一种新的思想、新的文化意识型态,浸入了中国青年的内心,因此激起了建立新中国的理想,李师所抱负的正是中国当时青年的同一典型希望。所以才介入了法政界,与同流共趋建设中国法制基础的旅程。在年轻时的李师,意气风发,风流倜傥,豪迈不拘小节,朋蜚所集,总是美酒千杯,不以为醉,诗词联吟,彻夜而后归,不以为足。
  事实上,李师少年英锐,精力过于常人,尤以一双炯灼的、珀琥色的严厉而光芒逼人的眼睛,常令见者慑伏,在书生论学之坛,辄领导群伦。
  李师有惊人的酒量,和惊人的食量,虽身材不梧,但是充满著浩然之气。此时,李师是挟著北方男儿的侠风侠骨与中国儒生尊德性道学问的志行。
  但是一旦投入佛门,少年侠气,则完全收敛,化为一股对佛菩萨皈礼的虔诚,而锐锋内蕴,复一洗形式上儒门唯我独尊的淡薄之华表。至此,李师的人格模式,从皈依印光大师之后,便完全改观。
  皈依大师之后,李师便将工作与学佛列入同等地位,但是,到民国二十年以后,由于声誉日隆,受聘到南京,出任“中华民国大成至圣先师奉祀官府”、当时有员工数十人的秘书长一职(奉祀官为孔德成)。
  李师大约四十岁左右,携家到南京就职,因此,更有机会到上海向印光大师当面请益了。可是不久抗日战争发生,李师便与“奉祀官府”,随政府同迁重庆~渡过遥遥的八年抗战岁月。


  二、来台以后台中传道生活
  民国三十八年五月,大陆沦陷,李师于沦陷前半年,民国三十七年冬,与“奉祀官孔德成”等随政府机构迁播台湾,并将“奉祀官府”设于台中市。奉祀官来台后,即节约编制,秘书长改为“主任秘书”,另设秘书及职员十人。奉祀官府,在台中已有三十四年多,其中人事沦桑,但主任秘书一直由李师担任,并为终身职。
  李师到台中之后,起先,因为精通中国医学,同时又有中国医师执照,因此,亦随缘为人看病,以此因缘,不到一两年,在台中人事因而较熟,才领导建立“台中佛教莲社”。笔者个人第一次见到李师,是民国四十年(或四十一年),有一天晚上,到朱斐居士在和平街三十九号楼上的住家兼杂志社,晚餐之后,由朱居士陪同到莲社拜谒,看到李师在莲社领众做晚课,并绕佛念佛,因为念佛,仅与师有一面缘,没有说什么话。
  在尔后十五年(从民国四十年到五十年),因事路经台中,又见两次,同时又会晤当时出任“台中监狱”教化课长的唐湘清居士(目前在台北行医)。
  民国四十八年五月,又由花莲转经南回公路,到台中参加李师率领启建的“千人传戒大会”,我是在那里受“菩萨戒”,并与当时任职农复会企划处长的顾世淦(法严)居士同榻。当时的得戒是证莲老和尚。返花莲之后,并撰写“受戒缤纷录”一篇交菩提树分三次发表,受戒后,同时开始“正式素食”。复次,在民国四十九年岁底,我应朱斐居士之约,再由花莲到台中编辑李师在菩提树主答的“佛学问答”,在朱家留住十天,将师的问答编完上下二册,并写后记。同时在朱寓与师有较长也较多的谈话。
  李师在台中三十馀年,连络佛教道友,以居士身,领导一方道场,先后建立“佛教莲、慈光图书馆、慈光幼稚园、菩提医院、灵山寺道场、雾峯布教所”,所有讲经说法的道友,均由李师传授方法。当时有十位女士,都成为日后讲经专才,其中有林看治、邓明香居士,其他八位,已不复记忆。
  李师在台中生活,除了住在一间破旧的小屋之外,晚间不接见任何女性居士,平日过午不食,晚间九时后晚课,直到十一时,清晨四进早课,到六时。
  白天,李师到“奉祀官府”处理公务,并抽暇按拟定时间出席各道场讲经法会,或讲述各种经论,同时间或讲授儒空五经,其中某年,我到台中,有一晚,我在慈光图书馆听李师的“礼记”,听讲的多数是中学以上的老师、教授与社会人士,坐无虚席。李师分析入微,精彩谨严,一部“死的礼记”透过老人的条分缕析,真是声声尽入心底。
  李师当时讲佛经、讲儒典,完全没有用扩音器,但是师之音量厚而坚沈,铿锵而悦耳,听得全场鸦雀无声,彷佛寂寞无人;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动人道场,更何况,师每入讲席,窗外门边走道,尽是听众,这还是每周的日常讲经说法,至于五年前停办的“明伦讲座”,连续办了将近十年,每年冬夏,办理三届,每届大专学生约三百多人,李师的“佛学十四讲表”,便成为此后佛门“概论佛学”的基准。大学佛学社团,经常依之复讲,成就了自民国五十年以后大多数佛教高级份子的培育之所。
  复次,李师又接受美国沈家桢居士的支持,于(大约)民国六十年办理“内研究班”,招收大学毕业生,研究“内典”四年,授以较高深的佛学理论训练,重要师次除李师外,还有会性法师,王礼卿、许祖成教授等,后因经费来源而停办。
  李师除在台中讲经说法之外,所办理的佛教机构,所承担的董事长职务,一至机构成立,步入正轨,便交卸他人。师先后交卸的重要职务,最早的有“菩提树杂志社长、慈光图书馆长、菩提医院董事长、佛教莲社董事长……”
  李师在佛家传道、孔门主任秘书职务之外,三十年来,并受聘于台中地区“中兴大学中文系国文、佛学概论教授、中国医药学院伤寒论教授、东海大学中文研究所杜诗教授”,目前仍留中兴及东大中文研究所教授,讲授杜诗。
  根据李师“雪卢老人诗文集”(师八十岁时由门人集印)所收上千首作品,多数在抗战前后完成结集成书,在中兴大学任教时,并印行过“诗学讲义”传授生徒。
  师于(大约)民国五十年从旧居迁移到目前的“正气街九号”,一住二十馀年,其实这间不到十坪的小屋,实在是“一间古厝”,前面是静僻的水泥街道,一进门是一间两三个榻榻米的前厅,纯水泥地;进去是仅可容人的四个榻榻米的客室,放几个书橱,和几张旧沙发;后面,是一间四个榻榻米卧室,一张单调的木床,一壁是佛像、供桌,三壁萧然;再过去,是狭窄只可容身的小院,有一个蹲式设备的古老厕所、洗澡间——这是雪公的栖身之所。
  凡是师之友人学生,有所供养者,师必以同样回馈,平日布衣布鞋,平凡、淡薄、严谨、虔诚,不愧是身在家、而心出家的大备维摩。


  三、雪卢老师念佛境界
  严格地说,对雪公老师的过去,我所知甚少。
  对佛道上的人,世俗上事,都是葛藤,因此,也没有去请教老师,最重要的是——我始终没有因缘在台中多住几天,更没有时间陪侍老师几天。几几乎,只是精神上的“默契”;我们佛门的师友,能令我尊敬的,只有真正地“生活行为与佛法”一致的人;凡是坐而论道,没有实践工工夫;或间有实践工夫,而以之作为名闻利养的工具,我无论如何是无法去亲近的。
  对雪公老师,从三十年前第一次无言见面,到今天为止,多次在正气街九号的请益,书信承沐,尤其是雪师的身教精神,足以令我这一身俗骨为之起而振翮,李师的学生多如过江之鲫,有成就地位高者,不知凡几;有道行、成法业者更非我所及。师亦从未以一方大德自诩。
  我初见雪师,因为他专修净土,但是到今天,我从未看到他手持念珠,像我们这些后生小子,作精进状,整天念珠不离手,想起来就拨几下。
  我想到“念佛人”有三种境界,彷佛王国维的“人间词话”所说——“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这是学佛初发心精进的第一层境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是勘破名利,献身宏法,实践大道的第二层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兰珊处!”这才是学佛的第三层境界,到此时,凡圣一时皆泯,动静语默一如;把自己回归到“山又是山,水又是水”的局面。
  那学佛、讲佛而整天不拿念珠的,不必说了。
  像我们这些整天在红尘中打滚,但是还没有忘掉佛号,所以整天念珠缠在手上,也彷佛像一个老修行,其中持念没有忘了的时间多,祗算是临时抱佛脚的货色。
  关于那极少数的默默修道者,把佛念得纯熟了,把佛号打成一片,嵌入意识,镂在心版,不再消失了,白天、梦里,行为语言上不再忘失了,管它有念珠也好,没念珠也好,反正佛号历历在心头。佛号不离心,心永远是佛。
  对雪卢老师而言,我认定他就是那种工夫的人了。我之认定他有那种“念佛三昧”的工夫,因为我已经过第一段和第二段,这第二段比刀还难过;所以我梦寐以求的第三段不知何时才到来。因此,我彷佛亲眼所见,当雪师四十岁到六十岁,这二十年间,必然下过痛切的实践工夫,把佛号打成了铜墙铁壁,任何杂音已混不进去了。
  为了什么,三十年我一直没看到他老人家手拿念珠?他的单房也没有看过;好像他是个老禅和一样呢。


  四、愿以此文祝福雪公老师福寿无疆
  今年冬天农历十二月七日,雪卢老师,满九十四岁。
  明年是九十五岁,是不是老师像电视上出现九十以上高龄的何应钦、张群这些耆老,行动须要人扶持呢?不是,雪公老师发须虽然已白,但是精神上全无老态。
  雪师平日看报纸,全不要眼镜。事实是,他从没有用过眼镜!目前,雪师仍然席不暇暖,讲经说法,东大讲席,莲社、慈光图书馆三地诲人不倦;“华严经”已经讲了五、六年,预计这部经要十年才讲完。平日,上阶梯、走高坡,如有人扶他一把,他总是把扶的手拉掉。“我还没到那种程度哪!”
  有时,我们与老师坐著聊天,他老总是老弟长老弟短,使我们如坐春风。
  老师有时也会发脾气。有一次在莲社席讲经,有人在下面说话,他把教鞭一放,严厉地说“我不讲—让你来讲!”那位道友吓得面如土色。在李师的法席上,从没有乱烘烘的现象,几百人的讲座,静悄悄地,事实上,老师的深入经藏,析理入微,三十多年来,法筵之盛,绝非他地任何讲席可比。
  老师人很清瘦,目光炯炯,声音宏亮,绝不似一般老人,苍老龙钟。
  而且,雪师有一口好牙齿,如果有朋友供养果品,尽可送硬的、脆的,咬起来乱蹦牙的,才满口劲。
  雪师,平日饮食极其简单,多半吃的是糙米、麦麸、黑豆粉碾和的粉,冲糊为饭,但食量很少。
  老师平日在廛经前,准备极其周延,一堂课常常要以六至八个小时业充实内容,在讲前不会客,闭门读书,讲时自然如长江大河,辩才无碍。
  雪师现在是一个人住在他正气街的老古厝,隔邻由学生郑胜阳居士的姐姐住著,与老师为邻,侍候老师起居,也有十多年了。
  老师平日绝不言“寿”,九十岁是没做寿。八十岁时大家发起为老师寿,结果被老师拒绝,一笔钱移做了出版“专集”的基金,把书印出来了事。
  我还是在五年多以前台中拜见过,这么多年不见,听说老师健康如昔,讲筵如昔,内心有无限的欢喜,也有无限的怀念。——因为工作太忙,我想,最近总要去省师一番,藉励愚鲁。
  这篇文字没有经老师过目,老师当年交代过不经老人允许绝不可以写他的文章,但是今天学生违教了,我觉得老师是一个不平凡的当代大德,在台湾不写他老人家,又为谁?
  一九八三年八月十九日


  后记
  李人雪卢老师,在九十五岁以前一直在台中慈光图书馆讲“华严经”。这部大经是从民国五十七年(公元一九六八年)开讲,此经是老师在各种不同场合与讲席中,为全台佛教道友特开的讲席——因此,全省各地来听讲的人羣,数达千人,馆内馆外,座无虚席,法缘稀有。
  但在民国七十三年夏天,老师因肥道友供养素斋,而罹患肠胃疾病,治疗经年,因而讲席中辍,延至七十四年再度开讲。到七十五年(一九八六)三月十九日,讲至“十回向品”,全经已讲完八十卷中的二十四卷。
  从患肠胃疾以来,老师的身体,始终未能恢复健康,但是“讲座”在勉力状态下,还是维持。
  到三月初,体力更见衰弱,而饮食还算正常——每餐一小杯“麦麻粥”。
  在最后这次经席中,老师勉励大众,要加紧念佛。在从前,老人的声音异常宽宏,而这次,已显著地低沉无力了。但是他还是叮咛大家:“要——少说一句话,多念一声佛,打得念头死,许尔法身活。”在讲座结束时又说:“—我到这里为止,大家只要‘净念相继’就好了!”
  此后,老师的身体更日益虚弱。每天能下咽的,只是一两匙米汁。
  在他老人家最后二十几天的生命中,佛教莲社的莲友,全日分三班为老师念佛、并请求老师住世。这样子,延到四月十一日午,侍者郑胜阳居士还开车陪老师到离开台中十公里的雾峰本净寺拜佛。
  等返回正气街九号老屋之后,对郑居士说:“—我要走了!”
  胜阳说:“老师不要讲笑话。您已经答应过,再留几年的。”
  老师又说:“—你告诉他们,我真的要走了!”
  第二天,也就是四月十二日,老师几乎已全断饮食,那一点米浆也不吃了。但神智还是很清楚。这时老师的“老屋”中,二十四小时低播着佛号。老师在床上,右侧向下卧着,手上持着他一生唯一的一串念珠。
  到现在我才知道,他老人家的念珠,平日一直放在一个木盒内,出门时随身携带。老人对念珠极其虔敬,在不净处绝不持念珠。凡睡眠、进食、如厕,都是将念珠放在盒子内,然后盖起。平时不准他人随意摸触,因此一般人也很少看到老人持珠。这是老人念佛的一种特有“密行”。
  四月十三日凌晨一时,郑胜阳居士请老师开示。
  老师以极清晰的声音说:“~~一心不乱!”
  这一天清晨三时,舍内舍外,扬溢着一片道友的念佛声,老师把手中念珠高举在头上,大家以为老师“要走了”,便更加高声唱念佛号。可是老师表示,要起身拜佛。随侍弟子便把佛像由卧室再移至小佛堂。老师翻了个身,作“吉祥卧”(右胁而卧),手持念珠,嘴唇微动……随着大众念佛……。
  ……最后,就这样安祥地走了!
  此时是“中华民国七十五年(公元一九八六年,丙寅)四月十三日(农历三月五日)清晨五时四十五分。雪卢老师,以九十七岁高龄,了却世缘。
  老人逝世第三天,移蜕于台中佛教莲社二楼,供道友瞻仰,我于次日获得哀讯,便于四月十五日上午到达台中,到老师灵堂之前作最后的悼念、瞻仰。
  老师灵柩停于莲社四十九天,全台各地来悼念者,达万人以上。
  到六月一日上午移灵到南投水里慈德寺火化,化后捡出各色小舍利子一千二百七十六粒。
  六月八日(农历五月二日)在台中慈光图书馆,举行最后的公祭。灵前除香花果供之外,有五座大型铜质舍利塔,便是放着老师一生定慧薰修的灵骨。
  在哀乐低迷声中,数千位与祭者鱼贯地在老师遗容前,凭吊、哀戚;不忍离去!
  别了,老师!
  我参与了整个“告别式”的过程,然后默默地走出灵堂,走出如潮水般的祭悼人群。
  我与老师相识三十五年,承列受业之林二十六年。人世的因缘,至此化为生命的一片劫灰。
  ~~一九八六年七月八日补记
  注一:师在大陆历城故乡,遗有继配赵氏夫人德芳,及独子俊龙,孙女李珊、李彤,均于稍后接获哀讯。
  注二:后记参阅“雪卢老人纪念专刊”所载“李公雪卢老居士事略”、“雪卢老人示寂前后”二文写成。


   附录

                                                   印光大师年谱简编


    前记
  民国以来,佛法面临西潮冲击,将怀旧文化以俱灭,佛法在历史上之所以能在激流中常存,经过“三武一宗”而生命顽强如故,端在它底“哲学基础”的深邃,与普被人性的光芒,息息交辉。它不因为历史的变迁与文化的波谲而折旧;为维护佛法永远长青而住世的大德高僧,尤其令人怀念终身。
  印光大师为民国以后佛门严庄圣洁之象徵,与虚云、太虚、弘一诸师赕代表民国初期佛法的龙象;大师一生,不作寺院住持,不收薙徒,不作佛事,并以“持名念佛”为入手的佛教实践家,他对楞严经“大势至菩萨圆通章”,有超卓的契入。师圆寂以后,且为净土宗门人,恭奉为净宗自慧远大师以来第十三代宗祖。
  余以虚云、太虚、弘一诸先哲皆有年谱,惟印老独缺,致使欲一得其生平行谊者,虽有全集而不得其门,因此,依佛教书局集成之“大师全集”,编述简谱一章,俾供学人检阅之方便。

   年谱简编
  [清·咸丰·辛酉·一岁·一八六一年]
  大师是年(农历)十二月十二日辰时生于中国陕西省合阳县,赤城东村赵氏之家。
  父赵秉纲,母张氏。上有二兄,长兄从龙,二兄攀龙。师名绍伊,字子任。生后六个月眼睛罹患急性结膜炎,几乎丧明,后虽治愈,但目已不明,久视便不能见物,时发时愈。
  [清·同治元年·壬戌·二岁·一八六二年]
  [清·同治二年,癸亥·三岁·一八六三年]
  [清·同治三年·甲子·四岁·一八六四年]
  [清·同治四年·乙丑·五岁·一八六五年]
  [清·同治五年·丙寅·六岁·一八六六年]
  [清·同治六年·丁卯·七岁·一八六七年——同治十三年·甲戌·十四岁·一八七四年]
  师向未从塾师读书,惟始终由长兄教读经及诸子书。(先在家,后至长安从兄读。)

  [清·光绪元年·乙亥·十五岁·一八七五年——光绪五年·己卯·十九岁·一八七九年]
  续在长安从兄读书。

  [清·光绪六年·庚辰·二十岁·一八八0年]
  师自发蒙入学,便随长兄从龙读孔孟之书,在青少年期间,以“为圣紧继绝学”自许,和同“韩、欧、朱、程”之学,辟佛批老,“火书人人”之议,不让古人。
  待弱冠之前,罹患重病,困顿多年,病后始悟辟佛之无知,至此灭除理学家知见,渐习佛典,知佛法广大精博,绝不是一般浅薄之人所能了悟。乃放弃昔时心胸,皈投佛海。

  [清·光绪七年·辛巳·二十一岁·一八八一年]
  长兄因事由长安回合阳(家至长安,四百二十里),乘隙,师即到终南山、南五台、莲华洞,从道纯老和尚出家——披剃(月份不详)。不到三个月,长兄从龙,从家乡寻至,以母亲病重为由,逼挞随兄回家,途中命换俗装,卸去僧服,否则置于死地。无奈,抵家,母亲本未病。
  其后,长兄并迫师应酬世俗,防师潜逃。一日,因长兄探样,二兄晒谷,师逐取回僧服,奔回莲华洞,但恐长兄追至,不敢久留,便行脚到湖北,挂单竹溪莲花寺,任挑水担煤(水头)职务,供常住四十馀人之需。日夜不休,遂得留单。(据陈煌琳居士“印光祖师传略”)

  [清·光绪八年·壬午·二十二岁·一八八二年]
  四月起,在莲花寺,受住持信任,转任库房管理(司库),同年(月份不详)受具足戒于陕西省兴安县双溪寺,得戒和尚印海律师。戒毕,遯迹终南山太乙峯(住茅篷?)日夜念佛,专心净土,兼读“契经”。
  在戒期中,因兼任书记,目疾复发,但仍一心专念佛号,写字时亦心不离佛,及戒期圆满,目亦痊愈,处契约坚信念佛为成伸缩惟一捷径。(师遯迹终南事,见陈海量“印光大师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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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10





     [清·光绪九年·癸未·二十三岁·一八八三年]


  住终南太乙峯,烟霞托迹,深入法海,沈潜三载,不再作诗。
  [清·光绪十年·甲申·二十四岁·一八八四年]
  [清·光绪十一年·乙酉·二十五岁·一八八五年]
  隐成太乙,危崖孤僧,精进念佛。
  [清·光绪十二年·丙戌·二十六岁·一八八六年]
  师闻河北怀柔到红螺山资福寺,为“彻悟禅师道场”,专修念佛,颇为响往,乃决心辞师,告别终南,首途燕京,到十月十四日,入红螺山资福寺“念佛”。以“继卢行者”自号,以“卢山慧远大师”为先范而明志。
  [清·光绪十三年·丁亥·二十七岁·一八八七年]
  正月告假,朝礼五台山,仍回资福寺后,历任“上客堂、香灯、寮元”职务。兼持“彻悟禅师语录”,在念佛声中,又沈潜三年,兼习大乘经典,深入经藏。
  [清·光绪十四年·戊子·二十八岁·一八八八年]
  [清·光绪十五年·己丑·二十九岁·一八八九年]
  [清·光绪十六年·庚寅·三十岁·一八九0年]
  四月转锡北京龙泉寺,担任苦役——“行堂”(为大众添菜添饭)。
  剃度师道纯老和尚圆寂(日期不详)。
  [清·光绪十八年,壬辰·三十二岁·一八九二年]
  仍居圆广寺。有同乡由北京回陕西合阳,师修家书一封,过了三十二年之后(民国十三年),师一外甥到普陀相访,始知家门经绝户。出家三十馀年,除一封信外,从未通函。
  [清·光绪十九年·癸巳·三十三岁·一八九三年]
  浙江定海普陀山去雨寺方丈化闻和尚,入京请藏,需人协助,当时佛界师友荐师出任此职;而化闻长老,见师戒行高洁,返浙时,请师同行,到普陀山后,住法雨寺藏经楼;为首座和尚,主理经藏,同时日夜惟称佛号,精勤不懈。
  [清·光绪二十年·甲午·三十四岁·一八九四年]
  [清·光绪二十一年·乙未·三十五岁·一八九五年]
  [清·光绪二十二年·丙申·三十六岁·一八九六年]
  三年间,仍住藏经楼,念佛读经。
  [清·光绪二十三年·丁酉·三十七岁·一八九七年]
  今年夏天(月份不详),应寺众一再请求讲经,不得已,讲“弥陀便蒙钞”一座。讲经圆满,秋末即在寺中珠宝殿闭关,前后两期,共计六年,精进念佛,誓证一心,道行深厚。
  [清·光绪二十四年·戊戌·三十八岁·一八九八年]
  “名山游访记”作者高鹤年居士,第二次游国内名山时,访普陀,在法雨寺化鼎丈室,参见大师,次晨师指示“净宗信愿行修法”,寮房之中,师衣单菲薄,外无长物,空灵无碍。
  写“致大兴善寺体安和尚书”为文钞第一篇。(大兴善寺在西安,为中国唐代古寺。)
  [清·光绪二十五年·己亥·三十九岁·一八九九年]
  [清·光绪二十六年·庚子·四十岁·一九00年]
  [清·光绪二十七年·辛丑·四十一岁·一九0一年]
  春(日期不详),高鹤年居士在金山寺学禅(可能参加禅七),师函问所得,并嘱往普陀山一晤。高随后即到普陀,开示“净宗诸家法要”。师留谈五昼夜,示以“方便多门,归元无二”。门风高峻,学者望崖怯步。
  [清·光绪二十八年·壬寅·四十二岁·一九0二年]
  [清·光绪二十九年·癸卯·四十三岁·一九0三年]
  春(日期不详),高鹤年游国内名山,再朝五台,往终南结茅。师约往法雨寺一晤,嘱高留意秦中佛法;师并云,欲回陕西。
  出关后(日期不详,可能秋末),了馀、真达和尚(均为普陀山僧),在山特以“慧莲茅篷”供养,与天台宗泰斗谛闲法师先后居此。不久,迎回去雨寺住锡。
  [清·光绪三十年·甲辰·四十四岁·一九0四年]
  爱宁波观宗寺谛闲法师约,因温州头陀寺请藏事,到北京助理一切事务。事后,仍回普陀山法雨寺藏经楼挂单。
  [清·光绪三十一年·乙巳·四十五岁·一九0五年]
  仍住法雨寺。
  [清·光绪三十二年·丙午·四十六岁·一九0六年]
  夏(大约七八月间),高鹤年居住金山江天寺念佛楼小憇,师约往普陀,告以“了凡四训”及“周安士全书”应读,并谈末法众生业重,如无“善根、定力”,即初业所转。
  [清·光绪三十三年·丁未·四十七岁·一九0七年——宣统二年·庚戌·五十岁·一九一0年]
  仍住法雨寺。师与外界往返函件中,常询及佛法传扬之状况,并希提倡净土法门及困果报应。
  [清·宣统三年·辛亥·五十一岁·一九一一年]
  今年起,普陀山真达和尚,受苏州木渎古灵岩寺,恳请为住持,真达师后交其徒明熙代理,日后为大师栖锡灵岩伏笔。
  师自一八八一年出家(二十一岁),到这一年,头尾三十一年;沈潜念佛法门,一门深入,绝少与世俗往来,亦少有人知师德号,日夜弥陀,誓成三昧,并以“常惭愧僧”自勉。
  [民国元年·壬子·五十二岁·一九一二年]
  狄楚青居士在上海发心办“佛学丛报:,时高鹤年居士与埋名念佛的印光大师素有往还,亦深知大师道行高洁,学养深厚,刚巧高亦在上海,便专函索师佛学文稿(时间不详),刊登“丛报”,师用“常惭”为名发表,社会及佛教界无人知“印光”二字。
  同年,师约高至普陀山同去通慧庵昱山法师关房,谈净土诸家文字,沿途皆谈果报应之理。
  [民国二年·癸丑·五十三岁·一九一三年]
  [民国三年·甲寅·五十四岁·一九一四年]
  高鹤年居士由五台回终南,拟在“摄身台”南,“天桥构”附近购“文殊台”山场上下二里路程处,造“大觉精舍”茅篷,准备请师回陕西住锡。
  师作“净土决疑论”。
  [民国四年·乙卯·五十五岁·一九一五年]
  [民国五年·丙辰·五十六岁·一九一六年]
  师于此以前,除念佛、潜修,断绝世俗往来,绝不作寺庵住持,不剃度出家弟子,不收居士皈依,与居士往还者,仅高鹤年居士等极少数人。
  [民国六年·丁巳·五十七岁·一九一七年]
  北京徐蔚如居士,得师与其友信函三件,刊印“印光法师信稿”一书,计五千册。内容计“与邓秉钧(伯诚)居士书”二封,“答邓秉权(新安)居士书”一封,书仅八页。(见文钞)
  秋(九月底),北京、天津一带水灾,上海狄楚青、王一亭、程雪楼等居士,电高鹤年居士,下终南山设法赈灾。又接师函及谛闲老法师函,促高出山救灾。高冒秋冬之寒到京津一带,察看灾情,后南下支上海,与佛界合组“佛教慈悲义赈会”,办理募捐救灾事,并普设救灾分会。
  高至普陀山,时大师与法雨寺方丈了清和尚、锡麟堂了馀上人、佛顶山文质长老,及全山长老,商救灾事。设分会于普陀,随缘助款。
  师告高鹤年,有某老先生来山请求皈依,未准;供养香金,未收。高顶礼劝师:如有真发心者,务祈给“方便皈依”,并向法雨寺当家及方丈,共同请求准充发心者皈依,师始含笑首肯。
  高告别后,师嘱赈灾毕,来山休养。
  [民国七年·戊午·五十八岁·一九一八年]
  徐蔚如居士又得师文二十馀篇,在北京印行,题名“印光法师文钞”。同时徐持书奉母来普陀山求皈依,师坚持不许,令皈依宁波谛闲大师。
  夏(日期不详),高鹤年赈灾毕,回上海。师拟出山刻经及“安士全书”等佛会,因人地生疏,函约高同往扬州,又因书资不敷,意在随缘而不募捐,约高相助。高随到普陀山,与师一同到沪,挂单一冷落的小寺——天台山“中方广下院”,住四日。并由高之介,会晤狄楚青、程雪楼、王一亭、陈子修、邓心安诸居士,广谈诸家经史,及净土、因果。另有居士多人,欲送供养,师却之。
  离上海,再到扬州,挂单万寿寺。事竣,高送师经沪,回普陀山。
  李叔同氏(弘一大师),于同年八月十三日在杭州定慧寺出家。
  [民国八年·己未·五十九岁·一九一九年]
  师复邀高鹤年居士赴普陀山,商讨印经事。并一同到上海,高介绍与简照南、简玉阶兄弟相见,再开示“净土法门”,诸居士遂发心供养千馀元,师遂交付作为印经之资。
  宁波名流周孟由居士兄弟奉祖母再度恳求皈依,理再难却,遂刚法名,此为师受皈依之始。
  同年(日期不详),徐蔚如居士,再集师文字数十篇,是为民国七年刊之文钞续篇,仍题为“印光法师文钞”。
  秋天徐母殁于上海,丧事完了,交商力印书馆,合初、续为一册。
  [民国九年·庚申·六十岁·一九二0年]
  师由于高鹤年居士因缘,本想回陕西终南山一带驻锡,因关中大乱,旅途不前,遂息行止。此时由徐蔚哪居士陆续印行“信稿”及“文钞”,受到缁素两界重视,皈依者,应接不暇(师一生坚持不剃出家弟子)。凡在家皈依弟子供养之资,一概移作刻印经书之用,并劝“老实念佛”,谈:“因果报应”。
  四月八日梁启超为撰“印光法师文钞”弁言,收“文钞”前页。
  同年十二月,“文泖”复有增加,乃先后铅印,由“上海商力印书馆”刊行二册,木刻由“扬州藏经院”刊布。
  [民国十年·辛酉·六十一岁·一九二一年]
  师约高鹤年居士至上海,住真达上人“三圣堂”下院——太平寺。师自此常来上海,印书、说法渡人。
  [民国十一年·壬戌·六十二岁·一九二二年]
  师约高鹤年到沪,简氏兄弟发心印书。师再返普陀。
  师“文钞”中,以“净土决疑论”、“宗教不宜混滥论”、“与大兴善寺体安和尚书”最著。
  同年浙江走海县长陶镛(在东)、绍兴专员黄涵之(庆澜,均信佛),呈请当时北洋总统徐世昌,颁“悟彻圆明”匾一方,送至普陀,香花供养,缁素同欣。师置如不见,有人提及,师答:“虚空楼阁,自无实德,惭愧不已,荣从何来?”
  真达上人“上海三圣堂下院——太平寺”翻修,为师辟净室一间,师自此时来沪滨,卓锡太平寺,于是“太平”因师而彰,各方投函皈依不绝。
  [民国十二年·癸亥·六十三岁·一九二三年]
  同年,师交上海商务印书馆,另排“文钞”增订本,共四册,留版,初印二万套。
  南京魏梅荪居士建慈幼院、法云寺、放生池,魏约高鹤年请师往南京开示;师到金陵后,时人皈依者极众。后,师与高同至扬州,再返上海。
  元月六日、四月二十一日分别致函蔡契诚居士,函中一再开示,扶乩为灵鬼赴坛,不应附和,当依佛见。
  [民国十三年·甲子·六十四岁·一九二四年]
  六月,弘一大师自温州,到普陀山参谒大师,侍奉七日。
  [民国十四年·乙丑·六十五岁·一九二五年]
  师令中华书局排拉广本“文钞”仍作四册,并交代以后无论任何文字,概不留稿。
  以上两年,除驻锡上海,亦偶回普陀。
  [民国十五年·丙寅·六十六岁·一九二六年]
  二月间,一天午后三时(日期不详),年轻的大醒法师,到上海陈家滨太平寺拜谒,与师讨论“显密”教理及整顿佛教制度问题。谈话约一个半小时,告别。
  湖北戒尘法师到苏,苏州木渎灵岩寺,由旧任真达方丈,委托为住持。
  陕西、甘肃一带大水灾,师以印行“文钞”之款,拨银币三千圆,托人汇西安赈济。
  同年七月十三日大势至菩萨生日,山东李德明(炳南)居士皈依。
  [民国十六年·丁卯·六十七岁·一九二七年]
  八月,李圆净居士编“嘉言录”出书,旋即送完,冬月再版。(案:“嘉言续录”民国三十二年冬出版。)
  大约九月底,大醒法师第二次到上海拜谒大师。师对军阀没收寺产,毁灭佛教诸事,感慨万分。
  仍留普陀法雨寺,并仍至上海(上海与普陀之间海上交通很方便)。
  [民国十七年·戊辰·六十八岁·一九二八年]
  广东籍弟子黄筱伟,拟请师住锡香港,因此由普陀来沪,住太平寺。(本条据大师自述)
  苏州灵岩寺住持戒尘法师,远去昆明,继将寺务委慈舟法师住持,妙真法师为监院。不久慈舟法师直鄂闽宏法,院务由妙真法师代理。
  [民国十八年·己巳·六十九岁·一九二九年]
  因为印书事,离普陀,住太平寺,滞留未能去港。
  师自民国十一年以后,经常来沪住锡太平寺,而各方到沪请益者日多,投函问道者难数,因此,师认为上海人事太繁,急于觅地归隐念佛,太平寺真达上人与护法居士关絅之、沈惺叔、赵云韶等商讨,真达上人愿以苏州报国寺(苏州灵岩山下院)为供师闭关之所,并一再恳留,师终于答应留住苏州,真达上人乃以数千圆加以修葺。弘伞(接任住持,弘一大师之师兄)、明道(当家师,戚则周居士出家法名)先行到苏接任报国寺。
  [民国十九年·庚午·七十岁·一九三0年]
  二月由沪赴苏州,即就穿心街报国寺闭关。
  师数十年间流通佛书极少,尤为推崇“了凡四训”及“安士全书”,念佛则主“持名”,一门深入,对“劳至圆通章”,尤为契入。
  夏,校刊净土巨著“净土十要”并作序,另以“往生论注、彻悟语录、莲华世界诗十馀种”附之,重新刊印。
  际此到苏闭关之时,乃以纸型数百种,及印好而未流通的佛书数万册,交付明道法师,明道法师乃假上海道场“觉园”(佛教净业社),创立“弘化社”;同年夏,大醒法师来苏州(偕文寿法师)第三次拜参。
  民国三十年七月一日创刊的“弘化月刊”,即秉承大师的遗志,宏扬净土,承“弘化社”的馀绪,由德森老和尚(大师入室弟子,后闭“生死关”)任发行人,直到大陆陷后,民国四十五年二月一日停刊。
  [民国二十年·辛未·七十一岁·一九三一年]
  冬(日期不详),革命先进王柏龄将军来苏州,叩关顶礼,请求皈依,赐名“慧常”。
  弘化(印经社)迁至苏州报国寺(日期不详),继续印书流通,由弘伞、明道、德森和尚,主持社务,并由妙真和尚规划恢复净土道场——木渎灵岩山寺,并在山辟一关房,备师他日之用;山寺因此规模大备,日后成为中国净土宗最庄严大道场。
  师致弟子问道信中,时时告诫,请僧念经、拜忏、水陆,请道士拜斗、斋天,都是没有自己为先人念佛功德深远。
  同年“大师文钞续篇”收集民国二十年答居士问道函,达五十七通,为文钞中逐年分布最多的文字。
  师在致弟子函中,除教导弟子虔诚念佛外,对“知见”之教诫,用文最多。
  同年夏,大醒法师与日人神田惠云、蔡慧诚、李光宇、文涛法师,第四次参谒。
  王柏龄氏在追念师文中根据师“致体安、融明二师之书”,推断民国十年以后,师念佛得“一心不乱”。此前尚有“谛闲法师专修净业,我尚未能一心,他日何颜见彼……”之文字。
  [民国二十一年·壬申·七十二岁·一九三二年]
  春(日期不详),大师在“覆邵慧圆书”中,概述一生行谊,为师自述较详尽之史料。
  “净土十要”增刊本,共五册,问世。
  师仍在报国寺闭关。
  [民国二十二年,癸酉·七十三岁·一九三三年]
  作“净土圣贤录序”并印行之。此后,安徽阜阳资福寺、五台山广济茅篷被威胁接收。同时“内政部”、江浙各地“教育官署”,充公寺院改为学校、公共场地的摧残佛教案,如汹涌浪涛,师皆参与营救行列,设法护持,终能渡过“新军阀”对佛教狂妄挞伐之危难。
  师自入关后,由上海带来许多臭虫,孳生甚繁,弟子念师年老,请代为“收拾”,师不允,至同年端午节,德森法师问及,师云:“没有了。”德森师一再请求入关查看,确已净尽,了无踪迹。
  弘化社,重印“净土四经”,师增“楞严经大势至菩萨圆通章”为“净土五经”刊印流通。
  [民国二十三年·甲戌·七十四岁·一九三四年]
  至此时为止,师一生了无“出家眷属”,在家弟子则多达万千。出家前辈与师相契者,是谛闲老法师。
  [民国二十四年·乙亥·七十五岁·一九三五年]
  报国寺当家明道法师往生。对师执“师友”之礼,兼为护持者有普陀山了馀、了清和尚,前普陀三圣堂、上海太平寺、木渎灵岩寺、报国寺之真达上人。
  居学人之列者,已故者有圆光、慧近、康泽、明道诸师;此时则有灵岩、报国两寺妙莲、心净二和尚,莲因、明心二师,妙然、了然、德森诸师。
  五月十五日“致邬崇音居士书”中,有云:对北京法源寺道阶和尚,将佛像制作徽章,当面痛斥其亵渎。——时人滥送佛像,尤为不敬。(案:今人以金、银、玉质佛像当饰物,挂于胸前,出污入秽,足供警诫!)
  [民国二十五年·丙子·七十六岁·一九三六年]
  冬(日期不详),上海举行救济绥远难胞的“息灾法会”,请师由苏莅沪,说法于觉园,有一千馀人皈依;师首先拨全部供养法币二千九百馀元,并将印书款一千元,一同拨为赈灾款,以为倡导。
  [民国二十六年·丁丑·七十七岁·一九三七年]
  因七七抗战事起,连接上海八一三日寇侵犯我国,师顺妙真和尚等恭请,于十月(日期不详)移锡不渎灵岩寺,方便掩关,每日念佛,志在往生。并加持大悲咒。
  根据弘一大师及私淑师之在家弟子记载:
  (一)大师早餐一大碗粥(无菜),午餐一菜一饭,合一大碗,食后用水洗碗,喝光,再用舌舔光,不留馀粒。
  (二)大师对弟子供养美食,决不自食,必用以供众。所有积蓄,全供印经书,作善举!圆寂后,剩零资三十馀元,其中半数是邮票。
  (三)卧室内一床一桌。一盆清水、一盆浊水,用以洗手,数册经书,别无长物。室内不放便器,病时亦如此!
  (四)衣物洗涤,室内清洁,佛堂扫洒,到圆寂前,完全自理。
  (五)生前,自到普陀起,床前悬“死”字,一门深入,持名念佛,心无二鹜。
  (六)与各方往返函件、讲经、说法、开示一律指归念佛。
  (七)一生不作扶乩、风水、渡亡之论,告诫弟子不可惑于灵异奇闻;认为念佛功德足可含概一切。
  (八)一生不收剃徒,不住持佛寺,不作任何应酬,不游名胜。
  (九)一生不作高论,教人“敦伦尽分,主敬存诚”。
  (十)弘一大师谓:师大德四端:(1)习劳~民国十三年到普陀侍席时,弘公见师一切劳作,均由自量。(2)惜福~珍惜一切衣食,如有人糟蹋浪费,必严加训斥。(3)注重因果~大师一生语人皆以因果报应教导。(4)专心念佛~大师是佛学通家,弟子中有很多学者、专家、名流,唯劝其专心念佛。
  弘一大师评为“大德如师者,三百年来第一人”!
  [民国二十七年·戊寅·七十八岁·一九三八年]
  驻锡灵岩,日军入侵,苏州已陷,甚少与外界通函。
  [民国二十八年·己卯·七十九岁·一九三九年]
  仍答覆各方来信。
  冬(日期不详),亲撰“自述”,从光绪七年出家,到动静语默,对念佛、做人之开示。
  十二月“致德森法师书”(德森住城内报国寺?)函两通,交待后事,称:“光大约不久了。故将已了者了之,不能了者亦了之。光死决不与现在僧同,瞎张罗,送讣文,开吊、求题跋,敛些大粪堆在头上。……师帮光十九年辛苦,不胜感谢。……光死,亦不必来山,以免寒凉。又及。”
  [民国二十九年·庚辰·八十岁·一九四0年]
  春(日期不详),“覆章缘净居士书”云:“今已八十,朝不保夕。”又云:“光将死之人,岂可留此规矩。”
  到十月二十七日,略感微疾,谨志大师最后一日,一茶毗时之行谊:
  (一)二十九年农历十月二十八日下午一时,命召集全山职事人员及住地居士,作最后开示,师语大家云:“灵岩自民国十五年,由戒尘法师住持,慈舟法师继之,慈师以宏法离寺,妙真监院代理,十馀年来,妙师经营道场,不辞劳怨,众所共知,屡促实任其职;彼皆不就,今住持一席,不能再悬,当以妙真任之,俾道场得人,众有所依。……”皆赞同,大家乃择定十一月初九日,为妙师升座之期。师云:“太迟!”众改选初四,亦云:“迟了!”。后择十一月初一日,乃曰:“可矣!”
  议定后,进晚斋,即休息。
  (二)十一月初一日,师早起精神甚佳,并讨论升座仪式颇详。师意要亲为妙真法师“送座”局限性。旋因真达老和尚由上海赶到,“送座”事,乃由真老和尚代行。师虽未出关,仍恬静如平日,没有病态。
  (三)十一月初三日,精神初见萎弱,夕间食粥碗许,食后,语真达和同尚及侍疾诸人:“净土法门,别无奇特,但恳切至庆,无不蒙佛接引,带业往生!”
  (四)十一月初四日凌晨一时三十分,由床上坐起,说道:“念佛见佛,决定生西。”言毕,便大声念佛。
  二时十五分,要水洗手。站起身来,说道:“蒙阿弥陀佛接引,我要去了。大家要念佛,要发愿,要生西方。”说毕,坐在椅子上,面向西,端身正坐。
  三时,妙真和尚到关房,师嘱“要维持道场,弘扬净土,勿学大派头”!
  此后,唇微动,念佛。
  至五时,在大众念佛声中,安详西逝,坐状如故,面容如土。
  (五)民国三十年,农历二月十五日,师圆寂百日,举行茶毗,关内外团体及苏州地方社团、国内各大寺院丛林,均派代表出席,此日天气由雨雪而后转晴,送灵者达二千馀人。
  (六)真达上人举火,烟白如雪,现五色光焰。
  (七)茶毗之后,检骨时,发现:(1)顶骨裂成五瓣,如莲花状。(2)三十二颗牙齿,完整无损。(3)舍利子无数(另说一千馀粒)。(4)舍利子有珠粒、花瓣式、块状等多种。色有红、白、绿、五彩,均经摄影留念。(见“印光大师文钞”等书)
  (八)师寂后即筹备建塔工作,到三十六年九月,全塔落成,塔用石造,高一丈六尺五寸,另建大殿三间,俾免风雨侵袭,亦便学人瞻仰。


  后记
  大师于民国六年已有信稿部碟,此后到圆寂,乃至抗日胜利,在陆变化,凡“文钞、嘉言、开示、永思集”,迭经印行,达百万册以上,兹收遗作及纪念文字,一并条列,以供师友参考。
  一、“印光法师信稿”,一册。民国六年,北京徐蔚如居士印行。
  二、“印光法师文钞”,一册。民国七年,北京徐蔚如居士印行。
  三、“印光法师文钞”(增补)一册。民国八年,上海商务印书馆行。
  四、“印光法师文钞”(续补)二册,梁启超序。民国九年,上海商力印书馆印行。
  五、“印光法师文钞”(增补)四册,师瞬息万变序。民国十二年,上海商务印书馆印行,扬州藏经院木刻同时刊布。
  六、“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四册。民国十四年,上海中华书局印行。
  七、“印光法师嘉言录”,一册。民国十六年,李圆净居士编集印行(同年再版一次)。
  八、“印光法师文钞续编”,二册,自序。民国二十八年,苏州弘化社印行。
  九、“印光大师永思集”一册,陈海量居士编。民国二十九年集稿,三十年弘化社印行。
  十、“印光法师文钞嘉言续编”,一册。民国三十二年,广觉法师、徐志一居士编集,苏州弘化社印行。
  十一、“印光大师画传”,一册。上海画家唐云、名画家沈尹默等书写文字,虚云和尚序。民国四十二年陷后,苏州弘化社印行。
  十二、“印光大师文钞菁华录”,一册,李净通居士编集。民国四十二年集稿,四十三年由(陷后)弘化社印行。
  十三、“印光大师言行录”,一册,游有维居士编。民国四十三年陷后印行。
  十四、“印光大师外集”从民国三十四年到四十年间,由游有维、罗鸿涛居士多次在“弘化月刊”上徵稿,得各地收藏计七百二十件,共三十多万字,四十年本拟出版,惟因当时上海失陷以后,经济无力负担,又加大师缁素弟子仍感搜集未全,将稿置灵岩寺保存,后竟遭红卫兵焚毁,未及流布。
  十五、“印光大师全集”精装七册。台北广定法师集稿七年,于民国六十六年秋,精装六册,含民国十四年以前“文钞增广正编”为第一册;民国二十八年“文钞续编”为第二册;由广定法师搜集“弘化月刊”集稿编为“印光大师文钞三编”为第三册;民国十六年以后出版之“印光大师嘉言录正续编”为第四册;“印光大师永思集、续集、大师言行录、画传、遗墨”为第五册;“印光大师遗教摘要”为第六册,由佛教书局印行初版,到民国六十八年三月一日再版,增补“印光大师纪念文集”(收集来台后之文字等)为第七册。共为精装七册,这是“印光大师遗著”最完善的版本。
                                                   一九八0年四月十八日初稿



                                                     来果禅师异行录

  一、喜修佛相
  余三四岁时,母引我至庙,我指圣像曰:“这是什么菩萨?”母曰:“快走,这是吃小孩子菩萨。”我即哭曰:“请母抱我到菩萨前望望。”母拒不肯,我即卧地哭滚不起。母去,私自爬上顾视,手扶圣像笑曰:“咦,身是黄 se,好看得么。”下佛龛时倒身下拜。母扯住曰:“拜过就走罢。”众人异叹曰:“此人将来,怕是做和尚。”母闻之,心甚优虑。余回家夜梦圣像,如在目前。由是日惟喜捏佛相。一日佛头未做好,手执一泥团,送人请做佛头,人诧而笑曰:“去吧,瞎打岔。”我扫兴而归。佛相做成,特在田岸边挖一土窟,作一小庙,佛供当中,泥巴烛台,泥做香烛,完全不缺,每日往拜者数次,至上学时,始稍懈。


  二、居家修行
  自是土庙供佛,烧香拜佛打坐,无日虚度。双亲怜我在外拜佛像烧香,恐受凉热,特收拾一房,内供佛像,各件俱全。我每用净水一杯,内放香灰,供在佛前。每天至晚,喝一杯水曰:“求佛慈悲,开我智慧。”乃盘膝念金刚经、民经。某次,在诵经时一老鼠在余肩上睡觉,其小尾佛、拂及我颈项,我觉痒,用手一抹,鼠不肯去,我即不复理。不多时,掉下来一蜈蚣,约四寸长,藏小□口内,首尾挂外。我见老鼠不喜,见蜈蚣不优,继续诚心念经,□声不绝。至是辄以为常,一日,有一邻庙僧来见之,曰:“此字有点道理,老鼠俯睡肩上,似伏虎势,蜈蚣藏在□内,是降龙势。”我时不知什么叫做降龙伏虎。一日父酒醉,不准念经,我恨曰:“日行之事,岂能有缺。”心闷不乐。至夜父眼陡疼,急喊救命,母呼我曰:“汝快去看。”我即前去。父曰:“我儿诵经有过,令我眼疼。”我云:“诵经有过,以何为验?若诵经有过,儿眼当于疼。如止人诵经无过,父眼当好。”如是父疼列倍前。父言:“莫是阻止你诵经有过么?你向后诵经我不过问。”我云:“父眼欲好否?向后父若不厌念经,并且戒杀止荤,准保立愈。”父云:“吃花斋罢。”我云:“也好。”即以净水洗父双眼,父即立时不疼,眼光还复如故。


  三、天乐鸣空
  一日与外道辩心经,外道云:“舍利子是佛身之灵骨。”我云:“是人之名字。”我此时,不知舍利子翻何名义,但经义朗然,为人之名。伊又云:“远离颠倒为一句,梦想究竟涅盘为一句。”我云:“远离颠倒梦想是一句,究竟涅盘是一句。”争之不已,相持不下,二人闷坐一小时。忽于淡云笼月,树影依稀中,发生锣鼓喧天,细声音乐,外道闻之,惊惧云:“泄漏天机,神圣动怒。”乃各回家休息。余虽扫兴而归,久怀不决,出家以后,恭阅佛经,杂录有云:“解道玄微,天人奏乐,闻经得利,天女散花。”自此前疑顿释,外道云,天机者,诚外道之外论也。


  四、神人点化
  余自劝发心出家未遂,绝而复苏者数次,一日,戚友临门,我正念诵,彼问何人,亲颜面赤,不敢作答。二老尝言:“我家门第感受何困,出此庸人,败坏宗族,玷辱祖地,愧对乡邻。”一日,余大声念佛,父念佛,父闻之,止曰:“你又出丑。”百计阻扰,动輙横遮。余惨伤心,晕去。恍惚间,忽见云雾中,似有人曰:“汝到某处,归依某人。”惊醒后,知是梦事,次日即至某处,晋见某人,果授归依。方知神人指导,毫不错谬也。


  五、神人疗伤
  余十八岁时,父染隔食病馀,饮食未沾,身体羸瘦,气绝如缕,百医难治,束手无策,衣衾棺椁已为备办,待死而已。每阅前贤多方行孝,挽救亲疴,我何人乎,其不愧欤?由是立誓,愿舍身命,赎父病痊,如不能生,誓死替父。即夜避去家人,孤身危坐,取快恨、饭碗、磨刀石,各件具备,以刀割裂胸口,不料割开后,刀口三寸宽四寸长,大气直冲,又恐气息不从喉出,乃急解裤带一根,当刀口束住,热气止出,气从喉上,方始放心,否则危急万分。迨至数日后,复求神佑,刀伤早愈,免使人知,令父不悦。即夜梦中见一老者在前,用手抹擦数转,无言而去。次早掀胸私看,刀口合缝,还复如故,诚心感召,神必有灵,可谓无妄矣。


  六、化妻归佛
  余十三岁时,劝妻吃蔬念佛。晓以人生苦恼,转瞬即换头颅。妻性纯良,深知大义,即被劝服,立誓永为兄弟,世所行事,决不染着,彼此以道为谋,终身无怠,动輙以礼接之,我称她为小弟,她称我曰二哥,见面合掌,言毕揖逊。如是行之,必恭必敬,各怀礼敬,其他世俗尘缘习惯,毫未染着。可见礼能断淫,其功伟大。妻学佛经,所修行法,皆我所教。尝以婚关难过,互商谈曰,我二人学佛学祖,唯恐上人不能允许,故预先讨论办法。至成婚时,我坐蒲团,妻坐方几,至三日后,各行其道,万不随风尘转动,并在佛前立誓,永无改易。由是至期,未蒙尘扰,因各有决烈志愿也。


  七、长斋娱乐
  余吃胎蔬,实由宿世善根,出生以来,见人打犬,我身发抖,听人杀鸡,我牙交战,看人打架,我急躲避,见人拜佛,我陪拜之,闻腥即呕,见荤即吐,每日另洗一双与众不同之碗筷,私藏僻处,至时取用。一日家人不知,误用我碗装肉,我生气痛哭三日,不食不饮,定要另购新碗,方才吃饮,后一老劝曰:“长斋素口,不宜如此,可吃肉边饭,不吃饭边肉。”余闻之,觉颇有理,向后不再固执,心量大开。一日,一手举一青菜,一手举一鸡子,问人曰:“那个好吃?”他曰:“鸡肉好吃。”我曰:“鸡肉有债主,终要还他,青菜好吃,无债主,不须还他。”众皆无对。以后常以斋事婉转化人,引为娱乐。


  八、喜行头陀
  每闻人言:不剃头,不带笠,不穿履,围衲袄,方便铲,抝蒲团,出入行脚,名行头陀行。要知道陀是梵语,此云抖擞,言抖擞尘劳作佛事,非徒具形式而已。忆余居家时,见有朝山者,经过我处,必先供以饭,再与资助,一见抝蒲团、方便铲、赤脚科头来者,较之亲生父母更为亲热。他辞行去,尝遥送之,不肯遽离。故科头赤脚之禅师,我最喜之。一日剃发之时,自将头发剪下,将鞋袜脱去一摔,口念偈云:“久困危尘竟少知,觉来今日几多迟,一脚踏翻离垢地,寸丝难挂未生时。”颂毕,即光头赤脚,正如乡村之讨饭和尚一样。有一僧反赐我香袋,余为题一时云:“朝拜南滨立志高,山中风景乐逍遥,进步三参观自在,香烟五分脱尘嚣。”嵌朝山进香四字。该僧见曰:“才换装的俗人,大似老头陀的样子。”


  九、三次舍身
  余朝南海,将上海岸,见僧人有手把洋伞者,身穿蓝褂者,脚踏粉鞋者,手带银表者,如此名山佛圣道场,僧人竟全无规则,因思我若出家,定成同类,不如转身再世,向有规矩处出家。如是心灰意冷,凄凄惨惨,一人往各处烧香毕,即将所馀川资,在前后寺,打斋供众,只塍一双空手,拟往梵音洞舍身。将到洞内,见上悬一牌云:“禁止舍身。”我即跪不起,约四小时,候人走尽,急忙翻跳出墙外,忽有人在后,将我右脚拖住。我往外奔,他几内拖,直拖不歇,无法跳睛,转身回顾,见是一少弥,我气极欲殴,及再掉头则不复见,当时并不知是菩萨拦阻,由是怀丧回寓。次日复去,该洞上之人已知我去专为舍身,即派一价同我齐到洞内,我想舍身,他亦跟上。至晚再来,彼亦同来。于是求死不得,不觉心如火焚,以为等至夜深,候人尽睡,定能满愿。将至深更悄悄下去,乃洞门紧闭,只得坐等天亮。是时人来甚众,更无办法,奄奄回头,偶遇苦行僧人五位,内有一位系秀才出家,科头赤脚,衲袄蒲团,方便铲,棕笠子,颇有道貌,我上前细看,正合我意,窃思此山还有这种人,何不早见,因与他同坐谈心。他云:“我先看不起你,原来是个道心菩萨。”我如是依法出家,将舍身事作为罢论。


  十、神人送饭
  自披缁后,离开道朋,孤身游化,已二天馀未食,拟持瓢化饭,即付乡村,到一人家,正在午饭,我立门前曰:“阿弥陀佛!我朝山路过,请化碗饭食。”屋内大人,急叫小孩赶快关门,曰:“讨饭和尚到了。”我自思云:“我今化饭,将来能得解脱地位,必须耐烦,祗可三日不食,工夫不可打失。”又到一家,可怜将到门前,又被把门碰统一关,我心冰冷。再赶一家,到门边时,将要开口,又被一顿毒骂。自想行菩萨道,托钵化饭正依佛制,不与我食则已,反言讨饭和尚,实不忍听。化饭不昨,腹已饥透,两脚站立发抖,心内慌慌,不知作何主宰。忽猛然醒悟曰:“我宁为道死,不为食存。”即上山打饿七。此时已有三天未吃,直上山顶,望见另一高山,复奔彼山,至彼一望,还有高山,乃复前进,或棘刺身,或藤绕膝,或石岩滚堕,或无路可上,卒因鼓足勇气到达高山,时已四天未食。乃将随身用具置于他处,双膝盘坐,又三昼夜。坐起经行,行毕复坐三次,一天一夜,共有十天,杂念澄清,禅心静极。忽熟睡中见一青衣老妇手提饭篮,碗筷在内,用布盖好,到我边云:“汝可吃饱,下山二里许有池水,可饮之。赶急下山,不可多住。”言毕不见。我即用碗盛饭食之。将饱,碗筷未放即醒,起身后,精神更倍于前,气清神朗,似稍渴,即下山,至二里许果有一小池,饮水毕,时正夜半耳。次日上架房小圊,窃思十天未沾饮食,竟有大小便利,则梦中老妇赐食,岂真实事耶?为之深疑不解。复坐三天,即负物下山,计算前后共十三天也。


  十一、普天教化
  受戒后,住禅堂,已受善知识种种开导,必须刻骨究实,方能达到开悟目的;无如吃钵饭这愿未行,心头不能放下,是故私出行之,身被一衲袄,头戴一凉蓬,方便铲,圆蒲团,一瓢一筷,不带其他杂物,一路劝人吃蔬,参禅打坐。蒲团外,挂一香口袋,书云:“并在日头上,大下一字高,文中孝第一,七人担挑。”将行化事,隐四句中。正行路时,忽被后面一人拖住曰:“你是那个?”即答:“阿弥陀佛。”彼曰:“你难道就是阿弥陀佛法?”我云:“是谁?”彼笑曰:“这个老道是个呆子。”我即默然往前直走。复遇一人,将我布袋扯住云:“你既普天教化,应在天上,因何又在人间?”我即答云:“天在那里?”彼不能答。我即问他:“是那个同我讲话?”彼被我一问,更被呆住。如是一路用禅净机教接人,颇有进益,是则普天普地尽可行化也。


  十二、乞瓜遭厄
  如是行脚已至伏天,大热难受,渴不能耐,饥苦已属次要,即在树下,坐凉一刻。见地头看守西反之小孩,一人抱一小瓜,随吃随要。我即向小孩曰:“给一小瓜与我解渴吧!”小孩听错为要瓜下药。乃各骇走回家,向其父诉说:“树下有拭胡子。”传言拭胡子者,带有末药,无人处用药迷骗孩儿,此时乡下正闹此风,故错把我当拭胡儿。未几数百人齐拥前来,手执铁器,汹涌围看,幸未动手,年轻者脱我衣裤,又摔蒲团,拆衲袄,寻找药水。当时我若藏有任何治病药水,到此时,亦将被认为毒药矣。又有人举一挖锄,离我头不过二寸高,倘一下来,头将分成两块。后来有一老者言:“大众请勿动手,此是朝山老道,不可乱动。”如是一喊,众人铁器一齐放下。有人对我冷望,有人将我物件收拢,又有请教我者。我含笑唯唯。不谓因向小孩要西瓜解渴一念之动,几乎身成肉酱,好不危险!


  十三、化外道
  某日行脚至晚,欲坐树下来休息,遇一外道首领,见我形异,以好奇心同我交谈甚久,拟请我住伊处。我拒不肯去。后续来多人,诚恳祈求,乃随之去。一进公所,先拜圣宗毕,众等同拜接驾,焚香点烛,请求开示。我先用外道极则语开导,令彼初得信益,乃云:“一窍玄关彻顶天,阳儿吹笛炼金丹,黄河倒转昆仑岭,朝元五气汞加铅。姹女情多丹灶冷,黄庭尊处喜添筵。莫把坎离轻放手,三花尤在圣胎边。”此八句工夫话写出后,彼等书写多纸,四处张贴,一千六百馀人见者无不称奇赞异,皆云:“此是老佛爷降世。”随求普说归依。我乃乘机引归正道,登座云:“汝欲归依我,须知我是三宝弟子,代佛化度,汝能信佛,信法,信僧,方能归依。”彼等以热情诚信心,皆愿切实归依三宝。归依毕,余再为开导,乃云:“汝等向所行道,皆在精气神三处修炼,我今问汝,未有父母之精,未有天地之气,神在那里安身立命?”众皆无对,将前外道用,一概推FAN,从此参念佛是谁是矣。


  十四、洞内观天
  住宝塔寺时,每闻人言,南茅山朝阳洞,洞内有碟子大一块天,有人亲往见过。我闻之,疑无此事,久怀不解者三阅月矣。及金山开期传戒,余于二月二十外,由宝塔寺起程,计划先到茅山,次赶至金山受戒。迨行至茅山脚下,见朝阳洞三字在焉,即避游人,私自下洞,洞深的五丈馀,下为平地,内大无边,暗不见手。前行约一里许,双手摸得一石凳,乃将蒲团放下,坐定,不分昼夜,不知早晚,忽抬头望见一明月,正照当前,洞内石色,晃然清朗。此时已忘前所听到有碟子大一块天事,祗知茫然顾视左右。正深审中,忽闻水声如雷响,于是急急负物起身,出洞问人今天几时,彼答曰:“三十。”屈指在洞七天,宛如数小时。方信古人所云,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午年,不我欺也。


  十五、降外教徒
  行至村中,忽遇一男子,手执文明棍,一见我面,碰统两棍,把我打得头晕胸闷,不便行走。我乃慢慢挨擦,出村里许,坐下休息。自思我行佛道,既遇恶缘,护法无人,将来前途不堪设想。不多时,拥来百馀男女老少,余恐是来捉我,正思走避,彼等已一拥上前,将我围住。我不知所措,因问来人,绳知方才打我的人,乃是耶苏教徒。他回家后,两脚直冲,双眼红翻,口吐血沫,乱喊:“打死了,救命呀!”伊母只此一子,家颇富有,询知曾侮辱我,乃请回村人抬其人至我前,请我救他,若能活命,供给所需,在所不辞。我闻此说,心才放下,乃告诉他:“你儿要好不难,我讲的事汝能行否?”其母满口承当能行。我说:“汝儿好后,不许毁谤三宝,必须诚信佛道,全家茹素,念佛修行,广结众缘,见有往来朝山僧人,在此经过,汝母子必须恭敬,供以饭食,给以川资。自行劝人,如是一字不放,我能救你;若行之不久,中途退失者,汝子之命,终难久保。”母子及村人齐跪谢我,我即持一杯净水,念三过大翡咒毕,与其人吃下,并用水洗头,其人即起坐,向我哭诉云:“弟子愚痴,冒渎大师,后即见一天神,状殊威武,乱鞭打我。今蒙救命,愿依大师为徒,永改前非。”随送余铜元十二串为川资。余谢不收,嘱暂收存,为给别人川资之用。余思此是韦驮感应,替我保护,行菩萨道,必有护法神拥护,此其明证也。


  十六、解天灾
  吃钵饭至村落,饥时坐下,男女老少齐送食业,吃饱不收;然后来者盛情难却,乃将各人所施食品,各拈一粒吃之,众人皆大欢喜。有时打禁语七,专门用功,不多化度。某次打式至第五日,有外道见我不言,问亦不答,以为我是仙人下凡,适是处有三县范围,禾苗尽被蝗虫吃伤,徧乡徧地设坛求神免灾,已求十馀日,乃转语众人。众人见我,同声喜曰:“这位仙人,是我们求下来的。”看者愈来愈多,众人抢着蒲团,邀我到一宽大屋子里,请我往火炕上一坐。时正六月暑天,十五觔重的衲袄在身,又坐在火炕上,又将向东窗打开。于是头上被太阳晒着,身上衲袄围着,火炕烧起来煮饭,臀股烫得不能安坐,加之外面谣言,硬说我是仙人,引得许多人,每人手执箍香一把,把五个大香炉插满,以致满屋是烟,热气逼人。每人烧香礼拜毕,都用头伸来,看我眼珠动否。这个看去,那个又来,几百几千,一一看过,皆大声言,真是神仙。余急将一向所有功夫,尽力拿来抵抗,真使身无汗滴,眼不翻珠,身不动摇。若汗一滴,或眼一翻,或身一动,必使三县人民信心,一退干净,不但不当我是神仙,反将被诬为妖邪惑众,前途大为不利。如是由早上七点钟坐起,已至下午两点钟,乃思如何设法,令人散去,于是用手写字势,众人知我要笔,即时取来纸笔墨砚备用。我即大书云:“善恶报应,感召虫灾,蝗灾将过,贫者喜,富者欢,人寿年丰乐自然。”写毕,掷笔下炕,起身就走。


  十七、狐催单
  余自天童辞维那职后,迳赴福建雪峯掩生死关。至次年,高旻屡来信催促,未与回音。关内不设棹凳,誓不倒卧,后病水肿,宁死关内,无出关意,每夜静坐一小时,时有鼠数只在我身上乱扒乱闹,初不知何故,以为老鼠胆大,全不怕人。如是闹三四日,至第四夜,来一大鼠,有如大猫,坐作静听状,我即起身,鼠还未走,由是心起恐惧,至无闭关心愿。迨退心生起,鼠始不见。次日即向雪峯主队云:“高旻数次来信未复,倘不回去,定派人来,似觉太难。”于是决意回高旻。及回寺至丈室,和尚先问:“有几天夜间见狐?”我答:“有三四天。”和尚又云:“后有一个大狐可见么?”我闻之不觉一惊,曰:“咦!和尚何以知道?”和尚云:“是我请他催你回寺。”我问云:“狐在何处?”和尚云:“在楼上供他。因他能替人做事。”我云:“能如韦驮护法才好。”


  十八、走雪化父
  由五台山经过,赴中印度参访佛出世之地,不料中途电尺深大雪,前路不知宽窄,后路不知有无,加之望无村店,听绝人声,正惶惑间,一失脚滚下一二丈,坠落石坑边,扒不能上,喊无人应,大雪仍在纷纷下降,若不拚出,不久即将旱身雪窟。乃将雪作成硬砖,一层筑一层,十馀脚奔上岸边,然举目无亲,天地一色,此时腹内饥荒,竭力寻路,循路行至一贫人家,在他家门口站住,云:“阿弥陀佛!我三天未吃,请给点我吃。”该家一妇人云:“老道,我也两天未吃,现在只有喂猪的高梁壳,这是不能吃的,很对不起你,请往别家去要吧。”我云:“就是喂猪的高梁壳子,给我几个充饥罢。”她随给我三个,我喜不自胜,一齐吃下。吃毕,似有精神。过一日后,抽解不出,亦无暇顾及,午夜兼程,拟将亲父化回,归依三宝,以满我愿。将到家庙门夔,与父相值,同进庙门。寒暄后,一同回家,即至,诚劝父云:“韶光虚度,数十年如一瞬,我父前途,路有多少?还有几天光阴可过呢?”父不觉泪下不止,遂倾心归依三宝。


  十九、降蟒
  住终南山韩湘洞时,洞内另有一门,约三尺高,用维摩龛遮挡。据云:此洞有数十里之深,唐朝时,避难男女二千馀人,隐匿洞中,尚不见人多之象,洞之大,可想而知。我一日静坐于龛仙,觉背后有冷风飒飒,置之不顾,偶微睁眼,见三尺馀高之黑色肉团蠕动,亦不以为意,心静身安,了无畏惧。后再开眼一望,始知是蟒,蟒身渐渐出外,盘在石场上,约七、八圈,中盘两层,约六、七尺高,头向东南望。我自念云:“孤身一人,怕也无益。”随即下龛,欲出不得,因蟒身塞门,两边无多馀空隙,乃奋起一跳,跃过蟒身,坐于石台之上。蟒眼不时开闭,眼闭时,眼皮如瓢大,我大胆对蟒说:“你我同住一处,必须护我,万不可破我道念,我当为你说归依。”彼即将眼一翻,一对大乌珠如脸盆大,旋复闭目,似愿受归依者。我即下来,以手按蟒头,为说归依。说毕,大雨倾盆,我即归洞静坐,蟒亦随余进洞。及后,不知蟒之著落如何。不多时,天晴云散,对面山腰黄土崩堕,现出低洼约四亩地面。后闻此处曾直龙,大概蟒出送龙耳。后闻人言,此蟒六十年出现一次云。


  二十、伏妖
  湘子洞有妖,有时佛灯明而复暗,有时水井竭而复流,有时外面闻人讲话,有时半夜闻人喊门。一日,余出外拾柴归,见一穿红褂青年女子,坐洞门口,拒不肯走,我云:“汝究竟是人是妖?”她说是人,请给饭吃之即去。我不允,复往洞内坐我炕上。问她那里人,说是后山人。问有丈夫否,云无。问其年,去二十馀岁。更问其为何在我这里要饭,同云与我有缘。余曰:“汝既与我有缘,必信我语。”彼云:“信。”余请其跪于佛前,受三归依。受毕即去。不多时,我往大茅篷有事,遇台沟人互相闲谈,我问云:“汝处可有青年女子要饭么?”齐答:“敝处并无青年女子,向有五六十岁老妪,假朝山为名,立门钱要饭则有之。”我更疑此女子不是好人。过数日,龛中坐至半夜,欲睡一觉,将至土炕眠下,两脚伸去有两有脚板触住我脚,我用脚抵触,觉脚板大而冷,往返三四次,我即用干柴一块,举起摔去,云:“任你什么妖怪,总教你不能拢身。好大的胆子。”如是一击,以后即太平无事。


  二十一、遇异人
  终南山最高之处名曰葱岭,此脉由大葱岭而来,至此约万里,故称万里终南。此葱岭正对湘子洞,我常自思维,高山之顶必有高人,拟欲一往参观。正九月间,备干粮一口袋,蒲团方便铲各一,即日起程,全在荆刺树林林中经过,硬往上爬,将至半山,有小石头;因自山下至此不见一石,忽见小石,欣然快慰,坐下休歇。坐片刻,复往上奔爬,奇险万端,山之三成,已上二成,遥见一篷头灰袍老僧,黩坐石上,乃急奔近前,对之轻轻坐下,合掌请教曰:“你老菩萨常住那里?”彼云:“后山。”“多大年纪?”答云:“记不清楚。”又问:“到山几时?”彼答云:“唐朝。”我一听唐朝二字,下文不敢再问,闷坐思维,难道唐朝还有人在世么?又疑莫是非人么?心战抖的,起身就走,及一转身,回头再望,不见老僧形影,心慌意乱,不欲再上。继思功亏一篑,亦殊可惜,乃强作主宰,埋头上奔。次日到顶,见四面平正,约四亩地宽,上有铁亭一座,铁瓦坠地者小半,中有一道士坐脱,不知已阅几时,面貌如生,头发成黄棕色,身穿篮褂已朽烂,其他不见一物。盘桓两日,第三日下山,至晚归洞,干粮将完,是又见过一异景也。


  二十二、仙鹤依人
  余于民国二十年三月二十八夜,梦坐法堂前,偶有白鹤飞来,欢腾鼓舞,鹄立于柏树枝上。余见之,欣喜非常,即以手招,鹤随飞入丈室。时有人来头号事,谈话之际,见白鹤骤飞往后山三岔河内。醒时,记忆分明。次日早晨派侍者往探之,侍者以为我说梦话,拒不肯去,余婉劝往查之。侍者回报曰:“和尚梦中见鹤,果真有之,现立于扁舟之上。”余即嘱侍者询舟人肯出售否,如愿出卖,不用还价,向彼买之。舟人索价七十元,余即按数与之。舟人送鹤至寺,不料此鹤前行,先至客堂,僧俗见之,无不称赞善。随即鹤前行,直步法堂,欢腾欣喜,与昨夜梦中所见无异。此后数月间,随余往返,余到禅堂坐行,亦跟至禅堂,或到山门外,亦随之出门,乃至上红船去,亦跟著不舍。最出奇,余叫之,随叫应声。更奇者,余与修行人讲功夫话,鹤亦悄悄低头来听,至言毕方走。二年后,被人击毙。


  二十三、遇异僧
  行脚至一平原,功夫得力,顿忘人世。是时忽来一位骑骏马之高僧,轰轰烈烈,至我面前下马。该僧左手提肉,右手挂佛珠,向我前面坐下,高声大笑曰:“你到此地,我也是此地人。大僧那里发脚来的”答云:“南方来的。”又问:“那家丛林住过?”答:“金山住过。”“闻说有个高旻,你可住过吗?”答:“将来有缘可以住住。”他云:“高旻住住很好。”那时会面,虽是闲谈,现在方知大有来意。他说毕,我问他:“大师住在何处?”他云:“我在山上洞中住。”我问:“高马肉珠,依何教住?”彼云:“你看我这一块肉,是谁身上来的?”彼拟取肉给我看。我乃沈下脸来危坐,他见我不悦,即起身云:“咱告假去了。”我闻上马铃叮当响了数声,及抬头一望,不闻其声,不见其人,心疑莫非是文殊现身我前么?当面不识,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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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11





             二十四、肉身菩萨


  侍者净参,年十八岁来时,禅堂住过,受侍者职。是时,因佛法关系,请六七人打长七,净参亦在内。至次年九月,未死以前三天,净参向我哭云:“我有数事,要和尚满愿:一、和尚今生为我导师,来世为我慈父。二、择日死后,要坐瓦缸,三年期满,开缸装金。三、死后灵性,还亲近和尚。”言毕,候我答允,余乃曰:“你那天死?”伊云:“九月二十四日戌时。”余又问云:“来世为我儿子,你有何把握?”彼云:“愿为前导。”我云:“三年开缸时,如系一堆散骨,将如何?”伊云:“身形无缺,请为装金左右骨散脱,即请茶毗。”未死以前三天,伊将身前身后事,作文一篇约二千字,陈我参阅。云:“戌时将死,嘱我不能离他,又要我与某人同声念四十八愿。死后要停三天装缸,又要我封缸。我虽逐一答应,然意中以为净参年幼,学历复浅,谅无此等善状。不料彼竟准时于二十四日晚戌时断气,面貌如生。乃将他所嘱事,概依行之,惟有三年开缸装金一节未能信及。


  二十五、托梦开缸
  净参于民国十七年九月二十四日戌时入灭,应当在二十年开缸。因未能信及,且余善忘,一搁九年,至二十六年七月,梦净参来催我云:“我不愿住那里,我要出来。”我闻说一惊,梦中自思,净参死了八九年,未曾梦过,今何以忽有所要求。因问曰:“你莫是净参吗?”他云:“是的。”“现住那里?”他云:“和尚忘了吗?”四板一响,醒知是梦。其时,日间正计划拆墙装修等事,不复忆及梦事。次夜,彼复来云:“我是净参,我不愿住那里。”并引我去,直到缸前,用年指缸云:“我要出来。”向我一拜而隐。我醒时汗流浃背,乃忆及彼前嘱我,三年开缸事,时光荏苒,屈指计算,现已九年,今梦催出缸,谅肉身尚存。至起缸时,众人嗤曰:“烂了烂了,散了散了。”因众人不知我有梦兆。待缸兽掀开,清香扑鼻,全身铁硬,及抬至法堂,头稍偏,即用绳带正。夜来又梦净参哭曰:“绳捆我头难看。”余即答云:“明日为汝解去。”至次日,将绳解下,一搬即正。乡下男女闻知此事,来看者,来求方者,来问签者,络绎于途。我即嘱净参曰:“你要安心修道,不得在外医病,不许有人来寺打锣鼓、放竹爆,有妨禅念。”自嘱咐后,即无俗人到寺来找肉身菩萨者。装金后,安坐龛内,威仪端正。间有人言,曾闻其夜下来行香,上去盘腿之响动声。


  [附记]
  来果老和尚,是中国近代禅宗大德,与虚云和尚同为佛门龙象,在心行灭处,均曾桶底脱落,亲见爹娘。
  来老,生有异慧,乘愿再来,渠生于光绪七年(公元一八八一)农历七月二日寅时,婴儿时,即已道风恍惚,道念坚决,到二十四岁,流落浙江普陀三圣堂处剃出家,后来流落南京宝华,浪迹陕西终南,参访普陀,驻足金山,承法高旻,终为一代高僧。生平遗有“来果禅师语录”、“来果禅师开示录”、“来果禅师自行录”三书,皆为入道要门,婆心痛切,凡学道人,百世难见,而此皆来果老人一生实践禅门的血泪班痕。
  老人圆寂于大陆后,民国四十二年农历十月十七日寅时,世寿七十三岁。茶毗后,得彩色舍利子极多,次年四月四日入塔,安奉于高旻寺中。老人三书,均由笔者整理断句,刊行于海内外。
                                                 陈慧剑谨识一九八0年八月十五日



  
                                                  素食主义者米勒博士年表


    前记
  “素食”是一种为了“不食众生肉”而实践的菩萨大悲愿行。
  一九五五年(民国四十四年)美国的著名医生、素食主义者米勒博士(Dr.HarryW.Miller)在台北市八德路创办的台湾疗养院,是世界各地仅有的,而在中国台湾唯一的,推行素食医疗的一个在型医院,这个医院的院长、医生、护士、行政人员,全部接受素食,一方面基于美国“ji 督教复临安息日总会”早期根据新旧约所订定的原则,另一方面是创办人来勒博士一生行为的目标。米勒一生不仅尽瘁于素食主义之推行,而且推展了素食研究、素食食品的推广与销售。在他一生所创办的十九所医院中全部素食。他的晚年以大部份时间投入“素食营养研究及推广工作。”米勒对“不食众生肉”的伟大行为,影响之大,无法言宣。
  在世界各种宗教的义理未能升华到同一层次之前,而老米勒的素食主义相信是佛法世界里的一位“方外朋友”(印芳教也素食)。这种世界性的素食运动,也足为佛教界所借镜。
  因此,笔者参考美国莫尔(RoymondS.Moore)先生于一九六一年成书的“中国医生”一书作为蓝本,并以年表方式,写下米勒一生的简传,来沟通世界性的素食主义及其同好。


  米勒年表
  [一八七九年[清代光绪五年]·一岁]
  七月一日,米勒生于美国俄亥俄州,路德罗瀑镇,外祖父家采石土地上一栋小木屋中。
  父:约翰·奥立佛·米勒。
  母:阿曼达·艾勒丝。
  米勒兄弟五人,他排行老大。
  米勒一家,属于ji 督教复临安息日会的信徒。
  [一八八一年[清代光绪十二年]·八岁]
  米勒一家移居邻近的帕蒂镇。
  就读小学。
  [一八九0年[清代光绪十六年]·十二岁]
  寄读俄亥俄州蒙特弗弄学院(中学部)。
  [一八九九年[清代光绪廿五年]·二十一岁]
  高中毕业,决定学医。
  同年秋,注册进入密西根州、拔特克里克“美国传教士学院”,入大学一年级,编入第四班。
  拔特克里克有一间“安息日会”创办的“疗养院”规模庞大,病床达一千四百张,为美国最大医疗机构,使密歇根这座小镇,成为美国的“健康中心”。
  [我们要注意,这是西元十九世纪末期,距今年已有八十三年之久。照美国人算法,米勒这一年七月才满廿岁。]
  [一九00年[清代光绪廿六年]·二十二岁]
  米勒在疗养院气象塔兼差“气象观察员”,纪录气压、温度,检查风速,报告风向、云层状况、等级……获得每天一小时的工作报酬。但不久辞职。
  米勒天性节俭、固执、勇敢、自信而坚定。
  同时他开始“素食”(由于疗养院的习惯与他的内心决定)。
  [一九0二年[清代光绪廿八年]·二十四岁]
  夏天毕业于一九0三年班。[案:笔者怀疑当时医学院是三年制,而“中国医生”一书,所写的是四年。否则原文错记了年代。]
  不久与同班女同学莫娣·汤普森结婚,同年他与新婚妻子通过芝加哥州医生考试,成为正式医生。夫妻二人并一同在芝加哥医院担任实习医生。
  米勒是“住院医师”,莫娣在“产拉实习”。
  米勒在该院受到当时神经学家大卫·包尔森博士及外科名医W·B·霍尔登博士指导,医术精进。
  同年为一个“塌鼻子”的人,做整型手术。米勒研究,以一种石腊,作为注射物,治疗成功。全部试验过程发表于传教士医学院学术刊物,并附刊手术图片,米勒初尝成功的兴奋。
  [一九0年年[清代光绪廿九年]·二十五岁]
  春季出任拉希医学院“皮肤医学讲座”,并在芝加哥希伯来医院讲“眼耳鼻喉医学”及解剖学,同时主持皮肤临床诊断。
  担任霍尔登博士外科助理教授。
  同年在无麻醉手术下,请奥立佛·泰定医师为他(米勒)开扁桃腺,导致他日后成为“口腔外科”专家,为世界十大外科名医之一。
  九月间联合同学阿塞·塞尔门、塞尔门之未婚妻蓓莎(医生),护士凯莉·艾立克生、查洛蒂·辛普森,和米勒自己,及其妻莫娣医生,一行六人,通过ji 督教复临安秘日会的支持,这六位医疗教士,便乘火车到美国的温哥华,再由温哥华乘印度女王号邮轮,于本年十月三日下午出港,直航远东,他们途经日本横滨、神户;在这两个地方,他们第一次接触到中国食品——黄豆做的豆腐。和黄豆提炼的豆浆。这点因缘,使米勒成为尔后的素食食物营养专家。
  他们一行到上海后,经过传教士J·N安德森的安排,再转船到汉口,再搭当时由比利时人经营的平汉铁路“汉口——信阳段”火车,到达中国内地河南省新蔡县传教有效期从事医疗工作。这是他们的工作目的地。
  一九0三年十一月五日是全旅程的最后一天,在风沙满目,落日馀晖中,他们到达中国的新蔡县城,他们安定下来之后,便展开了传教与医疗工作。一方面学习中国语言。
  他们入境随俗,改穿另清代服装——男的瓜皮小帽、长袍马褂,跟著又留辫子。女的穿旗人的宽袍。
  [一九0四年[清代光绪卅年]·二十六岁]
  在新蔡的安息日会属下,开了诊所,为中国人民作医疗服务。与米勒同来的其他四个人,都被教会分配到其他各地。米勒夫妇除负责医疗外,还负责“宜传教义”。他们因此也开始印制宣传品。当时用手摇印刷。编、写、排、印、发行,米勒夫妇包办。
  [一九0五年[清代光绪卅一年]·二十七岁]
  春天,米勒夫妇移居距离新蔡六十公里的上蔡去定居。
  他们租了几间房子。建立一间印刷所,和一间诊所,展开平民诊疗。
  他收集传教文章,和编写大众化的诗歌,印成刊物,分发病人。这份刊物——便是中国历史上最早期的杂志之一~~“时兆月报”。
  根据研判,这份刊物是米勒移居到上蔡之后,这一年元月间,正式创刊。
  这份刊物以中国文字,在中国发行,为中国历史上排名第四、最悠久,但是发行至今而脱期最少的杂志。
  这四份刊物是:
  第一名:一八六八年(同治七年)九月创刊的“教会新闻”(美国人创办)。
  第二名:一八九五年(光绪廿一年)七月创刊的“强学报”、“中外纪闻”(创办者康有为、梁启超)。
  第三名:一九0四年(光绪卅年)七月创刊的“东方杂志”(创办者上海商务印书馆)。
  第四名:一九0五年(光绪卅一年)元月创刊的“时兆月报”(创办者:美国医生、传教士米勒博士)。
  前三种刊物,都因政局变动、战争等因素,时办时停,或久已停办。唯“东方杂志”中间间断过二十年之久,现已在台复刊。祗有“时兆”,在七十七年间,于民国三十年,因日本侵占上海租界,被逼停刊十一期,此后因中共占领大陆,虽一度移址到新加坡、香港,到民国五十九年复由香港迁台,一直未停刊过。
  “时兆”在上蔡创刊时,只印五百份,到一九二五年,在中国上海,发行到十万三千多份。同年九月份发行“鸦片特刊”,行销四十万份以上。此后因大陆沦陷,搬至新加坡、香港出版,民国五十九年在台复刊,发行额,目前约一万五千~~一万八千份。
  这一年三月十四日,米勒之妻莫娣,也是他的第一助手,因为一种神秘的病,以芳龄二十五岁而死亡,殉道于上蔡,埋骨在一座小教堂边。
  [一九0六年[清代光绪卅二年]·二十八岁]
  在上蔡行医、传道、办时兆月报。
  [一九0七年[清代光绪卅三年]·二十九岁]
  本年美国威斯康辛州三十一位安息日会信徒,捐赠美金一千元(当时是大数目),米勒用这笔钱,在河南信阳(平汉路大邑)火车站附近,买了一块地,他们再建一处大的印刷所,来印“时兆月报”和宣传品,“时兆”因此迁至信阳。
  因为娇妻去世,心情极为孤独,米勒的父母催促儿子回家,但米勒提出他二弟依斯泰来接替他来体裁传教,得双亲答允,依斯泰便和他一位同学奥维·吉勃,同来中国。——他们的传教团及诊所,都已由上蔡转来信阳。
  [一九0八年[清代光绪卅四年]·三十岁]
  米勒的父亲为他儿子安排回美渡假,隐约的含义是,米勒已丧偶两年,目的是为他续弦作准备。[案:安息日会规定,传教士每七年有一次休假,而米勒服务只有四年。]
  经返美国渡假确定以后,米勒首途时,是先到中国东北,然后乘西伯利亚铁路火车,穿过苏俄腹地,及欧洲美。他在六周以后回到老家。
  时已秋天,经亲友介绍,与他曾经教过书的一间护理学校的学生——缅因州籍的玛丽·艾佛荪小姐结婚,不久,这对新婚夫妇,又回中国。
  这一次他们先到上海,想定居下来,因为这里办报方便。他们便和一齐同来中国的寡居的护士长包瑟娣,和她领养的儿子——十岁的普西,一同定居下来。
  他们租下一位宋老先生的印刷厂房,“时兆月报”便由河南信阳迁到上海东有恒路,添购设备,增加人员,一方面又建立诊所。
  这位宋老先生,是华侨,他便是日后中国的财政部、行政院长宋子文及其同胞——国父孙中山先生夫人宋庆龄女士及中国蒋委员长夫人宋美龄女士之父。米勒医生日后也成了这些历史人物的家庭医生及医疗顾问。
  他们在杭州莫干山建一间避暑住宅,玛丽住在这里。十一月玛丽回上海,为他们生下第一个女孩——莫娣,用米勒亡妻的姓。
  年底,米勒的印刷厂失火,使他的刊物受到困扰。
  [一九0九年[清代宣统元年]·三十一岁]
  “时兆”再由东有恒路迁至河南路宝兴里,自购厂房内印行书刊。
  此年春天,米勒受任为“安息日会中国分会”会长。
  夏天到河南周家口,策划在这里创办一所教会学校。
  周家口,上海两地瘘顾。
  [一九一0年[清代宣统二年]·三十二岁]
  米勒次女薏瑟在秋天诞生。
  他和另一位传教士、医生—奥古拉斯·拉森博士—在莫干山建立中国第一个疗养院。
  米勒于秋后,开始生病,就像他第一任妻子莫娣一样,痢疾、胃炎、肝萎缩、嘴唇溃烂……使米勒陷于健康恶化状态,日益消瘦、食欲不振……。
  [一九一一[清代宣统三年]·三十三岁]
  春天,米勒拖著虚弱的身体,由河南赴上海出席“传教士会议”,安息日会另分会及各地教会领袖看到米勒健康恶化,非常优虑,便决定让米勒回美国去,接受治疗休养。在中国,没有更好的身体,是不行的。
  米勒这一家终于回到美国,玛丽和两个小孩,到缅因州波特兰大的娘家休养。米勒先生进旧金山附近的圣赫连拿疗养院,但查不出病原。再转到别的医院。最后回到他的双亲身边,他想先稳住病情,后来在治疗过程中,发现他患的由于维他命缺乏而引起的“口炎性腹泻”。
  在家里,他大量吃蔬菜和水果,身体很快就有了起色。
  他的身体稍好,他的姑父彭杭尼曼,从俄州西部(米勒的父亲因后来担任牧师已迁居纽勃龙斯维克)来信说,要和这个内侄为他医病和讨论些问题。
  米勒带家人到俄州,开始为姑父治疗他的臂部外伤。
  米勒的姑妈凯撒琳则要求米勒留下来为她照应几个庞大的农场和她自己。她找律师来立一份遗嘱,交代将全部财产,约二十五万美元(在当时非常庞大),留给这个侄儿。遗嘱则放在银行的保险库中。
  他留在姑妈的农场里照应,管理姑妈的产业,同时继续疗养身体。
  这样休养了一年。
  中国革命,在这一年十月十日发生,清迁宣统退位。
  [一九一二年[民国元年]·三十四岁]
  米勒在当地蒙特弗弄医学院,受聘教职,周薪十二美元。
  十二月底,玛丽为他生下第一个男孩——小哈瑞。
  [一九一三年[民国二年]·三十五岁]
  米勒并未忘怀中国,教书不是他的本份。但姑妈的遗嘱很难处理。他要求父亲来代管一年,俟一年后再由弟弟克莱伦斯接手。[当米勒姑妈十年后过世,遗产全部赠给各家亲友,唯有米勒没有。]
  米勒的大弟弟依斯泰,在中国河南传教,秋天病死异域。
  [一九一四年[民国三年]·三十六岁]
  美国ji 督教复临安息日总会所属华盛顿疗养院,于一九0七年设立,但是病人很少,负债累累。米勒的朋友~I·H·依凡斯是该院董事主席,了解米勒在中国教会中理财的能力和外科医名,便把米勒弄到华盛顿,初步安排他做总会“医务秘书”,主管全球安息日会所属医务。
  米勒带著家小搬到华盛顿附近的马里兰州,他本人则就任新职。
  不久,他又被事管理医务,他再度为充实自己,到霍浦金斯大学医学院注册研究外科学。
  ——由于他为一个驼子~~一个电梯工人开刀——因太驼而产生的内脏混乱和溃疡割治成功,一举轰动,使华盛顿医疗院业务顿时篷勃起来。
  当时美国国务卿威廉·任宁斯·白莲安经常出席米勒的“齐斋宴”。
  [一九一五年[民国四年]·三十七岁]
  他的第四个孩子——男孩克莱伦斯诞生。
  [一九一六年[民国五年]·三十八岁]
  在华盛顿继续医疗工作,资料简略。
  [一九一七年[民国六年]·三十九岁]
  在华盛顿继续医疗工作,资料简略。
  [一九一八年[民国七年]·四十岁]
  米勒在华府已工作四年,渡过第一次世界大战,也使他的医名——开始以“甲状腺外科专家”扬名世界医学界。
  他在大战期间动过无数次“甲状披肝沥胆手术”。他研究出许多机关报的疗法,而当时因“甲状腺致死的人却很多”。米勒在执行医务期间,除了生活费用之外,每年以相当五万美元的私人报酬,转赠医院,用以弥补“慈善预算”。
  华盛顿疗养院,成了美国唯一的“甲状腺病治疗中心”。
  [一九一九年[民国八年]·四十一岁]
  继续在院任职。
  [一九二0年[民国九年]·四十二岁]
  佛罗里达州有一位百万富翁,身体瘫痪,缠绵病榻,花费巨资,没有治好他的病,当他听到米勒的医名与高示波器的品德,包车到华府,住进华盛顿疗养院。经米勒检查,他患的是“风湿及其附从病”,导致不能行走、浑身酸痛。米勒在诊疗期间,决定用手术取出他的“扁桃腺及腺状肿”,来解除他的“血毒症的根源”,可能使风湿速愈。于是手术完成以后,再加物理治疗,病人一周后就站起来了,而十天已经出院。
  米勒的办公室秘书,如此写道:“……病人付清赈单后,我看到他走到米勒博士面前,把一张全新千元面额的新钞塞在博士手中。……我认为米勒收下这笔赠与多好——他有一个六口之家的家庭,加上他的津贴的全部薪水,他每周祗有四十五美元。可是,过了不久,米勒转过头来,把这一笔钱交给我:‘史坦莱!’他说:‘把这笔钱送给出纳。……’”
  ——这就是米勒博士。他甚至私人用电话的一角钱都要从自己的薪水中扣出来。他绝不从‘那些赠与他的金钱中留下一分钱’,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上帝使徒”,和人类的朋友。
  [一九二一年[民国十年]·四十三岁]
  “安息日总会中国分会”有一份诉愿书送到米勒面前。他们为了医疗需要准备在上海开办一所“疗养院”,地是买了,因为中国官僚政治下的小官拿翘,土地就是不能过户。米勒设法透过中国一位姓施的驻美国公使,来解决这个问题。
  那位公使介绍米勒去上海见郭泰祺市长。米勒便在总会徵召下衔命去上海,拜会上海市长郭泰祺,在五分钟内土地问题解决。
  一九二二年·在华府服务。
  一九二三年·在华府服务。
  一九二四年·在华府服务,这三年资料显示不全。相信米勒除主持华盛顿疗养院医疗工作外,并主持安息日会世界性医疗指导业务,及中国医疗工作。
  [一九二五年[民国十四年]·四十七岁]
  米勒在华盛顿疗养院前后服务已达十年。他奉总会的徵召。再度赴中国上海接办“上海疗养院”。
  米勒到中国来为的是传教和以医疗技术帮助中国老百姓获得健康。虽然医疗是“传教的方便法门”,却是以一种高度同情心获得中国贫苦人民的衷心崇敬。他们是上一代的“史怀哲”,他们的无我精神,复印在佛家的思想上。
  他们夫妇带著四个小孩,临去上海之前获得洛杉矶制药巨子哈乐威博士赠金二万美元,华盛顿疗养院董事会则提供了实验室、X光技师、护士支持,另加捐赠一万美元。上海疗养院透过四年的筹建,终于施工了。
  [一九二六年[民国十五年]·四十八岁]
  [一九二七年[民国十六年]·四十九岁]
  [一九二八年[民国十七年]·五十岁]
  这三年间米勒在上海主持诊怕,传教。督工建院。
  这年元月一日,上海疗养院正式举行落成典礼。它底全部病床二百五十张,但供作义诊用的却有二百张。(上海疗养院的院址资料不详,请读众知者赐告。)
  中国贫民来看病,全部义诊赠药,因此经济情况不久就陷入困难。
  上海疗养院循安息日会定方针,医生、病人全部供应素食,无人例外。米勒及安息日会所创办的医院、诊所,也是全部素食。
  米勒同时在这一年取得菲律宾考试及格执照。
  同年,米勒协助“总会”在日本东京建立“东京疗养院”同时也考取“日本医师执照”。
  米勒在上海以新式机器,来磨豆浆,供应早餐。
  他告诉他的厨师梅斯勒:
  “你先得看看佛教和尚们的烹调术,然后为医院订出我们的食谱。”然后,他命厨师到上海的素食馆,去研究他们的配菜方法。
  米勒交代他的“营养室”,加强素菜调配研究。
  后来安息日会创办的南美以美大学、罗马林达·安得鲁大学、菲律宾联合大学的食品营养系都有专攻素食的这个组,以提供学生研究素食,回到各国各地区疗养院服务。
  同一年清末政要唐绍仪,在院中头等病房休养,对上海疗养院的义诊很成功,特赠银币壹万元,支持院方义诊经费。
  米勒在主持上海疗养院若干年间,由于医术精良与医德清高,曾为许多中国政要及其家属诊疗疾患并成为私人医药顾问。
  由于米勒高洁品德,也为这间疗养院带来大量的金钱捐助,并使医院的经营基础稳定下来。而尤感人者,凡病家赠与米勒个人的报酬,米勒一概不取,转赠为医院慈善基金。
  曾有一位因车祸受伤的中国妇人,抬到疗养院时,有省人事,经米勒挽救了她的生命,她要为米勒“做一点事”,她要为米勒建一座铜像,安置在院中,为米勒拒绝。不久之后,她送来二万元银币,为护士们建一栋宿舍,取名“米勒室”,但她要求将米勒的照片挂在此室的客厅。米勒终于同意。
  米勒在上海疗养院前后工作八年,由于个人的职业酬劳及转赠给疗养院款项,达二百五十万元法币之多。
  [一九二九年[民国十八年]·五十一岁]
  仍在上海疗养院工作,并指导各地医疗工作。
  [一九三0年[民国十九年]·五十二岁]
  有一天,当米勒上了一架老旧的水陆两用飞机,载他到广州急支援医疗手术。当飞机降落在白云机场,中国广州省主席派一名官员送来一份电报。
  [行政院长汪兆铭遇刺,速回。蒋委员长已派飞机接驾。]
  米勒马不停蹄,在广州疗养院做了九个手术,次日清晨六时,直飞上海,四个小时后,蒋委员长派专机把米勒接到南京,并陪同这位举民医学界巨人一同至医院,米勒在汪的头皮中取出一粒子弹;另一粒子弹,嵌在汪的脊椎里,如取出会造成瘫痪,米勒把它留在那里。这粒子弹,直到一九四二年(民国三十一年),汪到日本由日本外科医生动手术取出时,汪竟死于手术刀下。
  这期间,中国另一位杰出人物谭延闿,患肾脏炎,全身肿胀,血压已到二百度以上,米勒劝他戒烟戒酒,节制饮食,当病情略有起色,谭回到南京之后,不久,即因病重而去世。
  [一九三一年[民国二十年]·五十三岁]
  仍服务上海。米勒在上海开设第一家“豆浆工厂”,并予科学化制作,滤去豆浆渣滓。
  上海安息日会要在中国东北建立一所医院,但资金是一大困难,而东北掌权人物张学良也曾想在这里建立一所疗养院。
  此时米勒夫人玛丽与她的好友奥丝夫人到了皇姑屯,为东北渖阳疗养院筹备基金,这两位女士带著当时上海市长张群的亲笔函,求见张学良,张予以接见。
  她们见到的是张学良,年龄不过二十五岁左右,但是满面憔悴,形容枯槁,他被深毒的鸦片瘾,折磨的不成人形。
  当时张学良慨赠法币十万元(与银币价值相等),并要求米勒医生到皇姑屯。于是这所疗养院的筹建就此决定在皇姑屯。(“中国医生”这本书将玛丽来皇在屯记为一九三二年,渖阳已沦陷,恐有误。)
  经过三个月激战,十一月九日上海沦陷,安息日会上海疗养院医护人员一部份被迫转到马尼拉,一部份人转到汉口疗养院。
  在南京禁居的张学良,以私人财产捐赠汉口疗养院基金法币二万元。
  年底,上海疗养院关闭。
  [一九三八年[民国二十七年]·六十岁]
  十月上旬,米勒在战火中,在汉口应命到马尼拉为病人施行手术,回到汉口,然后转至香港,再回马尼拉~香港、重庆,再到汉口,各处执行紧急医疗手术。
  在汉口,米勒展开“伤患”救治工作,日以继夜。十月二十五日军占领武汉,有两万多中国人民涌进疗养院避难。米勒加以全面救助,支援食物。
  [一九三九年[民国二十八年]·六十一岁]
  仍在继续日军占领下的汉口执行医务。
  [一九四0年[民国二十九年]·六十二岁]
  汉口沦陷后,越一年,中国沦陷区内所有英美传教士执业人员,行动困难,米勒及其医疗人员被迫撤离中国战区。米勒大约在民国三十年离华返美。
  米勒回美后,除继续在俄州担任医疗工作外,便全力研究“黄豆营养”。他把豆浆科学化制作,成为“神奶”。他同时做“豆浆、人奶、牛奶、羊奶”的比较研究。
  米勒并且在故乡俄亥俄州建立“国际营养实验所”,发展一个“大型豆将工厂”,他的儿子哈瑞参加一同工作。他们研究“素火腿、素香肠、黄豆干酪”制作,并且生产“豆奶冰淇淋”上市。
  他认为“大洪水”以前,地球上的是素食动物,洪水退后,肉类才开始成为蔬菜和谷物的代用品。人本是素食的动物。
  他生产“素食品”得到美国的“专利证书”,承认他在“豆奶”上重要的成就。
  当时,他是俄州蒙特弗弄医院的医护主任。
  他的工厂出品的豆类素食品,已推销到亚洲地区,却因世界大战发生,事业被迫停止。
  [一九四一~~一九四八年之间[民国三十年~三十七年]·米勒七十岁]
  这八年之间,世界大战结束,联合国成立,他的长子哈瑞进入联合国服务。联合国对他的“黄豆研究”发生兴趣。“世界卫生组织”、“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粮食组织”,都一同参予研究豆浆生产计划。
  [一九四九年[民国三十八年]·七十一岁]
  米勒仍在美国行医。但在上海陷于中共之手的前夕,被徵召到上海接管“上海疗养院”。
  当时米勒正在香港旅行,他想在香港建一家“豆浆工厂”。
  回到美国,他的夫人玛丽卧病,在蒙特弗弄医院治疗。
  这年四月二十二日中国长江撤守,中共占领南京。
  上海已被包围,米勒夫妇照计划踏上旅程,在上海围城时到了烽火连天的上海疗养院。
  五月二十五日上海失陷,他们不久恢复了医疗工作,但对外已断绝了一切音讯。
  因为美国是中共的敌人,美国的上海领事馆,通知他们的所有侨民必须及早撤走。
  米勒祗好放弃中国的医疗业务,办理离镜手续,逃出中国大陆。
  [一九五0年(民国三十九年)·七十二岁]
  这一年初春,他们回到美国,玛丽病情严重,十月十九日玛丽逝世,米勒再度鳏居。
  米勒将精神放在“疾病的预防”和“黄豆~素食品研究”之上。
  [一九五一年[民国四十年]·七十三岁]
  [一九五二年[民国四十一年]·七十四岁]
  [一九五三年[民国四十二年]·七十五岁]
  米勒已入老迈之年,但仍在作医疗工作。这一年受到徵召,再度准备到中国的台湾,筹建一所新的“疗养院”。按教会规定米勒六十五岁已届退休年龄。现在他超过退休年限七年。
  此时米勒的晚年生活十分枯寂,但他想起了俄州一位三十四岁的女教师美莉,伊丽沙白·格赫尔。
  米勒大他四十岁,而米勒却大胆地向她求婚,这个女子也竟欣然地答允。
  他们“冒险”结了婚,然后携手从纽约直飞伦敦,转道巴黎、贝鲁特、曼谷、香港,再抵达台北。他即刻参予了“台湾疗养院”的筹建工作。
  [一九五四年[民国四十三年]·七十六岁]
  在台北参予疗养院筹建及医疗工作。
  [一九五五年[民国四十四年]·七十七岁]
  三月二十八日台湾疗养院举行落成典礼,冠盖云集,当时中华民国总统夫人~宋美龄女士光临剪采。
  [一九五六年[民国四十五年]·七十八岁]
  米勒向教会要求退休。
  三月二十六日,米勒承中国政府邀请,上午十时到士林蒋总统官邱参加午宴(相信是为米勒离华返美而设),并由蒋总统颁发“大绶景星勋章”一座,以酬谢这位七八高龄的米勒博士中国的伟大贡献。
  随后他们离开台北,回到美国,住进新居——加州阿灵顿市。
  照美国算法,这一年是七十七岁,安息日会所属的英国殖民地~千里达医院又来电,请求支持医生,并指明米勒博士有英国执照,要请“他老人家”发心来救急。因此老米勒夫妇再度“出征”。
  他的年轻妻子美莉获辛辛那提大学音乐学位。
  利比亚的班西加医院,因医疗主持人重病,要求米勒出征,拉替该院医务主任劳依,柯乃尔博士。
  到利比亚不久,美利得了肝炎,须要休息,因此工作了五个月之后,返美。
  [一九五七年[民国四十六年]·七十九岁]
  [一九五八年[四国四十七年]·八十岁]
  这二年在美加州定居。
  [一九五九年[民国四十八年]·八十一岁]
  七月一日,他们在加州渡八十大寿,受到美国广播、电视、报界的热烈庆祝。
  [一九六0年[民国四十九年]·八十二岁]
  米勒奉教会召唤,到香港开设新的疗养院。
  香港疗养院及荃湾医院是他一生中最后筹建的一个医院,前后费时多年。
  米勒接受日本厚生省要求,在该国三个乡村的豆腐工厂中,建立一所“豆浆工厂”。
  [一九六一年~~一九七一年[民国五十~六十年]·九十三岁]
  在加州定居,并继续作医疗工作。
  [一九七二年[民国六十一年]·九十四岁]
  米勒医生,在他一生中做最后一次手术,才真正从手术台上退休。但仍受任美国加州洛玛林达公司为顾问,并从事“黄豆营养试验研究”。
  [一九七三年[民国六十二年]·九十五岁]
  [一九七四年[民国六十三年]·九十六岁]
  美国总统尼克森颁赠米勒“最高平民奖”以酬谢他一生对人类博爱的高洁德行。
  [一九七五年~~一九七七年[民国六十四年~六十六年]·九十九岁]
  这二年间仍居加州。
  [一九七八年[民国六十七年]·一00岁]
  [案:中国农历算法仍为九十九岁]
  元旦,米勒在加州阿灵顿市,以百岁高龄,无疾而终。结束了这位现“安息日会传教士、医生”身,实践佛家菩萨行的一生伟大行谊。
  一位伟大的医生、素食主义者的光芒,照亮了杀业深重的众生世界!


  后记
  总结老米勒博士的一生,从二十岁读医学院开始素食、行医,二十四岁来到中国,前后为中国服务达五十年,才从中国退休。退休后又工作到九十四岁,才离开手术台。
  他一生所创办的医院,所有人员全部素食。他的素食营养食品,极其科学,且花样繁多。他们的主要医疗工作人员,都是终身素食。
  老米勒一生作为外科医生,曾为各国领袖、政要、工商巨子,直到苦难贫民,动过三万多次手术,其中有六千次是“甲状腺手术”。
  他是世界历史上动刀最多的一位外科医生,一生持有中国、日本、韩国、加拿大、香港、马来西亚、利比亚、菲律宾、大不列颠国协、千里达、美国八个州及哥伦比亚特区的~~二十一个国家、地区的行医执照,他的踪迹(除澳洲)遍世界。
  他一生建立了十九个医院,其中有十六个在中国。[详细建院资料,笔者祗保有“上海、广州、皇姑屯、汉口、兰州、莫干山、信阳、周家口、台湾”等九个疗养院的资料,其他的七个,参考资料不详。]
  米勒博士一生无我无私,坚持素食主义,德性高洁,现医生相、作耶教徒、行普渡慈航,已超越宗教界限,成为众生世界里一位最伟大的菩提萨埵!
                                                     一九八二年六月十二日完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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