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真

透彻人生--王凤仪

看东北农民王凤仪讲人生，脑子里浮现两个字，那就是“透彻”。“透”，就是看透人生。没有看透人生的人，说不出这样通透的话。许多人活了一辈子，还是个糊涂虫，甚至是混账王八蛋。世上没几个人能看透人生的，所以王凤仪才能鹤立鸡群。“彻”，就是把说到岸了，直截了当，一杆子捅到底了，既不装神弄鬼，也非纠缠不清。古往今来，这书那书浩如烟海，大多数可归为垃圾一类，而真知灼见大都言简意赅。王凤仪没读过书，更不是什么博导专家，但他讲人生的那些俗言俚语足以流传千古。正像我那没念过书的母亲说的那些话一样，是真正经典中的经典。
正如以前说过的，知识和智慧完全是两码事。有知识的人并不一定是聪明人，往往蠢得要命，智慧可来自于知识，但不一定来自于书本知识，更大程度上来自于天赋的悟性。人类有文字才几千年？难道没有文字以前世上的人都是愚昧无知的吗？如果没有文字以前的人都愚昧，他们如何造出文字？又如何繁衍出我们这些号称文明人的聪明人？

实际上，人类文明真正的精华不是文字诞生以后产生的，而是文字产生以前就流传许久的。《道德经》、《黄帝内经》《圣经》这些书上的智慧都是在没有文字的时候就已经存在的，只不过在有了文字之后记录下来而已。“人生识字糊涂始”，这话一点没错。事实上，这些书出来之后，人类的智慧不仅没有增长，反而不断在消亡。人类不是越来越聪明，而是越来越愚蠢，以至于快要自取灭亡了。

农民总是被人瞧不起，似乎农民就意味着愚昧。实际上在一百年前，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是农民。王凤仪也是农民，没上过学，他怎么能说出那些透彻古今的话呢？据我个人的体会，没有经历死亡的人就参不透生死，参不透生死的人，就看不透世界、悟不透人生。王凤仪的经历正好印证了这一点。他一生中有两次重大转折点，一次是他35岁那年愤世嫉俗，不愿苟活于世，绝食5天而顿悟；另一次是38岁为父守孝百日而大彻大悟。历史上，凡是大彻大悟的人几乎都是从死而悟生的。所以，我常说应该把孔子的话倒过来说：“不知死，焉知生？！”现在的人不光贪生怕死，连少吃一口饭都不愿意，指望他们悟道，那是活见鬼。

王凤仪说：“人只知念书要多要熟，不知照书去实行。这像看熟了地图，知道各地的方位，没能亲临其境，又怎能看见真风景呢？又像念熟了菜谱，没有实际吃过，又哪能尝到真滋味呢？”看了这个，你会不会联想到毛泽东《实践论》中的那句名言？你要知道梨子的滋味，你就得亲口尝一尝。伟人就是伟人，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知行合一，而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光说不练。按王凤仪的说法就是“空学没习”。王凤仪怎么学习的呢？他到处开办女学，帮女子读书；他到处讲道，劝人行善；他到处给人讲病，通过一张嘴巴给人解除心结，从而达到“身心共治”的神奇疗效。他要行孝，就真的守在父亲墓地百日；他要行道就真的把自己财产捐出来办学；他要悟道，就真的做到别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梁冬说王凤仪是儒家的慧能，可能是说他有悟性，能当一代宗师。其实，他的思想不是儒家能概括得了的，他的思想囊括了儒释道。我看王凤仪像古时的苏格拉底，又像近代的圣雄甘地。无论如何，他算是一个思想家，一位智者，一位圣人。当然，他就是他，独一无二的悟道者。
他说：道不远人。人人都有道，不必向外去求。先要克己，不要管人。把自己修好了，天下就好了。他引用古人的话说：“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人人有个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下修。”他还说：人心一死，道心自生。简直是太绝了！为什么说人心一死、道心自生呢？因为人的欲望太多了，而欲望正是人生一切苦难的根源。显然这是佛家的核心思想，他用八个字就概括了。他说：人生要道就是不贪、不争、不搅。他说：道在低处。世人学道不成，病在好高恶下。哪知高处有险，低处安然，就像掘井似的，不往高处去掘，越低才越有水。知足才能落底，知足才能得道，这是得道的要决。

如果说他只是重复了古人的话，没有什么创见，那是错误的。他有自己严密的思想体系，看似简单而实深奥。请看：人是三界生的，天赋人的性，地赋人的命，父母生的身。人不得道，是由于性、心、身未能合一。性界清，就没有脾气；心界清，就没有私欲；身界清，就没有不良嗜好。性不清，就没有福；心不清，就没有禄；身不清，就没有寿。所以，要清三界。
他认为人分为性、心、身三个层次，台湾学者傅佩荣把人分为身、心、灵三个境界。比较起来，我觉得王凤仪的分法更“科学”。据我的理解，“性”与我们常说的性格类似，偏重于感情；“心”与我们常说的心灵类似，偏重于理性；“身”就是我们身体，就是臭皮囊。
他把“性”一分为三：一天性、二禀性、三习性。天性纯善无恶，属于孟子“人之初性本善”的那种性。禀性纯恶无善，属于荀子主张的性恶论中的那种性。习性为后天习得，可恶可善。他又把禀性分为五种：怨、恨、恼、怒、烦。他称之为“五鬼”或“五毒”。人身得病，人生之种种不幸，都是因为中了五毒，或被五鬼所缠。他说：“性是命的根”。“人的命不好，都是被性子累的。所以我教人化性，人能化性，就算得道。”可见，世人知道的“习惯决定性格，性格决定命运，命运决定人生”，早被王凤仪这个文盲农民说透了。
他说“心是造因果的根”。“一切事没有不是从因果中来的。逆事来若能乐哈哈地受过去，认为是应该的，自然就了啦！若是受不了，心里含有怨气，这件事虽然过去，将来必有逆事重来，正因为受而未了的缘故。”看了这段话，回想自己大半生以来的经历，真是感慨唏嘘！世间一切都有因果，愚人以为是封建迷信，其实它才是大道！不经历阴阳两界之历炼，如何悟得出来！难怪大彻大悟之人总想布道说法以拯救苍生，因为他们已经超越了生死，更超越了功利，而芸芸众生尚有迷途苦海中挣扎，怎能不生悲悯之心！所以，说王凤仪已经得道、成佛，毫不夸张。
他说：“三界的病我全会治”。因为他悟透了三界法则，参透了人性和物性，所以仅凭一张嘴巴就能把人家久治不愈的顽疾说好。他并没有隐藏他的秘方，他感叹说：“身无不良嗜好，身界就没病；心无私欲，心界就没病；性无脾气，性界就没病。心、性的病，非用道治不好，吃药是没效的。可惜人都不知道啊！”看到了吧？王半仙比无数号称懂科学的所谓博士、教授、专家、学者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世上有几个人能用嘴巴治病的？

他治病不是施巫术，也不是搞催眠，而是布道。他说：抱屈伤心，后悔伤性，怨人伤身。所以，他说“一不贪、二不争、三不抱屈、四不后悔、五不怨人、六不着急、七不上火、八不生气。若能做到，不费金钱，不费力气，不但得道，还能成佛。能忍则性了，知足则心了，勤劳则身了。这正是好了，不能了就好不了。”不能了，就好不了！在我看来，就这简单几个字，胜过医书万卷！难怪他能治病，难怪刘力红对这个农民佩服得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