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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我是一只鳖 [打印本页]

作者: 宣真 时间: 2014-8-5 13:05 标题: 我是一只鳖

作者：慈光护生社－净济

是的，我是一只鳖，我听他们叫我水鱼，或者王八。
他们，就是那些捕捞了我，又将我无数次地转卖的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抓上岸的。
我只隐约记得我有过快乐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我在水底缓慢地成长，安静地生活，在我的身边，游过无数的鱼儿，和自由的水草。
是的，隐约。因为我已经被他们作为一件买卖的商品很多年了。
不少人垂涎我的肥美，可是好象我的价格不菲。
于是我得以生存下来，辗转于无数只粗糙的鱼贩的手。
我的身边来来去去过许多的同伴，它们龟缩着身体，和我一样被人吆喝着价钱抬上抬下，我甚至亲眼见过血淋淋的屠杀。那些血，漫过我的脚边，我从最初的无比恐惧、颤抖到现在的麻木不仁。是的，我已经知道，作为一只鳖，我的命运将会和我的那些同伴一样，成为人类餐桌上的一道菜肴。于是我开始昏睡，这即将到来的命运，于我已经没有任何挣扎的意义。
直到这一天。
这一天是什么日子，我当然不知道。我只知道一睁眼，黑乎乎的仓库外如往常一样开始亮起来，我不需要很多食物，于是又继续昏睡。我的身边，还躺着另一只鳖，它的个头比我小，我叫它小个。小个在我身边已经呆了不少日子，原先还有个大个，比我大，可是它在某天被搬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知道它的命运。不，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继续昏睡。
大门忽然被打开，外面的阳光无比耀眼，我勉强地睁开眼，看见几个身影，他们指着我和小个。在讨论价钱吗？我的心忽然缩成一团。这即将到来的命运，它终于还是到来了。
我试图镇静，可是心在颤抖。我被他们塞进一个木箱，大小正好，我动弹不得。我看见小个被他们用一只黄 se的大麻袋装起，那么，我们是要同路吗？有一个熟识相伴，这条路也不算寂寞了。
我们被人吆喝着抬上一辆车，车门被关上，里面立刻一片漆黑。我还没来得及害怕，车已经启动，颠簸不已。好吧，既然这条路看起来还没有到头，那么我继续用昏睡等待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迷糊中听见车门被打开，外面是微弱的灯光，和一群人说话的声音。
我和小个被抬下来。我紧张得四肢僵硬。
“哇，真的好大，这有多少年啦？”
“没见过这么大的水鱼。”
“起码有一百年了。”
我偷偷地睁开眼。许多张年轻的面孔围上来，他们看起来似乎很兴奋。怎么会和那些我看惯的鱼贩的脸不一样呢？
我听见有人在说，“南无阿弥陀佛！”
那是什么？为什么我的心忽然有一道暖流经过？那听起来似乎是千百年前无比熟悉的声音。
“是这里吗？怎么是鱼塘？”
“还要再往前走吧？”
我听见那些人七嘴巴舌地在讨论，尔后我和小个被他们抬起，走上一条田间小路。
在我的身边，有音乐响起。那是什么？清亮得如同天籁。
“梵唱心经。”
竟然有人象知道我的问题，在旁边说道。
“不对，前面放不了，要走回去，另找一条路。”
这些人在搞什么？我竟然忘记了害怕，只好奇地偷偷望着他们。
他们抬着我们往回走，又被装进车里，继续颠簸。
可是我的心不再颤抖。这四周的黑暗也不再那么可怕。
我似乎，嗅到一种味道。
车再次停下来。
“这里能放吗？怎么还是鱼塘？”
“前面是大坝，很大的一片水域，可以放。”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我和小个又被人抬下来，继续前行。
那种味道，越来越近，越来越强烈。
是水？是水！
是的，那种风从河边吹过来的味道！是自由的味道！我的那些童年、少年时光，怎么刹那在我眼前如此闪亮？！
“到了吗？”
“这里还是不行，都是木桩，肯定是养殖场，放下去它们根本游不出去，会被人抓的。”
这些人在河堤边停下来。
小个，你闻到自由的味道了吗？我的心如此欢快，开始有些迫不及待。
昏睡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感到活着的快乐。
可是等等，这些家伙怎么又把我们抬起来了？
我的心突然下沉。
“一定要找到合适的地方才能放啊。”
“今天晚上一定要放，不然白天会有人抓的。”
“好，上车，继续找。”
我抬头，听见一个小女孩，哦，那个胖乎乎的小女孩，用稚嫩的嗓音在唱，“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那声音，清脆得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我的心立刻安静下来。
我和小个再次被装进车里。车继续开。
想想我们从那个批发市场到这里，已经过了多久了？这些人真够怪的，把我和小个在泥泞的小路上抬来抬去的，折腾了一个晚上。
可是我的心为什么这么欢喜？我听见那些声音，为什么这么亲切？仿佛我已经认识他们很久很久了。
“到啦，就是这里。这里很开阔，也没有鱼网。”
“这里不错，不会有人抓的。”
“把它们放下去，自己会游走的。”
“好，开始放生仪轨。”
“等等，先写字。”
我被他们按住，只觉得背上有些痒痒。
他们全都凑上来看。过一会，我看见他们又凑到小个那里，有个人拿着只笔在它的背上写着什么。
“佛。”有人轻声念道。
佛？那种暖流再次如电击般让我目眩。
“现在开始放生仪轨。”
这群家伙，围着我们，开始齐声念诵。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
我抬起头，望着他们。是的，我知道了，这些人，我们见过的。我是佛的弟子，只是因为曾经犯过的错，经历无数劫的轮回，而生此报身。
而今得闻佛法，重获自由，我仿佛看见佛菩萨慈悲的微笑。我几乎要流泪。
“一、二、三！”扑通一声，我立刻掉进深深的水中。小个在我身边，自由地划动着四肢。
我们抬头望，那些微弱的光线，只隐约看见水面上的人影。
他们在和我们道别。
是的，莲池再会。我在心里轻声对他们说。
我再次沉入深深的水底，向着自由的彼岸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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