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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佛教新时代的起点追忆大师

在佛教新时代的起点追忆大师

——学诚副会长接受《弘化》“纪念弘一大师往生70周年”访谈

进入21世纪,中国佛教除了进一步完成社会化的转换以外,还面临着全球化的挑战与机遇。如何将佛教传统的教理教义与最新的现代文明成果相结合,如何让佛教走出国门,走向世界,这也是新的时代大家需要去认真思考和实践的。同时,如今佛教受到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寺院商业化现象严重,在不少地方也出现僧源不足的现象。

弘一大师是我国近代文艺先驱、教育家、著名爱国高僧、律学宗师。太虚大师在弘一大师示寂后写挽诗赞誉:“以教印心,以律严身,内外清净,菩提之因。”前会长赵朴初居士曾评价:“精持梵行,严净毗尼,著述等身,中外敬仰。”“自清末以来,各宗大德阐教明宗,竞擅其美。其以律学名家,戒行精严,缁素皈仰,薄海同钦者,当推弘一大师为第一人。”大师的伟大,不仅体现在其自身品格的严明清净,更体现在他对佛教事业不遗余力的奉献与发扬上。他戮力纾解,使强占寺院的“庙产兴学”运动化为无殃;创办佛教养正院,培育法门幼子;深愿大行,重树南山律幢,使南山律学重兴于末法时代,奠定了中国佛教复兴的坚固基石。大师对国家充满了深厚感情,在国家社会处于危难之际,为民族大义挺身而出。“念佛不忘救国,救国必须念佛”是其爱国护教思想的高度浓缩。弘一大师有着严肃的做人精神和严谨的治学态度,在所涉及的艺术、教育、宗教等诸多领域都取得了卓越的成就,为后人留下了丰厚的精神文化遗产,在中国文化史和中国佛教史上都有着相当高的地位。


本刊记者:您的家乡在福建省,福建自古佛法兴盛,被誉为佛国。弘一大师晚年即在东南(福建)等地辗转,弘法度生,这对您有着怎样的影响?弘一大师的弟子圆拙老法师又是您的依止师,能否为我们开示一下您的出家及修行,和弘一大师的戒行高品又有怎样的因缘?

学诚法师:

弘一大师在承天寺时,有一次曾对人讲:“弘一是闽南人。”大师希望自己能用弘一这个名字为闽南人做一点事。大师在闽期间,极力推动僧教育,在大师身教重于言教的精神感召下,福建佛教的整体形象得到了相应提高。同时,有许多致力于弘扬律学的僧青年,追随于弘一大师左右,并最终成为持戒严谨、甘于淡泊的人天师范。

圆拙老法师堪称弘一大师的衣钵传人。1936年老法师入闽南佛学院求学,在养正院亲近弘一大师,从大师的言传身教中,深刻地认识和体会到戒律对佛法住世的重要。尤其将大师教导僧青年应注意的四项——惜福、习劳、持戒、自尊,奉为圭臬。圆老一开始,就非常注重戒律,培养律制人才。现在汉地律学做得比较好的寺庙,都跟圆老有关系。在圆老以身作则的行为感召下,福建佛学院、莆田广化寺的学风、道风、寺风建设得到了全国佛教界的认同。

我16岁到莆田广化寺出家,得到他老人家的悉心栽培。我能有今天,与这位老法师有着很深的因缘。以圆拙法师曾经亲近过的印光大师、弘一大师两位来说,印光大师老实,弘一大师认真,所以圆拙法师就教导我既要老实,又要认真。我一直遵照老人家的教导来为人处世。弘一大师在家的时候,无论是去日本留学也好,在杭州教书也好,出家以后持戒也好,弘法也好,都是非常认真,也就是干哪一行,就像哪一行,精哪一行,成就哪一行。这也是非常高的境界。


本刊记者:弘一大师早年留学日本,归国后从事教育事业多年。弘一大师出家之后,也十分注重佛教教育,曾创办佛教“养正院”,培养法门幼子。您认为,弘一大师对近代佛教教育的贡献有哪些?这和他早年的经历有什么样的关联?

学诚法师:

弘一大师对近代佛教教育的贡献,一是弘扬戒律。弘一大师为近代南山律宗中兴之祖,对弘扬律学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大师一方面专门培育律学人才,其弟子对大陆及东南亚佛教影响甚大;一方面对律典作了大量整理简化的工作,如以列表的形式将比丘戒相条理化,为后人学习戒律提供了方便,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二是重视僧格。弘一大师终其一生持戒精严,世所敬仰,是所有出家人效学的典范。正如大师在办佛教养正院的开示中说:“要晓得我们出家人,就所谓‘僧宝’,在俗家人之上,地位是很高的。所以品行道德,也要在俗家人之上才行。”大师的行谊风范和悲心宏愿,对僧格教育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弘一大师的这些重要贡献,与他早年教育和教学经历有着密切联系。大师幼年便受到传统文化的熏陶,5岁时便随母亲读诵名诗格言,7岁时日课《百孝图》、《返性篇》和《格言联璧》等。中国传统教育以培养圣贤为目标,以人格教育为核心,注重“礼”的培养。大师在浙江第一师范学校教学期间,很好贯彻了这些原则,提倡“器识为先,文艺为后”,并且能够以身作则,教化感染了大批学子,成效卓著。
我不能用圣水洗净人的罪业;也不能用手取掉人的身心之苦;
我的悟心也无法移植给别人;只能用真理进行教化使人们自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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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记者近代佛教的复兴,离不开多位高僧大德的呕心沥血、精勤弘传。比如太虚大师、虚云大师、印光大师、弘一大师等等,都从不同的路径为近代佛教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弘一大师肩挑复兴南山律宗之重任,头陀苦行,走出一条“毗尼兴法”之路。能否谈谈近代中国佛教复兴的关键是什么?在当今社会,弘传戒律的意义何在?

学诚法师:

“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近代中国佛教之所以能够复兴,关键在于那时出了一批具有高尚僧格的大德,同时他们也非常重视培养他人的僧格。僧格是僧人特有的品格,是在世间优秀德行的基础上,特具出世精神的人格特质。拥有高尚僧格的僧人,定具有强大的道德感染力和感召力,对佛法住持与兴隆起到主要作用。同时,这些大师都有强烈的护教、兴教的使命感与责任感,“不忍众生苦,不忍圣教衰”,从而殚精竭虑寻找复兴佛教的途径。

在当今社会,佛教的复兴需要多方面的因素,其中最关键的也是僧人的僧格。僧格包含许多方面,如人品端良、信仰纯正等。其中,持戒是僧格的关键,也是出家人的本分。明末清初以来,戒学不振、定慧偏弘逐步演变为汉传佛教的一种普遍现象。从某种意义上说,佛教界整体上对戒律的重要地位认识不足,正是汉传佛教遭遇诸多历史曲折的主要内因。如果说经论是抽象的理论原则,那么戒律就是具体的实践规则。抽象的理论必须通过具体的规则才具有可操作性,才能落实为真实的净化作用和教化力量。准确理解和把握这一精神,无论是对于个人的修学办道,还是对于佛教的健康发展,都是极为关键的。

元照律师说:“佛法二宝,并假僧弘;僧宝所存,非戒不立。”(《资持记》)由此可见,僧才建设与戒律弘扬两者密不可分,相辅相成,实为一体之两面。僧才的培养离不开戒律的弘扬,戒律的弘扬必然促进僧才的培养。

戒律对个人而言可以止恶防非,另一个重要作用是能够保持僧团的清净与和合。是否以戒律作为行动的准则,不仅事关个人修学,而且关系到团体的和合与发展,这也是“以戒为师”的重要内涵。

上世纪弘一大师重兴南山律宗,从而奠定了近代中国佛教复兴的基础。在科技迅速发展的当今社会中,如何将戒律与清规、管理制度相结合,更好地适应复杂多变的社会形势,从而有利于高尚僧格的培养和佛教团体的健康发展,是目前佛教能否复兴的主要因素。


本刊记者:您曾在《僧格的养成和完善》一文中提出,当今错综复杂的社会环境需要加强僧格教育。在当今社会,僧格的内涵有哪些内容?弘一大师又在哪些方面为我们做出了震古烁今的表范?您在僧团建设过程中,又遇到了哪些问题?如何解决?请为我们举出一些实例。

学诚法师:

如文中提到的,我认为当今社会,出家人应该具备的僧格应包括如下几个方面:

首先是人品端良,优秀的人格是僧格的基础。大师对母亲的感情甚笃,感人至深。大师听天台静权法师宣讲《地藏经》时,当着大众哽咽涕泣如雨,那是追念母爱的天性流露。大师为人十分谦恭,有那样高的身份、地位和成就,却从不以师长自居。大师的勤俭也深为人称道。

第二,信仰纯正。这是僧格的根本。最主要是相信佛、法、僧三宝的功德和相信因果真实不虚,这是大师尤其强调的。

第三,道心坚固。这是僧格的核心。它是出家人与在家人最重要的区别。道心的内涵主要包含两个方面:一是志向高远,出家人应以超脱生死、成就佛道和誓度众生为志;二是离欲舍俗,出家人就应决志舍弃种种名闻利养、亲友俗情,志存菩提,一心向道。大师在示寂前曾开示道:“出家要自尊人格,争佛体面”。大师出家后所用物资简单至极。大师出家时不见亲友,后来常常谢绝通信、闭门谢客,世所罕见。  

第四,戒律清净。这是僧格的关键。大师终其一生持戒精严,世所敬仰。大师不仅自身严持戒律,更发大愿弘扬戒律,维护正法。

第五,悲愿宏深。这是僧格趋于圆满的必要条件,既包括慈悲济世的胸怀,又不离爱国爱教的赤子之心。弘一大师说:“学佛法者,固不应迷恋尘世以贪求荣华富贵,但亦决非是冷淡之厌世者。”“念佛不忘救国,救国必须念佛”是其爱国护教思想的高度浓缩。

由于时代的因素,现代人普遍重视智力训练与知识学习,而人格培养常被轻忽。为了弥补这方面的缺陷。龙泉寺组织发心出家者成立准净人班,专门有法师带动。平时在寺院的各个堂口承担,一方面净罪集资,一方面了解出家生活;要求读诵儒道等经典,熏习高尚的人格境界;带动法师也会定期针对问题具体引导。经过大概一到两年的锻炼,基本能起到规范人格和磨炼意志的作用。

净人和沙弥阶段,重点加强对皈依三宝、深信业果、建立宗旨方面的引导。比如像《高僧传》、《贤愚经》、《百业经》、《随念三宝功德经》、《菩提道次第广论》等学习,强调正知见和出离心的培养。

受过比丘戒后,专门组成戒学班深入学戒。通过深细研究三大部,比丘们知道面对境界如法取舍,守护清净戒体。

在学习的同时,由承担来历事炼心。根据每个学僧的特点,安排到不同的堂口历练。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各个堂口再对调。既能全方位锻炼学僧,又能促进各堂口间的互动、对整体的关顾。

为了保护出家人道心,不允许个人拿手机;上网、外出都要班导法师签字,有人陪同;不发单资,生活用品按需配发;接见居士要通过僧团安排;要求大众坚持早晚殿、午忏、诵经、诵戒、安居、研讨等僧团活动。


本刊记者:在强占庙产兴学运动中,弘一大师戮力纾解,使浩劫化为无殃。当今,寺院作为修行和弘法的场所,随着社会发展与经济繁荣的步伐,佛刹广为中兴增建。弘一大师晚年游走四方,被称为孤云野鹤,也无一处寺庙是其常住之处。大师的品行,对当今修行人有怎样的启示?“常住专修”与“游学参方”的关系如何去把握?

学诚法师:

大师品行严明清净,一生淡泊名利、勤俭惜福、持戒精严,专求己过,不责人非,深念四恩,育人辅世,随缘普化,德馨后来,世所敬仰,是所有出家人效学的典范。同时他对佛教事业不遗余力地奉献与发扬,深愿大行,重树南山律幢,使南山律学重兴于末法时代,奠定了中国佛教复兴的坚固基石。每一位修行人应以大师为榜样拥有优良品格,纯正信仰,坚固道心,清静戒律,悲愿宏深,以弘扬佛法为己任,自勉自励、自强不息、勇猛精进,方不负自己出家之志,不负三宝、国家、父母和师长之深恩,铸就圆满僧格,成为人天师表。

弘一大师没有一般意义上的常住专修和游学参方,他的修行给人以孤僧净侣的形象,他的修行也有别于一般的丛林修行。他的学佛、修行、弘法是一体的,这与他的个人性格和素养有很大关系。佛法是心法,是净除我们的妄念和烦恼,弘一大师凡事认真,律己甚严,能时时刻刻观照当下,把握当下,定慧等持,这便是最好的修行。“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弘一大师出家之前,就有了非常高的人格修养和广泛的阅历,世法圆融,佛法也容易悟入。弘一大师出家之初,便受到蕅益大师和印光大师的影响,树立了佛法的正信正见,确立了律净兼行的理念,终其一生,便是坚定的走下去。所以弘一大师虽然出家的时间很短,但其修证和贡献却非一般人所能比。

对于一般人来说,无论是常住专修,还是游学参方,都是建立在正确看待处理个人与寺院之间关系的基础之上的。比如种一棵树,先长出树根主干,然后长出枝叶花果,常住专修相当于长根干,游学参方相当于长枝叶。常住专修是为了打下坚实基础,确立修行的基点,出家人的“根本道场”就是自己法身慧命的依托。一般来说,初学者都要经过常住专修的阶段,然后再游学参方,经过多方印证,这样才能融会贯通。无论专修还是参方,最重要的还是善知识的指导,亲近善知识是学佛修道的根本。弘一大师对善知识志力希求,犹如常啼菩萨。他非常仰慕印光大师,多次恳请其收自己为徒,曾燃臂以示诚意,最后终于以诚心感动了印光大师。这一点对我们学佛的人尤其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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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记者:弘一大师提出“念佛不忘救国,救国不忘念佛”,在战乱的年代,倡导爱国爱教并重。请您谈谈在当今社会,四众弟子如何践行大师爱国、爱教的精神?

学诚法师:

爱国爱教是佛陀教法中的题中之意,也是中国佛教两千年来的历史传统。佛陀在《大乘本生心地观经》里讲到,作为佛弟子要报“父母恩,众生恩,国土恩,三宝恩”。报国土恩就是爱国,报三宝恩就是爱教。孝敬父母,回馈社会,令家庭和睦、社会和谐,则国家昌盛、人民幸福,也是在践行爱国爱教。

弘一大师自年轻时便有强烈的爱国思想和救国情怀,这种情怀一直延续到他出家以后。只是从以前的文艺、教育救国,转变成念佛救国,通过最核心的人心的改造,来拯救国民、报效祖国。弘一大师的这种思想在抗日战争期间表现的尤为突出。大师在题写“念佛不忘救国,救国必须念佛”之后有记:“佛者觉也。觉了真理,乃能誓舍身命,牺牲生命,勇猛精进,救护国家。是故救国必须念佛。”抗战期间,大师书写大量“念佛必须救国,救国不忘念佛”字句,分赠各方,广为结缘,勉励佛教,激发广大佛教徒的爱国之心。

弘一大师这种爱国爱教的崇高思想是值得我们现在的四众弟子好好学习和大力弘扬的。当前国家处于和平发展阶段,佛教和广大四众弟子要做的,就是如何在践行佛陀的教法中做到为和谐社会和国家文化软实力建设发挥佛教的殊胜作用。

佛教中的“和合、共生、慈悲、平等”,是对东方文化特质的高度浓缩,也是未来国家昌盛、社会和谐与世界和平的力量源泉。

佛教是亚洲特别是东亚、南亚、东南亚等地区的主要宗教传统和文化力量。通过联合国国际卫塞节、中韩日三国佛教友好交流会议、世界佛教论坛以及其他相关的宗教交流活动,佛教已经成为联系各国人民和平与友谊的重要纽带。

佛教是台湾社会的主体信仰,其源头就在大陆,台湾广大的佛教徒对祖国有着很深的感情。近年来大陆和台湾在佛教文化、教育、慈善等方面的交流越来越频繁,通过不断加强海峡两岸的友好往来,加深两岸人民的感情,为促进国家和平统一发挥了重要作用。

慈善事业是发挥佛教济世利人传统、回馈社会最好的形式。近年来佛教的慈善事业蓬勃开展,许多佛教慈善组织和基金会,在赈灾、助学、救贫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帮助国家解决了很多实际的问题。

复兴中华传统文化,促进国际友好交流,促进国家和平统一,发展公益慈善事业,这些也都是佛教四众弟子爱国爱教、报国土恩、报众生恩的下手处,能够更好地展现佛教的良好形象,为佛教发展创造更好的外部环境,对于发挥佛教在国家建设中的积极作用都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是我们佛教界现在、将来都要努力做好的事情。


本刊记者:印光大师与弘一大师有甚深的法缘,龙泉寺“南无阿弥陀佛”六字即是印光大师手书。弘一大师在佛法上,穷究华严、中兴律宗、深研净土。多年以来,龙泉寺在法师您的弘化下倡导“法门平等、八宗并弘”。请您开示一下,净土宗与律宗的关系是怎样的?道场建设中如何权衡念佛和持戒两个方面?您是如何看待净土法门的?如何念佛,方能如法如理?请您结合龙泉寺僧团建设中的实例,为我们开示一下。

学诚法师:

所谓宗派,就是祖师把三藏十二部这样浩瀚的典籍都吃透、消化后建立的一套非常完整的佛法体系。蕅益大师对汉传佛教用禅、教、律、密、净五门来概括。教就属于教法,律、禅及密是属于行法,净土法门属于果法。净土法门的优越之处,因果是同时的,正如永明延寿禅师所说:“一念相应一念佛,日日相应日日佛。”

无论是哪一个人修哪一个法门,首先应该持好戒律。“欲游佛海,先知戒海” 。五夏以前专精戒律,通达开遮持犯方可听教参禅。戒律是修行的开始。其次就是教理,教理明则开解自通,教理就是理论,理论指导我们的实践。戒律是规范,是我们行为的规范。必须通过教理来帮助,我们这个戒律才能够学得更好、持得更好。第三步是禅观。禅观跟禅宗不一样,也可以说是定。其次是密宗。密宗有种种的感应。最后是净土宗,净土法门。所以,净土法门是一个最深奥的法门,也是一个最圆满的法门。律、教、禅、密这四门都可以以净土为归。五门之间不是互相对立的。所以蕅益大师又强调说,没有解和行的戒律,不是真正的戒律。近代太虚大师认为,戒律和净土不可以成为单独的宗派,因为任何宗派的佛教徒都应该严持戒律、修持净土法门。

念佛最关键的就是一心不乱。念念都是佛,心与佛相应,内心的烦恼就没有了。刚刚开始的时候,时间、地点要相对的固定。持戒也要一心不乱。修任何的一个法门都要求一心不乱。

净土法门也不仅仅是念佛,需要明白念佛的道理。《观无量寿佛经》中就指出,要以“净业三福”为基础。第一福:“孝养父母,奉事师长,慈心不杀,修十善业”。第二福:“受持三皈,具足众戒,不犯威仪”。第三福:“发菩提心,深信因果,读诵大乘,劝进行者”。弘一大师也特别指出持戒和发菩提心对净土法门的重要。清净持守八关斋戒一天一夜,可以往生中品,持守具足戒更是千稳百当,但要真正清净就必须学戒。圆老所传,广化寺以“持戒念佛”为主要的修行法门,即是继承弘一大师和印光大师的道风。弘一大师还特别提出,修净土的人一定要发菩提心,广行六度,是为度众生而去极乐世界,现世度不了,应生惭愧心,所以才要去极乐世界修行有成再来度化。否则,人家认为佛教不关注实际问题,与社会脱节,这是导致佛法隐没的因缘。有的人以念佛法门排斥其他的宗派,也排斥各种善行,觉得一句佛号就好,结果不但没有积累到往生的资粮,还造下谤法的业障。在寺院的道风建设中,应多强调建立正见、护持佛教、发菩提心、精严持戒的重要,特别是刚出家的人资粮未具,应多服劳,建立基本的正知见,以后修净土或其他的法门都有保障。
我不能用圣水洗净人的罪业;也不能用手取掉人的身心之苦;
我的悟心也无法移植给别人;只能用真理进行教化使人们自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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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记者:能否为我们开示一下,您所认为的弘一大师心目中的理想僧团、理想的丛林建制、理想的佛化社会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学诚法师:

理想的僧团,首先是清净持戒。持戒是出家人的本分,也是一个理想僧团和合增上、长久住世的关键。大师终其一生持戒精严,世所敬仰,更是所有出家人效学的典范。持戒重在律己之精神,而非律他。大师曾说:“学戒律的须要‘律己’不要‘律人’,有些人学了戒律,便拿来‘律人’,这就错了。”大师如是说,更如是行。他曾在给亦幻法师的信中自陈:“在白湖讲律未穿大袖的海青,完全荒谬举动,违反习惯,承炳瑞长老慈悲纠正,甚感戴之。”(《弘一大师在白湖》)其严于律己,可见一斑。

其次是道风纯正。从培养和树立对三宝、因果的信仰入手,在僧团内形成一股纯正的道风。大师亲手创办的佛教养正院,其教育宗旨即为“深信佛菩萨灵感之事,深信善恶报应不爽,深知为何出家与出家后应作何事等等。”

第三是见行合一。解如目,行如足。首先要对佛法建立正确的信解,树立正见;其次发起忘我乃至无我的大精进,难舍能舍,难行能行,才是真正的出世丈夫。大师在《〈八大人觉经〉释要》的开示中说:“佛法所以云‘空’、‘无我’者,意在破除常人所执之小我,将其多生以来自私自利之卑劣丑陋之恶习惯彻底消灭。然后以真实光明之态度,于世间一切之事,皆认真实行。勇猛精进,决无倦怠,虽丧身命,亦不顾惜。”

理想的丛林建制:在戒律的基础上,古代丛林制和现代学院制相结合,同时融入现代的一些科学管理方式方法,丛林学院化,学院丛林化。在弘一大师为佛教养正院拟定的《教科用书表》中谈到:“以上计有五科(训话,读书,讲书,国语,习字),应更加习劳一科。院中不用使役,凡挑水、挑饭、扫地等,一切事物皆由学僧任之。”“此中如僧中威仪、行坐进退、言语饮食礼拜,乃至课诵楗椎等,皆由教师于训话时随宜授之。”从中可以看出既有古代丛林的传承,又有现代学院的气息。

理想的佛化社会:1、有清净和合的僧团住世。因为清净和合僧团的住世是佛法住世的一个重要条件。弘一大师也曾致力于整顿佛教教育,培养优秀僧才,为建立清净和合的僧团创造条件。2、有五戒十善的基础。弘一大师致力于弘扬律宗,以身示范,劝人为善,净化人心。在弘一大师的心目中,一个理想的佛化社会肯定是崇尚五戒十善的。


本刊记者:通过媒体等了解到,一些名校学子在龙泉寺出家,其中不乏才子型的,正如弘一大师早年出家一样,备受社会关注。结合弘一大师一生的历程所给我们的启示,请谈谈您怎么看待这样的僧才?中国佛教又如何去吸纳类似的人才加入,并为弘法利生做出贡献?

学诚法师:

弘一大师一生的示现及其培养僧才的努力,对佛教发展有着深远影响。

“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自古皆然。赵朴老就曾指出,当今佛教发展最关键的,第一是人才,第二是人才,第三还是人才。我曾在《对新世纪中国宗教的一些思考》一文中写到:“下大力气培养一批能融会中西、博通古今,既明悉当今世界宗教状况,又有中国宗教深厚功底的宗教界人才。这些人才不仅要成为多元宗教文化交流的桥梁,还要成为传播中国宗教文化的使者,在国际宗教界展示中国宗教和中国宗教徒的风采。同时,这些人才还必须了解当代中国社会的状况,把握时代发展的脉搏,高屋建瓴,构筑当代中国宗教的宏基伟业,并成为抵御邪教发生、蔓延的坚强堡垒。振兴中国宗教的希望在人才。”

虽然龙泉寺有一些高校毕业的学子出家,但还需要进一步培养,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佛教僧才。社会上的人才标准并不能原封不动的搬到佛教里来。就佛教整体来看,人才不足的局面依然存在,人才的合理使用与高素质人才的培养,尚不能满足需求,需要大力培养信解合一、见行合一、学弘合一的人才,乃至国际性的弘法人才。

随着中国社会各项事业的全面复兴,佛教作为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国际上越来越多的人渴求了解佛教、学习佛法。有高素质的年轻人出家,这体现的是社会对佛教的需求,以及年轻人自身对精神生活的追求。我觉得从中我们应该思考的是,我们能否满足社会的期望,培养好这批人才,为社会提供更丰富的精神产品,提高国家的文化软实力。这就需要更加注重佛教自身的建设。


本刊记者:您曾参与编撰《弘一大师全集》的工作,请问,弘一大师出家前和出家后的思想、文风差别大吗?从其作品中是否能看出,其中存在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从继承、弘扬佛教文化的角度来说,我们当代人在收集整理佛学大德的著作方面,有哪些注意事项?

学诚法师:

弘一大师在绘画、音乐、金石、诗歌、戏剧等艺术各方面都有很高的天赋。他早年的诗作,兼受屈原、杜甫等的影响,留日归国后,诗风更加平和、洒脱,接近李白和王维的风格。法师的书法融合各家之长,又受晚清碑学思想的影响。出家后,大师全身心投入佛法修持,很少做诗,其书法作品则以写经为主,弘扬佛法,与大众结缘。大师还著有《护生画集》、《清凉歌集》等,亦是为弘扬佛法,劝导人心。

这与法师的境遇及思想变化是有关的。法师早年怀才不遇,遭受诸多生活坎坷,又正值国家危亡,思想主在入仕救国,抒发人生感慨。留学日本,法师在西方艺术方面建树颇多,主张中西文化的有机融合。归国任教,培养人才,所思多在艺术、教育、传统文化方面。法师虽早年受过佛法熏陶,但真正深入是在经历了一系列人生的境遇之后,看到人生苦难、国土危脆而转入佛教,究竟解决生命的问题。

当代人收集整理高僧大德的著作,应力求完备,方方面面的材料都不应轻忽,都能给后人很大启发。同时,要做好分门别类的梳理。对于还在世的高僧大德,尤应参照现代信息档案存储的方式,使用录音、摄影、摄像等多种渠道全面地记录大德的言行、思想,同时要及时地学习、研究,并使用网络等信息技术手段向社会传播、流通。


本刊记者:弘一大师在世时,曾多次对青年佛教徒进行开示,令大家惜福、习劳、持戒、自尊。法师也一直在做同样饶益众生的法务,请问您对当代的青年佛教徒(包括居士)修学佛法,有什么宝贵建议呢?

学诚法师:

有三点。第一,有信仰。信仰为入道之门、功德之本。建立对三宝真诚、深厚的信仰,是青年佛教徒修学佛法的根本之务。有了信仰,人才能自律,才会自觉自愿的用佛法来规范自身的行为。否则人的行为就是造作出来的,内心并不真的相应,这样学佛很难长久。

第二,能吃苦。这一点对有志出家的青年尤为重要。学佛要想深入,就要修改习气,磨炼性情,吃眼前的小苦是为了避免将来的大苦,所以培养吃苦耐劳的精神和毅力是很重要的方面。历史上很多大德高僧都是这样走过来的,比如智者大师、玄奘大师、惠能大师。否则佛法学了很多,反而容易助长我执我见。吃苦还可以提高人的践行能力。我们讲学佛要发大愿,但不能落入空愿、口号。如果一个人怕麻烦、怕吃苦,最后很容易变成只图个人清静办道,脱离团体学修氛围,最后跟众生都脱节了。

第三,爱学习。佛教青年应该具有旺盛的学习热情,一是学习自利的法门,二是学习利他的方便。两者都很重要。佛教所讲的“五明”,实际上概括浓缩了古代世出世间的一切学问。我们要把握当前的时代缘起,使佛教与社会之间能够产生充分的互动和沟通,就需要把佛教根本义理与当今时代精神在我们内心中加以很好的结合。因此,青年佛教徒应该循序渐进不断吸收丰富的佛法营养,并且具有一定的文化知识,关心当今时代的主要问题,增长回应当今时代主流思想的能力。
我不能用圣水洗净人的罪业;也不能用手取掉人的身心之苦;
我的悟心也无法移植给别人;只能用真理进行教化使人们自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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