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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愿是成佛的关键一步!青年出家学僧日记系列

好几年前,我在天津的挂甲禅寺有七天的短期出家经历,做了七日小僧,第一日受戒,第七日舍戒。
  然后就又一脑袋扎进滚滚红尘。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在禅寺里,心就跟猴子一样,慌乱不已,整天掐着指头算计什么时候能过完七天,我想,七天,多少人在找我啊,多少事情等着我处理啊,我的公司,我的业务,我的朋友,我的写作,我的那些正经和不正经的事业。等等。因为我把电话给了秘书,大家找不到我该多着急啊,这么多事情没有我去解决该是多么糟糕啊。

  庙里的僧侣也看出来,我记得他们的表情,很平静,但却是完全能看出我的心思的那种表情,他们有人甚至安慰我,快了,七天很快就过去了。

  是啊,七天很快就过去了,现在一看,连好几年都过去了。再等等,这辈子也就快过去了。

  那七天,是有不少人找我,也有不少事情没有及时处理,还有很多饭局没有参加,但现在想起来,哪些人,哪些事,全都想不起来。

  其实,一件正经事情都没有。

  全是瞎忙。

  瞎忙,汉语多了不起,多深刻的一个动词。大家见面都会客气地问,喂,老刘,你最近忙嘛了呀。一般都谦虚地说,嘿嘿,没忙嘛,瞎忙。

  瞎忙,就是闭着眼睛忙,跟瞎子一样地忙。

  嘴上这么说,心里不是真的这么理解和认同的,说瞎忙的时候是客气话,其实心里还是觉得自己忙的很有价值,好象自己还能再活一千年,好象自己干的事情跟挽救世界和平一样重要。没觉得自己是瞎忙,还是觉得自己忙的很明白,很有道理。

  真要是觉得自己是瞎忙,肯定就不瞎忙了。

  这几年,我是瞎忙了。

  回想起来,哪件事情也不值得推敲,财富、名誉、地位、好吃的好玩的,女色,钱多、活少、离家近,一觉睡到自然醒什么的生活境界,且不说并不是那么容易追求到的,即便是追求到了,依我对生活的观察,也都过的不明不白的。况且,大多数人都追求不到,包括我在内,累的跟牛一样,精的跟贼一样,说的跟唱的一样,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恶习倒是沾染了一身。

  确实有追求的到财富名利的,我认识几个,可他们的日子过的也都不像外界看到的那样滋润。

  心烦意乱的居多。

  当然,还有更糟糕的,为了这些个身外之物而焦头烂额,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有靠看三流电视剧打发业余时间的,有去海外赌钱找刺激的,有靠搞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而感觉人生还不错的,还有的让没完没了的工作占有自己所有时间而不让自己感到无聊的。记者们写讴歌他们的文章时通常这样描述“企业家王富贵是个典型的工作狂,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把他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和奉献给了他所无比热爱的增高鞋垫事业来了,无论是生产还是销售,事无巨细都会一一过问到,事必躬亲,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哪怕是一根鸡毛或者是一片蒜皮。。。。。。”

  其实,挺没劲的。

  当然,有追求财富追求到一个高度的,但那个高度确实不是我们所能理解的。大多数还是在对财富和名利的追求中浑浑噩噩地过掉自己的一辈子。

  都是一辈子,但这么活一辈子肯定不是真理。肯定是不对的,肯定是有问题的。

  当然,人生还有文化艺术的追求,好象也挺高级的。不过,那要看能高级到什么地步。真到了一个凡人不能揣测的高度那又另到别论,不过大多数文化艺术工作者过的不光让他自己困惑,也让别人困惑。我就见过一个大画家,本来根本犯不着跟我废话,但他生怕我不知道他的身价,非要拉着我告诉我,小刘,你知道我的画多少钱一平尺吗?你知道如果我在一平尺纸的左上角只画个鸟,右下角画个树枝,中间嘛也没画,卖的时候还按一平尺计算吗?当然要按一平尺卖呀,中间虽然嘛也没画,但那叫留白。跟画了一样,都要算钱。

  搞的我很晕,也对他的艺术表示了极大的怀疑。

  文化艺术并不能解决人生的问题,一般大家都靠她来解决生计问题。当然,文化艺术是承载和传播真理的工具,但那是这个系列小文章的后话。现在探讨的是我面对的人生应该怎样的问题。

  这个问题不光是我要面对的问题,也是我的孩子们要面对的问题,我担心,有一天,孩子们大了,忽然问我这个问题,他们说,喂,老刘,人生应该怎样,我们总不能这样稀里糊涂地一辈子吧。

  我真是不甘心将来自己先装模做样地沉思片刻,然后尴尬地挠挠后脑勺,最后两手一摊,跟孩子们说,嘿嘿,你老爸也不明白,你们自个琢磨去吧。稀里糊涂地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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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应该怎么过,也许圣贤是明白的,否则他们的思想如何能跨越千年的时间传播到今天呢?
  换句话说,即便我们怀疑圣贤也不太明白,只相信我们自己和自己眼前的经验和现象,那么历史上比我们聪慧的,比我们强猛有力的人有的是,但都灰飞烟灭了啊。连秦始皇这样伟大的人物死了以后什么思想也没留下来,留下来的只有杀戮和他的权力,要知道,你站在长城面前,会觉得自己多么渺小啊,谁敢把全中国的大知识分子活埋了,把书都给烧了。杀一个人也许你敢,杀十个人敢吗。

  战争里的英雄们,一场战役就干掉几万人,乃至几十万人。

  这么多人,死在我们面前,别说这么多人了。就是几个人,两、三个死在我的面前,我就崩溃了。

  历史上,那么多了不起的人物,他们都死了。所有威猛的权势和世间的聪明全都成为笑谈。成为口水。被始皇帝统一了的汉字没有记录他的伟大思想,却记录了他的暴行和对生命短暂的无奈。

  几千年,流传下来被认可供后人学习的思想和文字和行为,只有圣贤的。你想不承认都不行。

  圣贤的内心是彻底明白和通透的,我们不明白,所以就有劳圣贤苦口婆心,掰开揉碎地跟我们讲,但怎么讲我们都不明白。好象这不是一个靠语言和文字就能说清楚的事情。所以就有劳圣贤打比方,左一个比方,右一个比方。我们还是不明白。

  我是个苯人,跟我一样苯的人也是大有人在,苯人多了是非就多,本来大家都不明白,还有人装着明白,脾气秉性还都不一样,圣贤就得一人一个说法。一说,就成理论了,理论多了。研究理论的就多了。

  研究理论的多了,就成学问了。成学问了就有人做学问了。有人做学问了就有职称了,有了职称了就有了专家,有了专家就有了更多的是是非非。所以,苯人没变聪明,全掉理论里去了,更苯了。

  像我这样苯的要死的云云众生就多,再加上死在理论上的那些是似而非的专家添乱,就更乱了。

  我相信,圣贤心里明白的那个事情很难搞明白,但一定能搞明白,一定有方法搞明白。

  就好比,有一次,十一岁的女儿刘真然在听说了金融危机之后,她说,为什么要用货币,世界上的物资直接分配不就解决金融危机了吗?我说,你说的这个方法,我们曾经试图实践过,消除货币,按需分配,最终达到人人平等,世界大同的美好社会。但是,失败了。

  女儿问我,为什么会失败。

  我说,人类历史在发展的过程当中,实践了很多的意识形态,其中包括·#%%¥#%………

  女儿说,我听不懂。

  我又说:拿中国来讲吧,一百多年前,我们………%¥6546*775#¥%……%4

  女儿说:老刘,你说的什么呀。我听不懂。

  这时候我绝望了,跟她讲这个问题是讲不明白的,一是她年纪小,二是我没有方法,三是她没有经历过。四是她的思想还没有到达那个高度。五是她的相关知识和经验积累还不够。

  不过,我相信,早晚她能搞懂。当然,搞懂也不是仅仅把她放进经济学科的课堂里,而是先让她对人类社会和他人的疾苦有了深切的关怀,她才愿意去思考,愿意去想明白这个事情。一个只关心自己的职称和工资奖金的人是永远搞不懂这样的问题的。

  也许,圣贤看我们,也是如此,他们一直想把他们体会到的告诉我们,但我们一个个嘴硬无比,内心刚强无比,觉得自己都对,觉得自己有很多主义还有很多精神,其中就包括五四精神里那些极端的想法和做法。

  让我们哭笑不得的是,我们无比崇敬的科学,无比依赖的科学,投入无限精力去学习的科学最终并没有让我们这群似乎什么都明白的凡人走在人类进步的最前列,反而是那些个嚼着口香糖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山姆大叔,他们已经把他们造的机器搞上了火星。

  可是他们的老大,那一个又一个费尽唾沫和金钱爬上总统宝座的美国牛仔,他们引领着人类社会的最高科技,带着他们的人民享受着科学带来最高的人类物质享受和军事保障,可是他们的嘴里挂着的不是科学保佑美国,而是上帝保佑美国。

  就这样,我们还没明白,面对我们这群苯人,圣贤们只好揣着明白干瞪眼了。

  他说他有真理,我们不信,他能怎么办。

  圣贤们给我们留下了很多书,《大学》、《中庸》、《论语》、《道德经》、《金刚经》、《楞严经》、《法华经》、《华严经》乃至三藏十二部经典等等。

  2008年的夏天,在北京的西郊的凤凰岭山下,我找到了一家教孩子读这些经典的学校,类似古代的私塾,将五岁的儿子送去读书,女儿则跟着我读圣贤书,我希望我和他们都能在圣贤的经典中找到他们成年后学以至用的真理,以解决他们的人生所面临的问题。

  但因为根器差,又苯,只是读而已,但离找到真理还有十万八千里。

  因为我不相信眼下的普通学校能给予我们需要的真理。

  山上,有寺叫龙泉寺。按照我的经验,寺庙里都有早、晚功课,就是很多断绝了世俗欲乐的僧侣定时在一起念诵经典。

  该寺有天然泉水,很多人来这里背水回家用。比水更了不得的是,山上有真正的学僧在修学。

  很凑巧,五岁半的儿子在山下圣贤书,我和十一岁的女儿也就有了机会上山去和僧侣们一起上早、晚课。

  龙泉寺里流通有不少书籍,特别是有一套光盘,叫《感悟人生》,是寺里的住持学诚大师的讲座录影。我拿回家看,当看到学诚大和尚平静而智慧地讲述古代圣贤看流水的一段。顿时目瞪口呆。

  这里讲的时间、空间、流水、波浪以及我们的内心还有我们的生活。

  我觉得这些朴素而平静的语言中藏有很多人苦苦寻找的真理,藏有生从哪里来,死往哪里去的秘密。

  藏有我们活着应该怎样的具体行为的教导。

  听不听的明白要靠悟性和学修加勤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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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三省               
                               北京龙泉寺贤兆法师   



    儒家思想中很提倡自我反省,有一日三省的说法。

    人只有在反省中才能不断地获得进步的经验,一个不懂得不断反省的人绝难在社会上取得成就,也绝难令自己的生活有所改善。

    佛门里更讲反省,我接受的教育是每天晚上睡觉前要反省,找出一天中的过失,这其中有一个小步骤,先要锻炼人的念知能力,通过背书、做事、锻炼听闻等等,让人的忆持能力有所提高,这才谈得上反省。

    当然,可能提高了的念知力随着学习的深入会有更重要的作用。

    但现在是用来反省的,睡觉前,想一想一天的过失,说错了哪些话,做错了哪些事,然后第二天好纠正,可是,如果晚上睡觉前想不起来一天中都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那也就谈不上反省了。

    先是反省那些很明显的错话和错事,反省一段时间以后,发现很少了,有的时候想了半天,都想不起来白天有什么不妥当的,但是,很快,问题就出来了,真正要反省的不是生气这样粗猛的烦恼,而是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些动机,比如,跟别人讲了一个小经验,表面上是帮助了别人,而实际上讲这句话真正的动机是内心的傲慢,并不是为了帮助别人,而是想说,你看看你都没有这个经验,而我有。

    这是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觉悟,一个让人汗颜的觉悟。

    仔细去揣摩自己内心的问题,基本上做的很多的事情,说的很多的话,很少有真正纯正善良的动机,一般是在突发事件中,可能会呈现出一个纯正的动机,比如别人忽然要摔跤,这时候下意识地伸手去扶,这个动机可能是纯正的。

    通常,只要是经过思考的,往往都有问题,他要摔倒了,与自己关系好的,就会想,千万别摔倒,与自己关系不好的,就会起个杂念,这个人早就该摔倒了。你看,今天终于摔倒了。

    一天,是由无数个无数个这样的污染的杂念而构成的。

    简直就无法反省。而且,反省出来也没有办法去解决它,第二天还是照旧。

    随着出家生活一天天地积累,一天天地反省,当自己说话,做事的时候,一句话出来,随后,就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动机或者是贪婪,或者是傲慢等等,可是,问题在于,反省出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觉察到不良念头的速度倒是越来越快,有的时候是话出口一会儿,觉察了,但已经晚了,有的时候几乎是同时觉察的,说话的时候就觉察了,但也晚了,有的时候先觉察了,但习气使然,忍不住就那么说出来了。

    做事情也是如此。做了一件事情,很少能够直接地就是投入去做,去在事项中享受,在自己的内心里寻找更广阔的天地,而是先起一个让别人知道自己有多么能耐的念头,要把别人比下去的念头。

    少有自己能真正主宰自己的言行的时候,大多数都是随着习气走,这样,确实就真切地理解到,人,为什么会被淹没在滚滚红尘当中而不断地轮回,出家后,在如此安静和专业的环境中,尚且如此,何况在家。

    当然,在家的话,如果用功得法,有高人指点,也应该会有很大的成就。

    但,不管怎么样,得到了方法,是要努力实践的,否则,也不行。每天反省出来这么多的问题,刚开始是绝望,然后就意识到,这就如同除草,一根根地拔是拔不完的,要从根本上下手,那就只有让自己的内心变得善良,非常非常善良了,言行的动机自然就纯正了,人就变好了,人变好了,周围的环境就变好了,生活就改善了。再往上,就该有成就了。

    可是,人哪里那么容易就变成一个大善人啊。我们在世间熏习了这么久的尔虞我诈,争执、攀比、分别、倾轧、彼此伤害等等,忽然间要变成一个身心清净的人,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

    书籍中记载了历代祖师的种种行持。各种各样的都有,佛门里主要靠反省和忏悔,当众忏悔。

    西方的一些宗教也比较讲究忏悔。

    一般,忏悔了,人的内心就踏实了。不忏悔,积累多了,肯定不是好事情。发现了自己的动机不好以后,当下就心里默默忏悔,立志改正,但不容易。

    最近恩师让读曾国藩的家书,确实打开了一个世界,活生生地看到儒家的一个大家治家、报国、修身的整个过程。

    有一个法师讲,儒家的一些大家很厉害,晚上做梦拿了别人的东西,第二天起来,就打自己的耳光,一次来警策自己。

    这个方法,我觉得挺好的,至少是可以励志,人,要是没有一个狠的手段,绝难有所改变。世间人往往不觉得做梦有什么,其实,好像心理学也是这么认为的,真正支配人的行为往往是潜意识中的东西。

    佛门里是在引领人探索内心世界,而不是外在的行为世界,只是有的时候需要先通过外在形式,而后再到内心。

    人的梦境往往能呈现一个人真是的内心世界。

    进僧团大半年了,也成为沙弥了,穿上僧衣了,但通过自己的梦境对自己还是有一个准确的了解和判断,内心,依然是俗人的内心,因为,梦境里都是财、色、名、食这些东西,少有好东西。

    出家修道,确实是一条漫长的道路,靠一点点地修正,改正。

    但能争取一点也争取一点,随着寺院僧团整体的学修之外,另增加了一个法门,每晚睡觉前反省后,挑出几个最严重的过失,按照儒家大德的行持,也狠狠给自己一记耳光,好让自己长记性。有错就改。

    一般,晚上都要打三个。偶尔打两个,打一个的很少,一个不打的一天都没有,最近大多数都是因为慢心而狠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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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上,听到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僧侣负责山上的耕种,所以外出时脑子里记的全是农具、种子什么的,他回来后,就告诉别人,在哪里发现了这些东西,可以去购买,而一起外出的负责别的工作的僧侣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到了这样的东西。
    僧侣以此举例,人的行为和见解是和自己的内心相关的,心里想着什么,你的眼睛就揪着什么,而自己的内心又是被自己过去和正在从事的行为所左右和决定的。

    我上山,肉体是在山上了,可心里想的却是钱。

    到了山上一看,这么多的居士,这么多的僧侣,这么多的法会,吃喝用的,这得花多少钱啊,每天庙门一开,就是很大的费用。

    庙里有几个小功德箱,那些个小功德箱肯定是支撑不起这些费用。

    况且,信众的善款有的是用来印经,有的是用来放生。

    难,我觉得挺难的。无论是当家人还是修行的僧侣都不容易。

    寺院里自己种菜,也接受信众的布施,加上一些寺庙的建设,总是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人做。但是却感受不到金钱的压力。所有的工作者都没有经济报酬,都是义工。

    寺院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收入渠道。

     在这样一个经济时代。

     远离金钱的生活确实是很难想象的。

     当然,这只是我看到的,也许,寺院里会有别的布施或者拨款之类的,我不知道而已。不过,要是没有的话。那真的是很难很难。

    早课结束后,有个长期在山上做义工的居士给大家看了看僧侣们的袜子,这些袜子已经破的不能再破,补了再补。很令我这个长期在世俗社会生活里的人震撼。

    修行者不贪着物质,拥有高于物质的思想境界,这我能理解。但,让我做到这样,是万万做不到的。下山后我跟女儿说,从今以后,我也穿破袜子,正好袜子上有个洞,我就找布想自己被补上。找了找就放弃了。

    因为我还有新袜子。有新的谁愿意那么麻烦补旧的穿啊。

    这和钱没有关系,当然,我相信寺院里的僧侣们还不至于连袜子都买不起,应该一种行为和态度。

    按照因果的角度来说,人今生获得的物质享受是前世的积累的福报。按照修行的角度来说,珍惜这些福报对修行有大的帮助。

    不过,做起来,不容易。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时代。由不得不对这些年轻的僧侣们心生敬意。当然,袜子只是一个很小的侧面,很多感受是只能意会而无法言传的。但从僧侣们的言谈举止和表情,很容易判断出他们经过了严格的宗教行持和威仪方面的训练。在语言和接人待物以及学识上也可以断定他们拥有超过常人的修为和思想意识境界。

    这些年轻的僧侣们有一些来自社会普通大众,有一些来自北大清华的高等院校,不管是谁,大多是刚从充满物质欲望的花花世界中出来的。有一些出家没有太久。

    就有这样的境界并有所修为,影响大众并教化社会,确实不容易。

    有一名僧侣提到这样一个故事,一名在太极技艺有所造诣的人对他说,见到你整天如此欢喜,就觉得你走对了路。

    这名僧侣回答,是的,我走对了,但你还没有走对。

    事后这名僧侣告诉大家,前面的回答是应该的,后面说别人没有走对路是不该说的。是傲慢心。

    僧侣们微细的内心行持上的体验,外人很难理解。但是,他们脸上的欢喜不是装出来的,是每一个人都能真切地感受的到的,装是绝对装不出来。

    这种喜悦和快乐很让人意外,也超过了我们的心理体验,要知道,我们的喜悦和快乐来自物质,我回忆我十多年的经营生活,得意了快乐,倒霉了就不快乐,赚到钱了就高兴,赔钱了当然就沮丧。

    过富裕日子快乐,过苦日子穷日子的时候就不快乐,就很别扭。就会心事重重,哪里还会天天高高兴兴的样子。有时候也会装一装,那是给员工鼓气的,其实心里是很苦的。

    算起来,这么多年,并没有过过多少喜悦和快乐的日子。

    这样的一生真的是不太值得。

    倘若要是超越物质,也能获得来自内心的真切喜悦和快乐,真有这样便宜的买卖,我倒是很想尝试一下。也做一把。

    但根器差,先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把没搞清楚的搞清楚。然后再去尝试。

    也许,他们有钱,或者,反正出家人,也不在乎吃穿,花销少,自然就少了很多牵挂和烦恼,不过,电得花钱吧,冬天取暖买煤得花钱吧,油盐米面得花钱吧,打电话买书排污买劳动工具种子什么的得花钱吧,补衣服袜子的针线布衣服得花钱吧,不多,也是钱啊。

    毕竟还是生活在现实生活中的。谁的肉体也不能彻底地离开这个社会。
我就是想得出一个真切的判断,一个证据,人的喜悦和欢乐,是否可以真的超越物质。

    来了一个机会,和一名在寺院里管事的僧侣外出接人。路上问他,寺里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开销一定很大吧。

    僧侣回答,是很大。

    我问,那缺钱也得犯愁吧。

    僧侣回答,君子忧道不忧贫。

    听完后,顿觉惭愧,脸上一阵臊红,俗人就是俗人,什么事不想钱就深入不进去。要不是僧侣就是僧侣,是师呢,总是会在一个转弯处等着你,这句话我也知道,但从没有想过,用这句话来解自己的心结。

    即便没有完全解开。也算是开了个头。

    是啊,忧道不忧贫,搞经营搞了这么多年,反正都是要过去的,跟一场戏一样,一场梦一样,荣辱得失,心也随着高低起伏,忧恼悲切,早知道,还不如就欢喜地去做。

    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寺庙里有没有钱。

    又有一个机会,一名僧侣给居士们讲课的时候,讲了很多生活和行持之道,有收获,但更有收获的是听见他欢喜的说了一句,庙里的帐上一直没有钱。

    有时候,回想起来,换我表达,我一定是哭丧着脸的,过去公司有困难的时候,从内到外全是沮丧和压力还有不满。

    多年前,看到过一个记录片,叫“寻找香格里拉”,拍摄者是前**一个高级将领的后代,在美国读完大学回来后,潜心于学修,拍摄了这个记录片,内容是对一些高僧的采访,提到一个情节,很让人震撼,他说他在台湾第一次见到一个高僧,整天都是欢喜的。他心想,是啊,天天住五星级酒店,出入都是奔驰,到哪里都是远接高迎的,当然欢喜啊。

    后来,他跟着高僧到了他的寺庙,一个极偏僻的地区,到处是泥泞,别说五星级酒店了和豪华而现代的设施了,就连厕所都只是茅坑。

    吃的、用的,全然不同,没有一定毅力和条件的人,别说生存了,多待几天都难。

    可是,他观察,这个高僧喜悦依旧。

    由此他断定,内心可以超越物质,人的欢乐和喜悦可以超越肉体和物质。人是有渠道和方法离苦得乐的。

    观察眼前的这些僧侣,观察他们的喜悦,无论是在开会时在酒店里还是在寺庙里,通过他们来自内心的喜悦。我也获得了同样的结论判断。

    不过,结论是结论,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在俗世染着久了,很多事情做起来不容易,但咬咬牙,都是应该能做到的。女儿听到我的这个想法,说,哇,他们是法师哎,我们怎么可能和他们一样。我说,僧侣们是人,又不是神,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们能做到,我们就也应该能做到。做不到,那是我们没做。

    女儿表示同意我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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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做手机的奴隶 !  

                                   北京龙泉寺贤兆法师

    僧团里不让用手机,除了少数执事法师因寺务需要以外,出家众都不用。

    我们一进僧团之后,手机都上交,不再使用。对在家人来说,要是不用手机估计是比较难适应,因为当初出家以前,有很长很长的时间里,我在出门之前,要摸摸钱包在不在,钥匙在不在,手机在不在。

    睡觉前,要摸摸枕头下的手机在不在,闲暇时要拿出手机把玩一下,看看短信,看看通讯录,看看是不是给谁发个短信。

    外出时,要是发现手机没电了,就跟魂丢了一样,生怕漏掉了什么信息,充完电之后,赶紧看看有没有未接电话。而且,估计很多人的手机里都会藏着一些自己的秘密。

    没有手机的生活,恐怕不太好想象。

    出家就是斩断,快刀斩乱麻,说不用,就不用了,立刻和外界断了联系,一心用功办道。

    我感觉,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内心猛地收回来,拖拖拉拉的就比较麻烦,后来,总结了一些经验。有一个师兄在下山回家之前,悄悄在床上发短信,不知道手机是从哪里来的,大家都是出家,到了这个程度,基本上就劝不了什么了。果然,没多久,这个师兄就下山回家了。

    当然手机只是个外缘,真的需要提防的是自己的内心。出家后,一直没有用手机,后来常常出车,按寺院里的制度会带上一部公用的手机,有什么事僧团好能联系上,办事也方便。

    把客人送到地方,常常会独自开车回来,出家前有习惯,绝不会老实在独自开车回来,一般都是打个电话说会儿闲话,或者发几个短信。来排遣行车的孤独。

    平时也是,睡觉前,不发几个短信是睡不着的,然后接几个短信,稀里糊涂地才能睡下。

    无论是等人还是干点什么,心都会先想到手机。

    出家后,独自开车,想到手机,立刻意识到,这是过去的恶习现前了,倘使把心缘到手机上,缘到那些世俗凡情的人和事,那人就难以专注,好不容易通过僧团随众积累的那一点点专注力,搞的不好就被这个手机毁掉。

    意识到了,就好对治。

    万幸,现在已不再依赖这个东西,但是,仔细想一想,说着是简单,但做起来却是用了一年的时间,而且,这一年的时间过的是僧团的修行生活。绝不是世间人所能轻易做到的。

    我想不出来,在家居士如何抵御手机的诱惑。有个初步的判断,如果一个孩子不从乱七八糟的电视节目中摆脱出来的话,他的智力和定力肯定会受伤害,他的思考能力肯定会受阻碍;如果一个成年人不能从手机中摆脱出来的话,很难讲他的修道之路会走成什么样。

    这就看到出家的好处了,我很难想象不出家的话,如何让我放下手机,因为我有公司要经营,有朋友要联系,有出版和影视方面的收入要谈判、联络,我要通过手机闲聊,散心杂话等等。

    这个世界缺了我,可不行。

    可事实上呢,一年来,世界没有我的瞎联系,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丝毫也没有什么损失,与我有关的人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大的改变,要说有改变的话,那就是变得更好了,不懂事的开始懂事了,懂事的更加懂事了。

    这个状态一时很难讲清楚。因为这个涉及到佛法的体验,对佛菩萨的坚定的信心,涉及到一些心计。

    外人可能理解不了,会认为一个家庭的支柱出家了,给家庭带来的一定是悲剧,这是想当然,事实不是这样。但我很难把这种感受、经历讲清楚。

    不过,可以佐证一下没有手机或者放下手机,一样可以生活,不会有什么不妥的影响,要说能够改变什么的话,就是能让我们的内心变得更清净、更敏感。

    没有手机的诱惑,肯定会对诵经、打坐、思维质量有着很大的帮助。

    这么讲好像还是不够具体,根据我放下手机的体验和经历,一个在家众首先要意识到手机的危害,它是不知不觉地腐蚀我们的内心,所以,要设法断掉这个东西,当然,不是不去用它,而是用它但不被它操纵、影响和伤害。

    最好是不用,但在家众需要谋生,不用也不太可能。

    我们可以尝试着一天两天不用,不带着它,然后将那些不需要联系的人删除,不再联系,特别是喜欢吃喝玩乐的那些朋友们。所有觉得对修行有影响的人,都不再主动联系。

    还有,睡觉前一定不要把手机搁在枕头边。

    平时没事不玩手机,总之,所有让自己对手机有依赖的行为都尝试自己去克服掉,打坐、诵经、用功的时候把手机关掉。

    假如这个时候心思不在所诵的经文上,而是担心手机上会来什么信息或未接电话的话,那就意味着我们的心已经中了手机的毒了。对修行肯定会有障碍。

    最好常常地不带手机,想开点,这个世界少了我们的联络是不会有什么损失的,地球该转还是转,更不会对社会主义经济建设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总之,最终的目的是,自己的手机拿的起来也放的下。用,就把事情做好;不用,也不想那个东西。

    如果要做到的话,还是要先彻底放下,至少要一段时间地放下,否则不太容易。最起码要做到少用。

    在寺院里,以后可能会做很多事情,也可能会用手机,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手机勒死,不能做手机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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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沙 弥 收 拾


                                    北京龙泉寺行者著

    进寺院之前,一直在龙泉寺做护持工作的林居士跟我调侃,你这个老家伙进去了,里面可苦啊,你受得了吗?我说我做好准备受苦,不然出家干吗?

    老林说,你进去了,那些小沙弥们肯定要收拾你。把你给整的服服帖帖的。就为了收拾你的傲慢心。

    我说,好啊。那就收拾呗。

    爱开玩笑的老林说,像你这样的老家伙,不好管,搞得不好我们就能看到有人拿棍子追着你满院子跑。

    我说,好啊。你老人家就等着吧。

    刚剃度叫“沙弥”,沙弥到了一定时间,各方面条件都具备了,再受比丘戒,就叫“比丘”了,世间有很多说法比较多,和尚啊,大和尚啊,小和尚啊,僧侣啊,僧人啊,小僧啊,山僧什么的,都是不同时代,在不同文化和语言环境下衍生出来的名词。

    有的高僧会一直自谦自己是沙弥。

    我是净人,一进寺院,上面有十多个沙弥,然后再上面是比丘。

    我上面的这一批沙弥大多有很长的居士经历,然后做了一年净人,经过了很系统的学习和训练,身心和我们已然大不一样。

    我们就好比刚从地里拔出的萝卜,而沙弥们早已过了这一段,正式走上学修的道路了。

    肯定是没人用棍子追着我打,但很多教诲却让我极其难忘。

    寺院里接待美国宗教协会一行,我们在厨房往外端菜,一盘一盘地,不能端乱了,也不能出岔子,通过这种方式训练自己的身心。

    厨房在一楼,吃饭的地方在三楼,上菜不能上的慢,一盘一盘地上,就要楼上楼下地飞跑。以前在外面吃饭,最忌讳的就是上菜上的慢,一个菜上来了,大家一人一筷子就没了,然后就等啊等,互相说客套话,谦让着仅剩的几根菜渣子,说着说着就没话了,然后互相大眼瞪小眼,脾气坏的就会喊,怎么菜上的这么慢啊,再不上我们就走了,不要了啊。这么催啊催,才又上来一个,这时候客人就真急了,通常,以后就不来这里吃饭了。

    要想上的快,就得跑。

    飞一样地跑,还不能摔倒,那边谈人类的命运和未来,谈宗教交流,这边端着菜,摔个大跟头,那肯定是不行。

    所以就要快,要稳。

    我端的满头大汗时,心里在想着收摄内心。忽然厨房的一个沙弥就问我,你端了多少盘菜了。

    一问,问得我一楞神,惭愧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再一看,一起端菜的师兄们都大眼瞪小眼地,根本不知道自己端了几盘菜。都在叨叨着念菜的名字,怕别人问起来记不住。

    沙弥说,宣化上人每天走多少步路自己都知道。

    没办法,没有功夫,端菜就真的端在了菜上,没有端到心上。

    一次不够,再来一次。

    行堂要精确时间,必须提前一点到,到了整点,要“缘念”,缘念是什么呢?就是到点了或者做事前要念一些偈诵,偈诵是什么呢,偈诵就是佛教功课里的一些小诗句。我个人理解除了内容本身对理解佛法有帮助,同时也可以在做事情的时候起到收摄身心提高注意力的作用。

    念完了,分头要去忙。

    引领的沙弥忽然问,你行堂是为了什么?

    一问,我就赶紧想,然后说,这个那个,全都是冠冕堂皇的那些话,沙弥摆摆手,我不是要听这个,不是这个意思。

    我问,那是什么意思。

    沙弥说,是提醒你们,行堂一共二十分钟,不要白过了。要知道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呀?为了什么呀?既然都不是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不是为了佛教,也不是为了觉悟,也不是为了自度度人,也不是为了了脱生死,也不是为了承事师长,什么都不为也不行。

    那是为什么呀?

    心上做功夫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这比棒子追着打要难多了。棒子打是物质的,这是精神的,还是精神的比较难搞。

    还要解释一下什么是“承事师长”,简单说就是给师父干活。深里说就麻烦了,需要单开一篇文章写,那也写不明白,依我现在的理解,需要写一整本书。

    现在的书太多了,不在乎再多我一本似是而非的书,还是简单地理解好,就是埋头干活。埋头干活。

    干到最后有没有消息,全靠恩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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