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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缁门崇行录>白话》

《<缁门崇行录>白话》





            
                             弁  言




             莲池大师是一位精通三藏,解行并重的一代宗师,他老人家不但望重当时,而且泽及后世。他的著作有很多,皆精辟独到,博大融通,风靡当时。甚至有人假冒大师的名字出书以博利,可见一斑。诚如憨山大师所言:“惟师之才,足以经世。悟, 足以传心;教,足以契机;戒,足以护法;操,足以励世;规,足以救弊;至若慈能与乐,悲能拔苦,广运六度……”又说:“历观从上诸祖,单提正令,未必尽修万行,若夫即万行以彰一心,即尘劳而见佛性者,古今除永明,惟师一人而已。”若非大权再来,实无以致此。
    私淑莲池大师的缘由,或许是由我读书喜欢钻牛角尖吧!有一天看了大师的《楞严摸象记》及《竹窗随笔》,不禁拍案叫绝,泪下沾襟。噫!大师原来也是喜欢钻牛角尖的啊!大师的著作,字字珠玑,字里行间,解粘释缚,好像那本书是专为解答我的问题而作的。想自己业障深重,沉沦至今,不克面承云栖恩泽,每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之慨。末法时期,虽然人心不古,正法衰微,妖邪四起,但只要佛门四众,奋发振作,力挽狂澜,未尝不能造出一片中兴气象。之所以发心翻译此书并加论述,主要是这本书不止是出家缁门的榜样,也是在家素门修行的座右铭。而且大师学问博大渊深,文辞典雅,对国学程度不高的现代人,较不易阅读体会,因为一知半解而置弃,或甚至曲解、误解,未免太可惜,遂不自量力,加以白话释论。末学才浅学薄,尚祈诸方大德不吝指正,是幸!
    衷心感谢恩师上广下化法师、许成章教授和宋仁皇先生,予我本书的指导和批阅,上慧下净法师的提供资料,在此一并致谢。
                              
                                 净业学人吴锦煌序于高雄大统小儿外科医院之栖莲讲堂

                                                  
                                                    一九八四年八月



      

                                         序
      
           有一位僧人问说:“出家人要做什么事情?”我回答说:“在办道、求道。”他说:“求道最根本、最要紧的是什么?”我说:“是德行。”他说:“唉呀!您真顽固。上根利器的人修慧而入道,下根钝器的人修福而已,所以出家人主要在求得智慧,有智慧就足够了,要德行干什么?”
    我说:“古人尝说,德行是为人处世的根本。又说,立大志做大事的人,要先衡量自己的器质和识见,何况佛门至高无上的正等正觉的妙法,岂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修成的吗?”
    装贮狮子的奶水如不用琉璃作的瓶子,那就会裂开;好比手举着万斤重的鼎,乘坐一叶小舟,几乎没有不翻跌淹死的了。
    现今的出家人,稍具聪明才智的,就专攻注解考据之学,和儒家书生一样地致力研究典籍。聪明才智再高一点的,则零碎地拾捡古来祖师大德应机说教的机锋语,来唱和自己,捕捉到的只是祖师的皮毛残渣,据为己有的,乃是捕风捉影来的不实在的东西,反而受到明眼人的讥笑。这些人讲起话来,句句仿佛比佛祖还要高明;但考察他的行为,比平凡庸碌的人还不如。末法时期这种坏现象,实在很糟糕啊!
    我很怕修行人落到上述这种地步,所以搜集古来善行的记事,摘录重要的几则,分成十大类发表出来。哪十大类呢?远离世俗的污染才算出家人,出家首先要讲到清高朴素,所以第一类善行是“清素”。但清高而不严肃,变成狂狷之士的清高了,学佛的人必须要收摄身口意三业,才能成就,所以第二大类善行是“严正”。严正的行为要靠老师的教诲才能秉持不误,老师实在是做人的模范,所以第三大类善行是“尊师”。有双亲生养你,长大之后才能接受老师的教导,遗忘其双亲而不孝是忘本啊!且戒行律仪虽然很多,但最要紧的还是孝顺,所以第四大类是“孝亲”。忠臣出于孝子,忠孝的道理是一致的,只知道有亲情,不知道有君恩,乃是自私的行为。书经上说:“一人有庆,万民咸赖。”有了君主的德政,国泰民安,才能出家,清闲自在地游于山水林泉下,君主的恩惠实在大啊!所以第五大类是“忠君”。但是忠道较偏于对上级的交往,缺乏对下级恩惠的施予也是不对的,必须兼顾到贫困的人,所以第六大类是“慈物”。慈和爱很接近,出家人产生爱染,是修道的一大障碍,所以第七大类叫“高尚”。但高尚不是要孤芳自负,远弃众生,一方面还期望修行人能先充实自己,功夫高深了自然才学德行的光芒就四射,所以第八大类叫“迟重”。为迟重而隐居,清闲无事也是不可以的,所以第九大类选“艰苦”的善行。有人怕劳而无功,不再艰苦卓绝,退了道心,其实因果感应是丝毫不爽的,所以第十大类取“感应”的善行做结束。

    以上十种善行都修齐了,德行才算完善,方堪任修习佛法的人才。好比地质改良肥沃了,然后可以播种好植物;心地精纯了,然后至理名言才能信解受持。至高无上的菩提大道,庶几可期望成就。不然的话,只能算是一个鄙陋的凡夫而已!
    做人的道理都做不好,哪能学佛?纵使你根器利,多智聪,反而有害。智力愈高,障碍愈重,修行愈不易成就,这种无德行的人,怎么能出家修行呢?
    我说完了这些话,这位禅师又说:“我修的妙法一尘不立,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十类善行将施用在何处?”
    我说:“明明色、受、想、行、识五蕴炽盛纷扰,地、水、火、风四大繁复遍漫,怎么说是无尘呢?”
    他说:“四大本来空相,五蕴本非实有。”
    我给他一个巴掌,说:“目前学古德的口语,用表自己的见地的人,实在太多了,您回答的不中肯,再用您自己见地境界的话回答看看。”
    这位禅师无法再回答,很不高兴地站了起来。
    我笑着说:“您老现在满面怒容,正是四大五蕴蒙蔽在脸上的尘埃,您为何不擦掉呢?”
    出家人要注意啊!登高要自觉渺小,切莫自大,不要妄说般若,滥解性空,自找祸殃,也千万不可沉醉于虚荣的名利啊!好好地修养自己的品德,竭尽精诚之心,全力去办道,竭尽心力,大死一番,久之自然心开悟达,然后才能真正体会到不撇弃万行,但也不受染一尘;终日不著空,但也终日不执有的真空妙有的中道第一义谛,这才是真正佛门的智慧啊!但愿出家人要用心参究一番。
    我很惭愧尚未体会无上大道,加以德行浅薄,写这本书,主要目的,在求能挽救目前出家人的大毛病,用以报答佛恩而已。明智达理的人,如蒙不因我浅薄而弃置我所说的话,还希望辗转流通,告诉那些修禅的人。
                                       
                                                 万历十三年仲冬日杭沙门祩宏识


      

                          清素之行第一

        
        
   ◎不作斋会

         南朝刘裕所创号刘宋朝代时,有出家人法名旻,七岁出家,博通经典,闻名全国,众称旻法师。旻法师营造修建寺庙,装设经像,放生布施,从未厌倦废弃这些事情。
    有人问他:“您和尚所修的功德不少了,可惜没听过您办过大斋会,恐怕功德不圆满。”旻法师说:“大斋会很难如法合理,而且需要花耗很多米、菜、盐、醋、柴、水、汤、炭等等的东西,践踏、洗涤、烧灼等多所伤害微虫类小生物,所以我不办斋会啊。如委托王宫或达官贵人办理,更难如法,他们唯求世俗的应酬,失去了斋会真正的意义,因此,干脆就不办了。”
    赞说:“现代人每做一修福的事,就要办一次斋会,美其名曰圆满;甚至闭关的和尚,关期过了一半后,就在闭关中办斋会了,日夜筹划,光预备斋会的事,时时不可或失的修道正念也全丢到脑后。呜呼!旻法师的话,实在是万世不易的借鉴啊!”


      

         ◎受施随散
         南朝梁朝锡都彭城寺慧开法师,是吴郡海盐人,跟随钟山开善寺智藏,扬都庄严寺僧旻两位法师学经论,后来他自己讲经讲得很好,名闻当世。豫章太守谢譿,恭迎开法师去讲经,供养他很多钱。但他还没回到家,已把供养的钱布施分散光了。
    晋安太守刘业供养他一万钱,不到一天,全部又布施给贫穷的人了。开法师的个性开朗随和,不注重外表;衣服脏了,也不刻意地去洗它。
    赞说:“说法而不受供养,才真正叫法施啊!如每个出家人都像开公一样,那该有多好啊!”

        

         ◎虫鸣尘积
            南朝梁朝扬都灵基寺道超法师,跟随灵基寺旻法师(即上述旻法师)学道,后来自己独居一个房间,谢绝朋友不会客。整个房子都是灰尘,四壁都可听到蟋蟀的叫声。中书郎张率有一天去拜访,看了如此情形,说道:“虫声吵闹,灰尘多积高过膝盖了,难道您对这种环境不介意吗?”超法师回答说:“每天听这些虫声,当作箫管演奏的音乐;灰尘乃随风吹进来的,一直没空打扫,以致对您这位贵宾失礼了,真惭愧!”张率听了大大地赞叹佩服。

      

        ◎左溪遁迹
         唐朝东阳清泰寺玄朗法师,是傅大士的第六代嗣孙。常行头陀苦行,住在山涧旁,别号左溪尊者。自己一个人住一个小房子,认为屋子虽小,可视如法界无量般的宽大,正是华严一微尘里无量刹的心境。四十余年来,就穿一件七条僧衣,一辈子就一个坐卧具(又叫尼师但那),也没改变。如不是为查经典,绝不随便点蜡烛;如不是要礼佛拜佛,绝不随便走动一步。大师要洗钵子,则山中群猿争着捧去洗,大师诵经时,众鸟都飞到上面来回飞翔不去。刺史王正容屡次请师入城说法供养,大师都不想去,推托有病不能去。
    赞曰:“现代人读了永嘉大师答朗大师书(出自禅宗《永嘉集》),里头再三写着‘见道不在山林之寂静,物我冥一,喧扰无非道’,于是藐视朗师,认为其偏于宴安寂寥,却不知道这是永嘉大师用来破朗师法执,一时权机方便的话,如信中所言‘如是则何不乘慧舟而游法海,而欲驾折轴于山谷哉?’是针对朗师,推其出山广度众生的意旨,而左溪朗大师遗留的风范,正是今日学者所应学的啊!有见地的人应仔细判别。永嘉大师信中说的‘得失在于人,何关动静’,今人业障深重,不但动中无法见道,静中也难以忘山,不先隐修充实,就要在喧扰中行菩萨道,未免落个好为人师之嫌了。”

        
      

         ◎遗钱不顾
        隋朝富上法师,挂单于益州净德寺,系挂一顶大斗笠在路旁,坐在斗笠下读经。也不开口向往来的人化缘求布施,有布施财物给他的,他也不道谢或类似一般化缘僧口中念念有词地,仿佛替施主消灾祈福。因为道路偏僻,人迹稀少,所以多年来都没受到什么布施。
    有人对大师说:“城西北往来人口稠密,布施也可多些,为何老守在此地而不去那里?”
    大师回答说:“一钱两钱,可以维持身命就好了,何必要多呢?多也没用。”
    陵州刺史赵仲舒,是当时一位三代严刑的酷吏,不信佛法,也不敬三宝。听到富上大师的事,故意要去试探他。赵刺史骑马经过那里,假装不小心掉下一贯钱(一千钱,古一贯一千)。富大师仍悠然的读经,看也不看一眼。赵刺史走了很远后,再令人去取钱,大师也不管,视若无睹。于是赵刺史回来问大师:“您整天所得不过一钱,现在一贯钱掉在地上,您看到别人拿去,为何不阻止呢?”大师说:“那不是我的东西,我为何要冒认它是我的,而阻止人家拿去呢?”
    赵刺史亲自下马道歉礼拜,大大赞叹佩服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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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1





       ◎不畜衣粮


         唐朝通慧法师,三十岁出家。独入太白山修行而不带粮食,饿了吃草和野果,渴了就喝水,睡觉靠在树下,坐禅参研。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年,有一天用木棒打土块。土块破了不成形体,豁然开大悟。晚年只穿一条裙子,盖一件棉被,穿一双麻鞋,用了二十年之久,衣服缝缝补补地,冬天夏天都没两样。



         ◎儭施不忆
        唐朝京师弘法寺静琳法师,京兆华原人,道行高超,道风远播后,信徒供养一天天地多起来。信徒供养的财物,都一并拿给侍者,也不再问多少;后来有一天想要拿钱去做功德,才遗憾自己没钱,侍者拿钱出来,琳法师说:“没想到我还有这么多钱!”平生衣服破了,都用纸来补。
        
        
            
    ◎门不掩闭
        唐朝京师辩才寺智则法师,雍州长安人,性情磊落潇洒,不修边幅,常披一件破僧衲,裙子只遮到膝盖上(即如今之迷你裙)。房内只有一张床,一个用瓦作的钵,一个用木作的匙,其它再也没有东西了。住的一间房子,也不关门,大家都讲他是个疯狂的人,他听了感慨万千地说道:“说人家疯子的人正不知道自己才是疯子啊!出了家,离了俗,还为了衣食操心,行要穿衣饰遮,住要宅房屏障,门要锁,箱子要盖紧……这样又浪费时间,又扰乱道业,还有收集积蓄种种之财物,整日忙碌而心惶惶,这种人若不算疯狂,就再没有疯狂的人了!”
        
      

        ◎人疑仆从
        唐朝衡山弥陀寺承远法师,起先学道于成都,后来住在衡山西南的山岩中,有人布施东西给他吃,他就吃,没人布施食物,他就吃草木。有人仰慕他的德行而来拜谒他,和他在悬崖山谷处相碰面,大师身形消瘦,蓬头垢面,自己担负着薪柴,来访的人以为他是侍者而不在意,不知道他就是远大师本人啊!唐代宗听到了他的德名,颁赐他所住的地方叫“般舟道场”,世称大师是莲宗(净土宗)三祖。
    赞道:“尧住的房屋是用茅草盖的,人家看来以为是村舍,而不是皇上住的地方;禹穿着破旧的衣服,别人不晓得他是皇帝,还以为他是野人呢!何况出家人,本来就应以一钵一衲来支持身命的,还能讲究什么呢?当今有些人,衣服讲求奢华,雇养许多奴仆,还惟恐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穿着华丽的衣服,带着仆人,洋洋得意地走过众人聚居的地方。这种人应该感到惭愧吧!”

        
      

         ◎荷衣松食
         唐朝明州大梅山法常禅师,得到马祖道一禅师“即心即佛”的心法要旨后,隐居深山中,没人知道。管盐官写信诏见他,他谢绝不去,回了一首偈给盐官:“一池荷叶衣无尽,数树松花食有余。刚被世人知住处,又移茅舍入深居。”意思是,我这里有一个池塘,长满了荷花,我用荷叶作衣服蔽体,用也用不完。有好几棵松树,长满了松花松果,用以充饥,足足有余。蛮以为大家都不知道我的住处,可以独自清闲修道,没想到还是让人找着了,于是我又离开这里,搬进更深的山里去住。
        
        

        ◎鹿鸟为侣
         五代后周庐山佛手岩行因大师,隐居在庐山佛手岩。每天夜深时,就有一只麋鹿,一只山雉来睡在他石屋的旁边,和他亲热,温驯得如同好朋友一般,一点也不惧怕恐怖。因大师平生不收徒弟,但附近寺庙的僧人自动供养他、服侍他。有一天大师对侍者说:“把窗帘卷上,我要走了。”窗帘才刚卷起钩上,大师下床走了几步,就站立着圆寂了。
    赞道:“贪欲多的人,临命终更加厉害(欲望更加炽盛),甚至争夺遗产(陆机《吊魏武帝文》,引魏武帝遗令:‘余香可分与诸夫人,诸舍中无所为学,学作履组卖也。’)。对世上的财物人事,眷念不已,舍不得,放不下。不但在家世俗的人这样,连出家人也有像这样的。如果每个出家人,都能像因大师一样,一辈子清高凛然,圆寂像游戏一般地轻松愉悦,不是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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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2





        ◎少欲知足


    宋朝洪州云居宏觉道膺禅师训诫徒众说:“你们既然出了家,就好像囚犯从牢狱释放出来一样,从此走向了生脱死的大道,免除万劫的沉沦,这是你们的造化,因此,要减低欲望,常知足,不要贪求世俗的虚荣;要能忍耐饥渴,立志学道,修习真如寂照的无为法(《金刚经》云:一切圣人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能闻持佛法,受到佛法的熏陶,实在难能可贵的,就是九死一生,赴汤蹈火,每时每刻也不可抛弃佛法。”

        

         ◎诲众清约
        宋朝东京慧林怀深慈受禅师,有一天在参禅放香后小参时刻,开示徒众说:“大家千万要忘却名和利,以恬淡为乐,世间名利心减少了,向道清净的念头自然滋长增加。像匾担山和尚,一辈子捡栎实(圆形,大如拇指头,端尖锐,在碗状壳斗内,仁如老莲肉,可吃,壳斗可染皂色)为食充饥;永嘉大师不吃用锄头耕种的菜,因为耕锄唯恐伤害泥土里的微小生物,且敬重农夫汗滴禾下土的辛劳;高僧惠休和尚,一双鞋子穿了三十年,遇到平软的地就赤脚行走。你们目前衣食不缺,种种享受,还没饿就吃饭了,还没冷就加衣了,身体还未弄脏就洗澡了,还未到睡时就睡着了;这样生死之道还未弄清楚,心境污染未尽,惑障不断,凭什么来消受上述的福报呢?”
        
        

        ◎衲衣一食
            宋朝益州空慧寺慧熙法师,自己一人独居,没有侍者,日中一食,也不接受人家的布施。房内地上除了平常走出走进的一条路迹外,其它地方都长满了霉苔。他的坐榻,除了中央人常坐的关系,较没灰尘,两头则尘埃堆积,好像很久很久没人坐的样子。他的衣服破旧不堪,仅可遮风御寒;冬天穿这破旧的僧服,夏天到了就把它悬挂在屋梁上。慕名前去拜谒的人,就在这间房子内向他请教,大师慈蔼对待,循循善诱,有时来往的人多,需要等几天才能见到大师面谈。
        
        

        ◎独守死关
         元朝杭州天目高峰原妙禅师,在龙须修行九年,自己编绑木柴,做一个居住的小房子,无论冬天夏天,只穿一件多次补缝的衲衣(衲衣是多次补缝之衣,如故苑里福慧尼师所穿之衣,即衲衣也)。之后到天目山的西岩石洞中,建造一栋如小船的小房子,立个标示叫“死关”。小屋上面是滑溜的滴水石,下面是烂泥巴地,风雨飘摇。大师谢绝供养及侍者,衣服和日用品等也一概不要,不洗澡,不剃头发,把大腹小口的坛子,切下半截做锅子,几天才吃一餐,自得其乐;他所住的山洞,没云梯无法登上去,他摒弃梯子,截断外缘,即使是他的徒弟,也难得看到他。
        赞道:“像上天悬在九霄云外一般地,千万仞高的崖壁里隐居的大德,在前有慧熙大师,后有此高峰妙大师,他两人实在是超尘绝俗啊!以前我曾登天目山,进入张公洞,俯目下观千丈高的崖岩气象万千,顺便也去拜谒‘死关’的遗迹,高峰妙大师的威仪容颜,仿佛现在我的眼前,自叹生得晚,不能亲承教诲,不禁泪下沾襟,久久不能自已!”

        
      

          ◎放叁饭
        浙江绍兴一带参禅安居,每晚做饭吃,名叫“放叁饭”,风气相传,吃起来一次比一次奢侈丰富,比午餐更多菜肴,这种沿习下来的坏风气已经很久了。往昔有一位道高德超的先辈(即法慧禅师),听到隔壁房间的僧人午后作饭,不禁流泪,悲叹佛法的破败末落。所以出家人禁过午吃东西。何况夜晚还吃宵夜!戒律上说:“人间的碗钵声作响,饿鬼听了不胜饥饿,咽喉自然起火”。何况夜深人静,动了砧、几、盘、盂,音响传入其耳根,又煎、煮、烹、炮,香味传入其鼻识。忘了对众生要慈悲的训示,恣纵口腹的欲望,这样于心能安吗?或问:“半夜肚子饿了怎么办?”那么就吃果核饼饵之类,不须动用锅子、壶子煮的食物来充饥就可以了,何况人家持午的人,午后到隔日天亮,明星现前之间除了喝水,不吃一点东西。我们晚上有视作药石养生的果饼之物充饥,还不知足,简直是太过份了。

    ★附:笔者以一个医师的立场,认为持午实在合乎健康长寿的条件,当今医学证明,以往高蛋白、高热量的摄食法已被推FAN,这种摄食法只是导致肥胖、高血压、动脉硬化等毛病,加速生命的死亡。素食可免这些毛病及可防癌,亦普遍证明了。持午少吃一餐,人或许会瘦些,但绝不会引致营养不良,精神反而更好。道家也有言曰:“君欲长生,肠中当清。”目前食寡长寿者甚多,如广钦老和尚、李炳南老居士都九十多岁了。谛观上至教主释迦佛,下至历代诸祖,无一不是苦修成就的,甚有日食一麻一粟者,比比皆是。孟子也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苦其心志,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此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入世经世之才尚且要“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何况出世至高无上的大道,可以“饱食终日”,一蹴而就的吗?

    何况“饱暖思淫欲”,更是修道的大障,出家人尤非所宜。持午的利益,实在宏伟,小可以延年健身,大可以了生脱死。因为八关斋戒就是八戒和一斋,斋的意思就是持午。八关斋戒的功德大到什么程度呢?修净土的人如加持此八关斋,往生必不乖违。念佛最重要的一刻,莫非临命终,临命终无法“一心不乱,心不颠倒”,很容易随业而去,是很危险的啊!万一心乱了,心颠倒了怎么办呢?第一、就要靠莲友的助念,提醒正念,敲引磬,看佛像等等,所以莲社莲友的组织也很要紧,这一方面也正影射念佛法门大乘、入世,与平等的精神。第二、就是要靠持戒来作最有力的保障了。大家看《药师经》,都重视消灾延寿,殊不知药师佛予娑婆众生最大的利益就在往生其东方琉璃净土及西方极乐世界。节录经文如下:
   “复次曼殊室利,若有四众:比丘、比丘尼、邬波索迦(优婆塞)、邬波斯迦(优婆夷),及余净信善男子善女人等,有能受持八关斋戒,或经一年,或复三月,受持学处,以此善根愿生西方极乐世界,无量寿佛所听闻正法而未定者,若闻世尊药师琉璃光如来佛名号,临命终时有八大菩萨,其名曰文殊师利菩萨,观世音菩萨,得大势菩萨,无尽意菩萨,宝檀华菩萨,药王菩萨,药上菩萨,弥勒菩萨。是八大菩萨,乘空而来,示其道路,得于彼界,种种杂色宝华中自然化生。”
    由上观之,持戒三个月(正月、五月、九月三斋月),就有八大菩萨迎往西方,何等便宜的事,诸佛菩萨慈悲,留给众生许多意想不到的方便,只是我们不知利用罢了,所以念佛人如没把握一心不乱,心不颠倒,就更应该好好地持戒持午!


        

        ◎非理募化
            云栖寺僧团的规条,有一条:非理强去募捐化缘的人要赶出山门。有一位僧人说:“不必禁这一条,禁了则减少了众生种福田的机会。因为虽然非理募化的人犯了过失,背了因果,但众生可获得破悭贪,舍财物的利益和功德。以前佛在世时的出家人,假藉佛陀的名义来谋生,佛何尝为这些人设一条禁约呢?”我说:“您的话固然不错,发心良好,但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非理募化,瞒着因,昧着果,布施的人知道了,因而退了道心,以后就不再布施了,怎能使他破掉悭贪呢?佛在世时,有诸弟子自远方游化归来,经过一个部落,那个村落的人望见这些比丘,赶紧把门关起来,弟子们就问这些人,甚么缘故怕沙门怕得这样子?讲起原因来,原来他们是怕非理募化啊,以前有恶比丘非理募化,他们怕这些弟子也一样。于是这些弟子们回来后,把这件事告诉了佛陀,佛听了对那些非理募化的比丘加以呵斥责备,怎么能说佛对此不立禁约呢?!小心点,不要非理募化啊!”
        
        

        ◎讲法师
            有人说讲经说法的法师有潜移默化众生心性的功德,而没有像施食师有和鬼神打交道的责任(容易招来麻烦和危险),应该是比较少有过失罢。我则认为不一定,讲经师如不慎,所招致的过尤更大啊!施食只一种法门,一法犹容易精通,经论繁多,要一一精通很困难的了。所以古人多专攻一门,如专崇《法华经》经义的,或专长《华严经》之类的。现在的人则每种经、每种论都宣讲,真的比前辈大德们高明吗?于是有的没什么明师教导而自大自高,照自己臆测浅见而发表的;有喜标新立异而乱批评先贤的;有于经论稍微加以解释,而没半点申论发挥的,这些都不对的啊!必须要长期精深的研究,多方探讨,本着明道为本的心怀,不图谋自己的名闻利养,这样才差不多有功德而无过失。或者有人会说:“智者大师说:为利养而弘扬佛经,也具有菩萨的名义,这又怎么说呢?”唉!智者大师这句话,是为激励具有菩萨大悲心肠,而尚缺菩萨入世度众之行的人说的。不是为贪求名利的人说的,如不仔细审虑这句话的意义,很容易就误解了。
        
      

         ◎出家利益
            古来大德有言:“第一等的人,乃是出家人最好。”民间也一向流传着一句话:“一子出家,九族生天。”这些话都是赞叹出家,而没明确说出出家利益的所在,到底出家真正的利益在哪里呢?难道说,不必耕种,不去织布,就有饭吃,有衣服穿,就是出家的利益吗?或者说,不必买屋子,不必租房子,就有居住的地方,就是出家的利益?或者说,国王大臣拥护,信徒施主恭敬,上不受官吏使役,下不会干扰庶民,而且自然清闲飘逸的快乐,就是出家的利益吗?古人有一偈说:“施主一粒米,大似须弥山。若还不了道,披毛戴角还。”(注:披毛戴角即作畜生。)又说:“他日阎王老子与你打算饭钱,看你将何抵对?”由此看来,出家反而隐伏着一桩大灾祸,还说什么利益呢?所谓出家的利益,乃是能破烦恼、断无明,证得无生法忍,了脱生死。这才是天上人间最尊胜的事,而且父母宗族也才能受他德行恩泽的荫被。不然的话,虽然富有到有千箱黄金,荣贵到作了七代皇帝的国师(如清凉国师),也没什么利益可说啊!我实在忧惧万分,怕犯了这个大过,同时告诉同修们互相警惕共勉。
        
        

             ◎总论
         梵语比丘,国语翻作乞士,独自清净修行才叫乞士,如多所需求,多所畜养,参与多事,那不是反而违背比丘这两个字的本义吗?本篇所叙自旻法师,下至诸公大德,其间至今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但他们的风范,流传至今仍未消失,闻知他们的高风亮节而不发奋图强,还能算是比丘吗?

        


                                                                   严正之行第二
        
      

        ◎禁拒女尼
    隋朝相州演空寺灵裕法师,是定州人,安顿出家众居于两堂,将已受大戒和未受大戒的人分开住。如言语行为散漫必受责备。发誓不给尼姑授戒,只在讲经说法时,才允许尼姑入寺来听,且开始时要最后进入,结束后要先出来。自己住的房子,绝不让尼姑进入。沙弥进受具足戒时,必请大德僧作尊证师,而且要到年满二十岁,才许登比丘坛,受具足大戒。大师终身穿着粗布衲衣,裙子长只至足踝上,长衫袖口宽四指,长仅到手肘。如看到穿衣服过于奢华的,当众就割坏他的衣服。

      

         ◎幼绝戏掉
        唐朝京大慈恩寺玄奘法师,俗姓陈,汉朝太丘长陈仲公的后裔。早年随哥哥“素”(即长捷法师)出家,十一岁就会诵读《维摩经》,《法华经》 ;超拔正直,不附阿时尚,随俗浮沉。有一天看见众沙弥在一起谈天游戏,告诉他们说:“佛经上不是有讲吗?出家是要修无为法,怎能再玩儿童玩的游戏呢?像这样下去,只有白白浪费大好的生命了。”高明的人看到这件事,就知道大师道德器宇大不平凡啊!
    赞道:“幼年就有很高超的德行,并不是天资独特,而是前世的习气忘不掉的啊。知道这个道理,就可以办来生于今日了,也就是说今生修习深刻,来生自然盛德超俗。”

        
        

            ◎严训侍者
         唐朝终南山至相寺智正法师,定州安嘉人。隋炀帝开皇十年,奉皇帝敕令住持胜光寺、仁寿寺,后来到终南山至相寺,和一位“解行相高,京城推仰”(《高僧传》语)的渊法师作伴,同住二十八年,不涉问世事。
    智正大师有个弟子叫智现师,秉承他的教诲,每次智正大师著书时,端坐思考,现法师执笔侍候在旁。正大师想到说出来,他马上记下来,这样经过了好几年,都这般勤快不变。当初现法师是站着,并没座位,有一天脚痛心口闷,不知不觉跌倒在地。正大师骂道:“过去久远弗沙佛时,释迦牟尼佛为外道仙人,上雪山采药,见弗沙佛坐宝窟中入火定放光明,见已心欢喜,信敬翘一脚立,叉手向佛一心而观,目未曾洵,七日七夜。赞佛云‘天上天下无如佛,十方世界亦无比,世界所有我尽见,一切无有如佛者’,由之超越九劫,于九十一劫中得成正觉。(出《大智度论·卷四菩萨释论》)你才站了一下子就跌倒,是心不郑重的原因!”正大师就是这般严厉。
    赞道:“跌倒了还加以责骂,实在要求很严格啊!古人为了求法忘了身躯,如二祖神光大师求法于达磨祖师,达磨在少室峰面壁静坐,神光大师(后更名慧可)前往求法,在外面雪地中站了一夜,积雪齐腰。又儒家的游酢、杨时二位学人,初见伊川先生(程颐)时,伊川先生在闭目养神,二人站在门外,时当下雪,二人不敢惊动,伊川先生醒来一看,门外已经雪深三尺了。这两则尊师重道的榜样,还差不多,今人坐着论道,还有感到厌倦的。唉!做师父的管教严格,求道的尊重从事,这些早就败坏了,实在可悲啊!”

        
      

         ◎破坏酒器
         唐朝泽州清化寺玄鉴法师,泽州高平人。性情敦厚耿直,见到不如法的人,一定当面呵斥责骂,不忌讳对方如何顽强有势。大师一生建造、修补很多道场。当时雇用很多工人,如有人送酒来给工人喝,大师就制止他说:“我造寺院一定要如法,宁愿工人罢工,也不准许工人喝酒。”
    那时清化寺修建佛殿,有泽州望族叫孙义的人,载了两车子酒要来慰劳工人,鉴大师就打破酒瓶,酒流了一地。孙义大怒,决定隔天要给鉴大师难堪,但他晚上睡觉却梦见一个人拿刀子要杀他,叫他不可对大师无礼。醒来觉悟自己的过错,于是很恭敬地到大师面前忏侮。
    赞道:“当今招待工人,不但用酒,还煮荤菜杀生,至于竖立栋梁、破土,迎神赛会大请客,更是杀很多牲礼,用钉钩拴在墙上(喻大肆屠杀)。这样的建寺求福,天堂还没成就,先造了地狱因,这是实在的话啊!要建寺修庙求福的人,千万要禁止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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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3





            ◎不面女人


            唐朝风州大兴国寺道琳法师,同州郃阳人。三十五岁时出家,进入太白山深岩中隐居,皇帝器重他,令他住持大兴国寺;不久,他又逃到梁山南方隐居。一生勤俭刻苦,认为女色是产生欲染的祸根,终生不和女人见面、不为女人说法、不接受女人施食、不让女人进入他的房间。临命终时,有女弟子来问候病况的,大师在房间里知道了,就叫她们不要进来,不让她们见面。
        赞道:“戒律中也允许为女人说法,但要庄重不可嘻笑、不让对方见到师父的牙齿;也不可以多说话。而道大师绝不为女人说法,似乎太过严格。但是末法时期人心不古,戒律衰微,根本不必担心出家人不为女人说法,只怕他为女人说法而迷爱染著而已。像道老这种风格,大可做后来学人的借鉴。”

        
      
         ◎力卫殿堂
         唐朝始州香林寺惠主大师,始州永归县人,专心精研戒律,住在青林寺。有一天陵阳公到了益州,陵阳公一向对佛法没什么信仰,所以把百余只驴骡牵入寺中,安放在大殿、讲堂、僧寮等地方,寺内没有一个人敢违抗的。惠主大师从村子里回来后,看到这种肮脏杂乱的情形,马上进入房中,带着锡杖和三件袈裟(锡杖乃菩萨头陀十八物之一,上有四股十二环,表四谛十二因缘,比丘向人家乞食,至门口应振动锡杖上小环作声,使人警觉。三衣:①安陀会、五条衣;②郁多罗、七条衣;③僧伽黎、九条衣以上。衣上方块名福田,让人种福田又名福田衣,出家人三衣不离身)出来,叹声说道:“要死要活就决定在今天了!”说完举起锡杖打向驴骡,驴子、骡子被他打得昏倒在地,好像死掉一般。主大师手举起驴子、骡子丢到大坑里。地方县官知道这件事以后,大吃一惊,抓住主大师往陵阳公处申诉判罪。
    出乎意料的,陵阳公不但没责怪加罪,反而欢喜地说道:“承蒙律师这样开示,破了我的悭吝和贪欲心,我从这次的教训中获得莫大的利益。”于是送大师十斤沉香,十段绫绸。后来回到京城,还依大师受菩萨戒呢。


      
         ◎摈黜豪尼
             唐朝京师普光寺慧满法师,雍州人,七岁出家,后来奉皇帝圣旨住持弘济寺。那时候,证果寺的尼姑在宫庭里出入毫无禁忌,并占据和尚寺作尼姑庵。满大师招集众人赶走她们,尼姑们就去东 GONG太子处告状,太子派遣詹事(掌管东 GONG事务的官名)杜正伦等人来解围。满大师坚持赶走尼师,众人害怕这样下去会触怒大官,受到灾殃,于是勉强放弃驱逐尼姑一事。大师接连叹息,不高兴了好几天,尼师后来拜谒大师,登门谢罪忏悔,大师仍然一直不理睬她们。
        
        
           ◎不受仙书
        唐朝明州大梅山法常法师,襄阳人,性情刚直敏锐。平素衲衣瓦钵,每日早晨吃一餐而已,终生不易。唐德宗贞元十二年,从天台山到梅山,梅山是汉朝仙人梅福隐居修行的地方。(昔梅子真初入山也,见多龙穴,神蛇每吐气成楼阁,云雨晦冥,边有石库,内贮仙药神仙经籍。)大师常寄宿在梅福住过的房子里,有一天梦见神人告诉他说:“您不是普通人,这石库中有仙书(记着既往将来之事),您看了可以为人王帝主,就算不做皇帝,也可做皇帝的国师。”
    常大师说:“这不是我所向往的,以前齐朝僧稠大师在怀州西王屋山修禅,听见两只猛虎交斗,咆啸震山,于是用锡杖把它们隔开,化解两虎之斗,两虎各自散去后,一时忽然有仙经两卷出现在床上,稠大师说:‘我本来修习佛道,岂是欲求长生的人呢?’说完仙经就消失了。我也是唯以追求不生不灭、无上无余的涅槃为最乐啊!”神人听了非常佩服赞叹。


        
            ◎阖门拒子
        唐朝洛京广爱寺从谏法师,南阳人,壮年时出家,不久顿悟真空妙有的真理。唐武宗会昌五年,毁天下佛寺,僧尼并勒还俗,佛法大受摧残排斥,大师逃到皇甫枚的温泉别墅隐居。唐宣宗大中初年恢复佛教,于是再回到洛阳(洛邑即洛阳之别称)昔日住的地方。他俗家的儿子从广陵来看他,和他在寺门口相遇,已认不得他了,问说:“从谏大师在哪里?”谏大师明知是他儿子,却不承认,手指向东南方那边,他的儿子就往东南方去找了,谏大师于是关起门来不再出去。这样忍痛割爱,不和亲生儿子见面,这种功夫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


        
         ◎抗章不屈
        唐朝京师大总持寺智实法师,居住在洛阳(分洛上,洛下)时,唐太宗临幸(皇帝所到叫临幸)洛阳,因迷于道教方术,道教得宠,下诏命令道士的名位及斋供行立应列在僧侣前面。洛邑的僧人陈述谏言,当事官不采纳。实大师见皇帝驾临,随即上表陈奏,大大地申论这种举措的过失。皇帝命令宰相岑文本,作书指责大师,大师择善固执不受皇帝的诏令。皇帝大怒,在朝堂中处罚大师,命人以杖打他,剥掉他的僧衣,给他穿老百姓的衣服,并流放到岭南地方。有人讥笑大师不自量力,不知进退,大师说:“我本来就知道无法转变先道后僧的局势,然而我之所以据理力争的目的,是要后世人知道大唐时代,还有一个择善固执、威武不屈的和尚罢了。”听到这些话的人,都赞叹佩服不已。
        
      
        ◎防心离过
         宋朝汴京(即今河南开封)法云寺善本禅师,姓董,是汉朝宰相董仲舒的后代。博学群书,依止慧林寺圆照宗本禅师剃度出家。
    宋哲宗时,住持法云寺,帝赐号大通禅师。平日无论作息,端正严肃,目不斜视,领众三十年,从未随便谈笑。凡是所到之处,见有佛菩萨立像在堂,绝不敢坐下;蔬菜水果以鱼肉为其名的,素食料理以荤名的,就不吃了。大师防心离过失的功夫,就是这般严谨。
    宋徽宗大观三年十二月甲子日,突然对左右从人说:“我只剩三天了。”三日后果然就示寂了。世人称圆照宗本大师叫大本,善本禅师叫小本云云。
    赞道:“防心离过的功夫到这样,古人认为是圣贤,今人认为是迂腐孤僻,实在可悲!”

        
        
             ◎终夜拱手
         宋朝庐山圆通寺居讷禅师,常常入定,法相特别。初夜时,两手交叉自在湛然;到中夜,交拱的两手渐渐升高到胸口,侍者每每看到大师两手升至胸口,就知道鸡要初鸣了。求法之人应该如此专心一致,浑然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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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4





         ◎不谈世事


             宋朝光孝安禅师,住持清泰寺。有一天入定,在定中看到两个僧人倚着栏杆交谈,开始有天神拥护保卫,并恭听他们的谈论,不久天神离开了,顷刻间却又听到恶鬼在旁不屑地谩骂他们,扫除他们走过的脚印。出定之后追究结果,原来他们两位起先讨论佛法,所以天神护卫倾听,接着叙旧家常,最后谈到财物供养的事,恶鬼闻之亦不屑地唾骂。安禅师于是终身不再谈世俗琐事。
        赞道:“古人为生死大事行脚参访,才一碰到堪为师友的,便急急忙忙谈论讨教此一大事,哪有时间讨论其它的琐事呢?现代的人整天谈些拉拉杂杂、没用的话,要找像这两位僧人一样的都很难得了。想想鬼神无时无刻都在我们旁边,他们又作什么表示呢?啊!实在可怕!”

        
      
        ◎见僧过
        世俗谚语:人不宜见到出家人的过错,看到或说出会有罪。但是孔夫子是圣人,他还庆幸别人知道他的过错,指责他。子路是个贤人,也喜欢听到别人讲他的过失,为何出家人怕人知道自己的过错,而不想听呢?须知不要光看出家人过错的一面,这是对在家人说的啊,不是对出家人说的,出家人却仗恃着这句话胡作非为而毫无忌惮。那么这句话就成了在家人的良药,出家人的毒药了,真可悲啊!
        
        
            ◎门庭高峻
            古人所谓“门庭高峻”的意思,就像维摩诘居士示疾,佛令诸阿罗汉去问候,众阿罗汉各述理由,讲他们没资格去问候维摩诘居士。文殊菩萨也说:“这位大德很难应付。”像这样叫门庭高峻。后来禅宗诸大宗师,在学人问道参访时,或用棒打;或大喝出声;或竖一指;或张弓来要用箭射人;或垂示一句话,一则口语,好像木札作的羹,无法吃出味道,又像太阿宝剑,不可触摸(剑利,摸则出血),又如水中的月亮,不能抓拿,如不是参学久了,功夫深的,不敢登门求教,像这样就是所谓的“门庭高峻”。其实宗师平实接人,绝不故作高峻严厉的,是学人打由心底高山仰止,油然生敬畏的。岂是故意摆高架子使威风,厉色大声,表现出一幅严格威怒的外貌,就是“门庭高峻”吗?
        
        
            ◎僧务外学
         儒家的学问,以六经(书、诗、易、礼、乐、春秋)、《论语》、《孟子》等书为范本,而把老庄的学问乃至佛教经典都禁止、搁置不学,这是因为术业有专攻,是正当的道理,不足为怪。作为出家僧人也是一样的,应业有所专,方期有成。但现在有许多和尚不读佛经而读儒家的书,读儒书未尝不可,又甚至读老子庄子,稍聪明精巧的人,又加以注解写疏。还不够又学作诗、作文章、学书法、学书信……这些杂学,都足以障道,古来祖师有博通儒家老庄,甚至诗词字书者,用以度众,那是他的生死已有把握,佛学已届精深,不妨游戏三昧,以广化缘。目今人生死未了,而务外学,是象征佛法的衰微,实在无可救药啊!
        
      
         ◎僧务杂术
            僧人又有做地理师的,做卜筮占卦相命师的,做看风水地理师的,做医药师的,做妇女科医药师的,做符水炉火烧铅炼汞师的……末法时期,弊端实在太多了。或有人说:“百丈怀海大师令司马头陀选择一个可以作五百僧人修行的道场,而找到了沩山道场。这是地理师的功劳啊!接着又选择沩山道场的主持,而得到大佑禅师这个不可多得的僧材,这是相士的功劳啊!那么这又怎么说呢?”唉,这是古圣贤为传扬佛法,普利群生而随顺的大机缘和方便啊!不是一般凡夫俗人所能了解和测度的,何况百丈禅师、司马头陀这两人是何等人物?岂是现今相士、地理师等可以比拟的呢!
        
        
           ◎总论
         或许有人会说所谓“僧”就是“六和敬”的意思(一、戒和同修 二、见和同解 三、利和同均 四、身和同住 五、口和无诤 六、意和同悦),而且僧人要修忍辱,逆来顺受,应该不能有“严”字。这就不明白我所谓“严”的意义了。我所谓“严”,不是严厉的“严”,而是严正的“严”啊!用严正之行来收摄身心,则心地就可端正了,用严正之行秉持正法,则法门道风可以树立。如果表现奇异特别的行止来求名誉,逞示凶恶暴戾来显威风的,和这里所谓严正,实在是有天地之别,出家僧人不可不详加辨别啊!

        


                                           尊师之行第三
        
        ◎力役田舍
             晋朝长安五级寺道安法师,十二岁就出家了,天生聪敏,外貌却很丑,因此不为师父所器重,叫他做工种田,这样做了三年,执勤辛劳,从没表现半点抱怨的形色。几年后,才去见师父要求授经典。师父给他一部五千字的《辨意经》,安大师带着这本经去种田,休息时就读经,傍晚归来,再要求师父授其他经典,师父说:“昨天给你的经还没读完,怎么又来请呢?”他回答说:“那部经我已经会背诵了。”师父感到惊异,但仍然不太相信,再给他一部《成具光明经》,这部经将近一万字。安大师仍抱着经去种田,黄昏回来还经,师父叫他背诵,背得一字不差,这时师父才大大惊奇赞叹!
    赞道:“安大师的天才,就像祭拜圣贤或祖宗的宫庙里的宝玉一样,而叫他去耕田,他仍辛劳不怨。现代的弟子们,稍具一点小才能,对他稍不客气就要离开了,何况叫他去种田服劳役?又何况长久地种田服劳役呢?想到这里,我不禁叹息不已!”

        
        
              ◎受杖自责
       晋朝荆州长沙寺法遇法师,拜道安法师为师,后来住持江陵长沙寺,讲演诸经,从他学佛的有四百多人。
    有一天,寺内的一位僧人偷喝了酒,遇大师加以处罚,但没把他赶出山门。道安大师在远方听到这件事,就用竹筒装一枝笞杖,封包起来,寄给遇大师。
    遇大师开封见到荆杖,就说:“这是由于那个饮酒僧的事而来的,我的教诲和领导能力不够,致使在远方的师父担忧,而赐给我这枝笞杖啊!”于是打楗椎把众人召集来,将安大师寄来的筒杖放在前面,燃香致敬;自己伏在地上,命执刑的维那师拿荆杖打自己三下,掉着眼泪自己责备自己。这么一来,那地方的僧俗没有不赞叹佩服的,因为这件事而激发精进的人也很多。
    赞言:“唉!假使现代的人打开师父的封包竹筒,一看是笞杖,不打碎竹筒,折断荆杖,谩骂出声的,恐怕很少了,像这种圣人师父,贤人弟子,虽时过千年至今,我仍然为这两位大师作不可多得之叹!”

        
        
            ◎为师礼忏
            晋朝于替青山竺法旷法师,下邳人,早年痛失双亲,侍奉继母很孝顺,且孝顺出了名。
    后来出家,拜昙印法师为师。有一次,印法师病得很重很危险,旷大师于是七天七夜,虔诚礼佛拜忏,回向师父祈求平安。到了第七天,忽然看见五色光明照进印大师的房间,印大师觉得好像有人用手抚动自己的身子,于是病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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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 5





              ◎立雪过膝


        魏朝邺中神光(慧可)大师,学问义解当世第一。
     达磨大师从印度来,神光大师到少室峰去,要拜他为师。达磨大师面壁坐着,却不和他说话。有一天晚上下大雪,神光大师站在庭院台阶上站到天亮。雪都积高到超过了膝盖,达磨大师回头来问道:“站在雪中那么久,想要求什么事?”神光大师泪下道:“但祈求和尚慈悲,开演如甘露的法门,广度众生。”
    达磨大师说:“诸佛成佛的无上妙法,累劫长远地精进勤修,难做的能做到,难忍耐的能忍耐,这样地修行,尚且不能证得,你今天这样掉以轻心,一下子就想要得到佛法的真谛,那简直是做梦,徒劳无益啊。”神光大师听了这个教诲,为了表示自己不畏艰难求法的决心,马上用刀切断左手臂,放在达磨祖师的面前。
    达磨大师说:“诸佛求道时都为佛法忘形躯,你今天切断手臂,也算可以求法了。”
    神光大师说:“我的心未能安顿,求师父给我安心。”
    达磨大师说:“你拿心来,我为你安。”
    神光大师说:“我就是一直找不到心啊!”
    达磨大师说:“那么我已替你安完心了。”于是传他禅门心法,成为中国禅宗的二祖。
    赞道:“二祖神光大师得授心法,乃是由于其心精诚已极,机缘已成熟了。有如磁石吸铁针,琥珀拾芥子,一拍即合,一点即通。不是一定要切断手臂啊!愚笨的人,想模仿神光大师,不知学其精神,光学拿刀断肢体。唉!如传法一定要断臂,那么历来诸祖师都体无完肤,各个残废;欲成佛必须要燃烧身子,那么先圣先贤没一个有命在。真断臂是要断烦恼臂;燃身是要燃无明身啊!祈望习禅的人要互相以此勉励!”

        
      
        ◎离师自责
       唐朝襄州辩觉寺清江法师,早年就领悟人生世事如梦幻泡影,诸行无常的道理,拜昙一律师为师,亲近跟随昙一律师读经学法,一过目就了解,明眼者说:“这个僧人是佛门的千里马。”
    有一段时间,和师父昙一法师稍不投缘,于是离开师父去各地行脚参访,走遍每个讲经法会。后来自己责备自己说:“几乎走遍半个天下,参访无数法师,能比得上我师父昙一大师的,实在很少。”于是又回到昙一律师这里来。
    当着大众僧集会的时候,他万分惭愧的叩头请罪,宣称:“我清江今再回来亲近师父,希望师父慈悲再收我作徒弟。”
    当时昙一大师责骂他,不答应他回来,江大师泪下如雨,忏悔道歉说:“从前无知,后来明白了,恳求和尚慈悲许我重回座下,满弟子的愿。”再三的哀求,昙公怜悯他,于是恢复当初师徒关系。昙一大师圆寂后,江大师再到南阳拜谒慧忠国师,受到忠国师的器重,传授他心法要诀。
    赞道:“觉悟自己离开圣贤是错误之举,受到痛骂仍不退心,可以说是明智而又虔诚了,后来又受忠国师的器重和得授心法,也是因为他这样明智而虔诚!那些浅见薄信之辈,稍微对他不好,就要离开,一去不回头;稍微骂他几句,就一直怀恨在心,这样就算遇上高明的师父,又有什么用?好比平民幸运地碰到了皇帝,和他结交,而没得到一官半职的,多可惜啊!”


        
             ◎迎居正寝
         唐朝长沙石霜山庆诸禅师,得潭州道吾宗智大师传心印,后来隐居在浏阳洞山,有浏阳古佛的尊称。很多学人依傍他修道,道吾大师将要圆寂时,非常器重庆诸大师,以他为自己正传的衣钵,离开众人去和庆诸大师住。庆诸大师把吾大师接到自己的正堂供养,走路时一定扶着他,坐着时必定侍候在旁边,极尽敬养的礼数。
        
        
             ◎历年执侍
         唐朝招贤会通禅师,年少时作唐德宗的六宫大使(宫廷王室的联络官),但无意于功名富贵,拜谒鸟窠道林禅师,求剃度出家,禅师不收,苦苦哀求,终于为他剃度,收为弟子。服侍禅师,随从左右,殷勤不变,经过一十六年,没得到禅师的开示。于是有一天跟禅师讲,要离开禅师,窠禅师问他,要到哪儿去?
    他说:“想到各地方参学佛法去。”
    窠大师说:“佛法我这里也有一点点。”于是拈起衣服的布毛吹了一吹,通法师忽然大彻大悟。因于布毛下开悟,所以人称布毛侍者。
    赞道:“人人只见通禅师于布毛下开悟,而不知道禅师先前一十六年精勤不懈,研习佛法,及日常受鸟窠禅师无形中的熏陶,已到了弦满弓张,一触即发的境界,如没有多年辛勤的功夫,哪有今日的开悟?遇上明师的人,希望不要操之过急啊!”

        
      
        ◎谨守遗命
         宋朝南岳石头庵怀志禅师,金华人,年青时学讲经。由于一位参禅者的激发,放弃讲经,四方参禅,后来到了洞山道场(曹洞宗道场,渊于洞山良价祖师),得真净文(隆兴府宝峰克文云庵真净禅师)禅师的开示而悟道,跟随真净文禅师很久。有一天他要离开文禅师的时候,文禅师告诉他:“你的禅学虽然高超脱俗,大有悟地,但是你度众的因缘不好,勉强化度只是引致毁谤,反而造业。”志禅师领命拜别,牢记在心。
    到了袁州,州里的人请他住持扬岐寺,因受人阻碍而作罢。后来游历湖南湘江一带,潭州牧请师住持上封寺或北禅寺,大师都拒绝了。就住在衡山的一个茅棚二十多年。有一首偈子道:
   “万机休罢付痴憨,踪迹时容野鹿参。不脱麻衣拳作枕,几生梦在绿萝庵。”意思是,万事看破,万缘放下,我与世无争,装成一付痴呆憨直的样子。我遨游在山林中,偶而和野鹿一起玩,麻衣也不脱,拿拳头当枕头,曲肱而眠,无量劫来沦于生死的我,有几生几世像今生一样,在苍郁山林中的茅棚度过呢?
    大师晚年参拜龙安照禅师,照禅师安排他住在寺里的“安乐宫”。大师就住在那里,一直到圆寂。
    赞道:“人人都爱出名啊,能遵守师父的遗命,拒绝各方面聘请的,实在难找啊!现代的人追名求利,抛弃礼义而不顾,人家不迎请,自己跑去的很多啊,哪里还记得师父的训示呢?”

        
        
         ◎遵训终隐
            宋朝清素禅师,得潭州石霜楚圆慈明禅师传法后,隐居于群众中,兜率悦禅师当时也在一起;有一天晚上,大家夜里碰面谈话,问起来才知道素大师曾是慈明禅师的侍者,大吃一惊。隔天整肃仪容去拜谒素大师。以后常常去请教素大师,经过好几次的开示和启发,悦公终于大悟。
    但素大师警戒悦公说:“我因为福报浅薄,先师告诉我不许传法度众,今天我怜惜你诚意赤心,忘了先师的告诫,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传我的法啊!”这样素大师终身隐居埋名,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是一个开悟了的大德。

        
        
         ◎兵难不离
         元朝北京庆寿海云印简禅师,山西宁远人,八岁就拜中观沼禅师为师。十八岁的时候,元兵攻下宁远城,众人都逃难去了,简师仍旧服侍中观禅师,毫无逃意,观大师对他说:“我年纪大了,没什么作为了,你正年青有为,何必留在这里和我这老朽同归于尽呢?你自已逃命去吧!”
    印简师哭泣着说:“因果丝毫不爽,生死有命,我怎么可以离开师父,苟且偷生呢?”
    明日宁远城被攻破投降了,元兵统帅史公天泽问简师说:“你是什么人?”
    简师回答:“出家人。”
    史又问:“你吃肉吗?”
    简师回答:“什么肉?”
    史道:“人肉。”
    简师答:“虎豹这般凶狠的畜生尚且不会吃同类的肉,何况人呢?”史听了很赞赏,因此释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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